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对不起。』

『那我还能怎样？我喜欢他，喜欢到他如果能够开心的话，我愿意为此哭泣也无妨。』

『我很难受。』

『我真的很难受——』

武竹停止对话，他的角色站在原地，和他、诺西雅站在一起。三个人的头上都多了一个公会名称，诺西雅的id旁边甚至还有一个漂亮的金色十字，象征着她公会会长的地位。

「好了，那我们的集会地该选在哪里呢？」诺西雅像是没有发现他们这边的情况一般，问着两人。

头一次启用的公会频道，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你觉得哪里好？」他配合的回问。

诺西雅安静一阵子，抛出一个地点：「图书馆如何？半夜十二点开会一定很有趣。」

「——你想我们被鬼打死吗？」他无言的反问。

中央城的图书馆晚上会变成一个副本地区，名称叫做闹鬼图书馆，之中的怪物相当于鬼魂副本中的那些鬼怪。

「不要拿进场证不会怎样啦。」诺西雅回答，然后开启了队伍牌子开始收人。

「收些什么样的人好——」

「有趣的人？」他提议，看一眼旁边的武竹，「让公会热闹点，不需要太强没关系，但要愿意帮助公会的人？」

诺西雅给他一个摸摸头的动作，改变队伍牌子上的字句，变成『收热心、活泼、可爱的小朋友。』

他看着，然后才回到和武竹的一对一视窗。

『你放弃了？』他问：『虽然死缠烂打不好，但是Cielo也还没接受京也吧？』

『就算Cielo不接受京也，他也不会接受我。』武竹回答：『他喜欢京也到这种地步了还没失去理智，对不喜欢的我，你想他会同意吗？』

也是。

『那——节哀顺变。』

『——小草，你是怎么走出对羽飞凌的失望和爱？』

『——你们为什么都要拿我做范本？』他大大的叹口气，摆在键盘上的双手伸了伸，继续打字：『失望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会消失的。』

明明前一刻爱得半死，可是下一秒，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的心都冷了，狠狠的跳动了最后一下之后，沉寂下去的除了心之外连其他的感情都一并消失。

他突然的发现，就那样不再爱了、不再喜欢了。

人，很善变。

『所以我要对Cielo失望才行——』武竹回应。

『看你吧。』他淡淡的说，然后看见有人入了组队，几乎是立刻的，公会频到传来诺西雅的怒吼。

他转动画面，看见那个站在诺西雅面前的人的id。

羽飞凌。

「What the fuck——这家伙怎么还有脸出现？」武竹终于也在公会频道出声，「欸他怎么回事啊什么都要来凑一脚？」

「诺西雅千万别加他。」

「我就是疯了也不会加他，好不容易才摆脱的。」诺西雅如是回。

隔一阵，诺西雅在公会频道要求他们加入队伍，他和武竹没多想直接入队，在他们眼前跳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讲他的坏话。

『玩人妖角色的男角问题最大，更何况他还是个同性恋！』

他一怔，同队的武竹已经一句话送出：『关你屁事！小草不偷不抢不骗，他东西都是自己弄来的！』

羽飞凌顿住，因为他们加的太突然而来不及收回这句话，索性也就撂下去了。

『他加我公会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他喜欢我！他喜欢我才加公会，这样不关我的事？』羽飞凌回。

『那是以前，更何况在那之前你知道他喜欢你、你也利用了他的感情不是吗！利用别人的人最差劲了，你还有脸说！』

今天的武竹战力十分坚强，大概是化悲愤为力量、把在Cielo那边受到的伤痛都拿来对付羽飞凌。

『你以为他就没有吗？』羽飞凌冷冷的回答：『他也是利用京也，才能够进入这个公会，你敢说他没有吗！』

『够了，你闭嘴。』诺西雅插进争吵中，直接把羽飞凌踢出队伍：「我们不会收你，你以为我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篡夺我的公会吗？」

「小雅，我没有篡夺你的公会，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有立副会长──」

最后这句话在公开频道中出现，但他没看见诺西雅回应──被加进黑名单的人除了特殊频道外，在公开频道是看不到人的。

『别理他，我们继续收人。』诺西雅在公会频道淡淡的说。

他和武竹沉默，乖乖站在心情不好的诺西雅身边，无聊的等待着。

还好这样的无聊尴尬时光没有很久。

陆陆续续有几个人加入队伍，看起来等级都不低，和诺西雅交谈过后加入了公会，让冷清的公会频道热闹起来。

这几个人都不是新手，大家都还不熟得情况下诺西雅在凑齐了一队的人数后，决定来个增加好感的公会暴力团。

他们离开广场，他最后走得时候转了萤幕，看见京也走到Cielo身边，看见京也站到Cielo的旁边。

他移动滑鼠指路的动作停顿一下子，角色在撞到树之后他回神，再次操纵但是已经被在身边的武竹注意到。

『怎么了？』武竹问。

『——没有，什么也没有。』他回答。

他看得出来京也的追求攻势变强了，但这一方面也跟Cielo的纵容有关。他想，这件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告诉武竹好了。

虽然，武竹可能早已发觉。

公会创立的顺利、公会收人的顺利──撇除那天羽飞凌来闹场──之后，他的游戏生活可说一帆风顺。

武竹看起来也是渐渐走出阴影，过了两个月的现在，他已经不会再排斥看见京也跟Cielo站在一起的画面。

虽然这两个人最初几天的时候让他们自己公会的人很不适应。

京也站到了Cielo的身边，带领着他一众会员；而Cielo的会员依旧站在Cielo的身旁和后方，人数少京也的很多，但其华丽程度并不下于他们。

开始的时候看起来是各讲各的，几天之后随着京也跟Cielo交流日渐增多，两家会员也逐渐融合，偶尔甚至会出现一起打副本的邀约。

京也没去管他的会员，看起来他的注意力只放在Cielo身上。

打副本、做装备、跑任务，京也只要提起什么事情就先询问Cielo要不要一起。Cielo大多的时候都会答应，但只要同时有公会成员要求，和京也不同的，Cielo会以他公会的人为优先。

京也对此没有多说什么。

「你想有多少人会知道这件事情？」他某天问了诺西雅，不敢问武竹的原因是怕他触景伤情。

「恐怕没几个人知道，或者说——没想到。」诺西雅回：「在我认识他们的时候可完全没想过他们会在一起。」

「严格说起来搞不好还没在一起。」他在游戏里打了这句话现实中也嘟囔着。

严格说起来，他们应该是还没在一起的。

四个人的群组视窗最近很少开启通话也很少有人留言，更多时候都是一些网址和分享资料，在他询问京也他们关于主线的解法时。

虽然感觉很对不起武竹，可是他确实的觉得，京也跟Cielo的关系在慢慢的转好转浓当中。

他们的对话又开始自然起来，互动也变得跟之前一样多——甚至更多。京也时不时会邀约Cielo去吃饭──当然不是在群组窗里，想来京也没这么白目。

他会知道的原因是他加了Cielo的fb，Cielo没有打卡的习惯，可是他会在fb上po不少照片：他的猫、他的书、他的新作品、去过的餐厅。Cielo私底下的生活其实也很精彩，几乎每个假日都有人邀约吃饭、逛街、看展──大概是设计系的生活都是这样，他自己也是，只是现阶段还在靠家人生存真的不太方便到处爬爬走。

Cielo的照片在那次事件过后，有个人总是会出现在他的照片中、或者打卡tag他。

京也。

没有很亲昵的照片，都很日常、很一般，但这么多的人和邀约中，只有京也有跟着Cielo回家。

他是相信他们真的还没发生什么——但恐怕也离那天不远了。

搞不懂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在一起。

这边sky聊的开心，游戏里的Cielo还没回来，有个穿着超级新手服的女角色走到京也面前。

这时候的京也的角色正站在原本Cielo站的地方隔壁，和他那群会员以及Cielo没跟去打副本的会员聊天。

女角色顶着光光只有id的头顶，选了一个天蓝色的包包头发型，站定在京也的面前。

起先京也没理会，但那女生一直站在那，京也于是开口。

「有什么事情吗？」京也问。

「那个，你是英雄里的京也吗？」那个女孩反问，而他这时才仔细的看着那女孩。

她的id是微微甘甜。

京也停住了，无论是在游戏上还是在sky上。

Cielo打副本没结束，也就没去管京也在sky上的聊天中断。而他则是一直看着游戏画面，看着京也跟那个微微甘甜。

「——你是——微微？」

「太好了，我找了好几个游戏终于找到了。」微微甘甜先是丢出了一个哭泣的符号但立刻又用微笑符号替掉，大概是还没上手快捷键：「嘿，我毕业了，你不是说会等我毕业吗？怎么这么难找。」

5-3

这阵子伺服器的大事恐怕是自开服来最多也最疯狂的一次，而且连着好几件事情都跟京也有关。

京也的婆在微微甘甜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站在他旁边，很敬业的立刻冒出一句：「不好意思，你找我老公要干麻？」

「我是京也在英雄里的朋友，现在来投靠他了。」微微甘甜回答的很得体，说出一个在游戏中常见的理由：「之前就说过毕业后要在一起玩，我现在毕业了。」

他看着，京也没说什么，任由旁边的人沸沸洋洋讲的起劲，他的人物站在那边、面相前方的微微甘甜。

因为Cielo的离开所以京也为了替Cielo占位，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现在的他左边是他老婆，右边是Cielo的老婆。

收人的诺西雅在队伍频道开口：「呜哇，是京也的感情债！」

「感情债是这样用的吗？」他傻愣愣的先想到的是名词用法，之后才想到糟糕。

京也不是正在追Cielo？发生这样的事情，Cielo他还会答应吗？

「这样没问题吗？京也他——」他担忧的问诺西雅，但诺西雅只是回他好多的微笑符号。

这是微笑就能解决的事情吗？他真是越来越不懂他们了。

「真是让人有点担心。」他说。

「担心什么，等着看京也好戏就好。」诺西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很愉快：「放心啦，那可是京也喔！没问题的。不过他的追求对象是Cielo，大概也不会这么容易如愿就是。」

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你还记得啊——」京也终于开口，旁边他老婆很识相的就闭嘴。「那，需要我帮你？还是你想自己摸？」

「可以带我吗？」微微甘甜很直接的要求。

「我带你的话你就学不到了。」京也回答，角色往旁边站了些，看起来就像是往他老婆身边靠一步，于是腾出一个空位。

微微甘甜只一秒，人物就卡进那个空位，转过正面；一个角色走到刚刚微微甘甜站的位置，他觉得他心脏都吓的快停了，明明当事人不是他啊。

Cielo回来了。

「——」Cielo头上冒出点点点，然后他的公会会员给他让出一个位置，在泡泡糖旁边，所以Cielo站到那个空位，场上演变成京也、微微甘甜、Cielo的奇妙站法。

他和诺西雅、武竹站在一起，想着要不要站过去点。

「Cielo，这是以前游戏认识的小朋友，你见过的，给她点新手意见吧。」京也指名道姓点了Cielo，从队列中走出来站到Cielo的面前，说：「我太久没带新手了，忘记怎么带。」

「新手？」Cielo回应，打量完微微甘甜，开口：「想走哪方面？」

「微微，Cielo是我们服带人带出名的，你想走什么系？」

微微甘甜这次没按错表情，抛出一个笑脸后问：「京也你走什么系？」

「全修。」京也简短的回答：「这要后期才达成得了。」

「那——开始的时候怎么样最简单？」微微甘甜问，她的角色一直面对着京也。

「一开始的话，近战还是最吃香的。」Cielo回答，但微微甘甜没回应。

「就像Cielo说的那样。」京也说。

「那，我就练近战吧。」微微甘甜再次抛出微笑，回应。

「那就——」Cielo正想说些什么，京也却抢在他的话前开口。

「那你回新手村，会拿到初始的武器。」京也说着，面对微微甘甜「很简单的这个游戏，之后再教你怎么战斗。」

「京也，你不看看我练的对不对吗？」微微甘甜反问，语句中看的出来她不想单独回去「我只有一个人在这游戏，很孤单。」

「新手期都是这样的。」京也这么回，有点冷酷：「我的力量太强，你要练习的怪物我打一次就死了，Cielo也是。这跟其他游戏不一样，跟英雄也不一样。你先练到出了新手村，有什么不懂的问问查查，很快的。」

「——那京也，我加你好友可以吗？」微微甘甜退而求其次：「这样我有问题的时候——」

「我的好友满了。」京也回答，附赠一个笑容：「抱歉，你密我就好，Cielo太长不好记，但『京也』这个名字很好记不是吗？」

「我——」

微微甘甜还想说什么，京也却转移了话题──他挤进Cielo和微微甘甜中间，硬是要插进队伍。

「Cielo，陪我去打任务。」京也说。

「我才刚回来——你要打什么？」Cielo淡淡的抱怨了一句后，还是问了。

「狗城最高两人副本。」

「好。」

京也在Cielo说好的同时已经召唤好马匹、开启了组队，他根本预设Cielo会答应他。

Cielo点进组队，然后上了京也的马，两个人就准备往传送阵去。

「京也！」微微甘甜往前几步，喊住已经骑马迈步的京也。

「加油喔，微微。」京也这么回答。

「——慢着京也！那个微微是谁？」终于回过神的武竹在Cielo跟京也都不见人影后，于sky会客室开炮：「你强迫我老大就算了还脚踏两条船！」

「我没被强迫——」Cielo在会客室里很快的回应，词语和平日用的还是一样：「那女孩是京也在以前的游戏认识的。」

「你真的认识她？」他讶异的问。

「那游戏我也有玩。」Cielo回答：「微微曾经跟京也在那个游戏结过婚。」

「欸那是为了任务！」京也立刻跳出澄清：「你不也是跟清明雪结了一起解吗？」

「我没说什么啊，你别激动。」

「什么别机动，老大！单纯为了任务结婚的路人会追好几个游戏来找人吗？」武竹看起来比任何一个人都激动，连字打错了都没选过：「那个女的说了，她找了好几个游戏，而且她跟京也有约定等她毕业！」

「武竹，冷静点。」Cielo还是那样淡淡的，好像对这件事情一点不在意：「那时候为了让她认真读书，京也才这么说的。」

「我可不想担上她国考失败的责任。」京也适时的插入话题，替自己辩驳：「而且当时我也还没喜欢上Cielo，甚至当时我们根本没熟到这地步。」

「京也——」

这算是真正的半公开告白了吧？Cielo打出京也的名字加上几个点，想要制止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但是炸开的武竹根本不想管。

「但是你让她追到这里来了！那我老大要怎么办？」武竹追问：「我老大对你一心一意，他连我都拒绝了，你这什么意思！」

突然跳出来的视窗通话让所有人都停止了打字，他接起通话，传入耳中的声音是Cielo的。

「武竹，你冷静点！」Cielo的声音有点严厉，随着他说完这句话，那边传来了猫的叫声，然后是Cielo安抚猫咪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