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变——黑巫
黑巫  发于:2015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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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身让开,看着两个狱警将人从墙上拆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平在地上,威尔的目光冷冰冰地和迈克尔对在一起。

迈克尔有些不自在地耸了耸肩:“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是啊,如果他不反抗,如果他不曾反抗,他就不会激怒这群暴徒,就不会让人来不及出手救援……

威尔深深地看了他两眼,放过了他,转而看向站在门外的警长。

那人面无表情地和威尔对视,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在交流些什么。

这桩闹事随着警察们小心翼翼地将人抬走而告一段落,同时被抬走的还有尽管一直躺在地上呻吟嚎叫却一直无人理会的汗可斯。

这件事的余波,除了充实了监室里人犯在接下来几个月的谈资之外,就是可怜的汗可斯从此丧失了做为男人的权利,他那根罗卜,被彻底搞碎了。

在那个不知名的犯人被狱警抬走之后的一刻钟之内,从天而降了一架阿帕奇军用直升机,那架军机仅仅在监狱的广场上停留了不到一分钟便又离地而起,随着它一同消失的,除了那个犯人,还有威尔·罗斯福,以及凶残粗暴的警长杰斐逊。

没有人追究任何人的责任,那个人就象从未出现过一样,但迈克尔一直记得,那头乱发之下,燃烧着凌厉杀机的黑色眼睛和那挺直绷紧的身体。

那个人,可绝对不会仅仅是个盗贼,他绝对杀过人,见过血,就象曾经见过的家族里的顶级杀手,他们这种人,身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浓郁的血腥气!

3.

迈克尔终于忍受不了监室里众人吵嚷不休的议论,亲自跳下床,示范那人是如何击倒汗可斯的。他走到墙边,两手抓紧两边的铁链,摆出与那个人一样的姿势,一条腿曲起,蹬在身后的墙面上,然后他叫所有人注意看,那个人是怎样借力跳起,以另一条腿曲膝上顶,刚好在双脚铁链的限制范围之内,上击的膝盖狠狠顶碎了汗可斯的命根子。

可聪明的迈克尔虽然能想清楚对方是怎样发动的致命一击,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既然能冷静隐狠到如此地步,他就没有想过反抗之后可能面临的遭遇?以这所监狱有限的医疗条件,稍重一些的伤势就足以致命,根本抢救不及。他是想找死吗?

迈克尔迅速地转动着脑筋,难道伸入他嘴里的那个器具,目的是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

可他为什么这么急?从他进入这监室的表现看,那是个有着足够冷静,足够心机的可怕家伙,当一个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他不可能还会在意是不是将被人轮女干羞侮这件事,真若是一心求死,完全可以忍过这一阵,待人们对他注意力减弱之后,以他的身手和狠辣,自杀应该更容易!

在迈克尔暗暗琢磨个不停的这个时候,远在百公里外的某个大型医院的急救室外,威尔·罗斯福低着头坐在长椅上。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内心的忐忑与焦急。他紧握住双手顶住下巴,沉默不语。只有用这个姿势,紧紧交握住双手才能制止这两只手难以抑制的微微颤动。

“杜墨,杜墨……”他在心里一遍遍低吟那个人的名字,默默祈求:“你不要死!”

只有在那个人生死难料的这一时刻,威尔才终于明确意识到,自己,对那个人究竟有多在意!

“不应该这样!”威尔紧紧闭上眼睛,绝望而痛苦地想,“怎么可能出这种事!”

“我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爱上他!”

“更何况,他是我的敌人!”

“可是,不管怎样,求求你,不要死,杜墨,杜墨,请你活下来,无论如何,求你不要死!”

……

第一次听到杜墨这个名字,是在六个月前。

当时正在度假的威尔刚刚被人从阿尔卑斯山的冰天雪地里紧急召回。

他之所以能够以不到三十五岁的年纪便成为美国国家安全局的高级主管,除了出身于声名卓着的罗斯福家族之外,更重要的则是得益于他光鲜优异的求学履历,精明、干练的头脑,以及一次次圆满完成任务的卓越能力。

打断他的假期,将他从登山途中紧急召回的理由,是突发了一件大事。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的一位高级研究员,被发现失踪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专程去接他的直升机直接降落在安全局的楼顶,而他的助手安妮早已带着实验室的负责人爱琳娜博士等在那里,一边追着他急匆匆的脚步,早已熟悉他办事风格的安妮一边抓紧时间给他介绍情况:“杜文,美籍华人,一直在负责一种最新型的隐形材料的研究项目,半个月前,应他的强烈要求,他的兄弟杜墨来探望他,两个人一直住在一起,昨晚他自研究室回到家中,直到今天早上被人发现失去踪迹,两个人一起消失了近二十个小时。”

注意到她的措辞,威尔问道:“找到他们了?”

“是的,”知道自己的上司不会对细节感兴趣,所以她直指结局:“我们发现他与他的兄弟正在前往长滩港的路上,已经出动了军警前往拦截。”

实际上,他们已经逃出了搜索范围,幸运的是,非常偶然的一件小事暴露了这对兄弟的行迹,让他们能够及时掌握他们的动向,实施抓捕。

确实没心思追究那些细节,威尔直接问道:“他带走了什么?”

安妮没有开口,而是一直紧跟在他们身后的爱琳娜博士开口解释:“我们一直在进行隐形材料的研究,一直以来似乎都没什么进展,可是现在我们发现,那些研究资料已经被人完全销毁。”

顿了顿,有些艰难地说道:“我们重新检查了实验设备,从残留的痕迹来看,我们有理由相信,实验早已取得了重大进展,但被他隐瞒了下来。”

“这种材料,被称为“Quantum Stealth camouflage”,可以用于制作隐身衣,以及下一代的隐形战机、军舰、坦克……“

威尔忽地停住脚步,霍然转身怒视着面前的女人,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愤然质问:“既然是这种重要的科研项目,为什么要让一个中国人参与?!现在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那个中国人他偷走了全部的实验数据?”

博士在他的质问下变了脸色,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出声解释:“您不明白,先生,您不明白凯文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极力强调着她所说的事实:“他是个天才,史上最杰出的天才!可以说如果没有他,这个实验根本不可能取得任何进展!”

没给威尔任何插嘴的机会,她紧接着补充道:“而且,在他进入实验室之前,曾经经过了情报部门的严格调查,结果显示,他是个向往自由的科学家,因为极度厌恶执政党的专……制而投奔我国,在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工作、生活的这近八年间,从来不关心政治,全身投入科研,是个完全值得信赖的人!”

威尔讥讽地冷笑一声:“现在这个完全值得信赖的人带走了美国人最新的研究成果,要带着他的小弟弟一起重新投奔他的祖国母亲?”

不再理会张口结舌面色尴尬的女博士,迈开大步继续向自己的会议室走去。他更关心的是事情的进展:那个杜文,能不能被抓获!

最终他们成功地截获了杜文兄弟,在距离美国最繁忙的货运码头仅仅五公里的地方逼停了他们的车子。

遗憾的是,杜文竟然已经死亡,而疑似装有资料的密码箱也启动了自毁装置,片纸不存。

全副武装的军警们从那辆车上只找到一个活人,叛逃者的弟弟……杜墨。他怀中紧搂着刚刚咽气的哥哥,沉默不语。

而他一直木然远眺的那个方向,正是无数货轮进进出出的繁忙码头,那里一定有人在等着接应他们,可是,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他被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关进了国家安全局的地下审讯室里,双手背铐着锁在铁椅子一天一夜,没人搭理。

当威尔从监视屏上看到那个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男人时,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人,这个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天一夜的男人,有可能成为自己遇到的最大的麻烦!

他手上拿着一叠资料,端着半杯水走了进去,脚步放得很慢,特意用他的身体语言烘托出一种威压,迫使对方不安。

听到动静,犯人睁开眼睛看向他,面色平静。

威尔走到讯问桌前,故意缓缓坐下,锐利的双眼盯紧他的犯人,而对方也坦然回视着他,并没有一丝一毫身为阶下囚的惶恐不安。

无声的较量中并没有占到上风,这让本就心情不好的威尔感觉更加糟糕。所以他脸色不善地开口质问:“说吧,你的哥哥凯文,把我们的东西藏到哪儿去了?”

杜墨没有回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到水杯上。

目光扫过对方干裂的双唇,威尔故意端起杯子啧啧有声地喝了一口,看着对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水杯而移动,心里终于有了一点点占据上风的舒爽,他放下杯子,轻咳一声,再次问道:“说说吧,你们把那些资料藏到了哪里?”

杜墨张张嘴,慢慢说道:“我是中国人,我要见我们的领事。”因为干渴,他的声音沙哑,但是吐字清晰、标准而毫不生硬,显然他的英语具有相当的水准,足以毫无阻碍地与人交流。

威尔眯起眼睛,冷酷地说道:“你不会见到任何人。在交出我们想要的资料之前,除了我,你能见到的只能是行刑官和医生。”

不出意外,对方神色平静,并没有被吓倒,显然对自己将面对的一切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威尔,闭紧了双唇。

威尔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人犯面前,向后靠坐在审讯桌上,居高临下地保持着威压:“你我都很清楚,你是个什么人,既然被我们抓到,你就别想蒙混过关!”

他转身从刚刚放在桌上的那叠材料中抽出几张纸来,挑捡着内容读给他听:“杜墨,男,二十四岁,**年出生于**市,父,杜守志,西南大学历史系副教授,母,林可欣,画家。均已去世。”

他看了看对方,继续读下去:“十八岁西南大学附属中学毕业后参军,三年后退役,考入华南工业大学机械制造专业,现为三年级学生。”念到这里,冷笑一声,将那张纸扔到对方的脸上。

杜墨极轻微地偏了下头,那张纸没有打中目标,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在大功率白炽灯近距离的照射下,人犯的一切全都纤毫毕现。

长不过一公分的短发,让他显得利落,精干。浓黑英挺的长眉之下,一双眼睛如幽深的古井,深遂而沉静。高挺而堪称秀丽的鼻子,不大不小形状完美的双唇,再加上毫无瑕疵的光洁皮肤,以对亚裔人的相貌有一点轻微脸盲症的威尔,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张脸简直称得上是英俊过人。

一百八十一公分的身高,七十一公斤的体重,高挑匀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的完美身体,如果不是经过长期有针对性的高强度训练,绝无可能达到这种标准。

想到这些,威尔再一次感觉心底的怒火难以抑制:监视那些研究员的特工们难道是吃闲饭的吗?这样一个人,自称只是个学生,他们就能相信?!

暗暗咬了咬牙,威尔继续着自己的进攻:“你为之效力的部门确实花费了心思,为你伪造了学籍证明,甚至与那个班上的二十三个学生都事先打好了招呼,”说到这里,他故意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可惜那些经过培训的学生只记得杜墨这个名字和你的证件照,拿给他们看你的生活照,人人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他身体前倾,强迫对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虽然你们军方的系统防卫严密,但各大院校的资料库对于我们来说,想查些东西还算得上容易。毫不费力就能查出你的所谓学籍资料,不过是四十天前才刚刚动过的手脚,而你,很显然,你根本就不是学生!”

尽管他确实很吃惊,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从远隔万里的中国内地查到这些情况,但杜墨的脸色依然未变,早在停车的那一刻,他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知道照事先设计的方案,依靠外交方面的交涉根本不可能让自己脱身,他很清楚,美国人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以无论这个人准备说些什么,他都已心怀坦然。

而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令威尔感觉更加恼火,他知道自己将面对一块硬骨头,但还是不愿意一上来就使用粗暴手段,所以,他试图从心理上击垮对方的防线,而戳穿对方的伪装,是击垮对手的第一拳。

“我们最初怀疑你这个人是假的,但DNA检验证明,你与凯文确实是兄弟,所以我们又研究了你的资料,发现你十八岁以前的资料是真实的,而假的只有一部分,那就是,”他俯下身,压迫性地欺向对方,紧盯住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说道:“你十八岁入伍一直到现在,根本就没有退役,杜墨先生!”

尽管对方依旧脸色未变,但紧盯住对手的威尔还是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瞳孔骤然缩紧,果然,猜对了!

他坐直身体,俯视着对手,神态略显轻松,显然,自己刚刚赢了一局!

端起水杯,拿在手上却不喝,在那个嘴唇干裂的人眼前,慢慢转动杯子,满意地看到对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吸附在水杯上面。

“那么,杜墨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所服役的是什么部队,什么番号?”

“或者,您愿意告诉我对您的正确称呼,应该称您为士官,还是尉官?”

4.

两个人互相瞪视着,针锋相对。

威尔尽可能平心静气地说下去:“你隐瞒身份来到这里,根本就不是出于兄弟情谊,你受命前来执行任务,就是要窃取那些研究资料,是不是!”

威尔敏锐地觉察到这句话的打击力度,人犯原本锋锐无比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暗淡。于是他乘胜追击:“你的哥哥凯文,已经被证实死于氰化物,对比你手指上的残留物质,我们有理由相信,是你亲手将毒药喂进了他的嘴里。”

“亲手杀死哥哥的感觉怎么样?”威尔充满恶意地逼向他,咄咄逼人。

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杜墨脸上那丝极力隐藏的痛苦无所遁形,被近在咫尺的威尔先生一清二楚得看在眼里。

他那墨黑的眸子在一瞬间完全失去光彩,幽暗、深远,犹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

成功击中对手的感觉令威尔兴奋起来,他得意地坐直了身体,轻挑眉梢:“其实我对这些全都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我们的那些资料被你藏到了哪里?”

他用一种诱惑的声音继续说道:“交给我们,你将得到自由。而且,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个新身份,给你一大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随便怎么挥霍。我知道,你在中国并没有任何亲人,所以,你可以拿着这笔钱去世界上任何地方,逍遥自在地度过后半生。”

故意停顿了一会,给对方足够的时间思考,甚至还幽默地补充了一句:“或者,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跟我说,只要不是送你去外太空之类的过份要求,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办到。”

杜墨垂下眼,默然不语。

从口供的可靠性上来说,相对于刑讯逼供,当然是诱降的效果更佳,所以接受过现代文明洗礼的罗斯福先生,素来喜欢使用劝降这种更为人道的作法。他知道让一个人放弃原本的想法需要一个过程,所以威尔并不着急,继续增加他的说服砝码:“你应该知道,你所在的国家有着最臭名远扬的专制制度,你们国家里,所有有远见,有能力的精英们,全都在想尽办法离开那里,而他们所向往的自由国度,正是这里,我们伟大的美国。你的兄弟凯文,正是其中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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