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度 上——ranana
ranana  发于:2015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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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应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周白清问时有些迟疑,陈十七道:“借死人的命怎么可能会没有副作用?这个长生蛊的好处是可以延年益寿,坏处是长此以往使用下去,会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到最后会变成一具有生命却没有生气的行尸走肉。”

周白清匆匆别过陈十七,趁艳阳天没在注意,找了傅白玉就去边上问她长生蛊的事。傅白玉一听他提长生蛊,花容失色,急切问道:“谁和你说的??”

周白清道:“你先和我说有没有这回事?!”

傅白玉道:“你找人看的那堆药渣是你师父什么时候服用剩下的??”

周白清道:“在江河的时候,应该是我和师父要去昆门时他收拾行李时拿的。”

傅白玉算了算日子,道:“一定是傅珍珠做的手脚,在送去的药里面下了这个,我从不用蛊虫!”

周白清狐疑看她,傅白玉道:“长生蛊蚀其心智,阴阳蛊操纵其情欲,好个傅珍珠……”

她看向周白清,道:“不过不用担心,你师父用长生蛊的次数不多,还不至于有什么影响。”

“那要是用多了呢?”

“记忆全无,心智丧失。”

周白清没想到傅珍珠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更不相信傅白玉会一无所知,他道:“这件事你真的现在才知道??”

傅白玉用力瞪他:“你小子是现在不相信我?清者自清,我和傅珍珠拜的是两个师父,她学了一身妖术,与我有什么关系?”

周白清想了想没再多说什么,他抬起头找艳阳天,竟看到艳阳天在会场边和廖晓白挨着说话。周白清朝他们走了过去,艳阳天看到他,就道:“你来得正好,他和我们一起去眉山。”

艳阳天指指廖晓白,廖晓白吞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周白清,像条老实又可怜的流浪狗。

“不行。”周白清严词拒绝,“我们又不是去春游,小孩子凑什么热闹,你小子怎么混进来的??”

廖晓白道:“我打听着打听着就找到了这里……”

“我徒弟怎么不能和我一起去了?”艳阳天拍拍廖晓白的脑袋,说,“旅费我出,你跟着我就行了。”

廖晓白一口一个师父,还道:“我一定紧紧跟着师父!”

周白清忙把傅白玉喊过去,问她:“他要多带一个人,傅医生你觉得呢?”

傅白玉洋派地耸肩摊手,道:“那是他的事,我管不着。”

周白清依旧不肯,道:“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你带一个,我带一个,怎么不干脆组个旅游团算了?回头傅珍珠准备喂我们吃蛊虫,四人份的也比三人份的好准备是不是?”

廖晓白听得稀里糊涂的,看了看艳阳天,艳阳天站起身说:“走了。”

傅白玉跟着他走出去,廖晓白屁颠颠地赶紧跑上去给艳阳天拿行李,周白清环视四周,看到陈十七还没走,一个劲把他往外拽,说是有好事关照他。

陈十七道:“你能有什么好事,你别骗我!我帮会里好多事,忙都忙不过来。”

周白清道:“魔功发源地你要不要去看??”

陈十七两眼放光,道:“真的假的?”

“走吧!”

周白清把陈十七塞进出租车,四个人在后排挤得满满当当,傅白玉坐副驾驶座上,觉得后头的场景有些好笑,偷偷笑了出来。

前往眉山的路途遥远,加上又临时新添了两个人,飞机票和火车票又是改签又是加购,路上比原定的时间多花了好几个小时,到达最靠近眉山的凤池镇时已经是凌晨了。傅白玉早先在镇上的招待所订了三个房间,她自己一间,艳阳天硬要和廖晓白住一间,周白清只好和陈十七睡一间。陈十七一路上电话就没停过,一会儿用普通话讲一会儿又用方言讲,他会两种方言,听得周白清云里雾里,直说他是国际峰会首脑,地球没了他就转不起来了。

陈十七道:“你无缘无故拖我来眉山,能不乱套吗??”

他话才说完,电话就又来了,这次他讲电话时语调软了许多,表情也变柔和了。他一挂电话,周白清就冲他挤眉弄眼,问道:“女朋友啊?”

陈十七道:“未婚妻。”

“你师父的女儿吧?叫什么来着,巧伶儿?”

“是她,你不知道吧,上次艳阳天过来,她还捏他脉门要测他武功,胆子有够大的。”

“哈哈哈哈,她厉害,我都没敢这么做过。”

“诶,艳阳天的武功到底算是有还是没有?”

周白清道:“我倒希望他什么武功都没有。”

陈十七打听道:“你们来眉山到底干什么?”

周白清道:“不是和你说了吗,找给艳阳天解毒的法子。”

“哦,就你说的他血里有毒的事啊,你说人一生下来血里就有毒……是什么感觉?”

周白清道:“你问艳阳天去,我怎么知道。”

“就艳阳天那个脾气……”陈十七瞅瞅周白清,道,“你们现在算是和解了?”

“和解什么?”

陈十七道:“你觉得他是你杀父仇人那件事啊,不过这件事,要不是他包庇他师弟,也不会弄出这么多事情。”

周白清不愿细说,关了灯就睡觉,陈十七撇撇嘴,也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傅白玉就来叫醒了他们,披雾带露,一行人往眉山走去。

大寒方至,恰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而眉山中的冷又与别处都不同,既非北方冻人的干冷,亦不是南方入骨的湿冷,眉山的冷轻轻淡淡却又密密麻麻,寒风不断,连让人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周白清与陈十七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傅白玉行在中间,艳阳天跟着她,落在最后的是廖晓白。他们五人皆是无言,光是抵御一刻不停的寒风就有他们受的了,谁还有兴致聊天闲扯。

眉山并非旅游胜地,再说了,冬日严寒,要旅游度假的也都去了别处暖和些的地方,这遥遥山路上就只有周白清一行五人顶风上山。行了约莫一个半小时,傅白玉提议在路边凉亭歇息片刻,廖晓白答应得最快,一眨眼就从山路跑进了修建在树丛中的凉亭里。

通往凉亭的岔道泥泞,地上掉了不少落叶,因为起雾的关系,叶片湿滑,更不好走。傅白玉和艳阳天都走得很慢。周白清和陈十七都背了背包,里面装了点水和干粮,陈十七看傅白玉走得艰难,便上去接应她,廖晓白也忙去艳阳天那儿献殷勤,就周白清干站着喝水,一瓶水转瞬就喝完,傅白玉和艳阳天这才走进了凉亭。廖晓白拿衣袖给艳阳天使劲擦凉亭上的石凳,扶着他坐下,傅白玉笑道:“还是小徒弟贴心。”

艳阳天道:“人心人肺和狼心狗肺当然不一样。”

陈十七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周白清既不接艳阳天的话也不理陈十七,他看看傅白玉,又望了眼山顶的方向,询问道:“你妹妹在山顶上?”

傅白玉道:“山顶?山顶可没东西,她在半山腰。”

陈十七问道:“半山腰有什么?”

傅白玉道:“守林员的小屋。”

陈十七想了想,对傅白玉道:“所以现在我们就是要去找你妹妹给艳阳天师傅解毒,对吧?”

廖晓白一听解毒二字,头皮发麻,看着艳阳天说话都打结巴了:“师……师父,你中……中毒了???”

周白清瞄了眼他,道:“你急什么,他死不了。”

傅白玉道:“找到她再说。”

陈十七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周白清道:“也歇够了吧,还是快赶路吧,别又让她给跑了。”

廖晓白还在着急艳阳天中毒的事,凑在他边上一个劲问他难受不难受,要不要再歇歇。周白清催着他走,硬是把他推到凉亭外头,对他道:“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他就算不死,也不会教你什么武功。”

廖晓白辩道:“我又不是为了学武功才跟着师父的!”

周白清嗤笑:“那你说说看你为了什么?”

廖晓白一时间说不上来,“我”了半天尴尬地咬着嘴唇,低下了头。陈十七还附和:“现在学武也没什么用,你这点年纪,怎么不去上学?”

廖晓白急了,回到艳阳天身边,冲周白清和陈十七吼道:“我上不上学关你们屁事!小爷我就是想学武怎么着了!!”

周白清一脸轻蔑,往外走开,陈十七哈哈笑,拱一拱手道:“好,那你加油,好好学,不学成个宗师高手别说你是艳阳天的徒弟。”

廖晓白朝他扮个鬼脸,看了看艳阳天,道:“师父,我们走!”

艳阳天斜眼瞥他,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管我干什么。”

廖晓白刚才无缘无故被周白清和陈十七调侃了两句已经有些气不过,现下又在艳阳天这儿热脸贴了冷屁股,少年人的急躁性子上来,甩开手道:“他们不觉得我是你徒弟,你也不认我就对了!好好好,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他赌气跑开,傅白玉看艳阳天还坐着不动,实在看不下去他的磨蹭劲,一把拉起他说:“你就非得把人都从身边骂跑了才开心是吧?”

艳阳天笑了,道:“还真有点开心。”

傅白玉道:“那你和傅珍珠真是天生一对,她就是喜欢被人骂,别人不骂她,她就浑身不舒服,怪不得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艳阳天拉长了脸,不作回应,傅白玉忽而笑了,道:“我算是明白些了,看别人不开心还真挺开心。”

艳阳天瞪了她一眼,傅白玉拍拍他,道:“这几个人里,你气周白清吧,气到后头也是气在自己身上,你气我吧,我根本不吃你这一套,你气陈十七吧,根本气不着,你也只能在那小屁孩身上找点乐子了。”

她把艳阳天看了个透,艳阳天看她的眼神倒不怎么狠了,就是有些不耐烦,不耐烦这天气,不耐烦身边的人,对自己也不耐烦极了。

阳光穿透了雾将山间的景色照得愈发清晰,稍微往远了眺望,依稀能望到些与身边残败的树木不同的鲜绿色的景致。重新登山的一行五人中艳阳天走得最慢,可走了没多久,走在他前头的傅白玉忽然停下了脚步,艳阳天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该不会又要休息?”

傅白玉往边上靠了些,努努下巴说:“喏,有人下山。”

艳阳天虽还没看到下山的人,闻言也还是往路边靠了过去,走了近两个小时,脚下的山路不知什么时候已从能供三人通行的大道变成了一条一人半宽的窄道。可下山的人迟迟不出现,艳阳天伸长了脖子张望,雾气厚重,他只能勉强看到两个人前的周白清的后脑勺,再往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像不太对。”傅白玉往前走上去,艳阳天没动,站在原地。不一会儿,周白清过来了,艳阳天看到他,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周白清道:“你那个新徒弟拉着要下山的人不让人走。”

艳阳天竖起耳朵听了听,前方确实传来些零碎的争执声,但具体在说什么又听不清,他问道:“怎么回事?”

周白清道:“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周白清就要去拉艳阳天的手带他走上去,艳阳天没让他碰,骂道:“你干什么?我一没瞎二没瘸,要你拉着我走?”

周白清冷静看他,说:“我一没害你中毒,二没害你师弟入魔,你对我发脾气干吗?”

艳阳天不答他,闷头往前走,赶到了廖晓白身边。廖晓白看到他来了,怯怯看他一眼,张了张嘴想喊什么却没喊出来,只道:“你们都来评评理。”

周白清在艳阳天身后,道:“迎面走来那两个人,你这个新徒弟见了非得拉着那个大人不让他走。”

周白清说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看上去有三十多岁,身穿棉袄棉裤,留着两撇小胡子,右手握条皮鞭,左手被廖晓白紧紧抓住,女的年纪还小,一头长发,只穿了条丝绸睡裙,白嫩的皮肤都被冻得通红了,清秀的五官挤在了一起,光脚站在石阶上瑟瑟发抖。艳阳天稍微侧过身子继续打量那女孩儿,她背上赫然有两道血肉模糊的伤口,像两条血红色的蜈蚣。

“你放手!”那男的一把推开廖晓白,咆哮道,“我教训人,你管得找吗??!”

廖晓白道:“你个男的欺负一女的,还拿鞭子抽她,你还有理了??”

说完,他回首看身后四人,迫切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些支持,可四人没有一人站出来替他撑腰,廖晓白气道:“你们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个女的再被他抽下去就要死了!!!”

艳阳天这时小声与周白清说:“你怎么不上去帮忙?你不是最爱行侠仗义吗?”

周白清道:“那女的不简单,说不定其中有什么故事,不能轻易下判断……”

艳阳天轻笑,又问:“那你说说那个女的怎么不简单?”

周白清刚要说两句,那边陈十七却抢先开口,他劝廖晓白道:“别人的家事,你就别插嘴了,我们还有事要赶路,你要是想留下来管,那我们就先走了。”

廖晓白往地上啐了口,骂陈十七是无胆鼠辈,陈十七无所谓地走开,廖晓白没想到傅白玉会跟着陈十七走,他出手拉住了傅白玉的胳膊,道:“你们女人不是应该互相帮着点吗??”

傅白玉撩撩头发,道:“我们女人最讨厌互相帮忙。”

廖晓白哑然,从山上下来的男人扬起鞭子吼道:“都是你这个妖精!!!你看看又搞出这么多事!”

眼看他的鞭子就要落到女孩儿身上,廖晓白一咬牙,扑到了男人身上要去夺他的鞭子,两人扭打起来,连滚下三级台阶,还是周白清跑下去分开了两人,把廖晓白揪了回来,把鞭子还到了男人手上。他们三人再走回去时,那女孩儿却不见了,男人一下傻了眼,怪叫着跳进了边上的松树林,廖晓白也有些傻眼,怔怔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

“看什么?还不快走?不想给你师父解毒了?”周白清推了下廖晓白脑袋,廖晓白踉踉跄跄爬上去两级台阶,转过身不安地看着艳阳天。

艳阳天垂下眼,把双手笼进袖子里继续爬山,廖晓白跟也不是,走也不是,周白清看他呆呆站着,便说:“少管闲事,男女间的闲事最管不得,知道了吗?”

廖晓白哼哼:“不用你教。”

周白清好气又好笑,道:“那女的是狐仙,指不定犯了什么事被人给逮住了呢。”

廖晓白一愣,不太相信地说:“不可能吧……狐仙……你可别骗我?”

周白清勾住他脖子,指着山里的浓雾压低了声音说:“你看到这些雾了吗?狐仙只有在雾多的时候才会现出真身……”

廖晓白咕嘟吞了口口水,将信将疑地转了转眼珠,周白清突然用力拍了一记他后背,道:“狐仙回来啦!”

廖晓白一个哆嗦,周白清得意地笑了起来。廖晓白幡然醒悟,知道周白清刚才故意是吓唬他呢,气得要揍周白清,被周白清轻松闪了过去。说来也是古怪,那女的消失后,山里的雾便散开了,周围的景色也变了番模样,树木吐绿,泥土间冒出了嫩草,极偶尔还能看到蓝蓝紫紫的野花开在路边,可气温却不见攀升,空气渐渐稀薄。一个多小时过去,傅白玉第二次提出休息片刻,路边已经看不到任何凉亭小站,道路窄到只能供一人通过,五人休息的当口,山上慢悠悠地走下来两个轿夫,一个满面黑炭,一个满面白粉,俩人都穿汗衫短裤草鞋,脑袋上绑着白毛巾,背上搭着粗麻绳,麻绳系着个藤轿子,轿子里面坐着个五六岁大的光头小孩儿,那小孩儿站在轿子上蹦蹦跳跳,对两个轿夫颐指气使,嘴里一句好话都没有,甚至还骑到了黑面轿夫肩上咬他的耳朵,拔他的头发,黑面轿夫任凭小孩儿怎么闹,都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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