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彭怀喜欢何信,喜欢到入魔了。
彭怀并不相信一见钟情。但第一眼见了何信,就喜欢上了,喜欢得不得了。正如王菲那句,“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因此再也没能忘记你的容颜”。不是何信多有出色,只是见着了,那一刹那好像有人在耳边念了一声魔咒,就是这人了。然后,即使万劫不复也非这人不可。
中学时,彭怀还是个恶霸,不擅长对感情表达,恰恰何信就是个呆子。两人在那个懵懂的年纪里相遇,也算是上天开的一场玩笑。
那阔别六年后,两人有怎样的转变,又有怎样的结局?
第一部
第一章:初见的你如此美好,我却这般暴躁
彭怀遇见何信,是在一个深秋的午后。凉凉的风,暖暖的太阳,还有安静的街道。车门关上的时候,同时把路边那间学校的上课铃声一并隔在了门外。
白衬衫的衣玦飞扬在11月的空气里。比平日里少了份嚣张跋扈。公交上只坐着零星的几个客人。何信就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靠着窗,安静看着外面像碎片一样的景色。也许是阳光的缘故,头发微微泛着褐黄色。宛如圣环一般。彭怀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手支着下巴,无聊地望着倒退的景色。
两个人,一个在车头,一个在车尾。隔着三十步的距离,还有24个座位。同游了大半个城市。同样是漫无目的的。
第二次碰头,是在校运会的前夕。何信在田径场上做预备运动。彭怀插着裤袋,嚼着口香糖,拽拽地走到何信面前,道,“何信,我要追你。”
薄荷清新的味道随着风窜进了鼻子里面。何信抬起头,波澜不惊地望着彭怀,问,“你叫什么名字?”
“彭怀。”
何信站在起跑线上,身微微向前倾,做好了起跑的动作。起跑前,他看着前方淡淡道,“我记住你了。”
这就是彭怀与何信相识的第一个章节。
三千米的项目即将开始,彭怀坐在观众席上,看着立于3号跑道线上跟女生说话的何信,一股怒火猛地冲击着胸腔。再回过神时,就看到何信倒在地上,嘴角的鲜血蜿蜒消失在下巴阴暗处。拳头火辣的痛楚刺激着神经末梢,本能喧嚣着寻求更多的拳击与痛感。
骤然握紧拳头,青筋暴突。最后,却生生压下这把怒火。在全校的惊恐与错愕中,拎着何信衣领离开了混乱不堪的田径场。在校医室里,老校医首先看到了彭怀冷黑的脸,心下一顿。彭怀废话不多说,一把把手里的何信丢给了他,自己直径走到校医办公桌前的大班椅前坐下,把玩着桌上的笔。
“看死了没。”
老校医看了下何信已经肿起来的脸,不难看出彭怀是用了十足的力道下拳的。倒没吃惊。从容地把已经晕倒的何信扶到医床上,敷了药。然后才走向彭怀,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托了下滑到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才刚开学不久,你就闯这么大的祸。”
彭怀没搭话。转过椅子,松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翠翠葱葱随风摇曳的老榕树。斑驳闪烁的碎阳像琳琅的珠片子。
何信醒过来的时候,左边的脸颊传来阵阵的钝痛。微微皱起眉,认真回忆着晕倒之前的事。可惜一无所获。只记得在开跑前,做维护秩序人员的曾丽走过来说放学一起回家。他说好。然后在转身之际,一道黑影袭来,再然后,后面的记忆就模糊了。
曾丽是他以前初中的一个同班同学。唯一一个跟他一起考上这所学校的同学。以前两人初中时交流不多,也许是上了高中,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所以曾丽会常常找何信一起回家。
“命还挺硬。”
懒散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打断了何信的思绪。闻声望去。恰巧,窗外的榕树影子打了进来,那人就处在那片阴影里。看不清脸。何信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或许只是在走廊里经过的人。于是,又转过头,却没有再继续之前的回忆。只是看着天花板发呆。
是谁打的,何信并不在意。因为有些事即使知道了,结局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何信对全世界的事似乎都不在意不执著,甚至有点随波逐流。
除了跑步。何信喜欢跑步,喜欢到像要融进了生命一样。因为向前奔跑时就像在准备起飞一样。只是何信到底想要飞到哪里,谁也不知道。
何信的人生似乎就只有跑步与发呆这两种东西贯穿着他的整个灵魂。动与静,结合得完美无瑕。
彭怀觉得心里那把暗火又开始涌动了。对着何信这个人,彭怀好像只剩下怒火这种东西。却无法割舍。无论如何去抑制,都无法连根拔起地除去这个人的信息。这种无法割舍的挣扎让彭怀更加火大。
要么完全地拥有,要么彻底让他消失。这是彭怀一贯的作风。
偏偏他这辈子也算遇上对手了。何信仿佛就是一张白纸,却始终让人无法掌握他在想什么。彭怀说,他要追他。何信并没有表现出一个正常人该出现的反应,反而牛头不搭马嘴地回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记住你了。
彭怀这人有点自视为高,干脆把何信这样的回答列为答应的行列。结果,往后的两天,这个人除了上课就是跑步。呆板单一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今天偶然经过田径场,碰巧看到这人身影,又刚好看到观众席上有空位。顺道就坐下来,看看这人如何出糗。
然后就看到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女生谈笑风生。当然,当时在彭怀的角度的的确是看到曾丽眉开眼笑的场景。如果,他在反方向的角度,也许事情就不会变得如此复杂。
何信的发呆状态被彭怀的钳制打破。彭怀一手插着裤袋,一手掐着何信脖子。冰凉的指尖下的动脉依旧平缓的跳动着,温暖得有点炽手。彭怀加紧了手上了力道,冷冷的声音传入大脑,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信不明所以,可还是如实地回应对方,“没什么意思。”
闻言,彭怀微微眯起双眼,俯下身,靠近躺在床上的人,声音轻而冷,“别挑拨我的底线。”
口香糖的薄荷味弥漫在两人相距不到两厘米的间隙中。何信想了想,突然瞳仁微微张大,仿佛恍然大悟,“彭怀?”
那一霎那,强大如彭怀都产生了挫败感。敢情说了这么久,这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许是挫败感太强烈,又或许是何信皮肤上的温度太炽热,彭怀放开了钳着何信的脖子的手,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掏了根烟出来,点着。
狠狠地吸了口烟,然后吐出大片大片的烟雾。
徐徐的白烟随风而散。青草与烟草的味道混杂一起,直至很久以后,何信都坚持认为那就是秋天的味道。
何信躺在床上,侧头看着旁边吸着烟,看着窗外的彭怀。彭怀的五官很好看。从侧脸看着,那种立体感特别强烈。突然问道,
“你是混血儿吗?”
彭怀吐了口烟,哼了一声,不明意义。然后,那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外面运动会的喧闹声偶尔穿过半开的窗帘闯进来。有点模糊,但依稀能分辨出那是欢笑声。也许是彭怀的不屑,何信的发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气氛却是没有丝毫的窘迫。
傍晚,老校医从运动会里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残红的夕阳斜斜地打在叠得整齐十分的床单上,还有床边摆放杂乱的木椅上。
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逗留过的痕迹一览无余。
傍晚,回到家,何信的母亲端着青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了何信肿起来的左脸,吓得惊呼何信他爸。在厅子里看报纸的何国强听到妻子的惊呼,马上就赶过来。看到何信的脸也是吓了一跳。何信从小到大不争吵不闹事,也许不特别招人喜欢,但也几乎是没有任何理由会遭人厌的。
何母忙着给何信找药油,何国强放下报纸,严声问是怎么回事。何信坐在木椅上,摇头说没事。夫妇俩问了许久无果,最后这事还是不了了之。
晚上,何信做完了作业,然后关灯睡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着天花板发呆。反而认真地想,彭怀到底是不是混血儿?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何信直到沉睡。
第二天,正在上课的何信被广播叫到了校务处。除了何信,还有彭怀的名字在他前面。来到校务处的门口就能听到教务主任尖锐的声音。转了个弯就看到彭怀插着裤袋拽拽的背影。
教务主任看到了何信,伸手招呼着他过来。何信走过去,简单问了几句何信的脸怎么样。何信摇头说没事。教导主任点点头,就转头厉声叱喝彭怀,并且必须向何信同学道歉。彭怀依旧那个不屑的表情,没有任何搭理她的意思。
窗外的电线杆上,有只麻雀在叽喳地叫着。何信看着那只麻雀发呆。直到教导主任唤了三次他的名字才回过神。
原本在右手边的彭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教导主任在一边喋喋不休地说会给彭怀严厉的处分。然后若有若无地开始劝说何信。大致的意思是,最近学校在评审省一级学校,为了学校名声,希望何信这事不要透露给外面知道。
何信点头说好。教导主任满意地微笑起来。
第二章:要不要一起走
经过学校礼堂的时候,正好看见彭怀骑着黑色的山地自行车往校外使。何信转过身,往课室里走。两人背道而驰。
那天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交集。何信的生活恢复到一开始的状态,上课发呆跑步,还有跟曾丽一起回家。
冬天无声无息地开始降临。所有的人都穿起了外套。那天,何信要留下值日。曾丽有同学要坐她车,在何信教室门口三步一回头就走了。
这次值日轮到何信负责倒垃圾,其他人扫完了地,纷纷拿起背包就走。有人问要不要等上何信一起,何信摇头说不用。
何信穿得有些厚,提着垃圾桶动作略显笨拙。冬天这个季节很快入黑。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何信下楼梯转弯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猛地撞上来。咚一声,何信被撞得坐倒在地。垃圾桶随着楼梯迅速往下滚落,垃圾掉了一整条阶梯。
何信抬眼的时候,就看到穿着黑色背心的彭怀站在面前。尽管光线很弱,但脸上臂上的淤青还是特别显眼。彭怀站那里,却没有要扶何信的意思。何信站起来,弯腰去捡地上的垃圾。然后,身后响起彭怀离开的脚步声。
过了会儿,啪嗒一声脆响。何信闻声转过头,身后倒放着一把扫把,抬头就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楼梯的最上层。何信说了声谢谢,那人没回应转身就离开了。
等何信倒完垃圾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整个校园安静得只剩下风吹响树叶的声音。何信回到课室,拿起背包,锁好门窗就离开。经过走廊最末的教室,后门并没有关上。往里探头看了看,发现了角落里模糊的人影。何信在原地呆站了会儿,然后进去打开了讲台的灯,走向最后一排趴在桌子上的人,
“要不要一起走?”
彭怀没回应。也许是睡沉了,又或许只是不想搭理他。何信转身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往回走,在那人旁边的座位坐下。拿出作业,安静地做起今天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
风吹了进来,吹起了讲台上的粉末。散漫到空气中,然后又缓缓飘落在地板上,桌子上。形成灰白的一层灰尘。
彭怀睡醒的时候,朦胧中看到身旁低头做作业的何信。趴在手臂上,透过狭缝半眯着眼看那人的侧脸。也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几分钟。彭怀突然问,
“你穿这么多,为什么不给件衣服我?”
何信被彭怀突然蹦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彭怀,如实回答,“没想过这个问题。”
彭怀站了起来,声音强硬霸道,“脱一件下来。”
何信却并没有脱衣服,侧身从背包里面拿出了一件外套递给彭怀。彭怀看着何信坦然的表情有种想吐血的感觉。何信见彭怀没接,以为彭怀介意衣服脏,于是认真解释道,“没有穿过的。”
彭怀吐血身亡。
昏黄的路灯照着人影稀落的街道。何信跟彭怀一并骑着自行车不缓不急地出校园。彭怀鄙视何信怎么用这么娘气的自行车。
何信说这是他妈以前上班用的车,现在生活好了点,换了摩托。看这车还新着,便留给他上学用。彭怀没回应。何信也没去看他,估计那人还是不屑的表情。
两人在红绿灯旁停下,何信看着斑马线上行走的行人。看了会儿,突然转头看彭怀,“你跟我同一条路回家的吗?”
彭怀有些哭笑不得,“不然呢?”
何信哦了一声,又转头看着行人发呆。过了会儿,又道,“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谁知道。”
两人在街道的十字路口分开。在那里何信往右转个弯就到家门口了,而彭怀要继续往前走很长的一段路。何信父母是在同一个工厂里工作的,听说今天要庆功聚会,会很晚回来。所以何信回到家,自己煮了个面来吃,就进房间继续做作业。
翻开课本的时候,课本飘落了一张小纸条,口子被撕得参差不齐。上面写着草乱的两个字,
谢了。
何信把纸张方方正正地叠起来,夹在一本泛黄的书籍里。然后把书籍放在书柜的最上层。第二天,何信去上课的路上,少有地留意着这条路骑车上学的人。突然发现,原来,这条路有这么多人是跟自己同一所学校的。
上体育课,经过走廊的最后那间课室,里面传出很大的吵闹声。何信没有往里面看,跟着同学一起下了田径场。曾丽他们班也在上体育课。看到何信在田径场旁边的树荫下坐着发呆,便趁着自由活动跑过去跟何信聊天。
“昨天有没有很晚走?”
“没有。”
“对了,我买了手机,呐,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有事可以给我电话。”
何信接过曾丽递来的纸条,里面清秀的字体印在干净的纸条上很好看,却仿佛缺少了些什么。把纸条放进了口袋,点了点头说好。然后抬头继续看着篮球场上的人发呆。
那天放学,曾丽和何信一起回家。两人骑着自行车。曾丽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她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何信转头问她怎么了。曾丽支支吾吾的,说,
“今天有个高二的师兄向我告白了。”
闻言,何信皱皱眉,道,“那样不好,会影响到学习的。”
何信刚说完,曾丽突然笑了起来,“那我明天去拒绝他。”
尽管何信不明白曾丽的情绪为什么突然之间转变那么大,可他还是为了曾丽能明白到谈恋爱会影响到学业而高兴。
傍晚,何信下楼给何母买酱油,回来的时候看到彭怀骑着自行车向这边驶来。何信提着酱油站在那里,看着彭怀由远至近。本以为彭怀会直接从他面前过去。直到彭怀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满头大汗,一脚支着地面,低头看何信,“上来。”
何信看了看彭怀车尾那个稍显陈旧的篮球,默不作声地上了后座。
上了彭怀的车,何信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提着酱油。看着路上倒退的景色发呆。直到彭怀在一个残旧的篮球场前停下。这个篮球场是90年代末当这里还是村子的时候,用来打村赛留下的场地。现在发展到城镇,有了室内篮球场,这个场地就开始逐渐荒废。看彭怀这么熟路,应该是经常来。
彭怀二话不说拿过何信手里的球,走到罚线上,伸手一扬,漂亮的罚球落网。何信走过去,捡起弹到脚边的球。走出三分线外。彭怀撩起两边的衣袖,默契地跟上前。
残旧的篮球场,血红的夕阳,两个热血方刚的男孩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战斗。直到夕阳西下,彭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坐到篮球架下,一把撩起衣领擦脸上的汗水。彭怀说,那个婊子又带男人回来了。
何信不知道彭怀在说谁。抬起手臂,擦掉滑到下巴的汗。一直都安静地坐在那里。也许在听着,也许只是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