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记(四)——止坠
止坠  发于:2015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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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火听着这一番话,先是做作的掩口失笑,后又更夸张的捧腹大笑起来,“就算你习得本该随着龙醉庄埋葬的龙啸功又如何?你说的对,报应,三十年前,我玄宗折损龙啸功手上一个长老,现今,我就代表玄宗长老毁掉这门绝学,秦昭硕,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刚落,人就准备前扑,束手身侧的沧良却一伸手,拦下他。

业火颇为恼火的扭头注视他,以目光询问。

沧良摇摇脑袋,视线从空中落到阵外徘徊的众多虎狼身上,轻轻道:“外围的驻军不知得到何消息,已经冲着狗皇帝车驾过来了。”

汪硕松开揽着白魄的另外一只手,轻拍起掌来,不温不火道:“厉害,竟能通过控兽如此准确的得到百里外的消息。”

沧良皱眉,狞笑,表情变的有些难看,阴冷道:“不知可否赐教,你是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的?”

汪硕继续不慌不忙的,“根本不需要传递消息,外围驻军每隔一炷香时间便会向车驾发出询问密联,只要没得到车驾回应,就自然是出了意外。”

“好个谨慎的狗皇帝!”沧良仰头长笑,又慢慢收敛起笑容,变成干笑,森然道:“你之前一直躲在小魄身后就是为了让他拖延时间?”

汪硕挑眉,不置可否。

白魄从他怀内脱身出来,看两个神色变的紧张的同伴。

“怕你还是小看了我玄宗!”业火嚣张的声音随着阵法彻底的移动响起,“若不是忌着白魄,你觉的你能活到现在?”

汪硕皱眉,一掌击出,空中再次响起摩擦空气的声音,就如同龙吟,强势内力击退了几块合纵而来的巨石。

那边,杀石被破,业火依旧没什么动容,再次挥动旗帜,尖锐的声音在阵中四处响起,“大军赶来又如何?阵法已动,在你援军到来前诛杀你足够!”

业火说的没错,若阵法未成,怕汪硕真能撑到援军到来,逼退他们二人,但现在阵法早布,在他的阵中,他就是帝王,阵中唯一执掌生死的人。

之前处处束手束脚还不是因为白魄也在阵中?而且执亡长老似乎对他的擅作主张颇为不满,否则就算白魄和汪硕联手又如何?别忘了,这是在他早就部署好的阵法中。

不过,龙啸功确实难缠,看汪硕连连出手,空中不时响起龙吟,退置一旁的沧良微皱了眉,阵中飞沙走石,业火彻底下了死手,再无遮掩,大阵之中所有小阵都已启动,汪硕的龙啸功法击退了绝大多数的进攻,而白魄看着稳重不动的身子却也是蛊术隐动,牢牢护住了马车所在,一时有了僵持之势。

“白魄,你真要叛教不成?!”他依旧束手站在一旁,厉喝出声,却暂无出手的意思,只双眼如秃鹰般盯死车辕上的白衣少年。

白魄听着突突问话,却没空回答,起身飞踹走一块透过汪硕封锁击向车驾的巨石,落到车辕后又轻动唇,以蛊术阻拦不断逼近车驾的杀手。

待一轮危机过后,才抽出气回答:“我没有!我可随你们回教亲面宗主,要杀要罚我白魄无有二话!”

“那你为何不退阵而出?”他问。

业火发动阵法变化之际,杀机不断逼现,眼见得沧良毫无助手的欲望,并且话中还是有替白魄遮拦的意思,他出手更是毒辣三分。

“放过他,我随你们回教!”白魄已是一心多用。不亏是阵法宗师,玄宗执阵长老亲自掌控的阵法果然不是一般人吃的消的,便是这一下的激烈交锋,他的衣袖已被切去,差点没了一只手。

白魄现在根本分不出神去看沧良的脸色,只抽空回答他。

“白魄!”别人还没什么,汪硕沉厚的声音已经压迫而来。

白魄苦笑,再一刀劈死个从车底冒出的杀手,幽幽道:“沧良还没动手,若我再不作出半点妥协,他再加入进来,我们还有活路吗?”

汪硕闭嘴不语。

白魄明白他心中固执,轻却坚定道:“再说,我白魄就算承认了你,也不意味着就会背弃玄宗,我要回去,回登霄山去面对我该面对的一切……希望你……能够尊重我。”

汪硕扭头看他,狭长的眼完全睁开,透出的光芒有些耀目。

白魄无声移开视线,嘴唇动动,却一个字也没说的出来。

一切的对话不过发生在眨眼的交手间,那边沧良已经彻底收了周身死寂气息,大喝出声:“别告诉我他是因为你才出宫的那些鬼话,白魄!我他妈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惜为了大周皇帝做到这一步?!”

白魄一时收了手,任由碎石滑过脸庞带出血痕,站定身子,直白回视沧良,轻却缓慢道:“因为,我爱他!”

轰隆作响的大阵,不断交接的兵器似乎一刹那安静下来,只余沧良磨动牙齿的声音,悲愤道:“爱?……呵呵,格你妈……!”

白魄下唇含咬进嘴中,弥漫开些血腥味,他却依旧没有丝毫放松咬着的力度。

身侧汪硕突然双臂揽过他,侧身躲过一根袭击来的木桩,白魄身体晃动间依旧牢牢看死白衣同伴,沧良似乎颇受震动,到现在也没缓过情绪。

白魄一会没抵抗,业火就推着阵法从他所防守的那边彻底笼罩向了车驾,就待下杀手时,原还在数步之远的沧良就如同突然出现般,一手捏住了他掌旗的手。

业火“嘶嘶”两声,看沧良捏住自己手腕的手片刻,又抬头去看手的主人,沙哑的声音磨砂道:“赫赫,不知执亡长老这是何意?”

沧良低头看他一眼,眸中已经收起了刚才白魄带给他的强烈震动,只余一片死寂,平平道:“不知执阵长老可还记得宗主的命令是什么?”

业火张了下嘴,话刚要出口又停顿,颇有深意的看沧良几眼,看男人依旧不为所动,这才继续不甘道:“带执魂长老回登霄山。”

“那就好!”沧良一把推开业火的手,静静道:“现今执魂长老愿意随我们回教,您还不收了此阵?”

业火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沧良,默默的盯视,半天又“桀桀”笑开,暗讽道:“执亡长老何必偷换概念?大周的皇帝在这,本座诛杀大周皇帝绝对不算违背宗主命令。”

“在不违背宗主命令的前提下是遵守宗主的命令!难道执阵长老不明白?”

业火没说话,手中旗帜没动,却是未撤阵,也未再进攻。

他只是依旧看着沧良,然后又再次开口:“我总算明白,上次为何你们会被宗主扔进水牢。”

沧良嘴角一动,再低头,眸色间已见杀意。只是像是强行忍耐了下来,继续干冷道:“宗主的命令是带回白魄,若你能在带回执魂长老的前提下诛杀大周皇帝我无话可说,但你若要违背宗主的命令干些不相干的事情,莫怪我不能再袖手旁观。”

“好!好好好!”业火像是被气笑了,一挥手,震碎手中旗帜,阵法自解,危机一除,白魄立马松了口气。

汪硕却依旧双目凝神盯着远处两个玄宗长老隐晦的内斗。

扔掉手中破碎旗帜,业火转头看一眼放松下来的白魄,这才继续扭头死死看住白衣执笛男人,恶毒道:“回得登霄山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向宗主交代!”

语刚毕,人就抽身而退,在烟雾中不过几现就消失在阵外,没了踪迹。

那边沧良亲眼注视他远去,才扭头去看车辕上的白魄。

白魄对视上他的视线,一顿身子,垂下眼睑,身后汪硕上前一步一手捏住他手腕。

“白魄,别走!”

“放开手,硕。”

汪硕没说话,转到白魄身前来,伸手抬起他下巴,死死看向他的眼睛,轻轻道:“别走,白魄。”

白魄无声摇头,有泪水滴落汪硕手指。

汪硕似是被他泪水所刺,一霎抽开手指,震惊盯着白魄的眼睛,又俯身到他耳边,低低道:“不要这样做,白魄。不能这么无赖,才说的爱我,又马上要走。”

故意的耍赖和孩子气,丝毫没能让白魄心中轻松一丝半点,这一去,或许就是天各一边。

白魄伸手推推他脑袋,强迫自己努力笑出声来,看汪硕怔愣,踮起脚尖,闭上眼睛,第一次主动轻吻上汪硕下巴,只一下,在感觉到汪硕全身僵硬时,偷偷睁开一线眼睛,看汪硕傻呆住的样子,狠了狠心,一手横隔在两人之间,内力轻涌,已是把汪硕往车后推去,他自己再一点足尖,从车辕上飞身倒退而去。

已经散乱的白衣在风中轻摇曳,白魄准确在沧良身边落地,依旧面朝着马车,注视着车辕上跌退出两步又马上稳住身子的男人。

身侧同伴早转目看他,毫无人气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走吧!”

他轻点头,没有回答,视线依旧有些眷恋的徘徊在马车上站起身的男人脸上。

汪硕刚爬起身,双目一瞬露出不可置信,再接着就是被背叛的恼怒,然后见着白魄和白衣男人轻点足尖,已是同时往后退跃去,绝望迅速取代所有的情绪,汪硕第一次情绪如此失控,脆弱展露无疑,一向深沉强硬的语调也透出丝恳求,大喊出声:“别走!白魄!”

白魄听到那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吼叫,足下就是一顿,身子虽还没停,却立马扭过头去看向车辕上的男人。

汪硕双目赤红,仰首狂吼一声,龙吟声声不绝,龙啸功掌风下车驾彻底四分五裂,卷起地上风沙在他身周成了小旋风盘旋。

男人在狂暴气势中依旧双目赤红锁定他,再怒吼一声,如桀骜的龙般向他们扑来。

同样听到吼声扭头去看的沧良却目露些许诧异,冷道:“没想到,现在反倒逼得他功力再进一层。”话虽如此,手中却没有半点留情忌讳的意思,玉白笛子一挥,一直在空中盘旋的数十只飞鹰全部飞扑而下,一时把浑身滔天气势的男人包围其中。

白魄足下一慢,神色有些挣扎。

“执魂长老!”沧良跟着冷了瞳,引得白魄扭头看他后,才继续冰冷道:“想必您还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白魄闭眼,沉默仰首深呼吸好几次,再次狠心无视了身后所有声音,内力全部挥发出,身型一瞬再快了三分。

那边汪硕透过飞鹰群,看见两个白色身影极其诡异的远去消失,再也顾不得别的冲天喊出心中哀痛。

“白魄,我求你!”

“白魄,我求你!!”声音远荡而去,早便消失在阵法处的白魄突的一下捂住嘴,有温热从眼角滑下,却……再无人会温柔替他拭去。

第238章:兮无来处

巍峨壮观的大周皇宫一如既往匍匐在繁华涅京的中心位置,这集中天下权利的中心和平日一样静默,紫腾华服偶穿梭其中,天下政令便从此通达,福泽黎民。

“席军师,慢走!”太和殿前,同为新进帝王心腹,年轻的蓝衣袍服文官喊住了前头摇摆晃荡一身常服的青年。

席空谌轻飘的脚步一顿,微侧脑袋眯着眼睛看清来人,面无表情稍显慵懒的脸马上挂出丝轻淡笑意,转过身来,拿下遮挡在脑袋上的折扇,“哗!”一声收起放置腰侧,颇文雅的声音慢慢道:“安大人,这是怎么了?”

那安海快走几步,到了席空谌面前不自觉用手遮挡下额头,望一眼炽热烤晒下来的日头,微晒道:“席军师,咱们挪个步?”

“好啊!”席空谌无可无不可道,当先扭身往殿角阴影处走。

安海快步跟着,席空谌找个阴凉处,浑身便像被抽了骨头,歪靠着墙,说话声音更是轻的如要断气,“这么热的天,安大人这样行色匆匆是要作何?”

安海喘口气,擦擦额头上的热汗,刚准备开口,偏近处就有大内侍卫巡逻过来,见着两位大人靠在墙下,当头的侍卫统领一丝不苟的点头致意,席空谌轻晃扇子,算回应。

安海也跟着敷衍笑笑点头。

待人一走远,便马上迫不及待道:“席军师,您要再不想想办法,我和屈大人可就真难逃责罚了。”

“哦?”席空谌上挑了下眼角。

安海放轻了些声音,左右看看才继续说:“皇上回宫都一多月了,还在毫不放松的让找人,可十多万大军在青奉两州都找了这么久了……”安海似乎有些为难,吞吞吐吐道:“前些时日北疆又撤军了,若玄宗长老没回去,他们怕也不会退兵。”

“哦?”席空谌微低头看蓝衣官服青年一个劲的擦汗,眼神深沉了些,语气也认真了点,“皇上在受刺当日便下了命令,十多万当地驻军布下天罗地网,这还让人逃出了大周,陛下恼怒也是正常的嘛。”

“席军师!”安海有些着急了,不自觉的一手拽紧席空谌袖子,拉了拉,“您是知道的,玄宗三个长老在一起,要追捕他们谈何容易?”

“哦?”席空谌再次轻哦声,目光下移落到青年拉住自己衣袖的手上,安海刚才是一时激动,现在反应过来如被毒蜂蛰到般马上松开了自己的手。

席空谌的目光依旧深沉玩味,看的安海额上热汗迅速变成冷汗滴落下巴,但他像是别无他法,再次鼓了鼓劲,努力大胆道:“已经一个多月了,若他们还停留在大周怕早被找出来了,现如今连北疆都退兵了,人一定已经离开了大周,可皇上依旧不放弃的继续下令找下去,这样下去,只会继续一无所得,陛下的火气越压越大,最后势必会无端牵扯到更多的人。”

“哦!”席空谌依旧平板无波,平视着安海焦灼的脸。

安海张口无言,双手不自觉掐紧手心,咬住牙齿。

“哈~”那边席空谌却伸手轻捂嘴唇,漫不经心打个哈欠,换得安海怒目相视,诧异相对时才又清淡一笑,却是岔开话题道:“你弟弟还好?”

安海一愣,本能回应:“我弟弟?”

席空谌以扇子遮挡脸颊,笑的别有深意,“安款。”

“啊?哦!家弟挺好的,前些日子在沐大将军手下谋了个官职,虽离京远了些,但大好男儿当苦志磨砺自己,以后才能有出息,况且,沐大将军治军颇严,家弟能在他手底下锻炼,也是求之不得的。”

安府子弟不少,安款这个弟弟更是如同透明,若不是多年前偶遇当今皇上,有些情谊,恐怕连名字都不能落在他这个安府嫡长子的耳朵里,前些时日又听说不知怎的在沐子白手底下谋了个官职,他也就无有不可,只家书叮嘱其好好做事,莫要丢了安府的脸,不曾想,今日这第一军师居然提了起来。

席空谌笑意更深,却是叹着气仰头看起殿角的雕花刻画,半天不曾说话。

直到磨光安海耐心,才又清咧幽远道:“皇上要找便由得他去吧,总有一天他会想明白。”

不等安海回应,又一顿身,从斜靠着的墙上起来,人看着三两步慢悠悠走远,安海快着步子紧赶了几步,却依旧只能无奈看人越来越远。

……

北疆王室决定退兵,撤回先前攻打大周青州的十多万军队,在如此炎热的天气开战,实算不得明智之举,对马匹伤害极大,基本上马一中暑,就很难救的回来。

十多万大军正中,一辆两层高由十数匹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正缓慢移动,马车底轮在石子路上的颠簸到了二层空间已经很轻微,人端坐其中,很难感觉出是在移动中,靠近门的地方白纱翻动,有热浪席卷起来,马车四角放着的铜盆中的冰块正快速融化开。

大热天依旧一身黑袍由头到脚的业火显得很是不耐,伸出枯枝一般的手到盆里搅动冰水,唾骂一声:“鬼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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