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阮林点头。

“是这些怪兽。”房小维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次阮林没有说话，他默认了房小维的猜测。

他想消灭的确实是这些怪兽，也就是这些他的同类。

“你当时急着离开，也是因为认出了我是和你一样的生物？”房小维继续问。

阮林看着房小维，最后叹了口气，“是的。”他说，“因为我认出了你是我的同类，所以那个时候我才急着离开。”海兽什么的都是借口，他原本以为这人会听到海兽时，就立即退缩，没想到他却还是跟了上来。

房小维不懂阮林的想法，如果他想消灭这些怪兽，不是应该在他们还是幼崽期的时候，就严格监控吗？

“老实说，我当时一直想摆脱你。”阮林对房小维说，他的表情有些疲倦，“特别是发现，你已经吃了不少丧尸心脏的时候。”他说，“短时间内吃的心脏越多，越不容易进化成功……”他远比房小维来得纠结，因为房小维什么都不知道，而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房小维越是吃心脏，进化也会来得越快——那么逼他做出抉择的时候，也会来得越快。

如果房小维进化成功，那么一切都好。

如果房小维进化没有成功呢？他该怎么选择？他和房小维已经在一起了那么久，他还能遵循自己的诺言，第一时间斩杀这个才刚刚出生的怪物？

还是忍不住心软，最后放他离开？

无论哪种结果，都会令他后悔痛苦，所以他宁愿开始就不认识房小维，不需要作出这样的选择。

阮林有时候都在想，要是房小维是个普通的人类多好，那么他就不用想这些事，即使房小维很废柴，他也有能力保护他，但是这不可能，如果房小维是个普通的人类，他根本不会在野外救下自己，他们也根本不会相遇。

只是这些房小维都不知道。

现在阮林把一切和房小维说了出来，顿时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他感觉好像自己一直以来背负的东西，突然消失了一点，令他有了喘气的空间。

“……所以我每次外出，你都知道我去干什么了？”房小维的脑袋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转到了这个方面，他想起自己每次和阮林说自己要独自外出时，阮林身上顿时出现的肃杀氛围是怎么回事，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房小维心里松了口气。

“知道。”阮林说，“包括你每次去凌昊家洗澡的事情。”

房小维瞪大眼睛，怎么这个他也知道。

阮林看着房小维的表情，也有些好笑，最后摇摇头，“味道太浓了。”

房小维这才想起，他一直在思考这个味道有没有挡住血腥味，却忘了阮林的鼻子有多好，自然能闻出这不是自己家里东西的味道。

房小维边想边看着阮林，看到阮林肩膀上的痕迹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阮哥？”房小维又恢复了自己之前对阮林的称呼。

“嗯？”阮林看着他。

“我刚刚睡觉的时候，为什么突然咬你？”还有为什么他会一直觉得阮林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很想咬一口？难不成他们连同类都吃？

房小维的脑袋里冒出自己啃噬阮哥的画面，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也太可怕了些。

第35章

“我们吃一切活物。”阮林说，他看着房小维那一脸不知道是恶心还震惊的表情，慢悠悠地说，“同类的血肉可以让我们快速进化，特别是高级进化的物种。”他停顿了一下，“特别是在受伤的情况下，高级进化的同类的血，会引导我们身体里的本能。”

这种生物的本能是什么？就是吞噬。

吃掉一切可以令自己强大的东西。

房小维听到阮林的话，忍不住摸了下肩膀上的伤口，这里直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伤口似乎比先前好了许多，“吃丧尸心脏也可以？”房小维问，如果是这样，那倒是能解释，醒来之后，那几乎能令人丧失理智的饥饿感。

阮林“嗯”了声作为回答。

“我们……”房小维思考了下，然后开口，“难道不会死去？”他问，他刚刚从丧尸堆里醒来的时候，明明脑壳都蹦了出去，但是现在，脑袋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伤口，那时他也是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饥饿感，想来也是因为他的身体需要这些能量，帮他修复身体，房小维又看了一眼阮林，想从阮林的表情上看出一点端倪，可是现在，阮林的表情，又变成了先前那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挂着的温柔笑脸，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情绪，早已被他压在了心底，一如那疯狂的饥饿感。

“谁不会死呢？”阮林面对房小维傻气的问题，只是摇头，他看着房小维，“我们只是比其他物质，难以死去而已，并不代表不会死，否则我怎么会在城市外，杀了那个东西。”

房小维想到了那个被阮林杀死的……同类，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称呼这种东西，因为看阮林的意思，它们显然是进化的失败品，和那些丧尸没有任何区别，除了食欲，它们的脑袋里没法装下更多的东西——虽然它们比丧尸要聪明一些，但是却始终没法像正常人类一样思考。

最后房小维确定了一个事实，自己确实不适合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他转头看着窗外，发现太阳正在慢慢升起，新的一天就要来临，不知道王刀他们走到了哪儿……房小维回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阮林，“王凌遇到的，难道就是这种……”他思考了下，不知道怎么称呼这种东西。

“食尸鬼。”阮林说，“我给它们起的外号。”他顺着房小维的目光，看着那个突然跳出来的太阳，“她们应该是遇到了食尸鬼。”

房小维一惊，虽然已经猜想到了这个结果，但是阮林真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令他有些心惊，“她……”房小维想问阮林，他们还好吗，特别是即将要去的王刀等人，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他记得郑舟泽曾经说过，王凌她们应该是往一号基地的方向去了，“郑舟泽不是说她们去一号基地了吗？”

阮林点点头，“如果是去了一号基地，那么……更危险。”

“为什么？”房小维问，一号基地不是人类的基地吗？怎么会更加危险？房小维一直觉得，只要王凌他们顺利来到了一号基地，那么应该就没有什么事儿了。

“小维。”

“啊？”房小维看向阮林，阮哥刚刚喊他什么？小维？阮哥的脑袋难不成是被烧了？

“你没有想过一件事吗？”阮林缓缓说道，“既然我能进入六号基地，那么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我的同类，一个同样高度进化的人，进入其他基地。”他看着房小维慢慢沉下来的脸色，“我想保护人类，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认为。”他凑近了房小维，“你想象一下，当你拥有了超过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的能力，甚至你和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是同类……你想做的，还会是和他们好好相处吗？”

“不可能，他们想做的，当然是征服人类。”阮林看着房小维难看的神色，做出了结论，“一号基地里，就有这样一个人。”

“所以王凌他们来到一号基地，只会更危险？”

“特别是，这次郑舟泽还一起行动了。”

郑舟泽是六号基地的高层之一，甚至有隐隐掌控六号基地的苗头，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郑舟泽不应该不知道这些。”房小维忍不住说，他应该知道自己对六号基地到底多重要。

“是啊，他是知道。”阮林说，他的话和之前凌霄的不谋而合，“只是有些事情，不是理智可以控制得住的，况且六号基地就算没了他，也还会有下一个郑舟泽。”

房小维想着阮林之前的话，“你知道一号基地里的那个人？”他问，挺阮林的意思，似乎和那人交过手，或者有过接触。

阮林看着房小维，笑了下，然后牵着他的手，来到自己的胸口，“还记得这里的伤口吗？”他问。

房小维当然记得，他捡到阮林的时候的，对方就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胸口上的伤口，可怕得吓人，当时他还感叹呢，这么好的一个大美人，就这么去了。

抬头看着阮林的脸，在清晨的光线下，阮林的脸，看起来更是好看得惊人，令房小维忍不住感叹起来，果然长得好看的，没一个是简单的。

见房小维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愣神模样，阮林就知道房小维应该是记起了这个伤口，“这个伤口，就是他打伤的。”

他？房小维虽然没有问这个他是男是女，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人一定是男的，而且和阮林应该关系匪浅——听他那个熟稔的口气就知道。

“有照片没？”房小维问。

阮林一愣。

“看来是有了。”房小维自顾自地点头。

“……你怎么知道？”阮林问。

“看你提起他的口气那么熟，瞎蒙的。”房小维才不承认自己已经在猜想，这人和阮林到底是什么关系，才能令阮林到现在，即使自己胸口被开了一个大口子后，都还一副念念不忘的模样，越看阮林那隐隐带着忧伤的样子，越不爽，房小维干脆问，“难道是你过去的男朋友？”

阮林哑然失笑，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揉了下房小维的脑袋，“我哪里来的男朋友。”

“那难道是女朋友？”房小维摸着下巴想，不应该啊，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应该是个男的啊，“不行，照片拿出来看看。”以阮林那种性子，能让他即使现在，都还藏着照片的人，关系和他显然不一般啊，兄弟？同学？旧时知己？房小维脑袋里的想法没了个边际。

阮林笑着摇摇头，被房小维这么一闹，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也不见了，他从脖子里掏出了项链，然后打开了吊坠，把里面的照片给了房小维看。

房小维原本见阮林把照片放在胸口，心底还有些酸溜溜的，但是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看着阮林，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如果真是像他想得那样，那么无怪乎阮林再提到这人的时候，态度会那么奇怪。

“看来你猜到了是谁。”阮林低垂着眼，看着照片里的两人，“没错，这是我和我的父亲……准确的说，是我和我的养父。”

第36章

房小维看着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他脸上挂着笑容，即使是看着照片的人，也不难看出，那应该一个犹如端方君子般的人物，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小男孩，十岁左右的模样，脸上的笑脸不多，和旁边的男人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房小维看着照片，又看看阮林，最后问道，“阮哥，我有个问题。”

“嗯？”阮林应了声。

“进化……”房小维吞了口口水，“是不是还能整容啊？”他看着照片里那个小男孩说，老实说，这孩子长得真是太普通了，完全属于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出的相貌，房小维看着阮林现在的脸，心里忍不住想，难不成这进化还带整容的功效啊？

“没有。”阮林收回了手里的照片。

“啊？”房小维看着阮林，一脸不相信，阮哥这是骗人吧？说没整容，谁相信啊。

“我20岁时，就是现在的模样了。”阮林说，“进化只会改造我们的身体，对相貌没多大的辅助作用。”他戳破了房小维的痴心妄想，看着这个听到他的话后，一脸郁闷的年轻人，他犹豫了下，“其实你长得不错。”

房小维一脸滑稽地抬头，甚至他还伸出手，指了下自己的鼻子，“阮哥，你开玩笑的吧？”他房小维为人虽然不靠谱，但是这点审美和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阮哥居然说他长得不错……撑死也就是个普通好吧。

“我没开玩笑。”阮林看着房小维的脸，房小维的脸，要是带上眼镜，那是挺普通的，就是马路上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但是拿下眼镜之后，那双充满狠戾的眼睛，倒是令相貌不普通起来，准确的说，是令原本有些普通的外貌，变得深刻了起来，那双野兽一样的眼睛，真的太引人注意了，连阮林这种对人的外貌没什么概念的人，都忍不住被吸引。

只是这吸引多半不是好的方面，房小维以前就没少吃这方面的亏，每当他盯着别人看的时候，都会被人认为是故意挑衅，没找被人找茬，所以后来房小维干脆学乖了，没事儿就戴着眼镜，挡着眼睛，给自己避避灾。

阮林认真的眼神，倒是令房小维破天荒的有些尴尬起来，他索性转移话题，“阮哥，你说……他就是那个在你胸口上开窟窿的人？”房小维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十分不自在，他总有种，自己往阮林的伤口上戳的感觉。

阮林的养父，挺阮哥的口气，他是真的把这人当做父亲看待的，但是却被这个父亲，在胸口上开了一个大洞，如果不是遇到自己……房小维不知道，阮林能不能顺利活下来，所以阮林的父亲，应该是抱着把他杀死的念头，从而攻击的。

这令房小维有些替阮林伤心，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伤害，也就是这样。

“是，在我胸口上开了窟窿的人，就是我的养父。”阮林把项链重新放在了胸前，“你知道为什么我想要保护人类吗？”他走到窗户边，看着清晨的大地，这栋建筑很高，他的视力也很好，所以能够清楚地看见，四周破败的景象，以及路上游荡的那些丧尸。

房小维看着阮林的背影，摇摇头，干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傻事，现在阮林背着他，也看不见他的动作，所以他只能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啊？阮哥？”他尽量多说一些话，因为他有预感，这个信念或许是和他的养父有关。

“我的养父是个……好人。”阮林背对着房小维说，他的语速很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没有结婚，收养了我，我们父子相依为命。”对阮林而言，这些生活都是值得期待的，在把他迎进家庭的那天，他的父亲，和他一起拍了那张照片，这也是他们一起拍过的唯一的一张照片，这十年的记忆，对阮林来说，多半是快乐的，他的父亲一直在教导他，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温厚宽容的人，他也希望自己能变成和养父一样的人，所以他按照自己以及父亲期望的那样成长。

一直到自己大学毕业，末世突然来临，他的父亲和他都没忘过这样的念头。

虽然看上去十分儒雅，但是他的父亲也是战斗的一把好手，他跟着父亲一起，也学到了不少技巧，起初的几年，他们过得还行，起码都没有死去，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就对他说，他的梦想是能够保护所有的人类，说到这儿的时候，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不知道是为自己这个可笑的念头还是其他，阮林到现在还记得，父亲和他躲在旷野的小楼中，结束和丧尸的战斗后，一边捶着腰，一边说话的情景，说完话后，还笑了起来，然后对他说，自己到底是老了，不行了。

“他这么对我说的时候，我想，这个念头，我要替他完成。”阮林看着那些丧尸，对房小维说，“后来他一次战斗之后，进化出了异能，因为我当时还很弱，所以很多任务，没法跟他一起行动，他把我托付给了他的一个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