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肯定地点了点头:“就这些。”
“只有这些?”迈克尔不敢相信地继续确认着,并且毫不意外地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只有这些。”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可能最后,还需要你帮助他逃跑。”
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迈克尔疑惑地追问:“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找上我?”
威尔隐藏在暗影中的眼睛让人难以捉摸,可他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稳、清晰,令人印象深刻:“因为你是我在这里所能找到的最干净的人。”
一股异样的情绪出其不意地击溃了迈克尔的防线,让他半晌都没能再说出一个字。而威尔,一直在沉默中注视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喉结动了动,又动了动,迈克尔终于再次开口:“那么,你能有什么好处给我?”
“自由,或者还有权势。我想,你不会真的愿意在这个地方呆足二十年。”
迈克尔不自在地动了动屁股,换了个姿势。手背抵住嘴轻咳了两声,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你说自由,我能想得到,象你这种大人物,找个借口就能把我弄出去。可是你说权势,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普利斯家族。”威尔阴影中的眼睛闪闪发光,好象隐藏在黑暗中发现猎物的美洲狮。而他的声音,这个时候听起来充满了诱惑:“别忘了,你也是普利斯家族的一员,老弗朗西斯一死,你也是一位有着足够份量的继承者。”
2.
回到监室,与其他人一样,迈克尔注意到监室里增加了新装置。是两条钢铐,一头被牢牢楔进了水泥墙,另一头,手指粗的铁链尽头,是二十公分宽,近一公分厚的钢铐,敞着口儿,无声地泛着银白色的冰冷光泽。
囚室里精力过盛的犯人们围着它兴奋不已,争相伸手拨弄个不停。
这座监狱正在进行大面积的维修,他们那栋楼的犯人被十二个人一室地暂时关押在这个临时监室里。这是个相对来说比较宽大的房间,向着走廊的那一面是狭窄的铁门和整面的铁槛,另三面是墙,六张铁床两两相对靠墙摆放,都是上下铺,迈克尔,自然是处于位置最佳的那张床的上铺,位于两面墙的夹角,居高临下。他的手下,或者说受命保护他的打手们分布在外围,这间囚室里,只有两个人不是他的人,那是两个男女支,专门被用于取悦于他和他的手下。
这副钢铐,就被钉在迈克尔的床边,正对着走廊,它异常突兀地出现在这里,足以令平日里无聊得恨不得揪自己头发的人犯们兴奋发狂。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别的监室里没有,单只这屋里有了一个?出去活动前还没有,活动时间结束后就已经被安装好了,这是有预谋呀,有阴谋啊,这是要对付谁?
这些人的眼光有意无意地瞄向迈克尔,若说这间监室里有什么身份特殊的犯人,那就只有他一个,难道是普利斯家族出了什么事情,有人要对付这位少爷?可大家都没得到任何风声啊,真要是警察要对付少爷,他们这些人,该不该出手?
与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不同,从看到那装置的第一眼起,迈克尔就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所以震惊于某些人对自己即将面对的那个任务目标的重视之余,满腹疑惑的他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别人针对于他都在暗自揣摩些什么。
他心里很清楚,在目前这种环境下,达到任务要求最为有利。想想看,骤然被关进一群如狼似虎,心怀恶意的犯人们中间,被如此禁锢住身体,只要是个人都会心生绝望,而在这种时刻,只需自己一声吼,制止手下对那人的伤害,得到对方的感激和信任简直是易如反掌。
那么,以自己的身份以及在监狱中的地位,接下来的事就更加容易:接近他,保护他,帮助他,无非如此而已,简单得顺理成章。
那个人的安排,如此大费周章,他所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这仅仅是一个针对于死不开口的盗贼的阴谋,还是针对自己和普利斯家庭的圈套?如此大动干戈,仅仅要对付一个偷了东西的贼,岂不是杀鸡却用牛刀?
高帮硬底牛皮警靴重重踩踏水泥地面的脚步声中夹杂着铁器清脆的撞击响,十来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高壮身体出现的瞬间就令所有人感到空间的窄小和压抑。
桀骜不驯的犯人们用激烈的叫骂来反抗这种压抑,不约而同地用制造各种噪音来对抗这种令他们不舒服的情绪。
一个粗壮凶悍的陌生警长用他手中的警棍凶猛地敲打着铁槛,暴吼:“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你们这群蠢货,垃圾,下流坯!再不闭嘴老子就把这根棍子插进你们肮脏的屁眼儿里,电出你们这些臭虫的屎来!”
完全没人注意他究竟吼叫了些什么,犯人们只是被他制造的巨大声响吸引了注意力,渐渐安静下来。正在双手揪着一只铁铐用尽全力拉扯着试图将那玩艺从墙上薅下来的詹姆也把自己胖大的身体平稳踏实地放在地上,站直,和其他人一样,安静地等着究竟要发生些什么事。
那个警长的身后,两个警官中间,被两只粗壮手臂紧紧挟制拉扯着的,是个头罩黑袋身穿囚服的犯人,双手反铐在背后,脚上铐着镣铐,没穿鞋,但用厚厚的纱布包裹着脚。
瘦高个儿,在众多高壮粗大的男人们中间,他那副被四只大手紧紧挟持住的身体显得格外单薄而瘦弱。
狱警们打开铁门,呵斥着犯人后退,蹲下,双手抱头。其他人则拖拽着那个犯人长驱直入,一直来到那面墙下,摆布着他背靠着墙站稳之后,打开他被铐住的双手,再一次锁进分别钉在墙左右两个方向上,下垂的钢铐上,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番,这才一个接一个地退了出去,那个满身戾气一脸凶相的陌生警长最后一个离开,离开前一把扯下罩住那个人犯整个脑袋的黑布袋,冷冷哼了一声,见那人低垂着头,毫无理会他的意向,这才不甘不愿地向外走去,转身的瞬间,凶光掠过一直靠坐在自己床位上没动窝儿的迈克尔,瞪了瞪眼,却没说什么。
监室铁门关闭,站在铁槛外,那个警官脸色凶狠地瞪着被他亲手锁进囚牢的犯人,可惜那个家伙一直象个人偶,任凭摆布,毫无反应,便是被摘除了头罩也没有抬起头来看看自己的新处境,若非他直直地站在那里,真让人很怀疑他的神智是否还清醒。
那个低垂着头的男人,两腿并拢,直直地站立在墙边,向上伸展开两臂,被铁链固定一个Y字。松松垮垮的囚服之下,隐约可见的精瘦的身躯显得笔挺而刚硬。
在自己的绝对控制之下,却没能使这个人屈服,这无论如何都能算得上是一种耻辱。此时此刻,站在铁栏之外瞪视着自己的囚俘,在他即将脱离自己掌控的这一刻,杰斐逊警长的心里充满了愤怒。
遍布血丝的凶睛恶狠狠扫视了一遍这监室里的犯人,忽然咧嘴一笑:“别紧张,你们这群渣子,这是送给你们的玩具,所有人都可以尽情地操他!”
“欢呼吧,你们这群渣子!只要不弄出人命,他就是你们的,随便怎么折腾他都不会有人干涉!”
“快上吧,还看着干什么?把你们肮脏的男木艮插进他的屁眼儿,插进他的嘴巴,插进你们能在他身上发现的每一个洞里,随便你们把他怎么样!”
仿佛知道自己继续站在这里会影响犯人狂欢的兴致,说完这些话,他带着那些警察象一阵风一样走了个干净,把监牢里震天的喧闹欢呼声扔在身后。“呯”的一声巨响昭示着外面另一扇铁门的关闭,彻底隔绝了这个地方,只留下一室群魔乱舞。
除了这间监室,其他监房的人犯全都在大声吵嚷,震天的叫骂声,击打铁栏声,他们制造着各种各样刺耳的噪音来发泄着被圈禁得无处发泄的欲望。
而这间监室中,被那些话严重刺激到的犯人们大叫着扑向被铐锁在墙上的犯人,争先恐后,精虫上脑的男人们喘着粗气,红着眼睛你争我夺,谁也不甘心被挤到后面,甚至不顾一切地大打出手。
迈克尔依然靠坐在床上冷冷观望。他并不急于履行自己的义务,这种情况下,即使是自己,贸然出头也只能是引发一场争斗,不是他畏惧战斗,而是他认为,为了维护一个偷东西的贼,跟自己的手下人大打出手可很不值当。
作为顶级黑帮家族中成长起来并接受过正规格斗训练的迈克尔来说,即便是黑道分子,也有着自己的尊卑不同。能够赢得普利斯家少爷敬意的,除了那些铁血冷酷的杀手,就是游走于各国的走私分子,无论是走私毒品还是走私武器,除了要有遍布世界各地的人脉路子,更要有过人的胆识和机智。至于盗贼,无论是大盗还是小偷,全都不被少爷放在眼里,那种象老鼠一样躲在下水道里的生物,哪一点值得象迈克尔这样热衷于在拳台上明刀明枪干仗的热血青年将他们放在眼里?
而且迈克尔认为,先让他吃到足够的苦头儿之后,自己再出面效果会更好,所以他打定了主意先看一场限制级的现场版热血肉博战。甚至他还有心思观察那人同样被纱布紧紧包裹住的手掌,还注意到了那个人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银光闪闪的项圈。他饶有兴致地猜测着,怎么看都好象是某种高科技产品,就象曾在科幻电影里看到过的那种戴在犯人脖子上,若是犯人走出了一定的范围,那圈子就会“呯”地一声连着人犯的脑袋一起爆掉的东西。
这个监室的人犯们,到底比较特殊,因为大部分是被派来保护少爷的打手,所以平日里多少还知道保持着一定的上下尊卑。最初的激动过后,再加上身手最好的那几个拳脚教训,及时令身体素质较差的那几人恢复了理智,开始知道谦恭了起来。甚至他们中身手最差但头脑最灵的小桑尼还高叫了声:“少爷,少爷,让少爷先上!”
这句话成功地让抢在最前面的汗可斯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迈克尔的脸色,见对方确实没有上手抢人的意思,这才继续推搡着别人。
桑尼见没有拍到少爷的马屁,转而尖声叫嚷:“别挤,别挤,都别挤!少爷不上,让汗可斯先,反正人也跑不了,大伙儿都能轮得到!”
那几个眼见着明显是抢不到前头的开始附合:“就是,就是,就咱们这些人,人人有份儿!”
终于摆脱了混乱场面成功抢站有利位置的那几个,也终于冷静了下来,甚至有人开始有心情抓着那人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看长相。
是个亚裔。浓黑的头发半长不短地散乱开来,遮挡住他的脸,只露出线形完美下巴,紧致而刚硬。透过乱发,可以隐约看到那人紧闭着眼,一脸青紫的伤,肿胀变形的嘴脸,根本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得出还很年轻。把着他脸的里维斯撇了撇嘴,啧啧有声:“瞧瞧这小模样,还真给揍得不轻。”
桑尼忽然惊叫起来:“这是什么?”
顺着他的手指,人们这才注意到,从那银质光泽的项圈上延伸而出两只半公分宽的钢丝,从他的后颈处紧贴着脸侧一直延伸进他的嘴角。
里维斯顺着一侧的钢丝将手指塞进他嘴里,然后一边用两手用力把他的嘴掰开张大展示给大家看,一边儿笑着道:“哟,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卡着他的后牙呢,他合不上嘴。”
向他嘴里张望,那两只钢丝在他后槽牙的位置延展成近两公分宽的凹槽,卡住他的上下牙无法合拢。
所以他紧闭的嘴其实毫无遮拦,上下牙根本无法咬合在一起,任凭什么都能进进出出。
为什么会给他锁上这么个东西?这问题根本没人关心,他们只关注着怎么把自己的欲望插进这个人的身体里。
男人被撩拨而起的欲望喧嚣狂燥,兽血沸腾!
震耳欲聋的哄闹声中,迈克尔却一直冷静地观察着目标的反应。从他的位置,只能看到那人被铁链锁扣住延伸向上的两只手臂。乱蓬蓬的头发,还有发梢领口暴露出的堪称纤细的修长脖颈。当他的囚服被人们撕扯着绽裂开来,他看到了曾被灰白相间的宽大囚服遮挡住的肩膀,因双臂向上而更加深陷的颈窝,不盈一掬,别致而精巧。
他所有暴露在外的肌肤,全都是完全不同于白种男人的深蜜色,光润、细腻而充满弹性。仿佛散发着香甜的气味,让人忍不住想扑上去啃啮,撕咬。更不要说那片蜜色的肌肤上,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淤痕尚未完全散去,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往上添加属于自己的,新的印迹。
迈克尔的下腹紧了紧,眼色微沉,他很少有这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形。自小游走于黑暗之中的他深知自制的重要性,可现在,在他完全没准备放纵的情况下,竟然在戒心重重的时候,对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危险人物,欲火焚身。
他深吸口气,迫使自己保持冷静,继续观察。
这时候,汗可斯已经占据了完全的主导地位,霸占住那个人身前最好的位置,粗壮的大手一把钳制住那人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接受自己粗暴的舌吻,而另一只手则探进了对方的囚服,向下,抓握揉捏着对方紧致挺翘的屁股。其他人则见缝插针地将手伸向那人身体的各处:胸前,小腹,后背,腰腋,大腿内侧,甚至詹姆斯还抓住,揉捏起他的阳物。
被挤到最外围的小男鸡蹦跳着起哄:“插啊,插他,插死他!”
另一个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声叫嚷:“把他裤子脱了,脱了他的裤子!”
在一片嘈杂吵闹中,被锁死在墙上的那个人保持着诡异的安静。这多少让迈克尔感觉到一丝异样。如果他拼命挣扎,大声哭喊、叫骂、求救、求饶,也许迈克尔就会有理由出手,但他一直安静地任凭摆布,不反抗,也不挣扎。
感到不安的迈克尔还是注意到了他翻转了手掌,被纱布紧缠的双手悄然握住了钢铐上方绷得紧紧的铁链。沉默中,他的身体收缩得更紧,象绷紧了弦的弓。
汗可斯高亢凄厉的惨叫在他庞大身体向后摔倒的同时骤然响起,同时被他带累着摔倒的还有原本紧挨着挤在一起的那一小撮犯人。
被刚刚这一幕所震惊的迈克尔坐直了,而那个人也在同一时间站直了身体,贴墙挺立。从他的位置看下去,那个昂然挺立的人蓬乱发丝遮挡之下的伤痕累累的面孔上,那双黑色的眼睛,锐利,冷酷,足以令人胆战心寒。
那个被重重铁铐紧紧锁住的人,在那一刻,竟如战刀出鞘,杀气四溢!
可他再狠又能怎样,双手被分开高高锁起,双脚被钢铐固定在咫尺之地,他所能做的,只有出其不意的一击,在其他人犯已然警觉之后,随着一声恼恨疯狂的暴吼:“打死他!”几个壮汉同时扑上去,对着他拳打脚踢,被禁锢住身体的他完全无力躲闪更遑论反击,在疾风暴雨般报复性的拳脚之中,他只能在极有限的范围内绷紧肌肉,团缩身体,随着落在身上的拳劲脚力扭转身体,努力卸掉那些足以致命的打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甚至迈克尔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清醒,更没来得及出声阻拦,数不清的拳脚就已经落在那人身上,他的身体渐渐滑落,丧失神智。
随着凄厉的警铃,凌乱嘈杂的脚步声急促地响起,大批全副武装的狱警冲了进来,跑在前面的,霍然是威尔·罗斯福。
雪白惨亮的灯光下,仍旧靠坐在床位上的迈克尔第一次看清了他的长相,冷硬、深刻的五官,在他浑身散发着勃然怒火的时候更加令人心生畏惧。
几乎在狱警动作迅速地打开监门的瞬间,威尔就冲进了监室,根本没有理会其他的人犯,径直扑向那具已经失去意识,仅凭两臂钢铐悬挂在墙上的身体。毫不顾忌地面的肮脏和血迹,单膝跪地,伸手探试他的呼吸,检测他的脉搏和伤势。声音冷硬地下令:“抬担架来,快,叫医生准备抢救。”
两个狱警上前打开镣铐,站在铁门外沉着脸发号施令维持秩序的,正是那个将人押送进来的凶暴警长杰斐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