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小固矫情，手里拿着你送的步步高的那款青花瓷手机，插着白色耳机，听着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

阳光和煦。

如沐春风，其实不单单存在于那年夏天高中的校门口。

你是一个温暖的人。

世上有四季如春的好地方，那，有没有四季如春的人？

你温暖如初，只有春，何来四季之分。

你是春天，那文信一定是夏天，严成是秋天。

普天之下的人，对四季的喜好本也不同。

那我呢？

人有喜欢与不喜欢，有轻重深浅。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孰轻孰重。

小固什么时候开始心思变得这么重？

想得太多，不是好事。

顺着心意走，就是好事了么？

变了，真的变了。

以前哪去了？

以前，回不来了么？

我们要是是以前的样子，该多好啊。

人生若只如初见。

初见若成一生，不经磨难，不历伤悲，好还是不好？

时光不等人，也不留情。

楚凉见我不说话，说了一句，等下再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一会告诉你，你快点吃。

你让我快点吃，为何你那杯可乐喝的那么慢？

你不渴，还是可乐太凉？

你的心思，我懂，我怎么会不懂？

以前的时光，以前的路。

既然回不去，那就再走一回么？

楚凉拿出手机给我照相，让我笑，我笑不出来。

从肯德基出来，他带我去公园。

草坪上的大树还在，只是这个季节，绿色躲起来了。

草是枯的，树是秃的。

草坪如今也被矮木桩圈了起来，立着游人止步的牌子。

我和楚凉坐在草坪外的长椅上，楚凉不说话。

我试图打破尴尬，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楚凉眉梢下扬，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

你想说的是小固么？

人都说当局者迷，如今我自己都觉得不一样了，你怎么还能这么说。

当局者迷，这话或许没错。

说的是局，不是人。

我俩之间的局，你还迷失在里面么？

该醒了，楚凉。

该出来了，楚凉。

我和楚凉说，变化太多了。

我看着草坪，却希望你明白我说的是我，还有我们之间。

楚凉听我这么一说，带着点赌气，站起身来就迈进草坪。

我来不及阻止，便不去阻止。

楚凉直接躺在草坪上，枯草就在他身下，有些粘在他的衣服上，带着土。

你这是何苦呢？

楚凉眼睛亮亮的看着天空，说，那又怎样，我信人定胜天的。

我想劝他不要如此，却不忍心。

我也走过去，在他身边躺下。

楚凉头偏过来，看我一眼，又继续看天空，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说，有些东西，始终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

当初小固喜欢和你在一起，被你牵手，被你亲吻，都会心跳不已。

你走后，很多都变了。

小固不再那么大惊小怪，不再那么容易激动。

但是小固经常感到温暖。

是文信，真的是文信，带给我和当初一样心跳的感觉。

小固和以前一样，忘情忘我的跳进万丈深渊。

一样的义无反顾，一样的不得善终。

善终，善终。

楚凉，你是来善终的么？

我不再说话，楚凉也不说。

地上很凉，脸正对着天空，近处荒凉，远处繁华。

时值冬天，公园里少了桃红柳绿，都市里却始终充斥着纸醉金迷。

我忽地明白，原来时光在走，有些东西在变，有些东西不变。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明白地这样晚。

楚凉，你还明白么？

我对楚凉说，走吧。

楚凉反过来问我，去哪里？

我说了声，去以前。然后起身就走。

楚凉整个人换了一种轻松愉快的情绪，起来跟着我。

以前在哪里，其实我也不知道。

这个城市变了很多，但始终还是那个城市。

我们不是过去的我们，但我们仍是我们。

街边有卖糖葫芦的，我看着李墨阳，露出渴望的眼神。

楚凉走到小摊前，问老板多少钱一串。

老板说五块，随便挑。

楚凉对我使个眼色，我上前就挑了一串。

他逗我说，就自己吃，不管我了啊。

我白他一眼，自己没长手啊。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又拿了一串。

楚凉付钱，我俩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吃起来。

我随性惯了，难得楚凉和我一起任性。

我和楚凉走到当初租的房子楼下，阳台上挂着的衣服弥漫出新的生活气息。

已经有别人住进去了。

楚凉问我，还进去看看么？

我摇摇头，算了。

回不去就不回去了。

新人笑，旧人未必就要哭。

出来没戴手套和围巾，手和脸冻得发僵。

楚凉和我一样，但是他似乎浑身洋溢着温暖。

他看看我，拉我去商场。

带我挑手套，试围巾。

挑手套时他拿起一副，问我，怎么样？

我摇头，他就换另一副，这个呢？

我指了一副自己喜欢的，他拿过来先戴到自己手上，试了试手感和材质，对我点点头，再让我试试，我也说好，他便付钱买下。

挑围巾时候他亲自给我围在脖子上，让我去照镜子，看看喜欢不喜欢。

喜欢便买下。

我本不愿意戴围巾，而且不是贵重的东西，我自己也负担的起，何况还有严成呢。

我实在不忍拒绝楚凉。

只要不过分，只要是在今天。

我都尽可能地让你开心。

晚上楚凉找了很好的饭店，那家饭店顶楼有包间。

包间里有落地窗，可以看夜景。

似曾相识。

曾经的那个家，有着大大的落地窗的家。

点了很多菜，楚凉点的，却都是我爱吃的。

楚凉看着我问，逛了一天，饿了吧。

我点头，是啊。

楚凉又要了瓶酒。

我坐在窗边，看着城市的灯火通明，还有楼下的人来人去。

我喊了声哥，楚凉看着我。

你说，都市里生活节奏这么快，他们活得累不累。

楚凉点点头，生活本也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

楚凉看着我，问，怎么还感慨起来。

没什么，我敷衍着楚凉。

楚凉，你没懂我，可是我懂你。

菜上的很快，也确实饿了，楚凉看着我吃。

我看他，他于是也吃。

吃饭的时候，我始终在和楚凉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他开心，我也开心。

吃的很快。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远方。

你如今也算在社会上打拼了。

楚凉笑笑，瞎混呗。

我问他，现在你对社会的想法还是和以前一样么？

楚凉摇摇头，不一样，没以前所想的那么单纯。

我回头看看他，又看向窗外。

我想和他说，其实，人也是一样的。

楚凉站起身，也来到窗前。

我说，你知道，我所想的社会一直很单纯。

楚凉满眼宠溺的看我，是啊，你想象的一直太简单，所以我总想着保护你。

楚凉啊楚凉，你如今已经复杂的去看社会，为何还简单的去看我们之间。

我不再说话。

楚凉忽然从背后抱住我，我怔了下，却没推开他。

我根本就不想推开。

过去本就有段美好的回忆，既然美好，我何必逃避。

像过去，可却属于现在。

楚凉在我耳边低声说，我不想放手，真的，我想在你身边，一直在，一直在。

是，很多事变了，回不去了。

但我一直都在啊，一直都在等你。

我不该说等你回心转意，这么说太对不起你，也把自己说得太无辜。

我本是有罪的人。

可我真的坚信，总有一天会等到你。

我不管最后如何，今天你陪我度过了幸福的一天。

走过去的路，尝过去的情。

回不去，那就不回去了。

所有事情都变了。

可是我心里永远记得你，永远有你。

我不求太多，应该知足。

我等待你最后的那个选择，会心平气和去接受。

只要小固你记得，你一直在我心里。

那就够了。

我看着楚凉，心里特别疼。

那就够了，于你于我，足够了。

我在最好的年华里，遇到最好的男人。

还有什么不够呢？

够了，真的够了。

我们要学着去做知足的人。

……

96、严成VS楚凉

正正吃喝玩乐的能力还是首屈一指的。

我生日那天正正和小安忙前忙后，先是定了饭店的一个大包间。

正正小安也不知道怎么商量的，把严成和楚凉给安排在一起坐，而我远离这两个人。

小安的男朋友还是原来那个，一直没换。

小安是个安分的人，小固不及他。

他的男朋友真的对小安不错，从一而终。

正正带的还是在张哥。

正正小安都会幸福的。

身边的人都幸福，我也一定会幸福的。

我猜严成和楚凉不会针锋相对，他俩都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不确定，因为有些事面前，人都不按常理出牌的。

我事先倒是担心他俩形同陌路，把气氛弄得尴尬。

我想多了。

严成和楚凉喝酒谈话融洽的很。

也对，他俩之间本也没有深仇大恨，严成见人三分礼，楚凉如今在社会上也练就了一副好性子。

他俩谈了很多，社会上的新闻，坊间小道消息，还有他俩分别经历过的某个人的糗事。

这个人，叫小固。

他俩谈得兴起，逗得一桌子人哈哈大笑，没人顾我此刻是多么的不好意思。

说起我的糗事正正小安那也是当仁不让，这事怎么能少了他们啊。

我也纳闷，我的糗事他们怎么记住那么多，而且他们说出来，我想想，也确实都是真的。

玩手机时没注意看路，撞到电线杆子上。

买小吃时插着耳机，忘了给钱，被老板追了挺远。

在房间里裸睡，来人敲门，光着身子就去开门。

……

……

我不忍心再举例，一个个惨不忍睹，太血腥，太不人道。

我倒是希望严成和楚凉之间的和谐是由表及里。

我所在意的人，我希望都好好的。

严成和楚凉喝了很多酒，也都红了眼睛。

楚凉喃喃的说，长大了，小固是真的长大了。

严成点点头，是啊，长大了。

楚凉借着酒劲对暑假的事指责我，小固，你翅膀硬了，敢自己去扛那些不好的事，是吧？

我知道楚凉所指，低着头不说话。

严成这时候和楚凉一个鼻孔出气，在座哪个不是真心对你，你再犯傻时起码告诉大家一声，不管告诉谁，就算劝不回你，也能和你一起去傻啊。

楚凉醉了，坐那里身子都开始晃，没错，你要是有什么事，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难受。

正正插一句，还有多少人在那里看笑话。

楚凉用力拍着自己胸脯，说，我，楚凉，平时得瑟的人五人六的，关键时候没本事啊，护不了你。

我迎向楚凉的目光，说，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

严成借着酒劲搂着楚凉的肩膀，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为小固好。

说完严成笑了下，我们都是为小固好。

严成认真的点点头。

楚凉和严成煽情的话，我很爱听，也很感动，要是他俩分开对我讲，我肯定听个几天几夜都不嫌烦，可是如今在一起，我有点害怕，也不知道局面会怎么发展。

我求助地看着小安，小安看着杯盘狼藉的餐桌，起来打圆场说，酒喝得差不多了，咱们还得去唱歌呢，没喝够到那里再喝，有什么话到那里再说。

楚凉不依，说，小安，你让我说，我必须说，我怕再不说，以后真的没机会。

严成等着楚凉说，我此刻心里备受煎熬，小安没给楚凉说的机会，拽着他就往外走。

我无意间看小安在抹眼睛。

KTV里，严成和楚凉比刚才安分不少，也没那么多话，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大伙一首接一首地唱歌。

似曾相识的场景。

感情里的事，有哪一桩不似曾相识呢。

正正定了一个特大的蛋糕，大家也都给我准备了礼物。

严成送我一双拖鞋。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谁不记得我曾经有过一段穿拖鞋的时光。

严成啊严成，你是想让我永远记得那过去么？

我复杂的看着严成，正正想帮严成说话，可是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

严成看我说，接受和面对，永远比逃避和遗忘好，我不介意过去的一切，真的，若是小固喜欢那种生活，我陪你，以后你想穿拖鞋，我陪你，你做一切，我都愿意陪你。

这时候KTV里满屋弥漫着不知谁点的因为爱情的伴奏乐。

正正手捂着脸，带着抽泣声说，严成你干嘛，送礼物就送礼物，大好的日子说这么肉麻的话。

小安看着正正，也看我，笑了。

楚凉也笑了。

楚凉忽然开始鼓掌，大家跟着一起鼓掌。

楚凉打了严成一拳，说，哥们，你比我有福气。

严成裂开嘴，笑的童真无邪。

楚凉看看我，我一直努力，一直争取，虽然没有结果，但我不后悔。

对不起。

我说完严成就搂着我肩膀。

楚凉笑了，我只求没什么遗憾，小固这么好的孩子，我不争取到最后一刻，我不会心甘。

严成说，那现在到最后一刻了吧。

楚凉点头恩了声，说，严成，我一直以为我对小固最好。

可我见到你一次次为小固做的，我想我输了，你对小固更好。

我对小固感情是真的，对他愧疚也是真的。

而你却只因为爱他，你爱的比我深，比我纯粹。

楚凉又看了我一眼，说，刚才小安不让我说完，我还是想说，我当初做的错事足够我后悔一辈子。

我知道，有些事错过就回不去了。

小安曾经让我好好想想，对你到底是真的爱，还是就是因为愧疚。

我想啊想，想啊想。

爱和愧疚，不矛盾。

真的，一点也不矛盾。

严成你别介意，我只想说说心里话，最后一次。

我看了严成，他满脸认真，对楚凉点点头。

楚凉继续，我爱你，真的，对你的爱，是贯穿始终。

做错事，愧疚，求你原谅，其实一直在爱你的基础上起波澜。

我争，争小固在我身边，争不来，我就继续争，我尽我所能去争。

争不来啊，争不来了。

那我就盼，盼，我盼小固好，盼小固幸福，我盼小固有个好的前程，好的归宿。

小安这时候眼泪流了一脸，身边他的男朋友不无动容。

楚凉说，好好在一起吧，祝福你们。咱们所有人都要好好的。

正正端起酒杯，对，所有人都要好好的。

大家干杯，就为这一句，所有人都要好好的。

……

97、苦尽甘来

生活趋于平淡，我也安心的和严成在一起。

平淡未尝不是件好事。

严成每天都洋溢着喜悦的情绪，他说现在每天工作都显得特别有干劲。

楚凉不再频繁的找我，甚至电话短信都很少。

这样也好，希望他能去找到属于他自己幸福。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会幸福的。

至于文信，我想真的过去了。

我在网上订了两件情侣衫，长袖，很适合即将到来的春天穿。

我选了白色的，给严成选了绿色的。

严成看到衣服的时候，很高兴，继而又是一脸的复杂。

我劝他，你这么大岁数，穿点年轻的颜色，和我在一起才好看啊。

严成阴着脸，我很老么？

没，不算很老。

那就是还有一点老呗。

啊呀，你怎么这么能钻牛角尖。

严成又问，年轻的颜色，就没别的颜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