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儿，金铃她什么时候长牙？会爬？会走路？会说话？”张林鑫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愣是一口气也没喘。

金妈愣了愣，随即漾起笑容，“鑫子，你这是有多急，看你弟弟那样儿，最多也就十个月，哪有那么快就可以走路说话的。”

“十个月么？”张林鑫低头小声的说了一句，可他心里还是犯怵，总觉得金财那席话儿分析的太对了，再加上自己的观察，越想心里越没底。

金财抱了小漾儿在他们的身后，也听到了他妈说的话，空出一只手指戳戳张林鑫的手臂，“你这人别东想西想了，实在不放心就去医院查查。”

金妈看着两个男孩严肃绷紧的脸，觉得莫名的好笑，可又不能真笑出来，也学着他们的样儿，严肃的问：“这孩子怎么了？”

“鑫子觉得这孩子不会讲话。”金财托了托手里的小漾儿。

金妈还是觉得两孩子太逗，这下是没忍住，笑意从唇边蔓延，伸手抱过正在吃食指的娃娃，对忧心忡忡的张林鑫说道：“鑫子，你想啥呢？这孩子长得这么好，怎么可能不会说话？每个孩子说话的年龄都不同，有的孩子就是特晚说话。”

张林鑫仰起脸，是疑问的语气，“真的吗？”

“当然是，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大不了你问你妈妈去。”保养得很好的手揉揉张林鑫的脑袋。

听到有了大人的保证，张林鑫总算是笑了起来，伸手去抱孩子，把软软的小漾儿抱在怀里，两颗小虎牙冲着金妈直乐呵，“婶儿，你觉得我家小漾儿好看吗？”

“当然好看啦！”金妈毫不掩饰的赞扬到，当张林鑫抱着这孩子进她的家门，一眼瞧见那孩子漆黑的眼珠子，心里就咯噔一跳，总觉得这孩子眼睛特干净，看得她心里暖洋洋的。

“恩，我去楼里转悠了一圈，所有人都说我弟弟长得漂亮，脸蛋长得好看。”张林鑫第一次有值得骄傲的资本，所以说这话的时候胸膛挺得老高，眼里直冒光。

金财早就见怪不怪，而金妈则是被他那副带着点小嘚瑟劲儿的模样惹得直笑。

张林鑫见金妈笑得这么乐，无缘无故的也耸起身子笑了起来，原来快乐是真的会传染的。

没留到晚饭，张林鑫便抱着小漾儿回了家，到了家门口正好碰到了刚旅游回来的李大爷。

李大爷一看见张林鑫怀里穿了一身可爱小短袖和小短裤的小漾儿，两眼直冒光，忙张开手把孩子抱了过去，嘴里“啧啧”两声，“这女娃儿长得可真漂亮！”

“这不是女娃儿。”张林鑫哭笑不得，已经听到好多大爷大妈说他家小漾儿是女娃儿，赶忙纠正道：“李爷爷，这是我弟弟。”

“弟弟？”李大爷闪着好奇的眼睛，“我怎么不记得你妈又生了个这么大的娃儿？”

张林鑫就从头到尾把这娃的来历说了一遍，到了结尾之处，特意着重加强了语调，“虽然小漾儿不是我亲弟弟，但我一定把他当我的亲弟弟一样，对他好。”

“鑫子，今儿个你说的话可得做到了。”李大爷笑得脸都皱了起来，听完这孩子的来历，比伤感更多的是担忧，这孩子以后可得遭些罪，只要是被冠上捡来孩子这个名头，大概是要被一些人看不起的，问道：“鑫子，有多少人晓得你有个弟弟了？”

“咱们楼里的人都晓得我有弟弟了。”张林鑫握住朝他伸过来的小手，眼睛弯的都成条缝了。

“啊？”李大爷手一抖，板着脸说：“你这倒霉孩子，那人肯定都问你这孩子咋来了的？你说说要是人都知道你弟弟捡来的，以后你弟弟长大了知道自己是捡来的，这心里不可得伤心死。”

“李爷爷，这事儿瞒不住的，金财那大嘴巴是和我一起捡到孩子，既然都要被别人晓得小漾儿是捡的，那还不如我自己说出来，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一定会对小漾儿好，而且以后等他懂事了，我就告诉他的身世，总不能瞒着他。”完全不像是个十二岁小孩说出来的话儿，这番思量也不知他想了多久，看来这孩子以后的事儿，这个半大小子已经考虑好了。

李大爷也觉得张林鑫讲的挺对，看到怀里的孩子弯着嘴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逗他玩儿的哥哥，这景象看在他的眼里感觉特别温馨，哪像他孤零零的家只有他一个老头子，叹口气，“以后你可得多带你弟往爷爷跑，爷爷给你们买好吃的。”

一听到有好吃的，张林鑫的眼睛比张漾的还亮，忙点头，“好嘞！李爷爷，我要吃卫龙，就是那种辣条，可好吃了！”

“爷爷我在家里备着，你可得多来串门啊！”李大爷心里满满的欢喜，把娃还给张林鑫，牵起娃儿朝他招手的手掌，眼里是爷爷独特的宠溺和温柔，笑着晃晃小手，“爷爷这是又多了个小孙子。”

张林鑫不是滋味的看着李大爷心酸的宠溺，李大爷曾把他的事儿当做故事说给他听，李大爷其实有个儿子，只不过十年前和一个外国女人结了婚搬到国外去了，曾经也想把李大爷接过去一起住，可李大爷心里放不下这个老房子，里面有太多属于和李奶奶的回忆，他舍不得，所以一直没有离开这套老房子。

前些年，李大爷的儿子还常常回来，可之后就变成一年回一次，每次回来也不会带着李大爷最宝贝的孙子，到了最近几年，李大爷就放好了狠话，要是孙子不回来，你两大人也否回来了。

放完狠话后，李大爷的儿子果真就没有回来，大概也有三年没回过家了，要是张林鑫有本事了，他一定得去国外把喝洋墨水的李大宝给抓回来，然后狠狠揍一顿，这样想着，他心里才觉得好受些。

“李爷爷，以后要是我把你吃穷了，可别埋怨我啊！”张林鑫抓起小漾儿的小爪子朝李爷爷摆摆，覆在他的小耳朵旁边轻声，“小漾儿去摸摸李爷爷的脸。”

小漾儿好像还真听懂了，耸过身子，小短手朝李大爷伸去，张林鑫一惊，忙把孩子凑过去，暖暖的小手掌贴上李大爷有些呆滞的脸。

小漾儿微微张开嘴，粉色牙床上的几颗小乳牙招摇过市，贴在李大爷脸上的小手像模像样的摸了摸，张林鑫趁热打铁的说道：“爷爷，你看咱小漾儿可喜欢你了！你以后可得对我一样对小漾儿好！”

“好！好！好...”粗糙的大手掌覆盖住脸上的小手，已经看了这世界六十几年的眼晕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好孩子，这孩子好啊！”

小漾儿的到来给常年都活在孤独中李大爷带来了光，也给张林鑫带来了从未有过的骄傲。

第六章：回学校了

周末过得实在太快，好像就做了两个短暂的梦就是周一了，张林鑫硬是熬到了周一的早晨才拖着书包坐在张母的三轮车里，昨晚个和小漾儿在床里玩的太疯，愣是抱着小漾儿跟他玩到了半夜。

每次小漾儿一闭上眼睛，他就故意去挠他一下抓他一下，一想到又要五天不能看见他，所以就可劲儿的和他玩，骑大马，滚床单，怎么好玩怎么来，只不过孩子还是一声也不吭，到了后来，好像真的是玩累坏了，两只小短手一直拍着他的脸，眼角也开始湿润起来，没过一会儿就是哗哗的流眼泪，最后还在兴头的张林鑫只能连连道歉，抱着孩子哄他睡觉。

“妈，昨晚儿我把小漾儿弄哭了，可他哭怎么没声音呢？”张林鑫坐在三轮车的边缘双手托腮一副沉思的模样。

张母也觉得蹊跷，开始不安起来，转过头问：“你看见小漾儿哭过了？”

“是啊！昨晚我好像惹毛他了，一直用手打我，然后就瘪着嘴，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下来了，可没像别的小孩那样哭出声来啊！”张林鑫内心的恐惧膨胀起来，那个小漾儿也许真的不会讲话，是个小哑巴的想法在心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张母因用力的蹬着三轮车，气息有些不稳，“这事还真有点麻烦。”

“妈，你改天带小漾儿去医院查查吧。”张林鑫小声的说道，家里的经济条件和父母的时间问题都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底气有点不足。

张母沉默了，夏末的早晨热得很，弄得她的心也燥热不已，医院那可是宰钱都不流血的地方，他们家里的人也很少去医院，平常发烧感冒都是到区里的卫生所挂个吊瓶就完事了，除非挨到身体吃不消了才会去医院，现在要带一个才刚捡回家几天的孩子去医院检查，而且只是检查有无病况，没有目的的检查才是最不愿的。

一路上两人都选择沉默，直到到了校门口，张母才拉过正在埋头摆摊子的儿子，捏捏他没有多少肉的脸蛋，“昨天妈已经空出一天给你弟弟办户口去了。这几天爸妈白天都没空带小漾儿去医院，等你这周末回家了，你自己带他去医院查查，行不？”

“行！”张林鑫响亮的蹦出一个字，手上的动作也越加的利索了，现在他还太小，不能帮家里承担过重的负担，只能尽他所能来解决爸妈的生活小琐事。

这次张林鑫要了三个煎饼果子，还特意按照金财和小朱的口味放好了料，拎起书包和门口的保安老沈问声好，“老沈，最近身子骨还好吗？”

“好着呢！”常年坐在校门口检查校服和校牌的老沈肤色黝黑，再加上有点年纪了，笑起来的时候牙齿显得特别白。

张林鑫老熟人的和他唠嗑起来，“老沈，以后我妈还得你多多帮着点，上次你不是腰疼，我带了点药酒过来，这我自己药的，可灵了。每晚上睡觉前抹点。”

干巴巴的手接过深黄颜色的药酒，还拿起来在阳光下照了照，光透过玻璃瓶射入他的眼睛，晃得他直眯眼，笑呵呵的说：“鑫子，你还真有心了，谢谢啊！”

“跟我谢什么？我们可是好兄弟！”张林鑫拍拍胸脯，两人本来也就是平时打过照面的关系，后来因为老沈帮他瞒过老师他逃学的事儿，两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关系铁的很，虽然老沈都有当他爸的年纪了，但老沈一点儿也不在意，随张林鑫叫他老沈。

老沈笑得满脸褶子，把那瓶药酒裹在怀里，“小兄弟，快去上学吧！别再给我逃课了，你以为上星期翻墙我没看到啊！”

“嘿嘿~谢老沈啦！我走了。”张林鑫吐吐舌头，敢情那天晚上的手电筒是老沈，可吓得他们三人直冒冷汗。

到了教室，他的座位边围了一大圈人，金财的声音被人堆掩埋住，就晓得他在说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张林鑫大概是晓得这张大嘴巴在嘀咕些什么，扬起笑脸，扑到最外面的同学背上，故意闪着好奇的目光，“小财子跟你们讲什么了？”

金财一看见张林鑫那张让他犯怵的笑脸，浑身一哆嗦，一把推开坐在他旁边的同学，嬉皮笑脸的把张林鑫拉到座位上，隆重介绍道：“这就是我刚才所说故事的主人公。鑫子，他可有了个漂亮到不行的弟弟，超可爱的！”

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起来，刚才在金财的一番夸张言说下，他们晓得了张林鑫在学校边的人工湖捡到了一个男婴，而且还把他当做弟弟养了，这事让一群没经历过新鲜事儿的初中生找到了乐子。

张林鑫见他们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扑哧笑了出来，落落大方的说：“我是有个捡来的弟弟了，可现在他不是捡来的了，是我家里的一位小成员。我弟弟叫张漾，长的可好看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的让你们瞧瞧。”

坐在前面的小朱听了他的话，肉嘟嘟的脸颊因为他的那堆话笑得都挤成了一团，伸出个大拇指，“张漾是长得好看。”

打铃声一响，围在一堆的学生都各归各位，金财则打了一下自己这张管不住的嘴巴，歪过头朝张林鑫带着歉意的笑笑，一个大巴掌呼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张林鑫晃晃脑袋，“小财子，你这大嘴巴，什么时候能够靠谱点，要不我给缝上得了！”

“寝室里我有针线。”小朱转过身贼兮兮笑，看见了桌子上没有葱的饼子，就晓得那个饼子是他的，毫不客气的抓过饼子塞嘴里，“不错，总算是记得我了。”

“可不。”张林鑫把加了辣酱的饼子放在金财的桌上，瞪了一眼，“乖乖吃饼子，忍不住讲话就给我吃东西。”

“噢~”金财低迷的咬了口饼子，突然瞥到窗外的人影，低呼一声，忙把饼子塞课桌里，对还在啃饼子的张林鑫和小朱嚷嚷，“老师在外面，别吃了。”

两人默契的翻了个白眼，都说了句“胆小鬼”，然后继续埋头吃饼子，整个教室都弥漫了煎饼果子的油香味。

味道太浓，杨溪珏皱皱眉，忍不住站起身子，走到他们身边，瞧瞧他们的桌子，“出去吃吧！味儿太浓了，待会儿你们又要被老师抓了。”

张林鑫正吃得起劲，嘴边油油的，大眼睛盯着班长大人，简单地回了句，“噢，我这就出去。”

当然走之前，把另外两人也召唤出去了，只见教室走廊的花坛边，蹲着三个男生正不亦乐乎的啃着香喷喷的煎饼果子，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

教室内，身为班长的杨溪珏好像开小差了，放下了手里晨读的课本，撇过头笑吟吟的看着窗外靠在一起的三个背影。

男生寝室熄灯后的话题无非是游戏和女孩儿，都是些才十三四岁的小毛孩，只不过那时候电脑还没有普及，讨论的也不是电脑游戏，而是最为普通的卡片战斗值比拼，谁手里的卡片最多，谁手里的卡片战斗值最高，无非就是这样询问着交换一下信息，这应该是男生之间最早也是最单纯的较量攀比心理。

到了真正夜深人静的时候，嘴闲不住的金财起了个头，“你们觉得咱们班哪个女生最好看？”

“这不是开学的时候就问过了。”小朱不耐烦的说到。

金财解释，“这不是快一个月了，总跟开学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了吧。”

张林鑫睡在金财的下面，只要金财一个翻身，整个床都会晃，本来他还不打算开口，可床晃得太厉害，不大高兴的说：“小财子，您这动静能小点儿么？”

“鑫子，原来你还没睡呢！”金财来劲了，半个身子都够到床沿，头朝下看着张林鑫。

张林鑫撑起上半身，伸手拍了一下挂下来的脑袋，“睡觉，别动来动去的。”

对铺的小朱也不满的嘀咕，“睡了，睡了，明天就要回家了，你就别再说话了，累死了。”

“就因为明天要回家了，所以才找你们聊天啊！这可要两天都碰不到的哎~我会想死你们的！”虽然黑漆漆的什么也瞅不着，可金财还是做了个哭泣的样子，把手捂住双眼，弄出些抽泣的声音。

“你就别吵吵了，咱寝室就咱仨，鑫子你天天都见着，想个屁，还有我，我是不乐意看见你。”小朱一语戳中某人内心柔软的一处，疼得那人直想哭爹喊娘。

金财哼了一声，开始唱起独角戏来，“我觉得马老师最漂亮，其实吧，班长杨溪珏也挺好看，那个做最后一派的白肉也挺漂亮的，你们觉得......”

上铺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全然不顾还要睡觉的两人，张林鑫有时候真想一把踹掉聒噪的金财，要不是他们班寄宿的人少的可怜，只有一半学生住校，而且男生尤其的少，分配来分配去，最后一个八人间的寝室只有他们三人住，别提有多冷清，所以基本上只有在睡觉的时候会呆寝室，没熄灯的那些功夫都在别人寝室玩儿。

“金财闭嘴，睡觉。”小朱低吼了一声，他是真的累着了，今天的体育课运动量极大，让他这个胖身子有点吃不消，现在只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