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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挽之身体虚弱,不胜情欲,可沈无虞却痴缠着他不肯放松丝毫,他止不住在沈无虞体内释放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光泛白,沈无虞才放过他。
“书呆子?”
沈无虞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乏得很,却一点也不想睡,反而想同苏挽之说说话。
他哑着嗓子唤了几声,苏挽之都没有回应,于是撑起身体去看,这一看,便禁不住想笑。
苏挽之早不知什么时候就昏睡过去了,眼角还淌着泪,在沈无虞翻身下来的时候,无意识地蜷成一团,看起来不知有多可怜。
“真没用!”
沈无虞又气又笑,想了想,双臂一伸,将衣衫凌乱的苏挽之揽进怀里,长手长脚缠紧他,才餍足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晌午。
红衣绿衣怕沈无虞饿着,隔着帘子请沈无虞起床用饭。沈无虞唤她们把饭菜端进屋里,只说苏挽之有些不方便。
两人各自捂起嘴笑,少爷的心情听起来很好,怕是辛苦苏公子了。
第20章:云宽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张装帧精美的大红喜帖重重摔在被绳索吊起的男子脸上,锋利的纸页在他的右脸划开一道血痕,不深,却很长。
男子形容消瘦,五官隽雅,被高高吊起的身体柔韧修长,即使隔着衣物,也能辨出美好的轮廓。这本该是一名文雅风流的儒生,可此时他眼里却盛满惊惶,僵直着身体,连动都不敢动。
“你聋了吗?”
跟他说话的人显然没什么耐心,得不到回应,便一手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往下拉扯,迫他将视线投到面前的喜帖上。
喜帖上有两个名字,沈无虞,苏逸。
男子琉璃色的眼珠转了转,惊惶里又渗进些许疑惑。
“沈、无、虞!你看到了吗?这个人,就是你勾引失败的人,他明天就要成亲了!”
随着歇斯底里的咆哮而来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男子的头应声歪向一边,脸上登时浮起五道指痕,嘴角也滴落一道血线。
薛云书还嫌不解气,抽出缠在腰上的牛皮软鞭,在地上随意甩两下,就要往男子身上挥去。
“少爷!”
薛成壮着胆凑上来拦他。他是看着薛云书长大的,对他的感情自然深过主仆。平日里薛云书怎么横行霸道他都配合,可他不想看着薛云书杀人。
少爷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怎能被鲜血脏了双手。
况且这云宽实在无辜。
他虽被少爷强逼着喝了chun药,去引诱沈相的公子,可他本身就不是倌儿,也不懂那些媚术,沈相公子又是习过武的,最后被他逃掉没什么稀奇。毕竟是宰相之子,他当初就是想放他一马,才擅自减了回春散的分量,其实推门见到云宽一人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原本以为少爷会查到自己头上,一顿责罚是逃不过了。没想到云宽成了替罪羊,被少爷抓回来关在牢里,想起的时候就过来打骂一番。
薛成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平日里背着薛云书倒没为难过云宽,本以为等少爷消气了就可以偷偷将人放了,没想到那日的事还没完。
云宽失败了,沈无虞却阴差阳错地撞上了苏逸。
苏逸,偏偏是那个苏逸!
“薛成,你吃了豹子胆了?”
薛云书横一眼薛成,薛成才惊觉自己竟握住了对方的手。薛云书最厌恶别人的触碰,薛成暗恼自己心急坏事,还没来得及请罪,就感到迎面袭来一阵厉风。
啪一声,左脸颊立刻木了。
他抬手去摸,只摸了满手的血。
“请少爷恕罪!”
薛成再不敢走神,双腿一屈,直直跪倒下去。
薛云书收回皮鞭,将染了血的鞭尾缠在指间把玩,冷冷道,
“滚。”
薛成如蒙大赦,恨不能多生双脚出来,带着手下立时就消失在薛云书眼前。
“啧啧,真看不出来。”
薛云书慢慢踱到云宽跟前,用皮鞭的木制手柄抬起他的下巴,眼神考究地来回审视他的脸。
“嗯,薛成还算有几分眼光。你年纪虽然大了点,脸还是可以看的。就是不知道……”
他突然笑出声,伸出背在身后的左手,缓缓缠上云宽细瘦的腰身,又沿着背脊往下滑去,停在十分尴尬的地方,重重一按。
“唔!”
恶意叠加在伤口上的力道令云宽呻吟出声。
薛云书满意地点点头,用几乎可以贴上他脸颊的姿势道,“不错的声音,想必把你赏给我的十二影侍,他们一定会对我更加忠心。”
薛云书说完,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等待云宽痛哭求饶,然后再狠狠地羞辱他。
当然,羞辱过后,他一定会兑现诺言,将云宽赏给只好男色的十二影侍。
可薛云书打错了算盘。
一向见他如老鼠见猫的云宽,处在他的掌控之中,竟没有发抖,也没有求饶。
薛云书心下诧异,抬眼望过去,发现云宽正垂眼看着自己,红肿破皮的嘴角居然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你笑什么?”
薛云书奇道,莫非他被自己吓傻了?
“呵呵呵呵……”
这次云宽笑出了声,这笑声异常耳熟,竟和方才薛云书的低笑一模一样。在薛云书惊诧的目光中,云宽语气关切地问道,
“薛少爷,说了这么久的话,您不觉得口干,不觉得累吗?要不要躺下来歇歇?”
“你在胡说些……”
薛云书只道云宽在装疯卖傻,举起鞭子又想抽他。没想到鞭子还没落到云宽身上,他却如云宽所言,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双腿一软,就在云宽眼前摔倒。
全身的力气好似一下全被抽干了,惟有眼睛还可以转动,还能看清眼前的事物。
所以薛云书就眼睁睁的看着被浸了油的牛筋绳捆住双手的云宽,轻松地挣开束缚,潇洒优雅地跃到自己身边。
“薛小少爷,你玩了我这么久,现在该轮到我咯!”
这是薛云书在失去知觉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21章:莫鸿屿
热……好热……
仿佛置身烈火之中,被炙烤得快要融化。
“呜!”
指尖倏地一痛,好像有人用针扎在上面。
薛云书几乎耗尽了力气,才勉强将眼皮撑开一条缝。
“哟!薛少爷你醒了。”
眼前笑得有些不正经的人正是云宽,薛云书茫然地看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向四周。他此刻置身于一间昏暗的小屋,屋里只有一张木桌,桌上燃着一支蜡烛,而他和衣躺在地上,身下胡乱铺着一些茅草。
“你把我弄来这里做什么!”
生性好洁的薛云书嫌弃地皱起眉,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撑坐起身体,一边瞪视云宽,一边看似不经意地往怀中探去。
这一探,他大惊失色,几乎是颤抖着拿出手里的东西。
紧握在他手中的,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物,只是一方做工精致的苏绣抹额,抹额正中缀着一颗水滴形的翡翠,在烛火的映照下反射亮光。
可薛云书却像握着夺命的毒药般,手都紧到发白颤抖。
“你……你都看到了?”
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却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原因,仍有些变调。
“嗯,看得很清楚啊。”云宽笑眯眯地说。
“你找死!”
薛云书的双目陡然睁大,垂在身侧的左手忽然做出投掷的动作。
咻的一声,一道银光破空而来,直射云宽的命门。
云宽仿佛早有所料,只轻轻侧过身体,两指一夹,就夹住薛云书射来的银针。银针又细又长,一半银白,一半乌黑,显然淬了剧毒。
“薛少爷,还真是不能小瞧你啊。我刚往你身上喂了蛊呢,你还能神气活现地暗算我。”
云宽啧啧称奇,话里透着钦佩,指上微一使力,就轻松将银针折断了。
薛云书的脸色更难看了,银针上的毒是他花了不少心血精心研制的,只要沾到活人的鲜血,便能麻痹对方的神经,使之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他本以为方才出其不意的一击定能限制云宽的行动,为他争取点时间自救。没想到云宽深藏不露,竟轻松躲过了他从未失手的暗算。
“你给我下了什么蛊?”
一计不成,只得再想一计。薛云书暗恼自己太过自负,平日里出行只肯带一枚银针防身。现在银针已经用完,贴身放着的危急时刻发射信号的竹哨也被云宽搜去。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同云宽周旋。
“哦?我还以为薛少爷没听我说话呢。”云宽走近薛云书,脸上带着受宠若惊的表情,答道,“子母蛊,不知薛少爷听过吗?”
薛云书在听到子母蛊三个字时,暴怒得差点跳起来。
“你!你竟敢……”
“呵呵……我为何不敢?”
云宽背着手,冷笑道,“薛云书,你不过跟苗天蓝学了点蛊术皮毛就敢四处招摇,还将主意打到我身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薛云书只觉后背一凉,苗天蓝是江湖顶尖的蛊师,他养蛊放蛊的手法变幻莫测,几乎无人能辨。薛云书在一个偶然的机遇下救了他一命,苗天蓝因这救命之恩而破了自己从不收徒的誓言,将养蛊之术授予薛云书。薛云书苦学多年才略有小成,平日里轻易不外露。那日在倚红楼,为保万无一失,他才在云宽喝的茶里放了非常普通的迷情蛊,没想到他竟然以此就推测出自己师从苗天蓝。
苗天蓝已经是蛊师里的绝顶高手了,能用如此轻松的口气提到他的……
“你好像已经猜到了。”云宽赞许地点头,“看来天蓝跟你提过我。”
“你是莫鸿屿?”
“嗯,我就是莫鸿屿。”
“不!你撒谎!”薛云书满脸的不信,“我师傅已经年逾古稀,你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五六,怎么可能是他的师叔?你方才所言不过危言耸听罢了,当真以为我会上当?”
“唔……”云宽,不,莫鸿屿托起下巴,为难道,“薛少爷的确言之有理。不过……苗天蓝那老小子没告诉过你,我们师门排名从不问年纪,只看实力吗?”
薛云书呼吸一窒,这点苗天蓝是告诉过他的,不过他只当作了玩笑。
怎么可能还有人比苗天蓝的蛊术还厉害呢?
怎么可能真的有人能养成只存在古籍里的子母蛊?
“一个月。”
莫鸿屿竖起食指靠在唇边,柔声道,“一个月后,你体内的子母蛊就会有反应了。”
被他闪着攫取光芒的眼神震慑,薛云书打了一个寒战,不禁往墙角退去,
“不!我不会让你有机……呜!”
话说到一半,薛云书忽然发出一声哀鸣。
“拖到现在才发作,你抑蛊的本事不错,可惜……”
莫鸿屿动作轻柔地抚上薛云书的脸颊,骨节修长的手指沿着他精致的眉眼游走到眉心,那点朱砂红痣因情动而发出夺目的红光。
“可惜没有人,能抵抗我下的迷情蛊。这也算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吧。”
第22章:生病
“书儿……书儿……”
薛夫人守在薛云书床前,一面绞了热帕子替他擦去额上不断渗出的汗水,一面担忧地轻唤他的名字。一直以来不怎么生病的薛云书这次不知怎地,忽然就一睡不醒,接连两天都没下过床榻。诊治的大夫倒是换了好几个,连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却都说只是开春换季,偶感风寒,服几帖药,修养几日便好。毕竟为人父母,纵使知道不是什么大病,薛夫人也不放心,总要亲力亲为地照顾。
方才刚喂薛云书喝了药,才歇息片刻,就听见薛云书在低声说什么。
薛夫人以为薛云书醒了,赶紧倾身去看,这一看,又慌了神。薛云书眼还闭着,面色赤红,一味晃着脑袋,语气颇凶狠地连连喝斥“滚开、滚开!”
薛夫人以为他被噩梦纠缠,忙伸手去推他,孰料薛云书一把扯住她的手,噌一下坐起身,双眼竖起,目露凶光,薛夫人吓得一抖,颤声道:“书儿,你这是怎么了?”
薛云书一愣,一会儿才回过味似地撤开手,不确定地唤她一声太太。
见薛云书清醒了,薛夫人才松口气,又举起手帕去擦薛云书额上的汗珠,“书儿啊,你真是吓死娘了!马上就行冠礼的人了,怎得还这样粗心?身子不舒服也不知道唤大夫来看,你这一病,全府上下都跟着紧张,你外公为这朝薛成发了好大一通火呢!你也是的,一个人去翠沁园那么偏的地方做什么?我们差不多把府里翻遍了才在那里找到你,都快急疯了。”
“太太,我……我就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走走,不觉间就走到那儿了。又想起了没见过面的小舅舅,一时有些感怀,就……”
薛云书安抚地拍拍薛夫人的手,解释道。
“唉……”薛夫人重叹口气,“你这孩子,平日虽胡闹了些,心思却这么重,是娘不该把那件事告诉你的。”
“太太……”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薛夫人按住薛云书的肩膀,让他平躺回去,又替他掖紧被角,嘱咐道,“你刚好些,不要胡思乱想有的没的。我也不扰你休息,晚饭再来看你。”
薛云书倦倦地道声谢,他方才不过顺着薛夫人的话编了一个谎,只等着薛夫人一走就招薛成来问话。
谁知薛夫人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手里捧着一条新绣的抹额,仍在中间缀了珠子,这次却不是翡翠,而是一颗鲜红的珊瑚珠。
“瞧我糊涂的,我看你出了一身汗,戴着抹额实在不爽利,就替你摘了,现在你身上的汗也发得差不多了,该戴上了。”
薛云书闻言,身形一僵,他刚才居然完全没发现抹额被摘下了!心思一转,又赶忙问道,
“太太的意思是薛成寻回我的时候,我仍戴着抹额的?”
他明明记得,抹额是被莫鸿屿摘下了的。
薛夫人正轻手轻脚地替他戴呢,听了这话,掩嘴笑道,“书儿平日里不最着紧这个么?生怕别人看了你眉心的红痣去,那日薛成寻你回来,你身上脏了几处,就这抹额系得死死的。这两日就我单独照顾你时替你摘了,保准谁都不晓得。”
薛云书这才真正露出一丝笑容,难得温言道,“谢谢太太。”
“母子之间言什么谢呢?”薛夫人笑笑,“等你行过冠礼成了亲,就不用这么辛苦遮掩了。其实书儿你不必……”
“太太。”薛云书打断她,露出满脸疲态,“我当真有些乏了。”
薛夫人还想劝,又见不得薛云书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马上就软了,略劝了几句就放他睡去。走过中庭才招回守在院门外的薛成,命他好生照看少爷。
薛成一听薛云书醒了,立刻赶去见他。甫一进门,就被一只五彩琉璃碗砸中额头,血登时就冒了出来。
薛成也不讨饶,即刻跪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道,“属下罪该万死,竟没护得少爷周全!”
其实这事儿还真怪不得薛成。
那日薛成被薛云书遣走后,并没走远,而是候在紧挨牢房的供下人换休的小院里。可等了一个时辰还未见薛云书出来,薛成有些不安,于是带着手下返回去看。却没想到牢房里空空如也,薛云书和云宽都不见了踪影,只地上稀稀拉拉地滴落了些血迹。薛成哪敢耽误,领着手下几乎将薛府翻个底朝天,终于在最偏远的翠沁院找到薛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