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花意莫倾城(包子)上——妖三
妖三  发于:2015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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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风声挟带变得如同刀锋般锐利的花瓣自脸颊边生硬刮过,修者俊美脸颊立刻被划出十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痕,血珠自伤口渗落。

黑衣人用自己的性命洗刷了毕染可能存在的嫌疑,而把所有的冤祸都转嫁到了陆小念身上。花示君眼见为实,此刻狂怒的心底,已然认定陆小念与攻击花莫漪和自己的黑衣人是一丘之貉。此际大太子最为急切想要确认的,自然是陆小念偷偷摸摸来见毕染,会否已对毕染做了什么手脚?

陆小念无意与花示君正面冲突,花瓣再度袭来时他迅速手化佛气护住周身要害;脚步半转,眼角余光飞快在四周逡巡一圈,寻找最合适的逃脱路径。

顾忌着屋中毕染情况的花示君同样心神有分,不想和陆小念虚耗下去。袍袖一扬,花阵再启,将陆小念湮没在花瓣雨中后便立即闪身进了庭院,心慌意乱唤了声“毕染”,闯门而进。

他闯入后,门扇一开一合间,耳力极好的陆小念捕捉到了房中毕染刻意发出的轻微呻吟声,修者心中又是一凉。

忠心护主的黑衣人为何而死,毕染心思灵巧一点即通,自然不会白白糟蹋属下为自己苦心开脱的心意。一主一仆,生死配合,双簧演至天衣无缝。

情势直转而下,竟至演变出远超意料之外的局面,陆小念百口莫辩。

庞大佛气陡然冲散圈绕在身旁的菖蒲花瓣,陆小念不再犹豫,拔地纵身而去。

这局棋,难解了。

第三十九章:误解

花示君心急如焚冲入房中,一眼看见只着月白色里衣的身影倒卧在美人榻旁,一手捂着小腹,剧烈的干呕。

“毕染!”男人从未如此慌乱过阵脚,箭步上前,欲要将人扶抱入怀,却见毕染柳眉紧蹙,一副疼痛不堪的模样,男人伸出去的手就迟迟不敢随意落下,唯恐碰着那人哪处,增加了苦楚。

“你是哪里不舒服?是陆小念伤着你?本宫饶不了他!”

“恶……”毕染微微蜷着身子,仿佛没有听见花示君焦急的问话,神色痛苦地一径干呕不停。

如此情状,虽有三分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伪装,另有七分却是看到属下拼死护主,心绪受到剧烈冲击,而真真正正在三个月的身子上产生了强烈的不适反应。黑衣人暴毙在花示君手下的那个瞬间,毕染在房内听得一清二楚,洁白修长手指狠狠抠入了掌心,把原本就被药盅碎片划伤的伤处,抠裂得更加严重,血水渗流出来,他却恍然未觉。

与这名忠心耿耿的属下相处不过短短数日,却已是他在这十年当中,唯一感受到的来自族人的熟悉感与温暖。

“恶呃……呕……”

心绪剧烈起伏,未成形的花系胎儿似有所感,胎气立时不稳,毕染牢牢捂着传来隐痛的小腹,翻江倒海的干呕。在束手无策的花示君面前,基本没有进食的他,呕出来的全是清水。

苍白脸色和单薄消瘦的身子在男人眼底一览无遗,花示君又是心疼又是无措,宽厚手掌轻轻抚拍人后背。“你莫再执拗,搬去本宫寝房与本宫同住,饮食起居由本宫亲自照应可好?”

自贴背手掌传来的温热,让毕染身子不易察觉的轻颤。越是渴望便越是痛苦,越想逃离这人的温柔。他朝榻内挪了挪身子,勉力挣脱花示君的抚慰,咳喘着摇头:“不……用。”

再度被拒绝,任男人如何习以为常,内心终究还是失落。视线落到细白手掌划裂伤处,花示君猛然一怔,捉起人手心细看,只见深浅不一的血痕俨然是新创,伤口处迸裂渗着殷红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男人的音调陡然拔高,怒气满溢,“是陆小念?!!!他今日果然对你做了什么??!!”

否认的话到得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毕染横下心,陆小念既是不愿站在自己一方,视作敌方亦无可厚非,栽赃也就栽赃了,无须偏袒。

“是……”缓过一波强烈的反胃感,调匀气息,毕染缓缓开口,“他以向我问询花妖受孕生子一事为借口,妄想轻薄于我……万万想不到,一代高僧之子,行为竟与一般登徒子无异。”

花示君冷笑:“花妖受孕生子,凭他?一介卑微外族,也想小漪替他行那妇人之事,不知天高地厚!!!!”

毕染眼神猛然一颤。

男人话语中明白无误的轻藐何其刺人,当年正是这种睥睨一切的嚣张气焰,活生生夺取了全族三百来人的身家性命,一夕族灭……他至今仍然记得,从床榻上跌跌撞撞爬下地来,赤着小脚的他,怎样看着族内血流成河,怎样感觉到粘稠而带有强烈刺鼻腥味的血流渐渐漫过自己洁白脚趾、脚背、脚踝……

那种阴森森的、不见天日犹如履足深渊的绝望感受,他没齿难忘……

自那之后,他便终生再不着鞋袜,为着那如影随形的血红记忆和黏稠痛苦,刻骨铭心。

他沉默了很久,身子难以克制的轻颤,面上又现出怔忡与疏离的神色来。花示君担忧他的身体,不顾他意愿,强硬把人自榻上打横抱起。

察觉到毕染有挣扎的迹象,花示君压低声音,坚持却仍然温和的要求:“至少今夜去本宫寝房过夜,让本宫看着你好转起来。这样对孩子亦好。”

从男人胸膛传来的平稳沉静心跳和柔和安抚的语气,不可思议的缓解了腹中隐痛,便连烦闷欲呕的感觉也减弱了许多。毕染推在花示君胸口的手停顿了片刻,认输似的半阖眼眸,头也渐渐靠往男人肩胛。

怀中人鲜见的示弱与依顺,让花示君顿时心中狂喜。愈加紧实的揽稳他,不自觉微微低头,嗅闻那人发际幽香。

自上回大醉而两人误打误撞行了巫山云雨后,他俩再无如此贴合相近过,镇日在同一个宫殿里,却咫尺更似天涯。

如今毕染遭受了陆小念轻薄,却也改变了态度,愿意主动亲近迎合于他,——是否因为毕染终于意识到,这世间惟有他花示君能够保护他,他也惟有他可以依赖与信任?或许以此次危机为契机,他与毕染的关系,有进一步融洽的可能。

******

这几日花舞宫太平无事,原因在于总是聒噪闹腾、成天惹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太子花莫漪,终于消停了。

有几名宫人亲眼见到五公主将捂着腰、龇牙咧嘴的二太子扶进了内寝,然后二太子自寝房中传出命令,宣布要休养生息、闭门谢客一段时日,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哪怕他爹花妖王亲临,也要毫不客气的赶出去。还嘱咐这几日膳食务必清淡,不许有辣有盐有酒口味过重,违者丢到食人花丛中苦刑三日。

花舞宫众宫人分外好奇,二太子从来不是个修身养性的主,荤素向来也毫无所谓绝不忌口,更加不会有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闲得住的贤淑性子。怎么从化境阁回来一趟,整个人突然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俨然一副要吃斋念佛的和尚模样了?

啊,说起和尚,那位长发而年轻美貌的佛修者,好像这几日也迟迟不见人影呢。

难道跟二太子合体了吗,或者是他的灵魂附身在二太子身上了吗……——真可怕!

处在谣言最中心的花莫漪,自然是没有多余精力去关注下人们这些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奇思怪想。

他不是突然间脑袋进水,也不是转了性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事实上,就算他再想像以前一样到外面去活蹦乱跳为非作歹,现今的身体状况也不会允许——后腰酸得要跟要断掉了似的,偶尔下床走上几步,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也跟要裂开似的抽筋拔骨的疼痛!!花莫漪生平还是初次体会到何谓生不如死!!!

肉体上的疼痛还算小事,更让他抓狂的是,花千秋强制他顿顿只能喝清粥饮淡茶,早睡早起,不许见风不能乱跑乱跳,他镇日镇夜待在寝房里不见天光,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哼,这还算不幸中的万幸,若是二哥你怀了孩子又给强迫流掉,恢复元气的过程中更加要事无巨细的忌讳了!”花千秋边对喋喋不休抱怨的花莫漪斩钉截铁的这么说,边把他活生生按回榻上去,“好好躺着!再过半个时辰才许下床!把这碗小米粥喝了!!”

花莫漪被迫咽下那碗清淡寡味几乎淡得出鸟来的小米粥,美目汪汪看着妹妹,花千秋断然拒绝:“没有大鱼大肉,只能吃这个!谁让你色欲熏心铸下大错!!”

“什么色欲熏心,本公子是一片好心要救人一命,谁知竟然惨遭那个出家人的毒手……!”花莫漪跳起来,立刻又哎呀呀的颓坐回去,“痛痛痛痛……”

“在大哥面前装腔作势也就罢了,你对那家伙打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花千秋恶狠狠的白他一眼,“好女色好得做梦都想成亲的你,竟然会甘愿为男人牺牲清白,最好是你真的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么高尚的觉悟!”

“咳咳。”二太子掉转视线,眼神飘忽。

花千秋又推过来一盅汤药:“还有这个,趁热喝了,疗复伤口的。”

她不说是哪处伤口,可是两兄妹皆心知肚明伤在何处。花莫漪腾地红了脸,赶紧劈手夺过药盅,大口吞咽下去,唯恐妹妹再借机数落自己。

那药苦得堪比砒霜,花莫漪喝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恨不得自己味觉瞬间失灵就好。捏着鼻子灌下去一大半,最后一点残渣几乎是用倒的喝进了嘴里,花莫漪臭着一张好看的脸,恨恨的忽然就想起那个罪魁祸首来。

“陆小念跑去哪里了?”

太不像话了,把他这个救命恩人吃干抹净就跑得不见踪影,音讯全无!

他花莫漪即使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逼他负责的黄花闺女,好歹也是堂堂一国皇太子;再说了,受人之恩还当涌泉相报呢,陆小念怎么自化境阁出来后就一直神隐到现在,看都不来看他一次?

花莫漪捏着药盅,俊俏的面庞皱到一起,也不知是苦成这样,还是想到了陆小念那个没天良的。

花千秋从他手里接过药盅,哼了一声:“他?给大哥下了逐客令,赶出国境了。”

“什么——”花莫漪一惊,“就因为他跟我……?”紧张的用力抓住花千秋胳膊,“你没有同大哥解释吗,我并不是因为对他动情才,才跟他发生情事,而是情势逼不得已……况且我并没有受孕!!”

“你这么紧张作甚?”胳膊给抓得有点疼,看到二哥居然会这么在意那个带发修行的和尚去向,花千秋没好气的嘲讽,“不是说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花莫漪仍旧紧抓她不放:“一事归一事,不论我对他有没有不该动的念头,他毕竟是为了解开我身上巫咒才会千里迢迢寻到花妖国,他也是阿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请来的贵宾!大哥怎能独断专行,问都不问过我和阿爹的意见,就将人赶出去?!”

“谁说没有问询过父王意见?”花千秋嘴角一抹冷笑,“不仅遣逐令是父王亲手签发的,父王同时还下了谕旨给宫中禁卫,命令如若任何人再见到陆小念逗留王宫附近,不问缘由,一律格杀勿论!”

二太子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不顾身体仍然酸乏疼痛,跳下地来就要往房外冲去。花千秋一把拉住他衣袖:“你莫傻,现在那和尚应该早就给逐出不老林几十里开外了,你要去哪里找他?他毁你清白在前,又于云都殿中轻薄毕染在后,花妖国不能容他!”

第四十章:谁解秋风意

“他连大哥的妃子都不放过,利用两人独处机会动手轻佻,哪里像一名修行之人?他与你在化境阁中双修一场,想来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纯为利用你渡化体内妖气罢了!”

衣袖被花千秋牢牢攥在手中,花莫漪脸色依旧苍白,吐词却出乎意料的分外坚定。

“我不信。”他看着花千秋,慢慢道,“我不相信陆小念会是你们口中所说那种人。这当中一定存在误会。”

“你是说素来公正严谨的大哥,会存心编造谣言诬陷他?”

“我没有那个意思。”花莫漪脸色更加苍白,头脑也陷入混乱,他低低道,“……我要去找大哥问个究竟。”

“如果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就能死了这条心?”攥住衣袖的手松开了,花千秋瞪着二哥不见好转反而更显惨淡的神情,恨恨道,“去便去,我就陪你一同,听听你挂念的那个和尚到底有多人面兽心。”

不等她说第二遍,花莫漪头也不回推开门就奔了出去。

******

花莫漪到云都殿的时候,毕染尚在沉睡。花示君迟迟没有从寝房出来接见他,只是唤宫人备上香茗,让二太子和五公主在花园凉亭中候着。

花莫漪哪里坐得住,他像只焦躁的鸵鸟,从亭子这头走到亭子那头,又绕着石桌来回打圈圈,不停向亭外张望。花千秋忍不住,拉着他衣袖让他坐下,他只稍稍在春凳上安静了一会,便又跳起来走来走去。

花千秋拿他没办法,只得任由他坐立不安。五公主独自坐在石桌边饮茶,斜着眼看花莫漪为了他口中“除了皮相好看外一无是处”的陆小念急得团团乱转,暗地里把那个不守礼法的氵壬僧腹诽了个狗血淋头。

花莫漪一厢在亭子里走来走去,一厢就在胡思乱想陆小念究竟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他一会觉得陆小念不可能像花千秋所说,竟然会对毕染起了色心乃至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想当初他自动送上门,咳咳,不是,他当初为了测验他修佛持心是否足够坚定,出卖色相主动勾引时,小白脸还义正词严的婉拒了他,没有趁火打劫;由此可见小白脸为人虽说看起来一肚子坏水,实际上该守的原则和该恪守的本分还是不会轻易逾越。

一会却又觉得,毕染尽管看起来不声不响,清冷孤高,但对于男人却有着莫名吸引力,就连万年尘心不动的大哥也情不自禁为他折服,泥足深陷——陆小念那个愣头呆子,从跟他行欢时的笨拙和鲁莽看来,就知道他没有多少经验,会不会一个不小心,也对不过一面之缘的毕染动了邪念?毕竟以毕染的容貌来说,完全够得上美人的标准!

而且,大哥的确不像是那种会捏造谎言的人,他向来有一说一,刚正不阿,决然不会因为厌恶某人而刻意陷害。

那么,真的是陆小念见色起意,惹怒了大哥和阿爹……?

花莫漪停了步,心里猛然蹿起一股恼意,一巴掌狠狠拍在石桌上:“色胚!!!”

花千秋正从石桌上端茶,给他吓了一跳,旋即又见花莫漪一脸抽搐的抬起手心猛甩,显然用力过大,震伤了他自己。

“……二哥你偶尔能别这么呆么……”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三不五时做出蠢事,心情真是百感交集。

“——他如果有一天能够温和有礼斯文稳重,父王就该去祖庙里好好烧几炷高香了。”不紧不慢的声音自身后传至。

花示君面色还算平和,唇角甚至微微挂了一丝笑意,缓步踱进亭中。

花莫漪忘了自己掌心还在生痛,蹿到大哥面前抢着想要说话,可是刚张了张口,大脑却陡然一片空白,竟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花示君瞅着他面上神色飞快的变换,又是沮丧又是心虚,便已知他是为何事而不顾尚在休养的身体,急冲冲跑来云都殿找他。

花示君淡淡道:“那个姓陆的小子不是好人,他轻薄非礼毕染不说,还是花舞宫那名暗算你的刺客的背后推手。花妖国决计留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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