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

「干，小三！」

公开频道再一次暴动，甚至有人用小喇叭对整个伺服广播说着难听的话。

「微微，我没有喜欢你。」京也继续讲话，没去管旁边其他人讲了什么。京也跟Cielo公会中的人都保持着安静，就像在挂网一样；可是从他们时不时的换手上的东西、转动头部，可以知道他们人都在──而且有越来越多人聚集的趋势。

「你以前说过你很喜欢我的。」

「那是以前，而且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跟你结婚是为了任务。」京也坦荡回答曾经武竹问过问题的答案：「我记得那时候我也说的很清楚，如果解完任务要离婚是可以的。」

「可我喜欢你。」微微甘甜不放弃的又表白一次。

「谢谢，我没阻止你喜欢我。」京也给她一个微笑，接着说：「但我不会喜欢你，也不会选择你，如果你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你怎么想并不是我在意的事情。」

「可是京也，Cielo也是男生，你怎么可以喜欢一个男生？」

「——我刚刚就应该去打副本了。」Cielo在被微微甘甜点到名后，说出了今日这场闹剧的第一句话。

「你逃不掉的喔宝贝。」京也往Cielo的方向转，使用治愈术──在施放这一招的时候，角色会摆出一个像是抱着东西的动作，双手平举在胸前画圆。在萤幕上看起来，就像是京也把Cielo给抱住一样。

「恶心。」Cielo回他一个鄙视表情。

公开的调情动作让大家相信微微甘甜讲的话，一开始一面倒责骂微微甘甜的声音有了异音。

「京也是同性恋？」

「京也以前不是有婆吗？」

「干京也跟Cielo？Cielo是男的吧？」

「喔唷说中了果然！」

虽然其中不乏掺杂奇妙的言论，但更多的是讶异与鄙夷。他不知道对于讶异比鄙夷多事该感叹还是该开心，看着京也和Cielo，他开始担忧起他们的处境。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开出柜Cielo绝对不会是愿意的，虽然不知道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没有，但现在的情况下，似乎也不容许Cielo反驳了。

「嗯——微微，很抱歉，你还是不要喜欢这个混帐好了。」Cielo头上跳出一串字：「我现在跟他在一起。」

「Cielo你终于承认了我好感动。」京也又是一个拥抱过去，他觉得如果这是在现场真人表演一定可以看见Cielo翻白眼。

「京也，Cielo从以前就很喜欢你，你不要被他骗了。」微微甘甜没理会Cielo的话，有时候他会猜微微甘甜是不是根本把Cielo黑名单：「Gay都是变态，你以前明明喜欢女生。」

「谁跟你Gay是变态！你哪里得来的结论？」武竹忍不住嚷起来，从他旁边跑开到了微微甘甜身旁：「你这种硬想当人小三的人才是变态！」

「武竹！」Cielo喊得很快，可是武竹已经把刚刚的话打出去了。

「我才不管他要不要告我！老大你太偏安了这种有什么好怕的！」武竹大概是接收到Cielo的密语，突然岔出一句跟前面所说事情无关的话：「台湾法律可没有管你男生跟女生还是跟男生在一起！你跟京也又没犯法又没诱拐又不是小三也没结婚，你怕什么！」

「其实我考虑过结婚的——」

「京也你不要再把事情弄的更糟！」Cielo说，角色往旁边站了一点：「武竹你冷静点，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不是啊老大，她这样讲太过分了，什么叫Gay都是变态，所以蕾丝边也变态罗？他怎么不说小三也是心里变态才会想去抢人家老公！」武竹继续快速打字，直到他的话被微微甘甜一句打断。

「已结图存证。」微微甘甜说：「我只是说Gay都是变态，没有说谁，还是你觉得你老大真的是个变态？」

「你──」

「武竹好了啦！」他连忙上前劝架，会长诺西雅也回了神，上前制止。

『武竹，不要乱讲话。』诺西雅在公会频道内说：『你不要被人一挑就跳脚，等等讲出什么难听话对方是可以告你毁谤的。』

「让她告！我是Gay，我不是变态！」武竹看完公会频道后在公开频道直接喊出来：「她现在就是在毁谤我！」

『天啊——』诺西雅无奈的在公会频道打了两个字后沉默。

『武竹够了，你在讲下去Cielo会生气啦！』不得已的搬出Cielo来做挡箭牌，炮弹武竹总算消停下来。

『武竹，你不是才高中？』诺西雅在公会频道内责备：『上法庭是你爸妈都要去的。』

『我爸妈都在大陆，他们才不会管我。』武竹冷淡的回答，气的不轻：『让她告！搞不好我还能久违的见我爸妈一面。』

公会频道内在这句话之后安静无声。

「微微，Cielo没有拐骗我，是我爱上他。」京也此时开口，前面一段安静之中连Cielo都没再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私密聊天讨论这件事情。

「可是京也，你跟Cielo认识很久了，说不定那只是习惯──」

「Cielo也这么劝我，我想了很久。」京也回答的很快，堵住微微甘甜的话：「Cielo是先喜欢我，没错。但告白的人是我，Cielo从没有勉强过我，甚至他没对我说过他喜欢我──喔，刚刚那个告白是第一次。」

「你正经点。」Cielo一边念着一边头上冒出愤怒符号。

「我有说错吗？」京也回问，问的Cielo只能点点点，然后才继续说下去：「微微，就是因为我跟他认识很久，所以他才没有马上答应，他希望我想清楚。」

「我是想清楚后，才跟他在一起的。」京也说。

「——那我的爱呢？」微微甘甜问，角色往前走：「从那时候起到现在，三年了。」

「微微，你是爱我？还是想念我？」京也反问：「三年前我们玩游戏的时候，是你最痛苦最脆弱的时候。我们三年没见了，你爱的是三年前的我、想念的是三年前的事迹，我还是京也没错，可是是三年后的京也了。」

「——你的意思是我把想像美好了，被回忆欺骗以为自己爱上你？」

「是。」京也果断直接的回答。

「我不这么觉得——我是喜欢你的。」微微甘甜不肯同意京也的观点，那个小女孩角色看着京也，一字一句的说：「给我时间，我会证明我是真的喜欢你。」

说完，微微甘甜消失在原地。

「真的是——」京也打了三个字外加一串点，随即沉默下来。没多久，他又和身边的公会成员、Cielo以及一些路人聊起天来。

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6-2

微微甘甜有没有放弃他不知道，但那天在广场上公开的话引起的反应比任何人预想中来的大，包括京也和Cielo。

惊讶过后可能是被朋友怂恿或是越想越不对，有许多人开始反对京也跟Cielo，特别京也的名气在伺服器中太大太响亮，莫名其妙想着要抹黑他的人也多的不胜枚举。

反同性恋的声浪在游戏中莫名的高涨，他看见很多人──都是小号──到京也和Cielo面前用各种难听的词语骂着他们。

明明跟他们没有关系，想骂还要开分身，这些人到底想怎么样？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Cielo依旧站在那，对于前面来骂他的人不屑一顾，在sky里跟他说：「原本就不是大家都能接受的事情，能指望什么？」

「你不生气吗？他们很无聊耶！而且要骂就开本尊来骂，开那种分身来算什么！没种！」

「——你气起来也跟武竹差不多，冷静点。」Cielo老神在在的回应，背景音依旧是某部电影的音效和人物的对话：「谣言四十九天就会消失啦。」

「──你们太淡定了啦。」被说的他都有些闷了，在公会里询问有没有人要打副本，离开广场眼不见为净。

他本来想带着武竹一起走，但武竹这几天都很安静，只是一直站在那边，看着Cielo的方向。

京也跟Cielo还是站在一块，不过最近他们公开讲话的次数少了，因为只要一讲话就会有人说着什么『恶心的变态说话了。』『恶魔的爪牙！』之类的话。京也的意思是不用管但是也很烦，所以干脆少说点；至于Cielo——现在他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是在看电影没什么在看萤幕了。

既然如此上线干么啊——就干脆看电影不就好了吗？

想是这么想，但身为会长的他们要是不常上线也糟糕，这样的公会很容易散掉的。

『小草，你哪去了？』京也在他打到王房的时候突然密他，问着。

『——趴在王房的地板上。』猝不及防点到跳出来的小视窗，他的角色技能没有即时丢出去，造成的结果就是巨大的铁鎚敲在他小小的身板上，然后飞出去。

『哈哈，拍谢，要复活你吗？』

『不用，我队友没问题。』他回答。

『那你打完还打吗？』京也继续问，没多加纠结在害死他的问题上。

『怎么了？』

『你打完有空到五线的水都教堂来好吗？』

『好啊。』他爽快的答应，等队友打完王把他复活后，跟他们说明情况，离开副本。

水都位于中央的北方，虽然非常接近但很少人会来。他玩了这么久也就解主线的时后有到这里，还不是很认真的逛。

跑过那座被戏称为跨海大桥的长桥与湖面，背景音乐在中途早已改变，轻柔的笛声跟水面波涛一样能让人平静下来。

水都的教堂非常华丽，作为最多玩家所待的大陆的唯一结婚场所，鲜花、白鸽应有尽有，甚至全天这里都是晴朗的好天气，无论白天晚上都很适合拍照。

踏进教堂，空荡荡的厅内只有京也跟Cielo两个人站在一个神父装扮的NρC身边。京也穿上一套天蓝色的中古世纪左右的贵族骑马装，Cielo则是穿着一贯墨蓝色配上金边的哥德式西装。

两个人头上都带着据说是一周年的周年庆兔子耳朵头饰，手上还是拿着棉花糖。

「嗨小草。」京也先和他打了招呼，叫他过去：「来这边。」

「你们在干嘛？」他一边往那边跑去一边问，这时候才注意到Cielo早已关了SKY对话：「有什么秘密任务吗？」

「算是秘密任务吧？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京也连续按好几个大笑符号，然后旁边的Cielo点点点，他才正经起来。

「找你来，是希望你帮忙一件事情。」京也说。

「——什么事？」他看着京也和Cielo，一种难以言欲的感觉从心里窜起，「嘿——不要跟我说你们要──」

「嗯？说说看说不定你猜对喔。」京也继续抛微笑。

「喔不——你们要不要这么疯狂给大家制造惊喜和话题啊——谣言要四十九天才会消失耶！」他忍不住按着额头，用单手打字：「大家会吓死的。」

「那有什么关系？又不关我们的事情。」京也大落落的回：「只是结婚。」

「只是？那叫只是吗？Cielo你骂他啊！」

「——作为另一个结婚对象我要怎么骂他？」

「Cielo最温柔了。」

「——恶心。」

「——你们两个不要在我前面放闪啦——」他重新把双手摆回键盘上，明知到在这里龇牙裂嘴也没用还是摆出了一副奇怪的表情：「是说这游戏能同性结婚？」

「不能。」

「不能。」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你们结什么婚——等一下！你们不会是来找我当见证者吧？」他打字的速度已经快超越他的极限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劈哩啪啦的键盘声响亮到刺耳。

「好聪明，答对了棒棒喔。」

「棒你头！」这回他不只是用力的敲下键盘也跟着尖叫了。

「欸不要这么激动。」京也给他一个摸摸头的符号安慰他，说：「只是做个见证，之后的事情不会麻烦你的。」

「小草，麻烦你了。」Cielo最后这么说。

他看着Cielo那句话怔了很久，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然后，他就见证了这两个游戏中目前最大风云人物的、私定终身。

很平淡，他们只是交换了戒指而已──一个在游戏中的任务道具，他们两个交换了同样颜色的戒指，只是上面的字不同。

『直到最久的永远。　──Cielo』

『爱你的美一天。　──京也』

他没有想过Cielo也会说出这么深情的话，就像武竹所说的，Cielo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心里，不轻易让人得知。

「就这样。」京也在和Cielo面对面静默很久之后，转过来走向他的人物：「呐，傻小草，谢谢你啦。」

「——我哪里傻！」

「那么强力草。」

「啊啊我才不要那个绰号！」

「京也。」Cielo喊了京也的名字让他安静，角色走过来，停在京也身边，同样面对着他：「小草，谢谢，然后——还是要跟你要一下武竹，虽然有点对不起他。」

「他明明自愿的。」京也略带抱怨的插嘴。

「什么意思？」

「你可以问武竹，现在还不适合让任何人知道。」Cielo难得的卖关子，没有直说。

「那什么时候我才能知道？」他问。

Cielo给他一个微笑，在教堂中的视线距离比较近，能够把角色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他看着，Cielo的角色轻轻勾着一抹微笑，让人怦然心动。

明明是一个认谁都能选的造型模样，偏偏就是Cielo能给人这种心动的感觉。

他突然很能理解，武竹为什么会对Cielo如此着迷。

Cielo本身就令人着迷，深深的。

「那我们走了。」Cielo说着，难得自动的开启了组队。

「掰掰，小草。」京也说：「眼睛放亮一点，不要傻傻的看不清人的外表就爱上了喔。」

「——你别说我，你自己才小心一点。」他牙痒痒的说出这句话，同时把这句话打在萤幕上。

「哈哈，再见，小草。」京也说完笑完，加入了Cielo的队伍，两人瞬间消失无踪。

他点开好友名单，发现他们两个人回到了中央城，八成又是回到老位置挂网聊天了吧？

他想着待会要做什么，一边点开好友找武竹：武竹还在中央城，应该一直都没离开。

他证想要敲武竹聊天的时候，公会频道传来一道讯息：

『会员　武竹，脱离公会。』

「——咦？」他看着萤幕傻住，脑中蓦然闪过刚刚Cielo所说的话：跟你要一下武竹。

他连忙按下武竹的名字，一句话只花了三秒不到就发出去：「你为什么退会？」

他等着，但等了很久，武竹都没有回应他。他要再敲的时候，正好看见京也跟Cielo两个人的名字按掉。

他们，下线了？

他们竟然下线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赶紧回到中央城看看广场上发生什么事情，武竹退会这件事情诺西雅竟然没有再公会频道说什么，是默许这件事情还是什么原因？武竹为什么不回覆他的问题？

还有，京也跟Cielo——

他骑在马匹身上往中央城急急赶去，在即将抵达城门的时候，看见一行跑马灯从萤幕的正上方滑过：

『公会　往昔无常成立，公会长　武竹。』

他看着这行跑马，忘记控制自己的角色了。

往昔无常是Cielo的公会，武竹为什么会——

他的角色停在那边，城门口旁，然后他看见一个人站在城外的树下，静静的面对着他面前的一个公会石碑。

一个金色的、最高级的公会石碑。

前缀着金色小皇冠的公会名称是往昔无常，而顶着那个公会名称的人，他的ID就是『武竹』。

Cielo，把公会让给了武竹。

「武竹——」

「抱歉啊小草，刚刚没空回你话。」武竹转过来，跑到他身边，给他一个微笑：「虽然老大说最好明天再公布，但我真的不甘愿这么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