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花意莫倾城(包子)上——妖三
妖三  发于:2015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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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莫漪立刻反驳,“陆小念不会是那样的人!!”

“你与他认识不过几日?”花示君道,“你只知他的名姓,他的师承他的来历他的背景你一无所知,凭什么断言他之人品?”

“他在花舞宫为了护我,险些命丧淬毒暗器之下;若他是幕后主使,大可任由我自生自灭,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来救!”

花示君冷笑:“当时他不是佛妖两气冲突严重,正值即将走火入魔的关键当口么?怎么会那么巧,他真气逆冲时刺客不在,你出现在回廊时刺客就出现了?”

“天下之事,多的是无巧不成书者,刺客的目标若本来就是我,自然是耐心潜伏直至我出现,不会将他视作考虑的目标!”花莫漪又是伸手想去拍桌子,还未落到桌面就醒悟起对方是兄长,落下的动作硬生生止在半空中。咬着牙替那不在场的人辩解:“大哥你如今只是因为他有轻佻染哥儿的可能,就贸然把莫须有的罪名加在他身上,我不能认同这种先入为主的看法。”

花莫漪不假思索的回护和前所未有的认真的神情,与平素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模样截然不同,一时间竟让花示君和花千秋产生了错觉,似乎一夜之间花莫漪不再是过去的他,变得开始有了想要竭尽全力维护与争取的东西。他目光中有一种不同往常的执拗,眸底蕴着不易妥协的熠熠光辉,这让二太子整个人看起来生动灵艳了不少。

花示君看了一眼花千秋,从那跟花莫漪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面容上终于是看出了两者的分别。花千秋纵然少女娇媚,和如今的花莫漪比起来,竟陡然逊了几分意味深长的风韵。倘用花朵来比喻,花千秋尚在含苞待放的阶段,而花莫漪已然一夕风华,染上了媚然绽放的妖娆颜色。

孪生兄妹间这样天隔地远的差别,在化境阁一行之前,压根还看不出究竟。

不难想象,能让花莫漪产生如此重大改变的,惟有那个正被全国通缉的伪君子。

花示君道:“在化境阁中,他不是顺利诱使你与他行了那双修之事,让一身妖气得以顺利转化过佛气?说不定来花妖国替你解咒也好,花舞宫以身护你也好,皆是引你一步步入他陷阱,最终心甘情愿助他功成圆满的幌子罢了。”

花莫漪脸色涨得通红:“胡说!他不可能事先预料到我会舍身救他!我在他面前一向都是贪恋美色追芳逐艳,他没道理将性命赌注在我身上!”

“结果证明他孤注一掷的赌胜了。”

“胡——”

“小漪。”花示君截断他还想继续申辩的话头,轻叹,“你没有出过花妖国,不知外界人心阴暗,世途险恶。人族多的是愿意以身犯险,求得微渺胜机的赌徒;陆小念年纪虽轻,毕竟出身自上古紫龙与佛门高僧之后,见多识广,心机深沉。要诓骗如你一般心思单纯又耳根子软的涉世不深之辈,在他是易如翻掌。你现在不信大哥,若是亲眼看见当日行刺你的那黑衣人尸首,可愿信了?”

花莫漪一愣,硬是好半天没有接话,气氛突然冷却了下来。

搁在石桌上的茶盅早已凉透,花千秋装作若无其事,端起玉白茶杯遮住自己脸孔,眼角余光打量着神情严肃的花示君和一旁像是冻僵了的花莫漪。花示君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显然手头握有十足的证据,自认能够推翻花莫漪对陆小念的全盘信任。

而花莫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怔愣住了,好看的眉峰紧紧的拢在了一起。

“如何,小漪,不肯面对真相?”

花千秋咳了一声,转背忽然看见亭外小径上,一身雪白的毕染正缓步行来。

毕染眉间有隐约的倦色,虽然在花示君寝房中过了一夜,气色仍旧不佳,肌肤呈现出极不健康的苍白色。他声音也很疲倦,但轻声细语说出的话,对于花莫漪却不啻于石破天惊。

毕染看着花莫漪向他投来的求证的眼神,缓慢而坚定的道:“二殿下,大殿下未曾诓骗你,那名刺客确然开声唤了陆公子为‘少主’,此乃毕染亲耳所闻。至于毕染自身——”他慢慢伸出洁白手掌,手心朝上,让亭中三人皆能清清楚楚看见他手中被划伤的鲜明血痕,“他潜入云都殿别院,欲强行非礼我,这便是当时为了挣脱他之摆布,被药盅碎片划伤,不慎留下的伤口。”

新鲜的伤痕深可见肉,不容错认。

花莫漪紧紧瞪着如玉手掌上触目惊心的血痕,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缓缓握成了拳头,身体轻微的发着颤,心口陡然涌起了一阵难以喘过气来的窒闷。

陆小念,陆小念。

原来,你竟当真负了我。

第四十一章:未忘

要避开花妖国天罗地网的搜查不难,难的是如何掩人耳目,再度混入宫去。

陆小念在花妖王宫外已然徘徊了数日,各大主宫中戒备森严,较之他刚来时警惕了许多。但仅仅人手方面的增派加重,尚不足以对修者潜入造成困扰。

真正困扰他的在于,曾经于各大主宫中恣意生长着的可用来遮掩行迹的各色花丛,皆被花示君下令移出了宫外;花妖国所有王宫中再不复往日花团锦簇的盛景,干净整洁得宛若人族的皇宫。其中尤以花莫漪的花舞宫为甚。

昔日二太子宫中莺飞草长得有多稠密茂盛,今日孤零零的小花小草两三只模样就有多冷清寂寥。再加上宫主人情绪低落,对外界景物变换不闻不问,放任自流,花舞宫就愈加萧条灰郁了起来。

就连号称全王国中最爱热闹、最喜八卦的花舞宫下人们,这几日均受了花莫漪低气压影响,走路、做事均轻手轻脚,屏声静气,经过花莫漪寝房时一个个只恨不得把影子收起来,再贴着墙角溜过去。

陆小念几度潜伏花舞宫周遭,想寻个机会溜进去探看花莫漪近况,皆是无功而返。花舞宫太过空旷,任意一个细小的举动都会被放大在众目睽睽之下,陆小念不希望打草惊蛇惹起花示君等人注意,更不希望因此连累到花莫漪。

既然与他合欢是不被花妖王室承认的败德之举,很难说花莫漪此刻承受了来自王室的多大压力。修者考量到花莫漪的心情,不欲令他为难,只好一再强自按捺想要见人一面的焦灼思念。

他这厢苦寻不到见面良机,那厢,花莫漪自从云都殿返回后,也始终郁结于心,镇日闷闷不乐。

他的身体已调养过来,恢复了元气,但好像许久打不起劲头外出寻欢作乐。

花莫漪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悻悻的蜷缩在花舞宫里,自主自觉自动低调,蔫了不少。花千秋三天两头往花舞宫跑,带花莫漪喜欢的各式糕点上门,她二哥倒是不客气的派人都收下,就是不愿意露脸跟她见面。

——二殿下心情很差呢,五公主您就别成天来吃闭门羹了。

——是啊是啊,从未见过二殿下这么萧条,感觉整个人都颓下去了。

——要么,五公主试试用女色开导开导?

宫人们七嘴八舌的发表看法,提出了上十种讨好二太子的方式。花千秋一一试遍,成效不大,花莫漪还是蔫得很彻底,不知内情的众人皆束手无策。

花千秋想着二哥这次伤心伤大了,他对陆小念想必是动了真情?

这日又是无功而返,面对依然紧阖的寝房大门,花千秋动了真怒,拍着门扉叫嚷:“二哥你当真没出息,为了一个外族小白脸,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你要是还有点骨气还像个男人,就站出来,去狠狠甩他耳光!!”

门内鸦雀无声。

“你不敢做的话,让千秋替你做!横竖这张脸要让那姓陆的刻骨铭心,知道我们花妖国的人的便宜不是白占的!”

花千秋说着,见门内还是没动静,气呼呼的转背就要离开,当真想要找到那个天杀的和尚付诸行动。

她脚步一转,门却吱呀一声,忽然从内打了开来。

花莫漪拢着件薄衫站在门口,扯了扯嘴角,对她露出一个没什么精神的微笑:“……千秋你错了,甩人耳光是女人才会做的事。”

“不管是男人做女人做,总之要给那家伙一点教训尝尝!”

“大哥已然全国通缉他,他识相的话,应是早已离开了国境线,不会再在此地逗留的。”花莫漪道,“况且,是我自己愚蠢在先,不懂得人心隔肚皮,太过率意轻信。”

他说话语气轻轻的,不气也不怨,甚至都没有懊悔和惆怅,仿佛只是平静而认真的陈述一件过去了的尘事。花千秋认识的二哥从来都是天塌下来有父王和大哥扛,再沮丧的事隔了半个时辰就能悉数忘光光的盲目乐观派,几曾见过花莫漪这般模样?

心下剧烈的揪疼起来,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花莫漪脸庞,不由自主道:“不是,二哥,是对方太狡狯,负了你一片赤诚……”

花莫漪按住她摩挲自己脸庞的手,勾唇微笑:“哎呀,看来二哥果真没用,竟然让千秋你担心成这样,看你,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呢。”食指指弯轻轻在她眼角擦拭了一下,“快要嫁人的大姑娘家了,像个小女娃儿一般眼泪汪汪的可不像话。”

“谁要掉眼泪?”提及“嫁人”两字,立刻被戳中软肋,花千秋被他成功转移话题,火速缩回手来,“本宫是同情你!花莫漪你不识好人心!”

“是是是,多亏千秋你这些日子以来不休不懈的劝慰我,现在心绪已是好转良多。”花莫漪哈哈的笑,主动又牵起她的手,“所谓失身事小,失态事大,本公子风流倜傥,怎能被这等小事打败?听闻宫里来了新的戏班子,暂时落住在鸢尾小筑,陪我去散散心罢。”

花千秋偏头疑惑打量他:“你想去听戏?”

花莫漪点头:“嗯,在寝房里闷了这么久,忽然想听点声响见点人气。况且鸢尾小筑不比宫中,花草仍是旺盛繁茂,可以赏赏花色。”

怎么看都像是在强颜欢笑,花千秋垂眸,注意到花莫漪牵着自己的手,五指冰凉。也罢,至少他愿意从房中出来,先迈出这一步,日后再慢慢疗复也是好的。

陆小念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二哥遇上更好的人,很快就会将他忘诸脑后。

再怎样的情根深种,充其量也不过是会随着岁月流转,时过境迁的东西。

******

听闻二殿下大驾光临,鸢尾小筑顿时热闹非凡。新唤入的戏班子还没有来得及在宫里正式演出过一次,这下全体都激动万分。班主忙乱着带领其他人向二殿下作揖,又扯着嗓子大声叫唤戏角们赶紧上妆和着衣,踮着脚在鸢尾小筑里跑来跑去,叮嘱搭台的宫人们各种注意事项。

花莫漪让班主不用心焦,慢慢来即可;然而五十多岁的老班主热血沸腾,哪里平缓得下来,兴奋得声音都比平素高了好几个调。团员们背地里都笑称,看班主这劲头,大概都够替旦角上台唱上那么一小段了。

趁着戏班子正忙乱着在花园中做搭台准备,花千秋唤人拿了两把雕花大椅出来,又摆了一个蟠龙石桌,暖了一壶雨前龙井在小红炉上。

不多时茶香便嫋嫋飘出,淡淡烟氛若有似无,与小筑内飘扬着的色彩缤纷各色花瓣交织在一起,映入花莫漪眸底,勾起本不欲想起的回忆。

眼前花瓣雨飞散,暗香浮动,隐隐轻烟嫋绕。花莫漪手扶在雕花椅扶栏上,忘记要坐下,恍恍然看这景象看出了神。

不老林中艳丽桃花飘扬而下,纷飞若蝶,初次见到陆小念容颜瑰丽,温雅和煦。

鸢尾小筑四季花瓣流光飞舞,短暂错愕中的四唇交接。

明明已是过去若干时日,再想起来的时候,分毫细节均是记忆犹新。就连陆小念的微笑,身上淡淡檀香,温热的鼻息,他靠近时自己心头越趋加速的心跳……竟全盘记忆得不差毫厘。

现实与往昔重叠虚化,花莫漪眼前有些模糊,他用力摇了摇头,想甩去那些无用的情绪,抓在扶栏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微微收紧。

“二殿下,小的们已经准备好了,”班主高亢的声音把花莫漪从失神状态拉回了当下,长有老茧的手恭恭敬敬捧着戏单呈到他面前,“不知二殿下想听哪一出?”

花莫漪扶着椅身落座,慢慢把眼神聚焦在戏单上。

低声问:“……千秋你喜欢听什么?”

花千秋伸过脑袋看了看戏单,“唱你们最拿手的选段便是,热闹些,喜庆点的。”班主答应了一声,正要下去,花莫漪忽然道,“把你们戏班子里所有漂亮的姑娘都放到台上来。若是有合意的,本宫当场便收了。”

第四十二章:戏角

乍闻二殿下做出如此重大决定,班主又惊又喜,不敢置信的追问了一句:“这,二殿下,此话可是当真?小的们人卑位轻,委实不敢高攀二殿下……”

戏子素来地位卑贱,别说不被皇族贵戚看在眼里,就连一般贩夫走卒,亦是对他们嗤之以鼻,白眼相加。能够蒙王室恩宠,召入宫中唱戏,已然是天大殊荣;如今这位年轻俊俏的二皇太子,竟然还愿力排众议,破例将某个看中意的女子留在身边侍奉自己。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是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鸿运当头,也无怪乎班主要一问再问了。

花莫漪轻微的,却是不容置疑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的,小的这就去让她们准备,一会全部上台唱一段给二殿下赏听……”

班主激动得声音都开始发颤,像生怕花莫漪反悔似的,转过身立即一溜烟的跑开了。花千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见花莫漪不知为何又比方才苍白了一些的脸色,还是没能开口。

二哥……若是这样做能够让你好受些,即便大哥与父王反对,千秋也会站在你一边。

两人都没有说话,鸢尾小筑内,静寂得一时只有煨在红炉上的龙井茶汩汩作响。

******

锣点敲起,位设于鸢尾小筑花园正中的戏台上,几出经典戏段正式开了场。

要说不愧是被选中入宫献唱的一流戏班子,这些依序上台的旦角们个个模样周正,歌腔婉转清亮;水袖长甩,眼角眉梢含情带嗔,嫋娜身段一举手一投足,样样皆是风情。那些耳熟能详的曲段儿,自她们回眸含笑间轻吟曼唱出来,凭空多了说不出的风流意味。宫人们三三两两或站在长廊上驻足聆听,或围在花丛中你推我我推你的嘻嘻笑着,间或还有一两名宫女不自觉跟着哼唱了几句,大家都听得极为入神。

在戏班主的安排授意下,之后生角、净角也依次登了场,配合着今日的主角姑娘们,演一些能够衬托旦角美好的戏份。一段折子戏唱罢,响起呼呼啦啦的掌声。虽则在二殿下和五公主面前不敢过于逾越,但戏班的精彩演出,显然还是让在场所有人情绪到达了最顶点,气氛热烈得像过花曜节。

班主一边注意着戏台上旦角们的唱腔和走位,一边不断拿眼睛去觑二殿下的脸色,想要从二殿下只字片语或少许肢体动作中看出个蛛丝马迹来。他看到花莫漪和花千秋倚坐在戏台正对面的回廊下,各自手捧白玉茶杯,递到唇边浅浅啜抿。容貌酷似的两人神态亦极为相似,但花莫漪在低头饮茶时,尽管有几分心不在焉,在每位旦角交替时仍然还是会很有礼数的抬起头来看上几眼。

但是二殿下只是浮光掠影的这么淡淡看着,妖紫眸子里并没有现出陡然一亮的惊喜,整个人神色无可无不可,始终不发一语。

班主有几分心焦,眼见着最出彩的十位姑娘都要表演完毕,二殿下却始终不动声色,难道这次千载难逢的攀上权贵的机会,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从手里白白溜走不成?

最后一位旦角唱毕,在戏台上柔若无骨的轻盈旋转了几个圈,向台下花莫漪和花千秋行了个礼,然后与前面九位旦角一样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失望神情,步下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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