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同耸耸肩笑：“很正常。”
秦婉点点头，继而又谨慎道：“那其他东西，比如，我身上的东西也会被监视的吧？”
许同喝了一口侍应端上来的咖啡：“你的套装，手袋，高跟鞋。”看着秦婉瞪大的眼睛，宽慰地笑，“更不用说你已经知道的电脑。不过，这家咖啡厅已提前被我们安装了干扰，所以你身上的监控装置在你走进这家咖啡馆时都暂时被屏蔽。不过你手机里的硅片更先进，所以只好我来手动给它降个级。”他笑笑，“不能让贾郁鸿发现你的监视已被解除，我只能让它在我可控的范围内，以及境外电话通话时无法运作。”
秦婉暗赞对方身手不凡，却很困惑：“贾先生？他要监视我何必费那么大周章？”毕竟自己大部分时间，不被他肉眼管控，身边也不乏他的眼线。
许同深深地看着她：“因为你。”
“我？”
“你应该知道，你的母亲凌夫人想要拿下凌氏的野心。”
“可是，我认为她正一步步实现她的愿望，目前也没什么能够阻止她啊！”秦婉露出一个二十一岁女孩该有的纯真。
“这你就错了，”看看她的样子，差不多是叔叔辈的许同叹口气，“阻止她的因素一直存在，一朝不排除，她就一日不能罢手。”
秦婉沉默，母亲想要她掌管凌家事务的急切她当然是知道的，近日来，更有“鬼挡杀鬼，神挡杀神”的势头。
“这个因素其实你也知道，就是凌风少爷，偏偏你，让她成功的重要筹码，竟站在凌少爷那一边。”
秦婉搅拌咖啡的手僵住。
许同继续说道：“好在凌老先生左膀右臂不止贾郁鸿一个，他们并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手。但你母亲已多次在他的旅途中重重设障，要找出能让凌老先生一怒之下放弃凌少爷的理由——凌老先生对凌少爷的复杂情感我想你最清楚不过。一旦能把凌少爷逐出凌门，她就可以独揽凌氏，作为给你前途和未来生活的巨大馈赠。而作为一个出局的loser，凌少爷接下去的命运就很容易安排。”
“安排？他们要怎样安排？”秦婉思维早已石化，她虽然知道凌风在家里的处境不妙，却不知道她母亲的棋局竟已经布置这么远。
许同理解地看着对面的人空洞无主的样子：“你看看社会新闻，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意外，谁能保证凌家的落魄少爷没有意外呢？”
秦婉的眼里炸过一道惊雷，她失神一刻就急切地抬起眼睛：“许先生，我能做什么，请尽管说！”
许同眯起眼睛，她的冷静和果敢让他另眼相看，赞同地一点头：“确实有很多事需要你的帮助，老实说，凌少爷的具体情况现在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们正组织人手四处寻找，但凌夫人这边一直在干扰，得有人去阻止他们。”
秦婉略一沉思：“我明白了。”
“请原谅我直截了当向你说明，”许同道歉道，“你需要做的事情是调查贾郁鸿他们的每一步动作，最好能找出可以牵制他们的东西。”
“再制造点麻烦让他们暂时安静，对吗？”
“没错。”许同欣赏地笑，“有困难阿木可以及时帮你，他很值得信赖。”
“我差不多明白了。但允许我问你个问题好吗？”秦婉抬眼看许同。
“请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帮我哥哥呢？”
许同略一思索：“因为曾经的凌夫人——就是你的阿姨，凌少爷的生母——对我的一个朋友有恩，如今她儿子有难，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秦婉听出他说“朋友”时的迟疑和没由来的羞涩，稍加推断便笑道：“是位先生？”
“……嗯。”
“只是朋友么？”她眼光犀利直指许同的瞳孔，“好羡慕，祝福你们！”
许同心里暖意一片：“谢谢！”
第十四章：扮演卢科莱奇亚的妇人
夏安然一身干练的装扮，跟平时的贵妇人形象完全不同。线条干脆的束腰西服，黑色长裤和中跟皮鞋，让她一如既往柔柔地斜靠在书桌上的样子都凌厉许多。
贾郁鸿在进门时也愣了几秒。
“郁鸿，那批新人怎么样了？”美貌并没有让他获益更多，贾郁鸿刚回过神就被劈头一声责问。
“安然……”
“怎么？来这里这么久，连称呼都没有学会吗？”夏安然情绪焦躁。
贾郁鸿一怔，赶紧谨色：“……凌夫人，少爷下落不明，你看他会不会因为结了别的仇家，已经……”
夏安然一言不发，目光凌厉。贾郁鸿有点犹豫，还是决定说：“既然少爷没有回来，这件事我们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好吗……老爷子最近让我调查青之日，我发现他并不糊涂，咳，应该说非常厉害。”
夏安然嘲讽地看着他：“你怕露马脚？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贾郁鸿担忧地：“可是，我们原来那批人还一点音讯都没有，这次遇到的对手也绝对不弱。”
夏安然冷笑：“我问你的是，我们最近训的那些人成色怎么样？能用就马上用！如果计划A走不通，就换计划B。”
贾郁鸿听到“计划B”三个字，浑身一震。
计划A耗时多年，就像中药，性情温吞见效慢，但对于他们自身而言是零伤害的办法；而计划B，则是鱼死网破剑走偏锋。计划B多年没有提起，但随着两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凌儒涵也早就超过了普遍意义的退休年龄，计划A最后一击的节骨眼上又遇到这么大的集体失踪乌龙事件，夏安然显然沉不住气了。
他本想劝说她不要冲动，冷不防撞上对方逼视的目光，底气顿时变弱：“还不到开始计划B的地步，新人的部署……我这就去安排。”
“郁鸿，”夏安然忽然温柔地唤住他，贾郁鸿在门口站住，“你回来。”
贾郁鸿回过头，一脸没有掩饰好的复杂神情。夏安然却已是满脸笑意，袅娜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声音轻柔：“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
她抬手轻抚上他隐忍的脸，贾郁鸿不自然地调转目光：“哪里……安然，其实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是……”
夏安然的唇盖了上去，那些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被硬生生咽下。他再次选择了顺从。
半晌，夏安然轻轻推开他，满眼笑意：“郁鸿，婉儿最近很不懂事。”
贾郁鸿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我会好好照看她。”
夏安然满意地点头：“我跟你一道出去，验验那批人的成色。”
贾郁鸿无奈一笑，闪身让道：“是。夫人请。”
夏安然风姿摇曳地走过他热切的双眼。
另一个房间的水曲柳木桌面上，手机振动。
“小姐，夫人出去了。初步推测，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秦婉深吸一口气，拿了一叠文件走向母亲的房间。
阿木端着茶适时出现在夏安然房间门口，跟秦婉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一同进房，关上门。
“秦小姐，我们已经控制了这里的监控系统，但我不能久留，一切靠你了。”阿木微微欠身，转身出门。
时间紧迫，秦婉立即开始翻检。母亲虽然是个步步为营的人，但由于父亲的关系，房间里所有的柜子几乎不上锁，即使上，也会为父亲留钥匙，所以，一般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任何收获。不一般的地方……秦婉仔细检查着化妆镜背后，悬挂字画的墙面，甚至雕花的床灯底座都没有放过，然而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究竟会在哪里呢……
“老爷！”
阿木的声音传来，正在翻找梳妆台的秦婉惊得手一抖，“哗啦”掀翻了母亲的首饰盒，她急忙蹲下身把撒了一地的首饰往回装。
“阿木？你在这里干什么？”父亲疑惑的声音。
“刚刚小姐来找夫人，我在这里伺候。”阿木尽量拖延时间。
秦婉把母亲的首饰快速却仍分门别类地装着，突然，看到首饰盒被摔出的丝绒底子背面粘着一张——照片！
拿过一看，照片上面是十多年前的母亲，根据打扮来看，那时应该是刚来凌家。照片上的母亲戴着橡胶质的手套，拿着一只针筒正聚精会神地进行注射，注射的对象，是她另一只手里小心拿着的——一只耳饰！妈妈她在干什么？……
“哦？婉儿也在？正好我也要找她。”父亲的声音提醒秦婉要快，来不及拿下照片，她迅速地把东西放回原处，凌儒涵推门进来了。
“爸爸！”秦婉调整自己凌乱的气息。
“咦？你妈妈不在？”凌儒涵看看四周，有点奇怪。
“那个……我也是刚过来，本想问妈妈一些问题，结果她好像出去了。”还好，这个状态下的理由并不难找。
“哦，大概又去买些小东西去了。她这个人，就是喜欢有的没的，找些事来瞎操心。”
父亲的心情大概很好，秦婉暗中松一口气，给父亲一个永不会错的顺从微笑，招呼守在门口的阿木：“请把我房间里那罐冻顶乌龙拿来。”
凌儒涵抬手阻止道：“不用了，”转对秦婉，“你妈妈不在，就到我书房去吧——问你一点事。”
“是。”秦婉温和应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首饰盒，紧跟了出去。
“风儿都出去快一个月了，他怎么样了？”走进书房，凌儒涵劈头就问道。
秦婉略带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父亲，凌儒涵读懂了她的意思，接着道：“青之日让我们大耗心力，所以以前派去暗中护你哥哥的人手都调到那边——说起来有好几天了。但我相信他是一直在跟你联系的，从来这家里他就跟你最好。”
秦婉迟疑着，哥哥的下落究竟怎样，连许同也说现在不能确定，但如果妈妈没有找到他的话，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
她决定有所保留地让父亲放心：“哥哥他前几天跟我联系过，我只有他的邮箱，不确定他什么时候查看一次。”
“哦？还那么神秘？哼！”凌儒涵开口就想发作，但想想自己叫来秦婉并不是来发火的，叹口气便软下口吻，“让他记得他是有家庭的，他的家在台湾，不在外面！”
“嗯，爸爸放心，我马上写信给哥哥，让他早点回来。”
凌儒涵深叹了口气，对秦婉挥挥手：“嗯，你先出去吧！”
秦婉欠身而出。
要不要再拨通哥哥的电话呢？如果他现在并不自由，自己的号码会暴露他和自己的身份，很可能会被人顺藤摸瓜来找家里的麻烦……如果不拨，只能被动地等待他不一定能回复的邮件，根本没办法知道他的情况，而且时间上也不能拖得太长，否则他很可能真遇到危险，爸爸这边也不好交待……
整整一天下来，秦婉盯着手机，心焦得上火，忽然，“嘀嘀”的手机提示铃响起，她迫不及待地揿开，顿时瞪大了眼睛。
网路邮件，来自凌风。一幅画，几行字，说，我很好。
没有片刻犹豫，秦婉马上回拨了凌风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一遍遍响着，没有人应答。怎么回事？邮件明明是刚才发的呀！
“你好。”秦婉正奇怪，电话通了，听筒另一端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区区一声问候，就听出对方可能拥有的良好教养和气质，秦婉心里一凉。
可以确定凌风的安全，她却感到莫名的不安：“对不起，请问这个电话的主人是你么？”
“不，”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下，“他现在不在……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会替你留言。”
“……好。”秦婉的不安更加强烈，她犹豫着想要挂断电话，忽然以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反应再次说道，“抱歉……请问你跟他是……？”
“我是他……一个朋友。”
“好……那拜托你了！”飞快挂断电话，竟气喘吁吁。朋友……这两个字听起来，感情色彩跟许同一模一样……不，应该是更强烈！……一时间，秦婉觉得自己就要窒息。
揿掉手机，陆翎深思着望向窗外。那里，凌风正用心想要驯服一匹白色的阿拉伯纯种马。
马上就到下午茶时间了，虽然他刚出去不久，并且是自己硬要他出去散散心和恢复体力的，现在却觉得长久不见的思念。
秦婉……刚才那个敏感而急切的声音就是那个女孩子的……她对凌风的感情，绝对不只是兄妹而已。
陆翎的眼里渗出常人难见的忧郁，一直在旁边亲手煮咖啡的苏建目睹了这一切，他抿紧自己的嘴唇，一声不吭，只精心摆放好下午茶的器皿。
“这匹小家伙真倔，好不容易才让他听话……”一身骑士装的凌风进门就笑着兴奋地说。转身走进浴室，等他再次出现时，已洗过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整个过程里，陆翎一直握着手机，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帮我发邮件了吗？”感受到他的反常，凌风试探地问。
陆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神情温柔却难以捉摸。
“怎么了？”凌风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没事吧？要不要叫苏建来扎一针？……”话音未落，陆翎就从沙发上腾起身，双唇紧紧压上了他的嘴巴，激烈索取他的口腔。
第十五章：海克力斯与翁法勒
关上的门让凌风放松下来。
他开始认真对待陆翎的每一次吻，仿佛这是上天赐予的宝物。他回吻着陆翎，对方凶狠的索取让他莫名心动。
两人坠入忘情痴缠的欲海，在这间华美房间的大床上抚摸翻滚。透不过气的占有欲中，帮彼此褪掉了束缚的上衣，踢掉了长裤，陆翎伸手去拿床头抽屉里的润滑剂，凌风也完全没有反抗。
“滴……”凌风的手机响了。
一秒钟的发愣，凌风便翻身而起去拿手机，陆翎却负气地把坐起的他再次推倒，一边说着“不要！”一边想把手机踢开。
凌风用力地把手机护住：“是小婉！”正要接听，就被陆翎抢下。
“等会儿回给她，可以吗？”他几乎是在乞求。
凌风叹口气，安慰道：“她一般不会打给我，除非真有急事。”陆翎却似乎较上了劲，他把手机藏到背后，像个不可理喻的死小孩。
手机一遍遍响着，凌风耐性耗光，虚出一掌，趁陆翎本能护身的时候，把手机抢下：“小婉！”
“哥哥！你还好吗？……太好了，没事就好……那个，对不起，打扰到你……”她的语气时而欣喜，时而歉疚，最后几个字颇有隐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