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状况，我等会应该怎么去见那人啊。”向庭也学着汤殿试图将自己喘气的频率稳定下来，但他一开始压抑自己想要大口呼吸的欲望，冰冷的空气就会涌入他的肺中，让他止不住的咳嗽。

“没事。人们总会把结果想到最糟，但往往结果都比自己想象的好。”

向庭鄙视道：“你这引用的是谁的话？”

“忘了。”

“……”

“不过这和谁说的有什么关系？反正意思传达了不就行了，干嘛要记这么多？”汤殿再次对向庭微笑。

向庭给了他一记白眼，说道：“你引用了谁的话都忘了，人家说不定会跳出来把你掐死呢。”

“哈哈。”

在布满灰尘与碎木的走廊中，回响着一种诡异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修车工人鼓捣着报废的汽车。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太阳早早的下了山，给这责岚中学废弃教学楼留下了一丝孤寂与恐怖。几天几夜大雨已经停止，云温柔的朝着天际而行，冷清而黯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走廊中的碎玻璃上，晶莹透亮的碎玻璃宛如贵重的钻石，被碎玻璃分解反射出七彩的光，这七彩的光犹如雨过天晴的彩虹。

“埋伏好了么？”朱流说道。

“好了，虽然没有什么炸弹可以来重伤，但是我设置了高压电流。”初始说道，同时也伸出手指了藏在教室四角用破旧桌子挡住的四个高压电池。地板上纵横交错的连着、叠着导体铜丝。铜是最佳的导电体之一，其实更好的是银，但是那些人并没有给他们提供这么好的导体。裸露在空气中的铜，这是为了让高压电迅速通过那人的身体，将他麻痹。

“准备还真是让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朱流看了看沾满灰尘的毛线手套，“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把老家伙们准备的铜丝带来呢。”

“有准备总比没有好。”初始说着，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些东西，把烟雾弹一类的分别放在另外一个袋子里。

“喂，你不打算用么？”朱流问道。

初始点了点头，说道：“应该不会持续多长时间，一下子就能解决，用不着逃命的工具。就算是为了迷惑他的视线，但在黑暗中，我们更加明显。因为那家伙是白色的，而这烟雾是淡色的，穿着黑色系服饰的我们反而会不利吧。”

“那也是……喂！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啊！”朱流见到初始打开窗户而感到疑惑。

“不能让那家伙使用这个。”初始说着，把装了烟雾弹的袋子往窗外扔，袋子落入草丛中，消失不见。

“我说，你这样处理很危险的，要是被人捡到的话……”

“这点请放心，因为善后的人就在下面。”初始说着，将手电筒的光朝下方照去。

朱流听了后，半信半疑的顺着光往下方望，果真看见草丛中有三个人，三人都带着帽子和墨镜，在光中，他们的墨镜分外明显，即使穿着衣服，但也能见到衣服之下他们丰满的肌肉。而且这三人的下巴都有着胡茬，咋一看就是三个邋遢的旷工大叔。他们发现朱流在看他们之后，就朝他招了招手，而且还傻呵呵的笑着。

朱流心中扶额，道：别说这三个傻逼认识我。

“初始，善后的人有几个？”朱流问道。

“三个。”

“那守着正门的有几个？”

“零个。”

朱流沉默了一下，再问道：“除了那三个傻逼以外还有其他人么？”

“没有。”

朱流彻底沉默了。他第一次感觉和初始办事这么费劲，初始虽然很少有表情，但是性格很沉稳且冷静，处事不惊，但他还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有些方面想得不周到。简而言之，初始很擅长对单一事情的思考与分析，但是他不能同时思考两件事情，更别提把两件事情放在一起。

这善后部队的人员十有八九是那个白痴队长分配过来的吧，这件事必须要反应给上头的人才行啊，哪有这样的！坑人呢！

“2年1班的教室布置完毕，就只等那个怪物上钩了。”初始已经将电流打开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设置了一次性的，当有东西接触电流，电就会立刻中断。”

“你是怕伤到那家伙？”朱流有点轻蔑的说道。

“不是，我是怕之后你踩上去。”

朱流眼中流过一丝惊诧，但马上被隐去了。他说道：“你是想毫发无伤的将那个怪物捕获么？我本想和他厮杀八百回合的。”

“若是你想，我不会阻止。”初始面无表情的说道，“可你没有胜算，和你面对的是体内流满T元素的怪物，我不知道他的能耐怎么样，但很危险，你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

“是啊，我记得很清楚。”朱流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手表是荧光的，所以他可以清楚的看见，道：“还有半小时，不过确切一点是26分钟。”

“好，无论何时都请告诉我确切的时间，不用告诉大约时间。”初始说着，便开始检查他手中的AK-47。

朱流也不管地板脏不脏，有没有碎玻璃，就这么坐了下来，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从朱流口中缓缓吐出的烟四处飘荡，飘在月光中，宛如神话中仙女们披在肩上的薄薄轻纱。

“朱流，别抽太多比较好，吸烟有害健康。”初始虽说，但却没有阻止。他知道就算阻止也阻止不了，抽都抽上了。

“初始，你认为我们真的有胜算么？”朱流的声音中带着点点疲惫，初始一瞬间觉得眼前的这人沧桑了许多。一想到以前发生的种种，联合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也没错。说不定在这少年的皮囊之下，已经是一张中年男人棱角分明的脸。

“有的。没事，我们一定会赢。”

初始安慰道。这孤独的两人相互安慰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再次安慰让初始觉得有点意外，但也让初始觉得有点欣喜与心疼。这说明朱流还是以前那个展颜欢笑的孩子，经过了岁月的洗礼，这人已经成熟了许多，做事和以前相比更加干练，成功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那时初始却不是在为朱流的成长而欢喜，而是在为眼前这个人是否是朱流而感到怀疑。那个时候的他，认为以前朱流的影子在渐渐远去，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啊。

是他自己，一直都没变。

“初始。”朱流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了，他连忙熄灭了手中的烟头，拿出一直挂在皮带上的M9，M9又名为伯莱塔92SB-F，有效射程是50米。

初始发现警戒的朱流之后不由得也绷紧了神经。集中注意力，他不想放过空气中的任何信息，但是这个走廊很空旷，声音应该会变得很大。正当初始想要向前移动的时候，朱流却猛地把他一推。

初始被朱流这突如其来的蛮力推到了一间教室里，然后他听见了，听见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还有朱流充满恨意却带有笑意的声音：

“来得蛮早啊，终焉。”

5、白色生物的身手

终焉。

这个充满绝望而古色古香的名字，初始永远也忘不了。没错，就是这个人。那双眼眸，一点都没变，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连样貌都没有变，宛如时光的河流从他的身边悄然经过，但从未沾染过他纯净的衣裳。

月光从窗外悄悄探了进来。在月光之下，他的长发亮白如银。清秀的面孔在他如门帘般的额发之下藏匿着，但是如彼岸花红的眼眸却反射着无情的杀戮之光。他的手上握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劈山刀，刀身有生了锈与未生锈的部分，而未生锈的部分则是反射着月亮的光，使刀身分外耀眼。

他的身材看起来略有些瘦小，甚至能用纤细来形容。他若是把长发减掉，发色和瞳色回归正常的话，他看起来就像个清秀的初中生。

但是朱流他是明白的，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纤细的少年，体内却有着难以想象的蛮力。

朱流举起了手中的M9，对着终焉，终焉也没有移动，而是在距离朱流十米处停下，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朱流，将朱流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这样一直静静不动的终焉让朱流觉得很紧张，这让他想到在狩猎前一直伏着身子注视猎物的猎豹。

下一秒，终焉付下身子不顾朱流手中的枪，直接冲了过去，速度之快让朱流觉得这只是在一秒……甚至连半秒都没到，就像是瞬间移动。终焉毫不犹豫的一刀劈向朱流的腹部，朱流没能躲开，便被劈中，重重的砸在墙上。

这一下弄得他腹部阵阵发疼。但是他没有时间去顾虑了，因为那个恐怖的白色生物骑在他的身上，一手掐向朱流的脖子，一手正举着刀打算用尖端刺向朱流的脑门。在这黑夜中，那双红瞳就像是死神的血舌。

初始看到了这个场景他很想冲出去踹飞终焉。他认为果然是不行的，要对付终焉只有两个人一起上，可看到终焉这恐怖的速度后发现，就算是两人一起上，也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终焉实在是太快了，快到眼睛都跟不上，原计划是在一间教室藏起来，等终焉踩到高压电击昏，然后再捕获，可没想到终焉原来早就在这个地方，并且发觉了异样而来。初始终于决定要去打终焉的时候他却发现终焉的刀迟迟没有刺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初始没有看懂。

“呵呵，终焉啊，你这把钝刀其实没有开刃吧。”朱流正握着刺向自己的那把刀，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可这笑容完全是逞强，朱流他知道。一般人使劲的时候，面部神经都会反射性的抽动，就连初始也是的。可是施在这把刀上的力，可是让朱流都有点受不了，那为什么这家伙却没有什么反应？他的脸宛如一张石像，那张鬼斧神工般精美的脸就宛如死水，不曾起过任何波动，哪怕是一滴雨都不可能让那水起一圈涟漪。

“啧！”施加在这把刀上的力气没有减小，反而在不断加大。朱流不由得开始呻吟，他始终都在盯着终焉那张脸。可恶，都这样了还是没有表情吗？这家伙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朱流。初始很想冲出去帮忙，但是一想到朱流把自己藏在这里，难道是为了等待？还是说保护他？总而言之，朱流把自己仍在这里，肯定是有理由的。

可恶，为什么这家伙的力气会这么大啊……呜！原来如此！

这时朱流才醒悟过来。终焉与自己是面对面的，两人都是单手拿刀，朱流的另一只手死死抓着终焉试图掐自己脖子的手。他俩都是右撇子，终焉用他惯用的右手拿着刀刺向朱流，而朱流则用不惯用的左手阻挡着终焉的刀。

怪不得会觉得这家伙的力气大，再这样耗下去必输无疑。

朱流用右手抓紧终焉的右手臂，用尽全力将他从自己的身上甩了出去。终焉的头撞到了门槛上，发出了“咚”的一声。这一声很响，让初始在一旁听都觉得很疼。这一击就算骨头没碎，也会得脑震荡吧。

在这撞击中，终焉没有拿稳劈山刀，刀掉到地上时，朱流就用脚把刀踢得远远的，他也没闲着，弄完刀，他就举起枪对着终焉开枪。

几乎是同时，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终焉迅速站了起来，跑向一边，抡起拳头朝朱流的死角打去。朱流看到越逼越近的终焉，一霎那将枪换到另一只手，对着终焉的头射击，终焉像是早就料到般刹住了步子，跳了起来一脚踢向朱流。朱流一手挡住一手抓住了他的脚，想要将他擒拿。

但终焉的反应也不慢，终焉连忙抬起了另一只脚，踢中朱流的脖子，朱流被这痛楚刺激得松开了抓住终焉的脚，而终焉则是两只脚一起并用，夹住了朱流的头，在空中转了个圈把朱流扳倒了。

初始彻底被这场战斗震惊了，双方的动作都很快，要普通人来看的话，就感觉像是白色的线一直都在移动。朱流的实力也不弱，可终焉更胜一筹。这场战斗中朱流在受伤，终焉受伤的地方很少。如今朱流被扳倒了，不能轻敌是朱流经常说的话，以他的自尊，他肯定不会说“我大意了”一类的话来推卸，那就是终焉真的很强。

终焉一脚踩在朱流的胸口，这个力道不小，朱流感觉胸口发闷，眼前发黑。终焉并没有马上杀掉他，而是仔细盯着他看，像是示意有什么遗言。

该不会真的要死了吧。朱流盯着自己身体上方同王一般傲气的少年。

终焉见他什么都没有说，便探下身子，骑在朱流的身上，如同之前那样，少了刀，可多了杀意。

你的仇恨只有这点程度么？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的脑海中响起。

他可是真的要杀你哦。

这个声音勾出了他心中的怒火，那好几年都未平息的怒火，在眼前这个白色生物没死之前，他是不可以死掉的！

仇恨与憎恨吞没了朱流的神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迫使朱流伸出了手，抓住了白色生物的脚踝，忍着骨骼传出的钻心疼痛，发力将终焉扔了出去。终焉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么简单扔出去，便在摔倒的前一秒，伸出手撑着地板，稳稳落地。

“终焉，是你杀了博士么？”朱流没有限制自己自己的音量，不如说他因为大吼而喉咙发痛。

终焉看了他许久，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无名之火再次从他的心中涌起。朱流向终焉扑了过去，这次速度快到连终焉的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了终焉白而细的脖颈，使出了最大的力，现在的他恨不得想马上把他扑倒，用他的牙齿把他的皮肤撕裂，咬断他的颈椎骨，亲自感受他生命的流逝，让他死于自己的手下，用他的鲜血来浇灭心中的复仇火焰。

终焉的脖子因为他的力而微微泛红，像是僵尸的皮下缓缓渗出的鲜血。他的脸也如同僵尸一般，仿佛感觉不到痛苦般没有任何表情。

“我要杀了你！”一直在旁边偷听的初始终于忍受不住，便举起手中的枪，对着终焉射出了三发子弹。终焉反应的速度也不慢，他想躲开，但是朱流握住他脖子的力道令他难以挣脱，终焉的反应终究比不过子弹的速度。初始在射击方面的准确率不是假的，三发子弹也没入了终焉的身体，疯人衣被打穿了三个洞。

三发子弹分别击中终焉的腹部、心脏和肩膀。红色的液体一瞬间从伤口出冒出，宛如鲜红的花在他白色的衣裳中绽开，由鲜血组成的红色花瓣包裹着子弹的轨迹。终焉被这三颗子弹打了个踉跄，他捂住了身上的致命伤，想要阻止鲜血从体内流失，但始终是徒劳的，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子弹贯穿了。被贯穿的洞像是轨道般不停的输送这血液涌向体外，若是普通人，早就站不起来了，就算站得起来也只可能是出现在电视剧中的剧情。

趁着终焉受伤，朱流猛地按住终焉的脖子，终焉无法抵抗，被压在地上。血液在地上不不停的蔓延，将玻璃碎片所染成妖娆的红。

“捕获成功！”初始欣喜的从教室中冲了出来。

但朱流并没有就此收手的打算，他的眼中微微放射着红光，像是要吃掉终焉似的眼神盯着终焉染了血的脸。

“朱流，我们已经抓到他了。”初始道，“把他交给苏先生比较好吧。”

“闭嘴！初始！你难道忘了吗？他是如何残忍的杀死博士的吗！”朱流对着初始大吼。这一声把初始吓到了，虽然朱流平时都是吊儿郎当的家伙，可到了关键时刻会无比冷静，现在这么失态，那也是正常的。因为追查了那么长时间的凶手就在自己的眼前。

“我要让他尝尝博士死时受到的痛苦！十倍以上的奉还给他！”朱流说着，从袖子中取出小刀，伸出手像是打算挖掉终焉的眼。朱流也许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眼睛已经放射出了和终焉一样鲜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