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刀，就是那个时候他经常用于战斗的武器。”阮林说。

房小维没想到那把长刀，居然是阮林的养父留下的。

“后来又一次，我，他的朋友，以及他几人一起出任务……”阮林说到这儿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们遇到了丧尸潮。”

丧尸潮？房小维一愣，“难道是五年前那个？”他记得阮林说，他经历过丧尸潮，但是是在五年前。

阮林转过神，对房小维点点头，“就是五年前那个。”他的身子靠在窗边，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边，令他整个人都美好得不真实，也是房小维末世十年后，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很久之后，他都能想起，这个美好的画面。

“丧尸潮来临，我们的人太少了，父亲冲上去和那些丧尸战斗，他让朋友带着我离开，只是……那些丧尸还是冲了上来，所以，那个朋友把我推下了车子，企图换取逃命的时间。”阮林说到这些时，表情十分平淡，一点都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情。

房小维自己也经历过被人丢下的事儿，但是和阮林相比，显然这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自己的父亲，拼死也想让他们两人逃脱，但是这位老朋友，却为了自己逃命，扔下了阮林。

“我被推下车子时，直到那些丧尸啃我的身体时，我的脑袋里都只有一个想法，我不想死，特别是那些丧尸，把我腿上的肉，肩膀上的肉都咬掉的时候，我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想死……说起来很自私，那个时候，我完全忘了自己的父亲，只想到了，自己不想死。”阮林说到这儿的时候，扯起嘴角笑了笑，“后来，我醒了，周围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丧尸，我的腿都快被他们啃没了，那个时候我饿极了，几乎是本能的，我杀死了一个丧尸，挖出了他的心脏……然后我看着我腿上的肉慢慢长了出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不是人类了。”他叹了口气，“后来我没找到我的父亲，那个地方只有那把长刀，我想他应该是看到了我被推下车子的场景，然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父亲根本不是进化出了异能，他和我一样，都是变成了这种物种，只是他没有告诉我。”

“后来我决定，要按照他想的那样，保护人类，克制自己……但是一年前，那些食尸鬼不断出现，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父亲没有死。”阮林此刻的表情，有些木然,“他隐藏在了基地中，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我找过他，然后才发现，他已经经过了四次进化。”这是个很可怕的数值，阮林没准备和房小维说，因为他相信，只要房小维开始进化，他就知道，四次成功的进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概念。

房小维不太明白四次进化是什么概念，于是他问，“你是几次进化？”

“三次。”阮林说。

三次，房小维忍不住咂舌，还没经过进化的自己，战斗力就已经远远超出常人，虽然阮哥似乎没有全部表现出来，但是房小维觉得自己还是能够想象的，那么四次……房小维不知道这种战斗力会不会成倍增加，但是无论怎样，经历过四次进化的，似乎都是个可怕的存在。

房小维看着阮林，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阮林。

自己继承了父亲的愿望，代替他保护人类，但是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父亲，早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成为了人类的敌人。

这种反差确实太残酷了些，房小维几乎能想象出那样的场景，阮林在看到自己的父亲还活着时，是多么的高兴，但是他的父亲却告诉他，别天真了，那些事儿已经变成了过去，他现在的目标可不是这个，他已经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

他现在的存在，就是嘲笑和否定阮林的过去。

看着房小维低落的表情，阮林最后拍了下他的脑袋，“他能否定我过去遵循的一切，但是我不能。”他的目光十分坚定。

“如果连我都否定了自己过去的坚持，那么这一切，才是真正变成了个笑话。”

第37章

说这句话时，阮林的神色十分平静，但是眼神却十分坚定，他伸手摸了下脖子上的项链，然后走到一直坐着的房小维身边，他蹲下来看着房小维，“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因为蹲下来，所以阮林要比坐着的房小维矮上一些，看着抬头看着自己的阮林，房小维紧张得结巴了起来，“什、什么？”他问，“什么一起？”这发展也太快了吧，房小维想，阮哥这是在和自己求婚？节奏不对啊，刚刚不是说他的父亲什么的吗？房小维越想越纠结，脑袋都快变成一团乱麻了，他只能看着阮林，“阮哥……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啊？”

阮林一愣，他可没说在一起啊，不过看房小维一脸纠结的模样，他还是提醒，“我是问，你要和我一起战斗吗？”

“啊？”战斗啊，房小维失望地看着阮哥。

“不愿意？”阮林蹙眉。

“不，当然愿意啊。”房小维急忙拍着胸口表示，“保护人类，我去，这可是我年少时候的梦想啊。”才不，他年少时候的梦想是成为超级有钱人，但是在阮哥面前，还是得表示一下的，“而且，不跟着你一起，我能去哪儿啊？”他又加了一句，更加表明自己的决心。

“你难道不想加入那边吗？”阮林试探着问，与其和自己一样，这么辛苦的生活，加入一号基地的那边，显然是个更轻松的法子，或者干脆不表明自己的身份，生活在基地里，被当做一个本领高超的猎人崇拜……这些都比跟着他要好许多，阮林觉得房小维也许不知道今后的生活有多困难，所以他觉得自己必须提醒他，但是没等他开口，房小维就伸手，堵在了自己面前。

阮林看着房小维。

“阮哥，你不用说我都知道。”房小维说，“我知道今后面对的会是什么生活。”所以他是真的想过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阮林心底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他又对房小维说，“……我说这些的前提，是你能进化成功。”如果房小维没法进化成功，“你知道，如果你没法进化成功，我肯定会……对你做些你不想见到的事情。”

什么叫对你做些你不想见到的事情啊，房小维腹诽，说得好像多暧昧一样，不就是杀了他吗，“你现在跟我说是不准备杀我了？”否则和他提这些做什么。

“不。”阮林吸了口气，“我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房小维问，心里觉得阮哥人是不错，就是太磨叽。

“你可以现在走。”他制止房小维说话，“当然，我记得你刚刚已经答应了我，跟我一起战斗，但是我还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现在就走，我不会阻拦你，那个时候，就算你进化失败，我也不会杀了你。”他说。

“如果我进化成功，还能回来找你吗？”房小维问。

阮林摇头。

“那我不走。”房小维踢了下地面，他有些烦躁地看着阮林，他真是不懂这人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好像五年前的那些事情，那个信念扎根在这个男人的心底里后，他就按照自己期望的合理的方式过着生活，却压根不去想着，这个方式到底是否正确。

他掐住阮林的下颚，就像当时他做的那样，“我跟你说，阮林。”他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老子他妈不走，就算死，我也宁愿死在你手上。”他看着阮林，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反应。

阮林笑了。

他甚至笑出了声音，抓住房小维掐住自己下巴的手指，然后收紧，“房小维，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

“嗯？”这剧情不对啊，房小维咂摸，按照发展，现在阮哥不是应该低垂着眼，声音柔顺地说，“好吧。”，现在这是什么发展啊？

“你知道我们的本质是什么吗？”阮林抓着房小维的手问。

什么？房小维用眼神示意。

“所有美好的都是表象，掠夺与杀戮才我们的本质。”阮林说完，便松开了一直抓着的房小维的手，他站了起来，然后拍了下房小维的肩膀，又变回了之前那么温和柔顺的模样，“你还是在休息一会儿吧。”他说。

“……”这阮林怎么变脸变得那么快，房小维暗骂了句，刚刚还霸气外露，现在又开始小鸟依人（？），这也太精分了吧。

“是不是走不了？”阮林问，“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他又不是腿瘸了，房小维尽管想木着脸，但是当阮林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时，他还是忍不住……软了，最后只能靠着阮林的肩膀，让他扶着自己回去，一边走一边想，真是美色误国啊，他觉得自己活像那个被美色所欺的昏君，而阮林——

自然是以美色惑人的狐狸精。

把房小维放到床上，阮林刚准备离开，就被房小维一下抓住了手臂，“你也再睡会儿吧。”房小维表情诚恳地说，至于心底到底在想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阮林盯着房小维。

房小维有些心虚地想避开眼睛。

“好吧。”阮林顺从地点点头，他用手指揉了下脑袋，“我确实有点困了。”

房小维这才想起，阮林可是为他忙前忙后了很久，自从自己受伤后，他应该就没怎么休息过，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下，又被自己吵醒，然后下去打丧尸了……相比之下，已经睡了那么久，并且还指望等阮哥睡着之后，欺负一下他的自己，简直是猪狗不如啊！

房小维心里那点愧疚感，顿时涌了出来，他努力往床里面缩，恨不得贴到墙上，从而向阮哥表达一个观点——床很大，尽管睡吧。

当然，床就那么点大，就算房小维恨不得贴在墙上，也还是那么大，所以等阮林真正躺下来后，房小维又觉得自己被压住了。

“都侧着吧。”阮林说。

房小维连忙转身，面对着墙，然后他感觉背后的阮林也转了个身，可怜的单人床发出明显的震动，接着，他感觉温热的鼻息喷洒到了自己的耳廓上，一向这个地方十分敏感的房小维差点跳了起来，他努力又往里动了动，但是腰部还是明显软了下来。

阮林似乎就像不知道这一切一样，他又贴着房小维，最后手还搭到了他的腰上。

房小维都快被憋屈死了，阮林的鼻息一直环绕在他的耳朵周围，他现在整个腰都软了，小腹上的肌肉忍不住缩紧，整个人都快盘了起来，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和阮林说，难道他要对阮林说——

嘿，阮哥，你鼻子呼出来的气，让我耳朵痒痒的，当然，我的小小维也痒痒的，所以希望你离远一点，否则我就要兽性大发了，呵呵。

他觉得，他要和阮林这么说，自己的小小维，大概就再也不能站起来了吧。

或许是他过于僵硬的身体，引起了阮林的注意，就见阮林在他耳边说，“怎么了？”

“没。”房小维木着脸说，他感觉自己刚刚的腰，又软了一下。

现在就是需要你铁的意志的时候了！加油，小维哥，房小维在心里替自己加油，真汉子就应该直面一切的挑战。

如果不是确定阮哥应该没那么无聊，房小维都在思考，是不是阮哥已经发现了他的不轨企图，所以故意在整他的。

……至于阮林是不是真的这么无聊，大概也只有阮林本人才知道。

纠结着纠结着，房小维居然也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想，怎么天那么快就黑了，但是等他感觉到了窗外传来的温暖后，他就知道，现在天还没黑，只是自己已经看不见了。

进化就快开始了。

房小维破天荒地有些紧张起来，看不见东西令他开始更好地在脑袋里，描绘出了，那个被阮林杀死的食尸鬼的模样——

真是太丑了。

房小维嗤笑了下，也明白自己这是在转移注意力，只是他到底十分紧张，因为就连阮林都不确定，进化的结果，这种进化具有相当的不确定性。

而且听阮林的意思，如果丧尸的心脏吃得越快越多，也就是越贪婪，好像就越难进化成功……房小维心底更加不确定起来，他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没少吃，就是后来遇到阮林，又来到了基地之后，他才克制了一些，他心底十分没底。

正思考间，房小维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对方正在向这间房子靠近，接着就是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那人有一瞬间的停顿，显然是已经注意到了房小维的状况。

“已经看不见了？”他问。

房小维嗯了声，他顺着阮林声音的方向侧头，突然有些后悔，昨天没能再多看看阮林的相貌，毕竟如果他进化失败，昨天……就是他最后一次看见阮林。

“哎，阮哥。”房小维开口。

“嗯？”

“你能让我摸摸你的脸吗？”房小维问，起码他得好好记住阮哥的脸啊。

第38章

房小维等了一会儿，阮林并没有问“为什么要摸我”之类的话，他抓着房小维的手，把它贴到自己的脸上，用行动向房小维表示，“你可以试试”。

所以房小维真的试了起来，他先好奇地摸了下手下的鼻子，嗯，确实是阮哥的鼻子，然后有掐了下，又掐了下，最后直到被阮林用手驱逐，他才恋恋不舍地放过阮林的鼻子，然后又往下摸，摸到了阮林的嘴唇，发现阮哥的嘴唇居然还挺柔软的，于是又忍不住多摸了几下，在阮林的耐心耗尽前，又换到了其他地方……摸了半天，房小维的脑袋里，阮林的脸渐渐出来了，于是他放下了自己的手，“还有多久啊？我身上的皮长到哪儿了？”他想摸摸自己身上，阮林说得那种皮肤，却始终找不到。

阮林抓住他的手臂，“这儿。”他说。

房小维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耳朵后面到脖子附近，确实有一层皮肤，和普通的皮肤手感不同，其实挺好辨认的，“就是这个？”他问。

“再过不久，它就会包裹你的全身。”阮林说。

他没想到房小维的进化居然来得这么快，虽然他之前猜想，进化大概是在离开基地之后会发生，但是没想到，居然在他们谈话的第二天，房小维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阮林想了半天，觉得大概是和房小维曾经喝下的海兽的血液有关，他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当然，对阮林来说，坏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们这种物种并没有人教导，所以阮林也是从自己的经验里，得出了之前他和房小维说得结论。

按照他的理论，这么快的进化，其实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进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对坐在床上，因为看不到东西，所以双眼看起来格外茫然的房小维说，“有种全身的骨头被打碎，然后再次生长的感觉，有的人没法进化成功，是因为没法承受这种痛苦。”他抓住房小维的手，“只要你保持自己的信念，就一定能进化成功。”

他不知道这句话对房小维的作用有多大，但是保护人类这个念头，确实让他坚持过了这三次进化，“如果你进化成功了，那么我们就去找王凌，跟上王刀他们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