月满西楼人已空+番外——赵子川
赵子川  发于:2015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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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子不假思索的捧着严羽彬的手,又摇头又解释,语气急促,“不是,不是。羽彬,你不要误会。我,我是。”不待怜子说明道清,严羽彬早已笑颜满满,搂过怜子,“我知道你不会。还是你叫得让我舒爽。”怜子不懂严羽彬所言为何,只知道自己足足有五天未曾见过严羽彬。

透着月光,严羽彬看着朦胧清晰的怜子,心生澄明。严羽彬搂着怀里的人儿,怜惜的摸着他的唇形,他的下巴。回想着母亲的咒语,咒语一出,面具依旧如千斤大石,挪动不开。

严羽彬正色盯着怜子,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母亲发现,改了咒语。平躺思虑,重温当时的场面。灵光一闪,对,是血。当时母亲放在一边的面具上有泛红的血渍。

坚定的笑重回严羽彬的嘴角,二话不说就咬破自己的手指,滑进面具的十字凹槽里。若是以姜氏血下咒,必得以其血解咒。我自是母亲的嫡亲,也应该有着姜氏的血迹。自信满满的严羽彬再次念起咒语。只见凹槽吸了血渍,面具微颤。严羽彬一手支撑着自己,一手轻轻拿起面具,前一刻的喜悦顿时荡无踪迹。

严羽彬扔了面具,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怜子。从白净的额头到高耸的鼻梁,从浓郁的眉毛到微颤的睫毛。阴冷之风灌入,激得严羽彬的退避三舍。不敢正视怜子的真面目,自己也扭曲了面容。

怜子,怜子。这个名,这个人。萦绕着自己,不得解脱。

07.面会求签

“彬儿,今日庙会,不如带着琳儿去逛逛。老在庄子里,怕是会闷着琳儿的。”餐桌上,严夫人正夹着一块红烧排骨添在梁琳的碗里,笑意浓密。

心不在焉的严羽彬扒着白饭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回应却让梁琳晕上了三分羞涩,时不时抬眉瞟着身边的严羽彬,一碗白饭被戳的粒粒分明。三位长辈则是互递眼色,嘴角合不拢的窃喜,举杯共贺,一切尽在不言中。

观音庙会,人潮拥挤。梁琳只得寸步不离严羽彬,严羽彬却心事重重只顾自己思虑。

“啊。”一声娇滴滴的惊吓使得严羽彬醒悟自己正在陪梁琳逛庙会,转身却看见梁琳娇弱的挤在人群中,神情悲凉。心有愧疚的严羽彬挤过人群隔着衣衫握着梁琳的手腕穿梭在人流中。梁琳被领着走马观花却心似朝霞,晕红一片湖光山色。

观音庙内,泥塑高贵端庄的立于石台上。人们虔诚跪拜许下自己的期翼。梁琳也笔直的叩拜,暗自向观音讨一个姻缘。严羽彬则立在一旁注视着观音,思绪翻腾。这段孽缘该怎么化解,这份感情该怎么隐埋,这个人心该怎么摒除。没有探得结果,皱着眉头,紧握拳头。苦涩的浓味浸满心间。

严羽彬还在自我惆怅时,梁琳已经从竹筒里抖落一支竹签。粗略一看,眉眼闪动,暗自拿在手中,不等严羽彬跟上就直径去取签文。也不劳烦先生解签,梁琳折了签文放进袖里,底眉糯糯的说着“羽彬哥哥,人多事杂,我们回去吧。”

本就没有心思瞎逛的严羽彬朝梁琳送来一剂淡如清水的笑,慌得梁琳小鹿撞撞,乱了步伐挤进人群,严羽彬紧跟在后。

朗月初升,梁琳正看着签文发呆,暗念着。“吱呀”一声门开了,梁琳都没有注意,依旧注视着泛黄的签文。

“自古姻缘出偶然,”严夫人还没念完就被梁琳捏在手心,玫红的脸颊如玫瑰绽放,轻柔的声音似泉水的叮铃,“严伯母。”

严夫人拉过梁琳的手坐下,亲切如暖阳般照拂,“琳儿呀。你觉得我家彬儿怎样?莫要错了姻缘,别了良人。”听得梁琳深埋自己,不敢有丝毫举动。迟疑半刻,还是将签文递给了严夫人,缓慢的语调透着激动的情愫,“签文,琳儿不是很懂,还望严伯母做主。”

严夫人打开签文,默念“自古姻缘出偶然,有缘千里会婵娟,如今正好修婚契,莫道琵琶过别船。”只是轻笑,折好了递给梁琳,“伯母只看懂了一句。”也不说明,伸了指尖,点在“如今正好修婚契”处。

梁琳闪动的眸子星光璀璨,嘴角挂不住的阳春三月,繁花似锦。颔首作答。

得了准信的严夫人安抚梁琳早些休息,便赶赴知会这个喜讯。

“什么好事让你如此动容?”严振威坐在书房看着书信,严夫人捂着笑颜走进,激动地心情带动着声音也雀跃不止,“彬儿好事将成,你说我能不高兴。”

严振威严肃的表情遍布从容安定,捋了捋胡子,连连点头,“好,好,好。”

“为人父的,光说好有什么用,还不赶快替儿子下定。莫不要被人捷足。”严夫人打趣的告诫,严振威却严肃的言明,“我严某看中的儿媳,谁敢来抢。”一阵爽朗的笑声荡在书房。

怀远楼自是飘不进严振威的笑声,严羽彬正苦着一张脸翻着易阳剑谱。

“少爷,怜子求见。”小敏在门外禀告,严羽彬踌躇一会儿,还是冰冷的下了令,“就说我睡了。”

自昨夜失魂归来,严羽彬也失了面对怜子的勇气,在庄内能避就避。怜子自是不是自己又怎么得罪了严羽彬,满载期盼而来,却得失落而归。

一轮明月,照得三人都未能入眠。

08.好事初定

次日清晨,严羽彬就被锦儿传话,得体入见。

严羽彬整顿衣装,尽显风流。进了内堂发现大家都正装严肃以待。看见怜子略显憔悴的容颜站在母亲身后,心里一阵绞痛。

“彬儿。”母亲的一声叫喊,严羽彬才收回了视线。怜子也从恍惚中回神,看见了严羽彬正恭敬的向长辈行礼。没有缘由的不待见,怜子心里一阵酸楚。

“彬儿,还不向梁伯父行大礼。”严羽彬不得其解的看着母亲满脸的亲和,没有违抗便伏地叩拜,俊朗声声,“晚辈严羽彬拜见梁伯父。”

梁询一阵大笑引得长辈们连声叫好,下人们也交头接耳。怜子一头雾水,严羽彬内心晃动不安。只听得严夫人厉声笑语的呵斥,“什么伯父,是岳父。”

晴天霹雳,严羽彬惊呆在地没有移动,怜子失了血色立在原地。待严羽彬在阵阵轻笑声中回味过来已经被梁询扶起,长辈的语重心长缓缓道来“彬儿无需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自是两情相悦,又是世代交好。”严羽彬呆若木鸡的立在厅堂,梁询的言辞如蚊作响,“我们家琳儿从小就被宠大,”“爹。”梁琳的娇嗔是引得大家长们平平乐道。梁询继续交待“彬儿怕是要受苦了。”“爹。”又是一声软语呵斥,却乐得长辈们合不拢嘴。梁琳羞红着脸,踱着脚,跑回了内院。

严羽彬缓过了神,严夫人已经开始和梁询拟定时日下聘。急的严羽彬想一个箭步上前阻止。脚还没迈出,眼角便看见了母亲后面怜子饱满了泪水的眼眶,隐忍咬红的唇瓣,瑟瑟颤抖的肩头。按下自己的骚乱的心,母亲的声音又响起,“彬儿,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看看琳儿。”

严羽彬千斤压肩的拱手,应了声,便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看着严羽彬青衫衣角不留余地的离开,绞痛的心让怜子无法忍受,背过身,清泪已经簌簌流下,死咬薄唇,不让任何声响惊了这一团家和。

严羽彬并没有追逐梁琳的步子,而是转进了怜子的小院。初夏,院里的梧桐遮了骄阳,留了一片阴凉。严羽彬推开房门,没有人影,却总有挥之不去的影像。坐在床沿,无奈叹气。昨日种种皆成空,今日幕幕已成果。

闭目躺在床上,尚能感受到怜子的余温。严羽彬一抹凄苦浓在眉间,挥之不去。冥思着点滴,竟是过眼云烟,徒留悲凉。

怜子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回到屋子,却看见严羽彬躺在床上,满心的酸苦再次溢流不止。一阵呜咽惊醒了严羽彬。四目相对,竟成无言。

怜子虚弱的身子靠前一步,严羽彬翻身而起,沉重的声音打破静谧的窒息,“怜子,我们。”本想软语相劝,却不知该怎样安抚受伤的心。怜子自知自己身份低微,即便偶得家主青睐,又怎肯奢望再三的怜惜。虚弱中透着绝望,绝望里含着悲情,“少爷,怜子自是明白。不会不知廉耻,丢了自己的本分。”一字一刀刮着严羽彬的心肺。

严羽彬内力握着床沿,床沿受不住他的粗虐,断成残片,落了一地木屑。事已至此,自己还可以怎么样挽回。即便挽回,是不是还要再伤一回。力道未减,尖锐的木屑被刺进手心,殷红的血液顺着床沿滴落。滴滴璀璨娇艳,低首的怜子自是没有看见。

艳阳天依旧明媚往昔,屋里却死寂一般颓败。

相持不下,严羽彬还是狠下心,短短道了句“很好。”便与怜子擦肩而过,绝尘而去。

怜子撕心裂肺般瘫软在地。胸口一味血腥窜上,生生压住,还是从嘴角溢出一串鲜红的珠子。滴滴凄惨悲凉。

午过十分,怜子才挺直僵硬的身体,看着地上一串红花,轻笑带过。费力的起身钻进被窝,一阵咳嗽,洁白的被子印下点点朱红。怜子全然不在乎,扯过盖好。身体被精神桎梏,才闭上双目,便沉沉的睡去。

09.母子对答

“彬儿。”严夫人喜上眉梢的走进怀远楼,谴退了下人,想和严羽彬好好交流迎娶之事。严羽彬却恍若未闻,一味的点头附和。

严夫人怕严羽彬不尊父母之命,便挑白了问到“彬儿不喜欢琳儿?”

严羽彬游走在外的神思被母亲加重的语调拉回,眉头堆满了疑问。对于梁琳,自己并不存在喜欢与否。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是在所难免。自己也从不奢望能逃出这条金科玉律。只是娶谁,什么时候娶,自己并不在乎。自己在乎的是……严羽彬眼之灼灼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试探着这个秘密。

严夫人被严羽彬突如其来的提问不知所措,撕扯着手里的锦帕,嘟囔着“彬儿在胡说些什么。怜子,就是当年被买进严家。我看其可怜,才取名怜子。是该怜惜的孩子。彬儿,想哪儿去了。”

严夫人不自然的表情全数落进严羽彬的眼里,不依不饶的追问,“可是母亲太过疼爱怜子了,不是吗?”没有设防的严夫人起身意欲逃离,却被严羽彬劫下。

看着严羽彬眼里的坚定,严夫人顿时没了主张,只想赶快离开,语调也飘散不定,“彬儿早睡吧。天色也不早了。”可是严羽彬却死守不放,痛下决心,“我,看过怜子了。”

严夫人闻声一颤,眉黛多了几分焦虑,弱弱的问着“看了什么?”

严羽彬放下设防,严夫人也不走了。母子二人僵在屋里。

“母亲。”严羽彬没有道明,想是母亲已经猜到,颓废的坐在椅子上。

严夫人看其形态,问其言语,了于心头。这个秘密还是被发现了。静坐在一旁。回忆往昔,不知从何说起。事态严重,不知能否道明。

二人静处一盏茶的时间,严夫人理了思绪,量了轻重,还是不能让年纪轻轻的严羽彬知晓为好。既是私下探明,彬儿还是为护着怜子。却又不能丝毫不语,引得彬儿为着此事挂心,坏了多年来的筹谋。眼下,得定了彬儿的心,才能保了怜子的命。毕竟怜子余生可数,能给他安定的时日不多。能拖一天是一天。

严夫人满心期许的看着严羽彬,“母亲封了怜子的真面目是为了他好。待怜子弱冠之时,便是解除禁咒之时。只是在此之前,万万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看着母亲眼里的恳切,严羽彬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也许,还牵扯怜子的性命之忧。母亲已经长远筹谋,定是设想周全。弱冠,那还得苦了怜子六年之久。想来不免唏嘘心痛。

看着严羽彬紧锁的眉头,眼里的隐忍。严夫人知道此事已成。弱冠之前,彬儿绝不会让这件事公之于众。那么怜子余生还能活着安乐之中。心头的郁结才松了。话头也迁回了主线,“彬儿,我和父亲商量着,明年初秋你满十六便向梁家下聘。十八一过,再迎娶琳儿过门。不知你觉得如何?”

最在乎的事已经得到肯定,其他的都不重要。严羽彬事不关己的应了母亲,丝毫没有情绪,似乎这是别人的人生大事一般。严夫人兴奋的情绪也被怜子之事搅得没了兴致,得了彬儿的同意便离开了。

推开窗户,夏夜凉风徐徐,白日的灼热之感被带走。看着手心残留的伤痕,不免思绪飞及小院,却又不忍触动那被泪水浸满的眸子。锥心之感鼓动着形单影只的寂寞。

时断时续的咳嗽点缀着小院的寂寥。怜子昏睡在朦胧之中,模糊不清的影子触手不及。汗渍开始浸透衣衫,疲惫不堪的心被咳嗽牵动着隐隐作痛。微弱的翻转也累得怜子冷汗滴答。挣脱梦靥的束缚,看入漆黑的月夜,怜子涣散的眼神又开始沁出泪花,翻腾着出了眼眶。“羽彬。”轻弱似柳,随风飘散。

怜子的心是水灌的,每一滴的落泪,都让心空了一分。一夜流畅,不知枯了泪眼,还是空了心田。隐约之中,“羽彬。”二字,最是剜心。

10.离别嘱托

严梁两家亲事妥当,梁询便带着梁琳离开了严家庄。大家都在为来年的下聘提前做着准备,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严振威则挑眉看着开始抽条的严羽彬,开始描绘着儿子将来在江湖上威风凛凛的样子,暗自畅快,便决定带严羽彬出门长长见识,也让江湖中人见识一下下一任的严家庄庄主,扬名需趁早。主意已定,严振威便下令让家仆准备。严羽彬恭顺着领命回楼准备。

怜子自从那日卧病在床便休了病假,日日躺在床上不见外人。严羽彬想着眼不见为净便没去过小院,更加不会知道怜子不是假装样子不愿见自己,而是真的病的不轻。林弦诊断几次,浓药汤汁一碗一碗透着苦涩却依旧不见起色。严夫人心疑是怜子大限将近,又怕严羽彬焦心过虑,坏了怜子余生的安乐,便没有告诉严羽彬真相。倒是时常叮嘱严羽彬出门在外,多听多看,凡事多思虑几遍,勿要冲动行事。

严羽彬环视一周,屋内没有什么东西落下。明早便要辞了母亲,开始和父亲游走江湖。探寻从小梦寐的把酒持剑乐逍遥的生活。可是即将起程,心里却没了那份兴致。

这几日的独眠,虽是辗转不寐,但是心境却一日静于一日。念着这次出门不知那日才能归来,心里的那头还是割舍不下。

窗外的松枝被清风带过,“吱吱”划过雕窗,严羽彬还是起身,箭步走向了怜子独居的小院。还没入院,便问到了丝丝苦药味。心角被牵扯,真是病了。脚下的步调不免又加快了速度。莽撞的推门,昏暗的居室,苦涩的味道。

怜子喝了几日的浓药,虚弱的身体更加乏力。只听得门动的声响,却睁不开眼,疲惫的在朦胧里挣扎。

严羽彬映着清凉的月光走到床边,看着脸色泛白的怜子,心头被红绳搅缠着没了生气。想要摸摸怜子,抚平他心头的褶皱,手却滞在空气里,怕惊了安眠的他。想要抱抱怜子,温暖他冰冷的身子,身体却呆着,怕伤了病重的他。严羽彬百般无奈,心里的纠葛不知与谁说。微叹口气,自己终是懦夫了。

怜子感觉着身边的异样,感受着那人的吞吐,颤动的睫毛下涌动着连日来的心酸。百转心头,还是呢喃了个“羽。”还未叫全,拖曳着改了口,“少爷。”

看着这般憔悴不堪的怜子,心痛到窒息。却又压抑着内心的煎熬。母亲的叮嘱时常挂在心头。对怜子的那般迷恋,希望随时间的洪流能销蚀殆尽。一遍又一遍的告诫,严羽彬摒了气,淡漠的口气里没有情愫的痕迹,“我明日便要出门历练,怕是短期不会回来。”

这个消息在严家庄传的沸沸扬扬,怜子即便足不出门,也从林弦的口里得知一二。但是严羽彬亲口来,却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漫溢心头。没有资格,没有理由,怜子只能弱弱的应了声“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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