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思索道:“可是看他对沈辰荣的感情不像是假的。”
秦渊道:“也许吧。白屿表面上是白家的养子,但其实他就是白建兴的亲生儿子,当初那场火灾当中沈辰丰救出了沈辰荣,他在火场看着自己母亲被烧死,后来白建兴派人偷偷地救走了他,这些年他在白家过得也并不顺遂。”
“火灾……”林羡愣了愣,脑中闪现出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结合白弘的一段说辞,猛然醒悟道:“难道他以为那场火灾是沈辰丰害死他母亲的?可是事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秦渊不置可否道:“不是又怎样?当年他才六岁,经历了那么一场火灾,随后又被白建兴灌输了近二十年的仇恨,对沈辰丰的恨意早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所以他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报复!不过照目前看来,他针对的只有沈辰丰一人而已。”
林羡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白屿也不过是白家与沈家争斗中的一件牺牲品,哪怕那个叫白建兴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林羡心情复杂:“白建兴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沈家,竟连他的亲生儿子也不放过?”
秦渊沉默了片刻,不确信地道:“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妻子和儿子,他才记恨了这么多年。”
他道:“白建兴的妻子……也就是沈辰荣的母亲苏玲,两人并非合法的婚姻关系,所以他们的第一个儿子白弘也仅仅是作为养子抚养长大。当初因为白建兴的疏忽,导致白氏濒临破产,摇摇欲坠。池瑞的父亲与白建兴是结拜兄弟,因此池家义不容辞的在一旁拉了他一把,然而却不料沈长业趁虚而入对池家下手,池家反而陷入困境,举步维艰,池家向白建兴求援,却遭他拒绝,最后池家夫妇双双跳楼自杀,留下三岁半的池瑞被我父亲收养。苏玲可能是因为这件事,离开了白建兴,而且她走的时候,已经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林羡沉默不语,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苏玲嫁给了沈长业,生下了白屿,两年后又生下了沈辰荣。然而在沈辰荣四岁的时候,一场火灾将原本和乐幸福的沈家一冲而散,苏玲丧生,沈辰耀失踪……
脑海里突然散过一个念头,令林羡睁大了眼睛。
“这么一说,沈家那场火灾--”他惊呼了出来,猛的堵住了嘴。
秦渊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我也有这个猜想,但是并没有证据。反过来,白建兴一口咬定是沈辰丰放的火,小时候的白屿对此深信不疑,但是现在,就凭这一点我们也可以让他暂时站在我们这一边。”
林羡咬了咬唇,只觉得头晕晕沉沉的想要昏倒。如果一切真的与秦渊说的一样,那么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场精心谋划了二十六年的报复,而他与秦渊的死,只不过是其中极其微小的一环罢了。
他终于完全理解了秦渊的选择,任何人都不甘被置于棋局之中任人玩弄,更何况他们为此失去了一切!
白屿倒了水回来,递给林羡。目光落到他脸上,轻声地说:“我们分开时,你还只有四岁。小时候的你爱哭,没想到长大了,也一样喜欢哭鼻子。”
白屿不自在的笑了笑,他从六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尝过亲情,面对小时候像宝贝一样呵护着的弟弟,反而有种拘泥感。
林羡平静的喝着水,心情有着复杂。秦渊回来了,这令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想清楚,他抱歉地对白屿说:“对不起,我现在还……还没法叫你哥哥。”
白屿笑意减淡,脸色有些落寞,道:“我知道,我也不想勉强你。”
林羡:“还是谢谢你能来救我,我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被亲人抛弃了。”
白屿:“不是这样的……”
话说到一半,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这回是我与大哥自作主张救你出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如果不想回去,我安排人送你去别的地方?”
说到这里,林羡确实有些感动了。眼前的这个人无疑还有身为哥哥的自觉,并不太想他介入到他们与沈辰丰的斗争之中去。然而秦渊呢?他又是怎么打算的?
林羡想明白了当初秦渊叮嘱他不要与白弘合作的目的,如果沈辰丰的禁锢能够让他免于争端,秦渊一定希望他能撇的远远的。
“你们打算怎么做?”林羡问道,“有把握打倒我哥……打倒沈辰丰吗?即使我被他放弃了,但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对你们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吧?你哥……我是说白弘,还有白家老爷子会放我走?”
白屿道:“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打你主意!你与我不同,当初好歹是沈辰丰救了你一命,所以母亲的仇,我不想强加在你身上。”
白屿悄然握紧了双拳,瞳孔里燃起仇恨的火焰。
林羡敛了敛眉,想起岛上不断重复的梦境,问道:“你觉得……妈的死,是他造成的?”
白屿神情激动,笃定地道:“当初那场大火来得蹊跷,若不是他将妈独自丢在火海里,妈也不会被活活烧死!”
林羡张了张嘴,房门被敲响了。秦渊端着食物进来,白屿调整了一下状态,道:“大哥,你来得正好,我还有事需要出去一下,荣荣就拜托你照顾了。”
白屿出去之后,秦渊将餐盘放到床头柜上,林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身影,在他转身的霎那猛的抱住他的腰,轻声叫到:“秦渊!”
秦渊冷不丁被抱住,感觉到来自身前人浓浓的依恋,柔笑着摸着他的短发,道:“小傻瓜,吓我一跳!”
“真的是你!”林羡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双手紧紧抱着他不愿放开。
“是我。”
秦渊原谅了他的任性,由他抱着站了半晌。等到林羡心情平复下来,恋恋不舍的松开,他才凑过去勾着爱人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啄了啄,笑道:“饿了没?”
林羡闻到食物的清香,点了点头。秦渊随手端过桌上的清粥,舀了一勺吹凉递到他嘴边。
突如其来的幸福令林羡鼻头发酸,目不转睛的盯着秦渊的眼睛,一口一口的将粥喝完,至始至终都没有尝出味道来。
秦渊收了碗,莞尔道:“还是和以前一下,对你好点尾巴就摇个不停!”
“哪有!”林羡羞涩地瞪他一眼。他是一个从小缺爱的人,遇到个人稍微对他好一点,他都会觉得十分感动。就这点时常被秦渊嘲笑,然而这一刻,秦渊只揶揄了一句,却盯着他的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像是在做梦。”林羡喃喃道。
秦渊摸了摸他的脸,噙着笑意,接道:“的确像是在做梦。”随即紧紧的抱住他,欣喜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温,“我的小羡!”
对于就别重逢的情人,半天的时间温存远远不够。林羡四肢失力,秦渊便在房间里陪着他,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会儿话,渐渐的静下来,彼此的呼吸清晰的回荡在耳侧,令双方心底都用起一股难以纾解的情怀。
秦渊低低的唤了他一身,将他压倒在床上,缠缠绵绵的吻了一会儿,仍然觉得体内的大火烧得旺盛,意犹未尽地喘着粗气凝视着他。
林羡看懂了他的需求,轻声道:“要做吗?白屿什么时候会回来?”
“算了。”秦渊翻了个身,倒在他身侧,不自然的屈起一条腿。
“我的小羡真是进步了。”秦渊半是揶揄半是赞美,“竟然会主动邀约了!”
林羡红了脸,辩解道:“我只是……只是……”
巧舌如簧的沈二公子似乎彻底从这具身体里消失了,林羡又找回了从前的那个自己,被秦渊一句话戏耍得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秦渊勾了勾他的鼻子,莞尔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林羡面对秦渊那顺口拈来的情话,完全没有抵抗力,当即蜷起身子缩到一边,道:“谁理你!”
秦渊轻笑着将他搂入怀中,两人紧贴在一块儿睡着,静默了半晌,林羡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神情已然变了个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秦渊苦笑着坐了起来,知道该面对的问题迟早都会摆上台面,如果林羡不主动问他,他也会在离开悉尼之前,把自己的所有打算都告诉他。
然而林羡似乎并不需要他回答,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的心思。林羡道:“你当初劝我离开T市,只是想借助沈辰丰的保护让我远离争端……而你自己还是决心要联合白家对付沈氏?你打算……复仇?”
秦渊道:“小羡,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我现在只能选择这样走下去,我需要真相,需要保护你和我自己……我还需要力量,不能再让任何人、任何事将我们分开。”
复仇是一条艰难的路,但是这条路他必须要走完。上一回他栽得不明不白,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能逃避。因为他十分清楚,敌人不可能给他们任何活路的机会。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们都只是棋盘中的一颗棋子吗?现在这场博弈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稍有不慎,我们便面临着被抛弃的危险。”
秦渊想到白弘给他的那张光盘,里面的内容令他不住的发抖。他将林羡揽进怀里,本想进一步解释,不料林羡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林羡道:“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秦渊愣了,老实说他吃惊不小。原以为林羡会劝他放下仇恨,远走高飞,而现在,他的小情人对他说--我支持你!
然而林羡马上又补充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让我帮你,别妄想把我一个人撇开!”
“……”秦渊苦笑更甚,心想自己这个小情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无论自己想什么他都能猜到,而且还学会了封死后路。
林羡道:“我现在仍然是沈辰荣,无论是对白家还是对沈氏,都是有利用价值的。有我在所有的事情都会简单许多,你不可以放着我这么好的棋子不用,自己一个人去犯险!”
秦渊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真是说你傻不是不傻也不是,你以为区区一个沈辰荣真的能在这件事里面起绝对作用?白家的人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他们要的是将沈氏完全拿下,不管是沈辰丰还是沈辰荣,他们都没放在眼里。一直以来对你处心积虑,不过是想给沈辰丰最重一击罢了。其实你在不在,都无法改变结果。”
林羡哑然,秦渊又道:“相信沈辰丰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想以这种方式将你支开,如果不是事先你与白弘勾结,布诺斯小岛倒的确是个很好的天然保护屏障,可以保护你不受外界干扰。”
“这样一来,沈辰丰岂不是在保护我?”林羡惊疑道,“可是他要强行对我做人格唤醒!”
说到这里,林羡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不得不说在做沈辰荣的这半年里,沈辰丰在他的生命中扮演了极重要的角色,所以他在陷入困境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期盼沈辰丰的出现。当得知沈辰丰选择了那个更趋近于沈辰荣的人格时,他心底涌起的更多的是惊讶与被抛弃的恐惧感。要不是秦渊的出现,也许他到现在都还沉浸在那个绝望的噩梦当中醒不过来。
“所以你还是个小傻瓜呀!”秦渊叹了口气,道:“人格唤醒且不说在医学上倒底有没有依据,就算是真的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技术,要彻底逆转一个人的人格何其艰难,也必定不是短时间内能成功的事。即使你会相信这种东西,沈辰丰也不可能仅凭一个医师的几句话就对你做这种事吧?”
然而秦渊又道:“当然,这件事也不怪你犯傻,像我们这种莫名其妙在别人身体里活下来事情都能发生,怕是这世上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并不觉得荒谬了。更何况……我们脑子里偶尔还会别人的记忆……说身体里住了另外一种人格,倒也算是一种比较贴切的说法。”
林羡瞬间就对秦渊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才是他的男人,短短的几句话,就令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迎刃而解。
而且沈辰丰没有抛弃他……这个结论令他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感。
“那照你这么说,所谓的人格唤醒……也是白弘他们布下局?”林羡皱了皱眉,道:“不应该啊,我都已经答应与他们合作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沈辰荣很聪明,沈辰丰更是令他们十分忌惮,白弘需要的是万无一失,所以想在之前的防线上再加固一层。如果他们知道你是林羡,恐怕也就不会费这么多心思了。”秦渊摸了摸他的头,又凑过去亲了亲,轻声道:“可惜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出来恐怕他们也不会相信。”
林羡眨了眨眼,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白屿能信任吗?”
秦渊警惕地看了一眼房门,轻声道:“小羡,你听好,池瑞的背叛极有可能是由白家老爷子白建兴一手操作的,我被冤入狱也可能是他的杰作。就连沈辰丰,也许也只是他算计下一把刀……明天我们就要跟他们一起去温哥华,与白建兴这一面无可避免,千万要小心别露马脚。至于白屿……这个人隐藏很深,表面上看似为了白家家产而与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但是必须注意时刻提防他,他是白家的一颗不定时炸弹,而他为了利益,也随时可以牺牲我们!”
林羡思索道:“可是看他对沈辰荣的感情不像是假的。”
秦渊道:“也许吧。白屿表面上是白家的养子,但其实他就是白建兴的亲生儿子,当初那场火灾当中沈辰丰救出了沈辰荣,他在火场看着自己母亲被烧死,后来白建兴派人偷偷地救走了他,这些年他在白家过得也并不顺遂。”
“火灾……”林羡愣了愣,脑中闪现出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结合白弘的一段说辞,猛然醒悟道:“难道他以为那场火灾是沈辰丰害死他母亲的?可是事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秦渊不置可否道:“不是又怎样?当年他才六岁,经历了那么一场火灾,随后又被白建兴灌输了近二十年的仇恨,对沈辰丰的恨意早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所以他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报复!不过照目前看来,他针对的只有沈辰丰一人而已。”
林羡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白屿也不过是白家与沈家争斗中的一件牺牲品,哪怕那个叫白建兴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林羡心情复杂:“白建兴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沈家,竟连他的亲生儿子也不放过?”
秦渊沉默了片刻,不确信地道:“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妻子和儿子,他才记恨了这么多年。”
他道:“白建兴的妻子……也就是沈辰荣的母亲苏玲,两人并非合法的婚姻关系,所以他们的第一个儿子白弘也仅仅是作为养子抚养长大。当初因为白建兴的疏忽,导致白氏濒临破产,摇摇欲坠。池瑞的父亲与白建兴是结拜兄弟,因此池家义不容辞的在一旁拉了他一把,然而却不料沈长业趁虚而入对池家下手,池家反而陷入困境,举步维艰,池家向白建兴求援,却遭他拒绝,最后池家夫妇双双跳楼自杀,留下三岁半的池瑞被我父亲收养。苏玲可能是因为这件事,离开了白建兴,而且她走的时候,已经怀上了第二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