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还没弄清楚现状啊。”药师呵呵的笑了笑，“你觉得这些细线，是仅仅将你绑在这里，还是直接穿过你的身体，是又谁来决定的？”

“你到底要怎么样？”离竹湮皱了皱眉头。

“说起来，你怎么不继续问我那个人是谁了？”药师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转移了话题。

“我问了你也不见得会告诉我。再说，我基本上也能猜到，问你只是为了确认一下罢了。”离竹湮冷冷的说道。

“是吗？”药师扬了扬眉毛，“那我倒想知道，你猜的是谁？”

“我所认识的来过这里的，也就只有欧阳青和石白影两个人。但是如果是石白影的话，无论如何——”

“还以为你真的能猜到些什么呢，所以你只是要告诉我说那个人其实是欧阳青吗？其实那个人，我连见都没见过，不过是一个傀儡手下的玩物而已——”

“那是谁？”好友被称为玩物本是令离竹湮很是愤怒，但眼下对于那个人的好奇却压过了愤怒。“还是说，只是个我不认识的人碰巧也选了那个而已？”

“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呢，那个人你可不仅仅是认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如果非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做出相同的结论，那或许应该是——父为子纲吧。”

“父子？你是说，那个人是我的父亲？”离竹湮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可没这么说——”药师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不过他也不得不有些紧张了起来——从离竹湮的眼神来看，要不是有绳索的束缚，离竹湮早就把他给撕的粉碎了。“你要觉得是这样，那就这样好了。”

“父亲他来过这里吗？印象里没有，不过就算他来过，也很正常吧。”离竹湮喃喃自语了起来。“可是，他又是为什么会遇到你？况且，看起来你的岁数和我也差不多吧，他要见到你的话，至少也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你不不也才——”

药师本是装作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样子，听到离竹湮说年龄，顿时突然有些亢奋了起来，“神的年龄，岂是你可以随意揣度的！”

“不要再胡言乱语了。”离竹湮稍微恢复了点平静，“关于我父亲——或者是那个人的事，看起来你也不打算多说，我只想知道，你现在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我们走？”

“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之所以将你绑起来，只是防止你趁我虚弱的时候对我下手罢了。”

“我不是那种人。”

“你或许不会，但如果石白影那家伙抓到机会，不杀我了才怪呢。”

“你不是神吗，石白影那种凡人怎么能伤到你？”见药师仿佛并没有什么恶意，离竹湮稍微放松了一些，也随口说道。

“呵呵。”药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总之，现在先睡一觉，等药效过了好了。你也知道，混了水之后，基本上已经没有药可以解了，只能慢慢等药效过去。”

“可是——”

“放心吧，下面那两个人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只是不让他们上来罢了，他们自己生火取暖什么的都不会被阻止。说道这个，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冷？”

“嗯？有点，怎么了——”

“那就这么绑着好了，在一起取暖吗。”药师一副计谋得逞了的坏笑。

“可是——”

“哈，说了这么多话，真是累呢。这药的效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困了，先睡了，你随意。”药师打了个哈欠，便闭上了眼睛。

“可是就这样怎么睡啊。”离竹湮补完了后半句话，见身下的人已然没了声响，只能悻悻的往边上一斜，形成两个人面对面侧着的姿势，再努力的挪到一个角落里，尽量分担开身体的重量，让两个人都能好受些，便也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第63章：梦醒

离竹湮本打算只是小憩片刻，毕竟这个诡异的情况下，真的睡着了谁知道醒了之后自己是不是已经身首异处。然而连日来的奔波，加上这一天的劳累，使得他竟然真的不自觉的往身边那个唯一的有点温度的东西上面靠了过去，闭上眼睛睡着了。等到被药师狡黠的笑声给惊醒时，离竹湮才不好意思的承认自己竟然是更加需要休息的那一方。不过好歹，药师还是在跟自己绑在一起，而不是将自己绑在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你早就醒了吗？怎么不叫我。”离竹湮不好意思的说道。“况且你如果已经恢复了，就没必要继续绑下去了吧。”

“这两个问题都可以用我在你睡得太香了不忍心打扰来回答。”药师继续保持着半开玩笑的姿态，“当然现在确实——”

离竹湮感觉背后的束缚一下子被抽走了，身子也终于能够伸展开来，往旁边倒了过去。“谢谢……既然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

“你就这么急着走吗？”药师突然收敛了笑容。

“嗯？”离竹湮正打算往屋檐边缘走去，想看看那两个人的情况，此刻有些疑惑的又转过了头，“我是担心他们——”

“他们已经走了。”药师微微的抬了抬头，示意离竹湮往下面看去。

离竹湮往前踉跄着走了几步——四肢被绑了太久，还有些发麻——这才发现下面早就没了人影，火堆里也只剩下零星的火光，看起来应该已经走了挺久。外面应该还在下雪吧，四周安静的听不到一丝声音。他们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等自己一起，是主动离开的，还是被挟持走了？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在这里睡了多久了？为什么竟然没有感到一丝饥饿？离竹湮突然感到一丝慌张，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恐惧感袭来，面前的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四肢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了一样。“他们，去哪了？”离竹湮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药师的表情仿佛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化了许多次，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一丝惋惜，或许还有高兴得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恢复了镇定。“他们离开了。如我向你保证过的那样，你赢了我，于是我便让他们安全的离开了。”

“为什么我——”

“因为我看你睡熟了，不想让他们打扰你。”

“你让他们……可是为什么？”离竹湮有些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

“睡了这么久，你饿了吗？”药师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什么……？对了，我们——我是说，我睡了多久？”离竹湮意识到说的话有些歧义，连忙改口。

“一天半。”药师淡淡的说道。

“所以现在是第二天晚上？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如果是你安排的，岂不是你早就醒了？”

“差不多吧，我也就比你少睡了一天而已。”药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另外，准确的说，现在是第三天的凌晨。所以——”

“所以你醒来之后就那么看着我睡了整整一天？”离竹湮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我还干了很多其他的事情啊，比如让他们离开。所以——要吃夜宵吗？”

“你特意把我留下，应该不只是为了一起吃顿夜宵吧。为什么，不让我和他们一起离开？”静静的对峙了片刻，离竹湮才咬了咬嘴唇，说道。

“我说了，看你睡得那么香——”

“就算是借口也得找个像样点的吧！”离竹湮强忍住怒意吼道，“总是这么说有什么意思！”

“你在生气。凡人总是会有一丁点不顺心就生气，也难怪。”药师依旧是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但是为什么呢？你很愤怒，但看的出来并不是因为我把你留在这里，而是因为我让他们提前走了。但明明只是晚了不到一天而已，况且你们本来也不是一起来的，你估计也不会和他们一起回去吧。我刚刚问你为什么急着走，你的理由不也仅仅是担心他们而已吗？所以既然已经得知他们安全离开了，为什么还要生气呢？”

“因为我一直在被你耍——”

“不，不是这样。”药师再一次打断了离竹湮的话，“从你的眼神我可以看得出来，即便我一而再的刁难你，你所思考的也仅仅是如何要解决我出的问题，而从来没有想过由我来出题这一点到底是否合理。换句话说，虽然你一直想做个仁义的人，但弱肉强食这句话你本身并不排斥。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生气？”空气里有种若有若无的香味，是饭菜的香味吗？会由谁送来呢？还是说，是因为自己饿太久了产生的幻觉？

“因为我是打算来救他们的，结果他们却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先走了……？”离竹湮喃喃的说道。

“对，正是这样。继续，为什么你要来救他们，以及，为什么你希望他们和你打招呼？”空气里的香味越来越浓，马上就可以饱餐一顿了吗？既然这样的话，现在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吐出来也无所谓了吧！

“因为？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所以我理所当然应该来帮助他们，我不指望有什么回报，但至少，至少……”

“依附比自己强大的存在是人的天性，但把这种依附和利用当做手足之情，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想想石白影那家伙，甚至是你那么在乎的离白，在自身利益面前，”香味的来源好像就在身边，除了那顿暂时还看不见的饭菜之外，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面前的人也显得有些恍惚了起来，自己已经饿成这个样子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离竹湮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我对他们是真诚的，他们也应该是会这么对我的吧……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与其和那种自私的凡人在一起浪费生命，还不如和我一起去归隐仙境，俯瞰众生。况且，也只有我才能理解你的这些兴趣，这些爱好了吧。”药师的话徐徐从口中流出，嘴唇仿佛动都没有动一番。

“理解？”离竹湮感觉头有些发晕，身体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那股好闻的味道貌似是从面前的人身上发出来的，此刻面对对方伸过来的手，离竹湮也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同时喉咙里面发出了一声咽口水的声音。然后——那个人好像把脸凑了过来，是终于有东西可以吃了吗？离竹湮没有拒绝，迎了上去——

“不要！”原处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不要什么？”离竹湮愣了一下，四周看去。并没有其它人，是幻觉吗？

“不要！”这一次声音更大，更清晰了，离竹湮一下子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了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第64章：天帝

“你在干什么啊！”趁着离竹湮愣住的时机，下面的那个人早已经三两下的翻了上来，和离竹湮不同，这个人明显身手要矫健许多，翻上这些巨石并没有丝毫的难度，转眼间便出现在了离竹湮面前，同时一把拉住了离竹湮的手打算往外走。

“陛下？”离竹湮摇了摇头，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然而药师身上的那股香味却不断的往自己鼻子里面钻，让人有些欲罢不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和欧阳青分别之后，苏苍洵就带着一批精兵奔赴这里，与原本驻扎在北疆的那些军队一起，毫不拖泥带水的攻了进来。这边的士兵虽然厉害，但一部分已经被石白影的药给暂且制服，另一部分分散在城堡中搜寻入侵者，加上人数上绝对的优势，这座城堡已然被苏苍洵给攻占。“我还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战斗的如此轻松，直到生擒最后一个俘虏的时候，都没有遇到敌军的首领呢，原来是在这里躲着啊。”末了，苏苍洵不屑的加上了一句，脸上严肃的表情却说明他并没有轻敌。

“对。离白他们是被你救走了吗？”离竹湮有些无力的说道。

“离白？我没见到他们啊……我问他们说这边好像有骚动，花了好大功夫才听着声音找到你们的，我本以为离白应该是和你在一起呢。”

“他之前确实是跟我在一起——”离竹湮皱了皱眉头，转过头看着药师。“他们到底在哪？你不是说——”

“他们走了，没有管你就偷偷的溜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所谓的安全，不是吗？”药师话锋一转，脸上满是讥讽，“我说了，因为看你睡得那么熟，不忍心打扰你，所以才放任他们离开。多么可笑啊，明明知道你就在这上面，明明知道你是为了救他们才留下的，却连看都不敢上来看一眼，就那么灰溜溜的走了。”

离竹湮没有理会药师话里面的语气，“如果他们真的是安全离开了这里，不可能碰不到陛下的军队的。按照陛下所说，外面应该已经被我军包围，那么明显的装束上的区别，他们一旦发现必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进而寻求帮助。但既然陛下说没见到，就说明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你到底——”

“一口一个陛下，果然是亲热啊，但问题是，我不知道。”药师坦然的耸了耸肩。“如你所见，跟你呆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自己的身体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两个俘虏也在我眼皮底下逃脱，甚至，这整座城池都丢失了。你就不想安慰我一下？”

“你自找的。”面对药师明显的挑逗的语气，离竹湮只能咬着牙回绝道。

“既然他们两个不在这里，那我们就先走吧。这个人留给部下处理就好了。”一旁的苏苍洵也看不下去了，拉着离竹湮的手便要往外走——

苏苍洵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半步，离竹湮的口中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手臂处的衣服已经被割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松松垮垮的布料之下一道血口触目惊心。意识到这些是药师所为之后，苏苍洵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那个人，“你想要怎么样？”

“我只是有些话想要和你的这个臣子说罢了，当然如你之前提到的，这座城池已经归你了，所以成王败寇，你要非得拉他走我也没办法，只不过好歹留下一部分，让我有个挂念。”

“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说了好了。”苏苍洵虽是满脸的不爽，但碍于担心离竹湮的伤势，也没敢轻举妄动，只能鄙夷的等着面前的人开口。

“不要急吗，先坐下好了。”伤人的利器掌握在药师手中，苏苍洵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松开手，让药师将离竹湮扶到了一旁的石块上坐下，并且变戏法般的拿出了一杯热茶，放到了离竹湮手中。

“谢谢。”离竹湮感觉那股奇怪的香味慢慢消失了，自己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虽然手臂上的上是真真切切的在疼，但握着茶杯的左手好歹已经不怎么颤抖。离竹湮随口道了一声谢，却发现一旁的苏苍洵已然是翻了个白眼，便有些讪讪的闭了嘴。

“那么，我们直奔主题好了。一个处处利用你只把你当做自己垫脚石的人，一个跟你互相之间只有利用关系危难之时独自逃脱的人，还有一个只把你当做他的归属物从不考虑你的感受的人，这三个人，究竟有什么，值得让你为之卖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