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尘有些不悦,他只想隐姓埋名夺走传星剑,不想引起了江湖人士的关注。
“少侠既然在比武大会中夺魁,那便是传星剑的新主子,不知可方便透漏个名讳?”
“这……”傅清尘沉吟半响,在江湖人眼中,他和师父傅连翘都是莫名失踪的人物,必定不能再出现引起轩然大波。“实在不方便,还望庄主海涵。”
王剑灵愣了愣,随即笑了笑,“倘若不方便,王某亦不会强求。”
“谢庄主。”
王剑灵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其行善无数,赢得武林中诸多赞誉。傅清尘在玄青派时曾见过他,只是当时王剑灵并没注意到傅清尘,故而认不出。
王剑灵有意转开了话题,“不知少侠可否娶亲?”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傅清尘答:“不曾。”
王剑灵脸上露出喜色,“那少侠方才见过小女,觉着如何?”
傅清尘顿了顿,淡淡道:“令千金貌美如花,世间少见。”
王剑灵脸上喜色更甚,“小女年方十七,上门提亲者无数,只是她未得中意,便一直待字闺中。既然少侠未娶妻,那可否,考虑考虑小女?”
15.千朵桃花
王剑灵举办此次比武大会,明地里是为了寻找传星剑的主子,暗地里也是在为自己挑选女婿。他膝下只得一女,日后必定要有人继承者名剑山庄。
傅清尘颇有些为难,“在下乃一介粗鄙之人,实在高攀不起令千金。”
“少侠不必自谦。”王剑灵怕不能打动他,便继续道:“若是娶了小女,日后我这名剑山庄自然是要交给他打理,少侠武功了得,且英俊非凡,颇得小女欣赏,王某也自认你乃不二人选。”
傅清尘干脆利落地推脱道:“多谢庄主好意,在下虽未娶妻,但心中已有意中人,委实不能负他。”说完这话,脑海里就浮现了纳兰瑾枢的身影,心跳不经意间就快了几拍。
王剑灵敛了敛脸上的笑意,但心里还是不死心,“这……男子三妻四妾倒也正常,少侠何不多考虑考虑。”
“不必。”
王剑灵一时也不强求他,随即笑了笑,“是王某唐突,少侠重伤未愈,便留在庄内修养身子,这些日再多考虑考虑也不迟。”
“不必考虑,在下心意已定,还望庄主另寻良人。”
傅清尘拒绝得十分干脆,王剑灵不好再强求,笑了一声道:“少侠如此决绝,王某也没甚可说。不知是哪位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让少侠如此忠贞不移?”
傅清尘方才说有意中人不过是推辞,他自知心里没有,但沉吟片刻,他回答:“不便透漏。”
王剑灵干笑一声,“那王某也就不多问了。”
王剑灵的如意算盘被打翻,心里少不了有些失望,但既然眼前的少侠能夺魁,应允传星剑之事他还是得遵守承诺。
“少侠这些日大可留在庄里养伤,三日之后,王某必定双手奉上传星剑。”
三日太久,纳兰瑾枢只给他半个月来回。
“庄主,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得耽搁,不知庄主可否提前?”
王剑灵看着他,“少侠可要想清楚了,传星剑乃武林绝世宝剑,觊觎它的人数不胜数,如今你重伤在身,携着宝剑必定不安全。”
“此事不劳庄主担忧。”他执意要走。
王剑灵当真拿他没办法,轻叹一声,“好吧,你我各退一步,明日一早我将传星剑奉上,今日你便好好养伤。”
傅清尘考虑到自己左手动弹不得,便点了头答应,左右只等一日。
王剑灵走后,归程便进了来。
“公子。”
正在试图活动左手的傅清尘看向进来的人,淡淡问一句,“作甚?”
归程走过来,道:“听说名剑山庄庄主有意将其千金许配给你,你可是……”
傅清尘自顾自地活动自己的左手,“可是什么?”
“你可答应了?”
“我答不答应与你何干?”
归程怕他想借助名剑山庄的势力复仇,不由道:“你答不答应是与我无关,但侯爷待你如何,这些日你最清楚不过,若是这样你还负他,那你就当真不是人。”
“他待我再好也只能是我的仇人。”
归程狠狠瞪他一眼,“你真是固执得无可救药。”
傅清尘听着他的话并不发怒,只是有些酸意。归程作为纳兰瑾枢身边的一个侍卫,凭什么连纳兰瑾枢的私事都要管?
傅清尘冷着脸,“你对他有非分之想?”
“谁?”
“何必问我,你心里不更清楚?”说完,他兀自用左手试着拔剑,而后再收回去。
归程咋舌,看了他一眼,脸上那一抹被识破后的尴尬尤为明显,他强作冷静,“是那又如何,我可以亲口承认,你呢,只会一昧逃避。”
说完了这句话,归程便转身出了去。傅清尘继续重复左手拔剑的动作,若有所思。逃避?他怎么会逃避,纳兰瑾枢杀了他师父,这一点他永远不能逃避。
晚膳,王剑灵遣下人来请,傅清尘不好拒绝,便应了下来。
饭桌上除了王剑灵一家三口,也没别人,重新戴上面具的傅清尘被请进来,拱手寒暄了一句,被请了入座。
王丽莹看着傅清尘道:“常人皆是因脸上留了疤才戴上面具的,少侠英俊不凡,却不肯露脸,世间倒是少见。”
傅清尘不知如何作答,王剑灵接话,“少侠有这等美貌更是应该要遮,否则千朵桃花万只蜂蝶,哪里还有心思专心练功?”
王丽莹苦苦一笑,“爹,你这话大抵错了,少侠说不准只给自己心仪之人看自己的容貌。”
说到这个,桌上的气氛瞬间转变。王夫人立即持起筷子布菜,道:“别光顾着说话,来来来,吃饭吃饭。”
傅清尘不爱搭话,一餐饭吃下来,他几乎没开口。
晚间,王丽莹又送来了一碗解毒的汤药。傅清尘一口饮下,道了句多谢。
王丽莹亲自收着碗,自从今日从自家爹口中得知傅清尘已有心仪之人,心里便像堵了块东西似的。
傅清尘喝完汤药,道完谢便在矮榻上打坐。王丽莹晓得他明日便要走,犹豫之下还是开口,“少侠的心上人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罢。”
打坐的傅清尘睁开眼睛,良久才回了一个字,“嗯。”
“也是,能配得上少侠的必定容貌倾城,说不准还是位才女。不然,怎会得少侠倾心。”
傅清尘也不是木头,自然听出了王丽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但他不能回应,“王姑娘才貌双全,必能寻得一位好夫婿。”
端着药碗的王丽莹勉强地笑了笑,“承少侠吉言。”
傅清尘端坐在矮榻上,王丽莹匆匆忙忙说了不打搅他练功便出了去。
次日,傅清尘是被疼醒的,七日散发作,他本想多撑一撑,所以昨晚并未服用七日散。
七日散一旦发作就能让人生不如死,傅清尘从怀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瓷瓶,将瓷瓶中仅剩的一颗七日散咽下。这意味着他必须在七日之内回去,否则必定受煎熬。
待日出东山,傅清尘渐渐恢复气力,起来更衣洗漱,先是去用了早膳。小厮前来通报,说庄主正在书房候着。
傅清尘随着小厮一路到庄主书房,敲了门进去。
王剑灵坐在书案后,他面前的案上摆着一把用银架支撑的剑。剑是传星剑,傅清尘早在玄青派就已经见过多次。
传星剑外型上与普通的剑没甚不同。王剑灵从椅子上起身,握住传星剑,拔出剑鞘,现出内里黝黑色的剑身,“这把传星剑,日后,可就交由你保管了。”
傅清尘立即拱手道:“多谢庄主。”
“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王剑灵绕开书案,将剑身插入剑鞘,走到傅清尘面前,“拥有此剑,必须记住,不可滥杀无辜,不可轻易转手,亦不可用作为非作歹。”
“在下牢记。”
王剑灵笑了笑,将剑双手递到他面前,“此剑本该当着众武林人士交到你手上,只可惜当日出了状况,如今我双手呈上,还望少侠珍惜。”
傅清尘亦用双手接过,十分庄重。
离开名剑山庄,归程已经备好马匹在外等候,“我还以为你会留下,当这名剑山庄的上门女婿。”
傅清尘瞥他一眼,不回话,径直走到自己的马匹前,翻身上马。
长鞭一挥,骏马驰骋而去,踏上回京之路。
离开名剑山庄第三日正午,归程寻了一家客栈落脚,准备用了午膳再赶路。两人虽是同行,却连吃饭也不同台。
傅清尘上了二楼便寻了靠窗的位置,而归程则在另一张桌子坐下。店小二刚来问要吃什么,傅清尘随意点了几样,小二转身走后,立即有人上前来寒暄,“冒昧打扰,这位可是傅师兄?”
傅清尘闻言抬头看向来人,虽在玄青派时少与人打交道,但这人他还记得,是江水寒名下的一位弟子。傅清尘冷声道:“阁下认错了。”
那名年轻男子笑了笑,语气像是故意搭讪,“实在失礼,在下那位师兄多日不见踪影,在下寻了好些时日,方才见兄台带着面具且与师兄身形十分相似,便抱着一丝希望过来问问。”
傅清尘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不出声。
年轻男子有意想要靠近,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桌子,又道:“兄台可是独自一人?不知在下可否搭个台?”
距离这边几步之遥的归程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听得傅清尘说了一句,“不行。”
年轻的男子尴尬一笑,“那在下还是另寻一张桌子。”
用了午膳,不等多做歇息,归程与傅清尘便启程回京。
马不停蹄赶了五天的路,还有一日行程便能到京城。黄昏之时正好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归程不得不寻了一家驿馆留宿。
今日正好是月圆之夜,只是正好赶上雨天,天上被乌云遮得密不透风,见不到半点星宿。身上沥着水的傅清尘刚去驿馆的澡房泡了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回到寝房,便发现放在房里的传星剑不翼而飞。
在放传星剑的地方留下一张纸条:若想取回传星剑,三里之外柳元亭。
傅清尘将字条揉成一团扔向一边,这显然是有人早有图谋。此人的目的并非传星剑,那到底是为何?
傅清尘没想多久,戴上面具,拿起纳兰瑾枢的宝剑便冒雨出了驿馆前去赴约。趁着体内的阴寒之气反噬之前,将传星剑夺回来。
傅清尘借着轻功健步如飞,走到一半时,大雨便渐渐消停。来到字条上所说的柳元亭,傅清尘远远便见到亭中有人。
待看清楚后,“是你?”
亭中站了一名穿着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他负手而立,看着亭外的人,“师侄出门连雨伞也不撑一把,就不怕感了风寒。”
此人便是玄青派现任掌门江水寒。
傅清尘不跟他废话,“传星剑在哪,交出来!”
16.侯爷很下流
江水寒站在亭中,亭中挂了几个白灯笼,昏黄的光将他玄色的身影照得几分阴森,“传星剑是师侄的,我必定会还给你,只是师侄可还记得你身上有样东西,是我的。”
“我可不记得我身上有你的东西。”
“既然师侄不记得,我便帮师侄记一记如何?”江水寒提步走出了亭子,负着手在离傅清尘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易寒经本是归玄青派掌门所有,师父曾将易寒经暂交由师兄保管,师兄驾鹤西去,易寒经便落到了你的手里。我作为玄青派第六代掌门,自然有权收回。”
傅清尘冷声道:“想来你是有所误会,易寒经并不在我手上。”
“啧,师侄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若说传星剑不在我手上,师侄不也一样不信?”
傅清尘紧握着手上的宝剑,指节泛白,江水寒分明就是要他用易寒经来换取传星剑。传星剑乃公认是傅清尘的,他拿着也会被武林中人耻笑。
“师侄若是聪明的话,就该奉上易寒经,拿着你的传星剑离开。”
“我说过,易寒经不在我手上。”
“在不在你手上,我亲自搜一搜便知。”
言罢,江水寒抽出腰间的剑向着傅清尘而去,傅清尘反应极快,拔出宝剑抵住他挥来的剑,用力一挡,将江水寒打开。
傅清尘冷声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我的对手?”
江水寒脸上阴沉地笑了笑,“若是平日里当然不是你的对手,只是今日乃是月圆之夜,你只是初步修炼易寒经,体内阴寒之气必定掌控不住。”
原来是专程挑了这么个日子。
傅清尘也不想再跟他废话,在阴寒之气反噬前将他打败,夺回传星剑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两人搏斗,江水寒显然落于下风,不多时,又从林子里冲出十几名玄青派的弟子。傅清尘一人对十几人,一时应接不暇,持剑的手开始发抖,体内的阴寒之气开始反噬,全身被寒气笼罩。
江水寒看出他正被阴寒之气反噬,不由得意,“哼,我看你还嚣张到何时!”
江水寒大喝一声上,十几名玄青派弟子蜂拥而上,傅清尘将体内的阴寒之气汇聚在手中的剑上,猛然一挥,地面的雨水不消一瞬便凝结成冰。在玄青派弟子诧异之时,傅清尘早已不见了踪影。
江水寒咬牙切齿,吩咐道:“分头搜,他受阴寒之气反噬,必定走不远!”
傅清尘拖着僵硬的身子在丛林里跌跌撞撞地摸索前行,阴寒之气提早反噬,大抵是因为他跟江水寒打斗动用了内力的缘故。
不知走出了多远,傅清尘的双脚僵硬,连一步都难前行,身上被雨润湿的衣裳渐渐结了冰,握剑的手也渐渐失去知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
傅清尘靠坐在一颗大树下,树上掉落的雨滴,落在他的皮肤上,不消一刻钟就能凝结成冰。再这么下去,他便会被冻结成为一尊冰雕,被念易寒经所聚集的阴寒之气反噬。
傅清尘透过面具狭小的洞看着外面模糊的丛林,大雨过后,乌云渐渐散开,天上的银月撒下一片银辉。在意识渐渐模糊的那一刻,脑海里面最后想的,竟然是他的仇人……
“言儿……”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唤名字的时候,他总是故意将声音放得很柔,柔得让人心猿意马。
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也看到了他模糊的轮廓,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在最后一刻想着他。
眼前的并不是幻象,是真的。纳兰瑾枢将倚在树下的人打横抱起,在被月光照耀的林子里用轻功穿行。寻了一处隐秘的山洞,燃了一堆火。
躺在火堆旁的人纹丝不动,脸上银质的面具映着火光,身上的冰霜在火的炙烤下一点一点融化成水。
纳兰瑾枢先是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下来,为他擦去脸上的水珠,再扶起他将滴着水的衣裳一件一件剥下。山洞里头铺了一层厚厚的树叶,纳兰瑾枢将他放在上面。自己身上的衣裳,他向来脱得利索。
覆上傅清尘冰冻的身子,太过冰冷他不由皱了皱眉头,胸膛贴着他的胸膛,两具身子之间贴合地毫无空隙。
“言儿,抱紧我。”
身下意识模糊的人双手攀上他的背脊,冻得发紫的手指在那人背后摩挲游走。纳兰瑾枢赶忙止住他乱游走的手,这种情况之下他若是这么做,他必定难以把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