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你的意念真弱。”贪狼那副鄙视以及嘲讽的口气让全身都冻的邦邦响的谢星珏从内心深处又燃起了一团火：“你……除了……讥讽……能不能……说点……有……用的……”他本来想直接吼出来，奈何环境实在是太差了，说出来的话像是被卡死的机器，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发现这里生存的真谛，反射弧和智商真是堪忧啊。”贪狼从上方冒出来，像是从天空伸出头一样，踩在空中如同踩在地面，谢星珏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对方的幻影，雪雕看到那头狼双爪尖端攒起谢星珏被这一个举动刺激了爆发的喊了一声“啊——”痛死了啊！

雪雕本来平滑的羽毛此刻忽然向上倾起十五度的倾角，那是防御和进攻同时进行的姿态：防御来自于强大的威胁对方，而进攻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猎物虎视眈眈。食物的竞争是自然界最强有力的竞争，这只雪雕在这里不知道埋伏了多久，如果错失了这一只到手的猎物，下一只猎物不知道又要等到多久之后，而这其间可能它就会被饿死，所以它绝对不会放弃这个。

而贪狼显然没有丝毫要跟它抢食物的迹象，它出现大约就是来嘲笑谢星珏的，“这里的一切，都是靠你本身的杀意来支撑你的成长，你的杀意不凌厉，一把刀使得跟菜刀一样，”然后它的鼻孔朝天，轻轻的“哼”了一声，“我真是想把你扔到远星啊……”

在他的口中，谢星珏简直被批评的体无完肤。

不过在贪狼看来确实如此，一个连雪雕都杀不死的弱鸡，有什么资格继承身为上古机甲的它？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谢星珏如何发挥机甲的能力？

“记住，这两把刀，是你的意念之刀，你的杀意，才能让它锋利。”贪狼血红的眼睛中倒映出谢星珏的惨状，但它熟视无睹，无视谢星珏的伤口，无视谢星珏此刻不正常的脸色——低温中毛细血管破裂，让他的身上和脸上都出现了细细的红线，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于痕。

迈着矫健的步伐，贪狼又“走进”了空中。留下独自在内伤的谢星珏，他真的非常愤怒，被一个机甲三番两次的说弱鸡谁能忍？那一刻他腰往下沉力，双肩因为这力道本来因为冷冻凝固的伤口又被挣开，双腿往上攀着雪雕圆滚滚的脖子，一个侧身将自己一边拔出雪雕锐利的尖爪，雪雕蓦然长鸣一声，扑棱着双翅，一只爪就要在空中再戳他，谢星珏怎么会容忍？那一刻的杀意甚至波动到了空气，那把刀在他的脑海中无坚不摧，闪现了蓝色的光芒，那光芒锐意如刀，直接穿透了雪雕的整个躯壳，血溅到空气中，落下之际便冻成了冰块，砸到了他脸上，雪雕开始挣扎，尖锐的鸣叫要刺透他的耳膜，这是个机会！

他那只刺透雪雕的刀仍在雪雕身体里卡着，以刀为转轴中心，狠狠的拔出自己的另一边肩膀，扬起手中的屠龙之刀将脚倒钩在翅膀处，干净利落的斩下了雪雕的头颅！

最后一声哀鸣还在口中尚未喊出，那颗跟马的头颅一样大的肉块就往地上掉落，谢星珏这才想起来最重要的问题：

尼玛这是离地面最少二十千米的空中，他摔下去绝对是要死的节奏啊！

“贪——狼——出——来——”在空气中降落速度飞快，那一刻谢星珏的心脏都要直接随风跑了，他感觉过了很久，久到他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黑色地面，一个黑色的庞大身躯光速一样的飞到他的身下接住了他。

“一分零五秒，两万零二百八十米，你离地面还有三百二十米。怎么样，刺激吗？”贪狼这回声音终于不再是嘲讽了，改走探险家的路线，充满了向往之情。

谢星珏又带了满身的伤，开始那种奇怪的，快速的愈合，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肌肉在刚才爆发力量的时候，每一部分的协调要比以前的自己更上一层楼。

“一点都不刺激，我现在只想揍你。”谢星珏整个人都瘫在贪狼的背上，贪狼的毛很厚实，盖起来舒服又暖和，他毫不在意自己此刻活跃的血液沾上了贪狼的皮毛。

“等你有实力的那天，也许你可以来揍我。”贪狼道，“而现在，也只有我把你扔在这里历练的份儿。”

“力量弱小，只能默默承受。”

谢星珏心中默默反击了一句：“扯淡。”

弱者犹如海中的每一滴水，一旦聚集起来反抗，便是海啸。没有任何一滴水应该被轻视。

“与其去同情别人，你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

这句话结束，贪狼就直接在空中把他扔了下去，谢星珏从内心直接想咆哮一句：

“你还有完没完！”

地下的熔岩洞进过了，杀虫子；

冰雪之原的高空上去了，杀雪雕；

海陆空要齐全么？这下知道自己不会被摔死，谢星珏脑补了一下接下来自己要面临的处境，想了想觉得，想不出来。他又想了一下喻文卿会面临什么样的情景，想来不会像自己这样狼狈，他做事总是从容不迫。

话不多，遇事沉稳，总能被当成坚实的依靠。

静观其变，不过几秒而已。

果然是海陆空齐全，贪狼直接把他扔进了海洋。连一套基本的设施都不扔给他，当他是深海里的鱼吗？

刚摔进海里的时候掀起一小圈的涟漪，之后海面上就没有了动静。

谢星珏只感觉到“咕嘟嘟”冒泡泡的声音，他从没有来过海洋这一片，平时在家里，连水都是限时供应的，大面积接触水基本上是奢侈。

所以——他是个旱鸭子。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的谢星珏此刻心中并没有慌，慌也没有用，他想象着他的面前没有水，将自己的精神集中在一处，他的面前出现一层薄薄的一层水膜，距离皮肤只有不到一厘米，然而整个身体面积的一厘米距离拯救了他，水中的含氧量本来就低，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这一厘米的差距显得如此珍贵。

然后他终于把自己的眼睛睁开了，可以去看到周围的环境。

天亮了。

这里应该是海底一百米左右的深处，因为阳光照射到了这里，根据速度冲击力与摩擦计算结果也差不多该这样，只是不知道自己遗落在的是哪个海区，海里的影影绰绰总让人有种错觉，像是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一样，被遗忘在这个角落。

喻文卿在做什么？谢星珏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目前就他所知，也只有喻文卿和自己持有这种特殊的机甲，贪狼说喻文卿的试炼很轻松，会是怎么一个轻松法？喻文卿之前在圣西门的时候就告诉他如何和机甲缓慢的建立交流，虽然没有看到过他成功，但是他是如何知道的？

很多事情看起来就像是谜题，有待谢星珏去挖掘。

他又想起自己昏过去那天，那晚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忆。

然而稍微走神，水压冲破那层膜，前后夹击把他压在中间，谢星珏肺腑收到了巨大的冲击，肩膀刚刚恢复，五脏六腑又开始收到冲击，评价这次试炼，那就是四个字：灾难重重。

他收敛了自己发散的意念，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让自己去想着眼前的海水“远离，远离”，然后坍塌册水膜又慢慢的撑起，这次比上次好一些，水膜慢慢在周围扩散，将万吨重的海水撑起，形成了一个球状物，一开始还吓了谢星珏自己一跳。

这就是所谓的，意念的力量？

这种听起来虚无缥缈的东西竟然能真的转化成为力量，在三维空间将这么巨大的压力给顶住？

这种力量的上限是什么？

曙光（七）

这种超越了人类研究限度的机甲究竟为什么出现在地球？而且在灾难之前不久就出现，是因为预警到了这场灾难吗？

很多想法像是泡泡一样涌到了谢星珏的脑海中，他没敢掉以轻心，想起来刚才自己刚才不专心的后果，努力让自己的心神专一起来，努力想要让自己往上移动，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怎么回事？

一团巨大且模糊不清的黑影出现在前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谢星珏处漂移，那是什么？谢星珏瞳孔骤然变大，在不足十千米的时候终于看清楚的，那竟然是一只巨大的章鱼！

章鱼的神经遍布全身，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触角直接往前伸，速度极快，水中的阻力如此之大，它的触角却仿佛可以和水融为一体般受不到阻扰，谢星珏所在的水泡泡成为了它感兴趣的东西，直接就要戳破。

谢星珏心中叫苦不迭，心想怎么会出来这么奇怪的东西！他的长度加起来不过眼前这章鱼的一只触角的百分之一，那这章鱼得有多大？

“你的第三场试炼，也是最后一场，你的目标，就是杀了这头章鱼。”贪狼终于宣布了他的任务，然后又加了一句“很简单的任务。”

谢星珏：“……”来个人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吧，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之前只看到一团黑影，那应该是在百里之外模糊影子，在他看来，这头章鱼触角不伸展，也有两千米大小了。

“你在开玩笑吧。”谢星珏冷冷开口。

“你没有选择了。”

是的，他已经没有选择了，那头章鱼触角威力大的惊人，它的“轻轻一碰”，把谢星珏艰难维持的水泡泡给戳破了。海水冲击力巨大，这本身就是一副虚幻出来的身体，却仍然会“被粉碎”，谢星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躯碎成齑粉，消失。

谢星珏那一刻忽地变得空白，亲眼看到自己整个人被吞噬，他的精神力也遭到了巨大的打击，身体消失了，现在剩下来的是什么，思维吗？

然而即便是思维，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其完全抽离，若是形容的话，他此刻更像是一只木偶人。连自己的思维也无法控制。

“觉醒吧。”

他脱离了沉重的压力，那种深海给人带来的紧迫感。他的眼睛看到了星空，群星璀璨，他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纯黑之瞳看着他，声音温柔。

“你是谁？”谢星珏想要开口问，却没有声音，是了，他没有身躯，何来声音？

那双纯黑之瞳的主人出现，是一个少年，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白色的圣袍镶嵌着黑边，他的背后是一个背着巨大的剑的青年，一身黑衣。

“一点倾斜而崩塌，星辰才是你们的未来。”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脸上的笑容和煦，不知道为什么，谢星珏之觉得疏离。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连交流都困难。

“什么意思？”星辰是未来，是要他们离开地球？但是之前所谓的诅咒又是什么？这理由太敷衍了，没有前因，没有后果，有一天忽然告诉你地球不欢迎你给我滚吧，这种人如果在三个月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大约都要被说神经病和疯子，此刻谢星珏却开始怀疑。还有那只巫妖，他是怎么来到的地球，又为什么来？

所有触发的事件像是材料，然后被一锅乱炖，把所有人都搅拌的头昏目眩。他莫名其妙的被告知一个名叫血瞳贪狼的机甲将他认定为主人，然后因为这个机甲，他被要求前来执行任务，结果显示巫妖的战力值比他们高的太多，他们输的一败涂地。

喻文卿救了他，两人莫名其妙的进入了各自的试炼境界，他被一头灰的近乎黑色的巨狼嘲讽的一无是处，先杀巨虫，然后就是冻成一只冰棒，杀雪雕，现在来到海里，被一只巨型章鱼戳破防护罩，连自己都找不到了。

现在面对一个连自己都不理会只顾着说自己话的少年和一个当背景的黑衣青年，谢星珏心情疲惫到了极点。

他忽然很想沉睡，他现在精神力匮乏，不知道去哪里找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这样的试炼要到什么时候结束，没有队友在身边，一个人支撑着，很辛苦。

“星珏，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

喻文卿？他也来到这里了吗？

谢星珏“睁开”眼睛，背景是千亿星辰，星星点点闪烁，喻文卿自带白色柔光，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扶着他的肩膀，一同看向方才的那一黑一白两人，像是看一场古旧的电影。只不过这场电影是3D，他一时没有发现而已。

是了，怪不得刚才总是问来问去没有人回应，实际上这是一场被人留下的记忆波，将场景重现在他们的面前，他问出话，却没有人回应他。

本来就等不到回应。

“我等了你很久了，你终于进入了这个空间缝隙。”喻文卿的声音低沉沙哑，但是坚定，那种风轻云淡让谢星珏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经历的其实都算不上什么，他一直都是有队友的，有人和他并肩前行。

“你来的很早？为什么刚才我没有看到。”谢星珏问道。

“精神力不够是会被这里屏蔽掉的。所以你刚才没有看到我，我也无法感知到你，进入这里需要将自己化成齑粉，然后再次塑形，犹如重生。”喻文卿侧头看着他耐心解释道，“我是感受到你的波，然后才知道你来了，而在你来之前，这段影像是没有出现的。”

“也就是说，只有我们两个都进来了，才能开启这段影像。”谢星珏接道。

“对，这段影像应该和凤凰、贪狼的来源有关，接着看下去，或许我们能得到这次灾难的起源。”

那个少年抬手在眼前一挥，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副景象：

时间潮汐随着宇宙大爆发开始流动，无限大密度的点爆炸密度越来越小，无数灰尘生成，引力大于斥力的开始彼此靠近，形成星云；引力小于斥力的开始彼此远离，距离越来越远，而宇宙就在这样的靠近和远离中慢慢形成，那些星云慢慢凝固，成为星系，质量大的内部开始进行原子碰撞，形成新的物质，释放能量，成为恒星，周围的冰冷行星绕着中央恒星旋转。

那是所有的新生初始，那些年轻的星体孕育着各种各样的生命，波状体，隐体以及有形体，星际文明出现又被消灭，然后接着出现，像是一场循环。

其中最为辉煌的文明，就是以诺兰德为首的“造物之主”，创造了血瞳贪狼，冰蓝凤凰，维稳麒麟，以及战神螭龙四台星际机兵，用以维护整个星际宇宙的稳定。

诺兰德和巫妖都是那个时候产生的，以个体代表种群的象征——他们可以读懂恒星的语言，与星辰进行交流。诺兰德走向了永恒的光明，在奇点三三八年坠落，留下了道格拉斯一人，在而巫妖走向了黑暗，游离在整个星际。

之后的景象让谢星珏有种莫名的熟悉，谢星珏后知后觉的发现，那是刘慈当老师的时候给他们看到的景象：生命起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黑色的印记，那是——

人类本源的诅咒，无法突破生命的长度，细胞的自我限制在五十代以内死亡。

喻谢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心有灵犀一般，对视了一下。

“这是制衡。”诺兰德，也就是那个少年的眼睛又成了银瞳蓝眼，谢星珏心知这场景不是真的，却仍是被那眼神中的真诚和希望给打动，“地球，已经老了。你们已经耗费了你们母星的一切，垂垂老矣的它已经将你们作为排斥，这也是你们这场灾难的来源。”

“你们的灾难，也是你们的契机。”诺兰德微笑，“新的航路已经开辟，而人类的脚步将遍布整个宇宙，探索那些未知的地方。”

“千亿星辰等待你们，你们将挣脱禁锢自己的囚笼和镣铐，时间将不再是你们的痛楚，你们将拥有新的起点。”

“人类的一切智慧，都藏在这五个字后：等待和希望。觉醒吧，贪狼和凤凰，持有力量的人，应该为种族带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