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策(第三、四卷)——慕时因
慕时因  发于:2015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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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最爱的男人让自己去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这究竟是什么样一种疯狂啊?沈殊白有放火烧金库的冲动。

这个人能跟自己在一起,却不肯把心交给自己。那种微妙,实难不让人耿耿于怀。

沈殊白今夜去喝了顿闷酒才回的听筠轩,半夜回来时一身的酒气,连苏少衍都被结实吓了一大跳,除了记忆里他仅有的一次发病,完美的像个假人的沈殊白就没这么不着风度过。

苏少衍觉得问题有点严重。

半拖半抱的将沈殊白扶进浴室里,放好一人宽的木盆中的水,勉强排除这人发酒疯的可能性,苏少衍想想还是替他脱了衣服,不算得式样复杂的绛红外袍,来大燮后惯了不伺候人的苏少衍还是费了一番功夫。

便是身为同性,这高挑修长的身材,苏少衍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难得同脸一样有看头的身材,或者说,是脱了衣服比没脱衣服还有看头的身材……

像感应到什么,沈殊白那一双眼透过浓郁的水雾望过来,一般来说,沈殊白很少会做突然袭击这种事,便是做了,也是温柔而不失强势的,“小衍,”他突然将苏少衍往自己的方向大力带了带,面上没有不正经的笑,只是望着他,直勾勾的,望的苏少衍开始有点心里发毛。

单刀直入的话语,这样不留余地的,一丝不像平日里的沈殊白。

时光静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闪电划下的刹那。

“喂,殊白你——”电光火石的,苏少衍募地就呛了口水,再来人便是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抱进了不大木盆中,他咳了咳,绯色的面颊随即被人扶住了强吻上。极用力的,他甚至不得不怀疑明日早起会在面上留下可耻的印记。

而后是嘴唇,与其说是吻,不若说是堵,堵的不留后路,堵的让人无法拒绝。不是没曾在深夜里细细打量过这人的,总还记得年少时第一眼看见这人时的感觉,一张斯文俊秀过了头的脸,笑起来实在不如何正经,偏端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温文尔雅。

太危险了,一个过于理想化的人,接近起来总觉得不那么真实。不似他身边的李祁毓,虽是俊的有那么些不着边际,虽是做事有那么些不若期许,但自己毕竟他是了解他的,了解他的优点,也清楚他的不足。不用作多想,因为对自己的心情几乎都写在脸上,即使危险也是看得见摸得着。

哪如这沈殊白,纵是做了相同的事说了相同的话,自己也依旧不肯多改一改看见这人第一眼时心里头的看法,所以每当这人近一步,自己就会不由自主的退一步,倒非是害怕,只是隐隐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大概天生便比别人多生了颗玲珑心,所以可以随意将他人的情感拿捏在手里肆意揉捏。

比起李祁毓那种看得见的危险,这种看不见的,如何能不让自己不多做思量?

“在想什么?难不成是在拿我和李祁毓比较?”不得不说,沈殊白的唇形是苏少衍所见过之中难得的完美,流畅的唇线在唇角处微挑出一笔的翘起,像现在这样半勾不勾的停在彼此间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很难不让人产生种上前触一触,哪怕一刻半刻都好的念头。

“砚启长的真像你。”苏少衍瞬了瞬面色,突然改口。

“小衍你……不准逃!”如同看出自己的心思,即便醉酒的沈殊白仍不忘先呵笑声握住他的手在那手背上烙了个吻,一双眼弯起来,里头是铺一层的细碎闪亮的水晶,明明表情还似笑非笑的,手上动作却已粗鲁的将早已湿漉的外袍扯开,再将脑袋埋入这人白皙的颈窝里一路用力逐吻。

“殊白,你醉了。”试图挣脱这个怀抱,无奈醉酒后的沈殊白竟也非是好对付,一面环紧他的腰,顾自的亲吻着他的锁骨、颈项,接着向下将热热的气息包裹敏感的樱红茱萸,“殊白,你——”一阵酥麻沿着背脊而上,再看沈殊白,丝毫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从前只要自己不愿意,这人定然是不会……

“再说下去,我就要堵住你的嘴。”再抬头,一双眼像被水汽浸过,就那么望一眼,便誓要探出人灵魂深处的终极恻隐,唇只依旧是那么挑着似笑非笑,“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舍得呢?我沈殊白走到哪里不是被巴着宠着,你就真这么看不上么,苏少衍?”

他一边道着,一边托着自己的后脑向着他的方向使力,不多时,自己的唇便被迫紧贴于他的胸口。而后遭殃的是一条蜀绣的束腰,直接被沈殊白撕成了两段,然后不容置否的蒙住了自己的眼。

当双眼沉眠于黑暗,世界便会陷入沉沦。

他只是不愿看见罢了,而自己也只是心甘情愿不被沈殊白看见,人和人之间的事,不是说换一个填上就可以了,他和他都明白的,他和他也都是明白装作不明白的。

如此默契的隐忍,也是如此不堪一击的隐忍。就像这罩住眼的蜀锦,越横加阻隔,越只能欲盖弥彰。

“殊白,”他喊了声,可惜无人回应,看不见的视线里,有人将他的脸捧起,疯了似地吻着他的唇,口腔里,那人强韧的舌尖卷住自己的,一寸寸的不给自己逃避。

这才是真正的沈殊白,哪怕只是在旁处不温不火的守着,哪怕只是在需要时及时出现,哪怕只是……但这么多的哪怕加起来,谁料还是在不知觉间以这样滴水穿石的方式进入了自己了生命。

许是极限了,这人的极限,也是自己的极限。

他想着,终于叹了口气环住这人的颈项,其实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再没回头的可能不是么?

不是谁都有机会遇上一个人肯为自己赴汤蹈火死生不计,即使有缘遇上了,也未必不会错手弄失。感情不是自以为是的坚持或者心安理得的接受就可以,不经历那个漫长艰涩的磨合期,谁和谁都别先说那句此生不言一句别离。

第092章

这已是李祁祯被幽禁于宗人府第五年的冬天,实话说,这五年重光帝李祁毓尚算待他不薄,说是幽禁,到底在宗人府里还是好吃好喝供着,只是限制了行动也不曾再去看过他。

他对李祁毓有情,这点没人比李祁毓更清楚,但李祁毓一颗心全全给了苏少衍,就哪怕是在苏少衍在离开重光帝之后。谁教重光帝就是这么个认死理的人,用雍州的方言说就是,不单轴,简直忒轴了。

李祁祯是这么想的,这点上李祁祯已表示完全认命,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怎么比呢?比不过的。

李祁毓推门进屋的时候他正倚在床头看窗外徐徐落下的树叶,在空中打了个转儿,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其实,他是有预感的,就像那时他预感自己会失败一样,但人总不能为了某些个失灵时不灵的错觉就放弃当前坚持的目标,所以现在的自己也如那个时候一样,决定试一试而已。

当然,他只是换了个法子。

人么,总是需要新鲜感的,这点上,他比他的弟弟李祁毓懂得享受的多。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李祁祯估摸着大概自己是提前进入了尚未到的时令,最近过的实在有够懒,除了吃吃睡睡,再不然就是不时同那守卫的年轻军官调情一把,他伸了个懒腰,睐眼盯着那一脸无表情对着自己看的英俊男子。

五年不见,变的倒非是眉目,而是……早已暗淡如薄纸般的记忆,随同这人踏入囚门的一刻起瞬间清晰。

“我还当四弟将二哥忘干净了。”他勾唇笑笑,面上却无丝毫负罪者的自觉,顿一顿,他忽的撂起云被,起身,半敞的烟色锦袍下,他赤着足,每走一步,脚踝上系一串的银质铃铛便发出叮叮的清脆声响,就如同雍州城外自祁山而下的经年尺水,或者风起时漫城飞舞的绝艳桃花。

是那样的远,也那样的近。

他踮起脚,贴进了环住李祁毓的脖子,然后朝那耳根吹了口热气,毫不畏惧的,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勾引着自己的亲弟弟,饶是李祁毓居然也并没有推开他,而是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甚至称得上有些温柔的,就像小时候那样。

“祁祯,朕来看你。”李祁毓说。

没称自己二哥,也没用那句二皇兄,而是说的祁祯,李祁祯心中募地抽紧,早见识过这人的城府,只是不知道,原来五年过去这人的城府已深得连不动声色的试探都可以直接省略。

男孩到男人的蜕变,根本如一夜成长。

他觉得有些可怕,停一停,仍旧没没忍住的转抬起头,对着那人的薄淡的唇大胆印了下去。腊月的天,这人的唇间满是风雪肆谑的味道。

回味似的舔了舔自己的唇,凤目一转,漾的是不变的丽水三千。

“不恨朕么?朕不信。”眉一挑,李祁毓抬起他的下颚,已是有些恪手的尖,也不松手,只是正邪莫辩的笑了声一把将人推至榻上,然后动作粗暴的抽开他的束腰。

石室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到了冬天,便是燃了地龙也依旧不见得有温暖。畏冷一般,他环紧李祁毓的脖子,随即一口重重咬在这人的肩头。

“祁祯,朕还当这么多年你早已经反思清楚了。”

牵唇,李祁毓不怒反笑的,如此冷静而审视的目光,压迫感十足。

随即嘴唇便被那个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人给堵了,从牙尖到舌底,没有一寸放过,辗转反复的,连带着内衫也一并被剥离开,露出明艳无匹的肌肤,李祁毓住了住目光,再挑唇,唇间的吻随即转移至锁骨。

“这里也很美,”那人发出啧叹,而后便是熟练的分开双腿折至自己腰间,李祁毓的动作并不粗俗,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该是成熟男人才具备的惑人优雅。

有容忍,有风度,甚至……有技术。

一瞬间,他突然很想亲口问问这个自小在意的人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从前,他或许只是嫌恶这人的无情,但现在,他开始憎恨这人的多情。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那个苏少衍再好,毕竟已经死了不是么?还死了这么多年不是么?就算一年两年忘不了,难道他还想一辈子都忘不了么?

“四弟,”他沉了沉气息准备开口,下一瞬即是煞白了面。

“祁祯你这样紧,是寻思着要弄伤朕么?”也不做过多开拓,只是抹了些莹脂膏就强行将身下充血的部位强行迫了进去,李祁毓低头亲亲他的额,一双墨瞳沉静的,里头有令人错觉的温情:“你说,朕满足了你,你是不是也该满足朕?”

一声闷哼,是被顶到最深时的不得已的应承。

“朕就知道,朕的祁祯是不会让朕失望的,”言罢随手勾起他的下颚,且停了停,眸中终是亮起一瞬的光芒,一瞬亮的几乎能灼伤自己的双眼的光芒,这人说:

“想办法让少衍回到朕身边,朕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那一刹,百种滋味上心头。

这点到为止的温柔,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利用。

半瞬的迟疑已经足够。

然而仍是弯了眉眼,李祁祯取暖般将偎在这人怀里的身子腻歪缩了缩,凑过了这人的耳畔哂笑:“二哥我不计较。”

雍州的腊月天里,总觉朔风割面。

是的,花冷琛偷溜回了北烨,当然,这事是瞒着他家月行的。而至于说为何要瞒着步月行,花冷琛主要是觉得,一方面他家月行平素已经黏自己黏的够紧,那么既然现而今有机会得个理由名正言顺的开溜,那就不开溜白不开溜的道理,另一方面,则是打死他都不会说出来的,心里头并不想让那个小鬼涉险。

眼见着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徒弟交恶而自己无能为力,世上大概没有哪个比他更耸的师父了,他搓了把冻得通红的鼻尖,居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该死的天气!

这几日他一直在琢磨苏少衍那招所谓以自己的方式营救苏氏一门,思来想去,除了觉得让沈殊白迎娶钟庭翊之妹这样转移视线的法子太过虚与委蛇外,也不禁认为,如此一来,便是底牌尽出,甚至以李祁毓对苏少衍之了解,亦很可能觉出其中猫腻。

“有时候,现出自己底牌,更有利于推算对方心态。”苦笑了笑,耳边突而响起苏少衍那句信誓旦旦。

而对于紫寰宫这边,据这几日自己的秘密调查,李祁毓曾多次秘同本已幽禁的李祁祯见面,以自己对此人了解,更以其三年前胆敢逼宫一事看来,实在非是易于之辈。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差不多就该是这个情形了不是?

他叹了口气,绕经笔直的延喜街左拐,再穿由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广源古巷,便是他此刻要去的地方。不自禁转了转喉结,心里估约着还余百来步,就到了那家香河肉饼铺。今天奔波了一个下午,他打算很实在的先买俩热乎的肉饼垫肚子。

记得从前自己和步月行还住在盛月斋的时候,每天一大清早,步月行便会以各种见不得人的方式把自己折腾起床,然后威逼利诱的让自己陪他去买香河肉饼。

能让自诩大美食家的步月行都如此服气的香河肉饼,自不是什么赶场的花架子,两层纸样的薄皮儿夹着一层饼状的肉馅,肉馅均是以刀口跺出的牛肉泥,和上葱姜蒜等佐料,再以香油拌匀,等成型后再在平锅里转翻上一阵,最后刷油,待那纸样的面皮儿被油浸成半透明状,几见香搀的肉馅,每咬一口都是十成十的过足嘴瘾。

想到这,花冷琛不由加快了脚步。

那个时候他自然不可能意思到,如果不是自己当时那点有些丢人的心思,大抵怎也不会料到,一个本该早早消失的人,居然再真切不过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前尘往事,恍如隔世。

有些记忆,实在是想当它葬了的。现在的花冷琛也是如此,再顾不上去买那热乎的香河肉饼,他按了按眉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头已很没出息的痛了痛。

一切一切,只因三字……顾昕书!

第093章

悄悄跟在顾昕书的身后穿街过巷,花冷琛的脑中翻过的且是关于那个雨夜不曾停止的杀戮,没有人知道,对这个人当时自己曾无心的放过水,只要偏刺心脏位置一点点,只要止血及时,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时的他,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态。

不论怀着怎样的理由剑指血亲,怕这一生都会困在那样的梦魇里永世不得超生罢?

他不愿回忆,可有时回忆偏会从寂灭中跳出来,然后将眉睫燃的鲜明。

不知跟了多久,来到时乌金已然西坠,他四下里望了望,知晓此处是位于雍州南郊的一座四合院,卧砖到顶,起脊瓦房,一进一出的制式,是再典型不过的民居模样。

四合院内除了种有几株凋碧的夹竹桃,便是正中位置一棵看来有些年头的大榕树,他屏了息悄声伏在树干上,紧紧跟随的目光一直不离顾昕书的身影,倒是好在那内院的和合窗居然半掩半支,委实省了不少功夫。

视角再一转,正背着自己方向的变成了一位穿月牙白衣衫的年轻男子,细瘦的身型,能看出保养极好的头发如同墨云。他揉了揉眼,总觉这男子的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对着顾昕书,明显久等的男子显然一身的愠气。

“怎么,对着自己的大恩人你就摆这张臭脸?难不成是被上头那位宠坏了,不过我可是听说——”顾昕书的声音骤然一轻,凑近了故作轻薄模样的掐一把男子的脸,“啧,果然才半年不到,这药效就快失灵了呢,话说你真的有按我的方子每三日服用「溟砂散」么?……陆容止。”顿一顿,最后那三字显是刻意加重了语气。

溟砂散——天山派绝不可道之世人的秘方?还有陆容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伏在树上的花冷琛来不及惊愕,饶是陆容止冷笑声,上前一摊右手,道:“废话少说,赶紧把方子拿来,再晚些误了宫禁,我看你怎么向襄大人交代!”

“哟,还真生气了。”打趣似的瞧他一眼,顾昕书倒是没忙着将东西拿给他,只是道:“已经四年,距小冷的二徒弟也离开三年,如果你真有本事将上头那位套住,怕给你再多的「溟砂散」襄大人也不会多说什么,而且你也清楚,就是用了「溟砂散」,你这张假脸也不可能撑过七年,到时候……别说襄大人,我看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的就是你上头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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