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有这么两个爹,尼玛逼的难怪姓顾的胆子那么大,就电视上正红的那什么姓莫的小明星,挺帅的,郑二哥的心头好,他也敢抢。抢完了腻了,直接把人扒光扔大街上,啧啧啧,真够缺德的。
苏行也是因为听到了这些,再不敢放任季斐留顾朗茳身边,匆匆赶了回来。
“哦,是表哥吧”,顾朗茳笑了笑,抽了张凳子在季斐身旁坐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让人去接你。这两年也不怎么见着你来,其实你多回来看看好,咱家季斐挺在意你这个哥的。”
他这话说的亲热,旁人听着也觉得挺客气的,可是苏行却听出了别的味道,有一点点讽刺,又有一点点威胁。
那边桌子小,一张桌就够坐四人,徐斌跟郑宇很自觉地另坐一桌,这时候听说苏行是季斐他哥,徐斌连忙打招呼,“原来是少……是季斐他哥呀,你好,我是季斐他同学,也是很好的朋友。”
郑宇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苏行笑着点了点头,再看向季斐的时候有些复杂,以往的印象中,季斐似乎没有这样要好的朋友。又或者,他本身也不是那么了解他这个表弟的事。他自己也只是个学生,季斐出去打工那会儿他正好高三,后来去了大学,各种新奇事物摆在眼前,他关心季斐,却不可能时时想着他。
顾朗茳感觉很敏锐,打从见苏行出现在这里的第一眼,就觉得来者不善,准没好事,下意识的就有些防备,又故意显得与季斐亲昵,一只手闲闲搭季斐椅背上,乍看有种搂着他的错觉,说,“哥,这儿环境不好,顺着河风,挺潮的,要不咱换个环境?”
季斐道,“没事,就在这儿吧,大家都还没吃吧,要不就在这吃晚饭?”
顾朗茳笑道,“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行看他一眼,正好碰上顾朗茳的眼睛,顾朗茳微挑了挑眉,勾了勾唇角,眼中有几分警告的神色。
苏行到底还在读大学,没仔细在外面混过,有些心高气傲,本来就对顾朗茳没好印象,认为他害了季斐,当下就站了起来。
季斐一怔,“小表哥?”
苏行蓦的觉得有什么被触动了,那声称呼,是初见季斐时季斐叫他的,远比哥更让他觉得亲切。他的神情蓦地缓和下来,道,“阿斐,我们出去说。”
顾朗茳眼色一沉,面上却笑的十分亲切,“哥你太客气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当着面说的,就真是要出去,也不该让你跟季斐出去”,他站起来,背过声的时候就不笑了,“徐斌,郑宇,我们出去。”
季斐伸手拉了拉他,“你坐呀,干嘛呢?”
于是在小桌子外又加了张凳子,五个人一起吃饭,席间顾朗茳跟往常以样边吃边给季斐夹菜,一点不在乎苏行的脸色。
苏行闷声吃饭,一直皱着眉,心里有些担心。
最后还是寻了个机会私下和季斐说了几句,把顾朗茳抢人后扒光人衣服扔街上的事跟季斐说了,季斐一震,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苏行叹道,“阿斐你看,你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了解他,他的世界很大,你根本不知道。我不反对你喜欢……喜欢男人,我只是怕有朝一日他腻味了,对你不再殷勤,你应该知道的,他这样的人一旦不讲情谊,心狠手辣绝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想的到的。当年我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是能逼的你动刀子,想必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阿斐,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你确定自己可以承受吗?”
饭后苏行低声跟季斐说了几句就走了,徐斌跟郑宇打包行李回家,很快就只剩季斐与顾朗茳两人。
夏日白天长,已经七点钟了天还有些泛白,只是不再那么亮。晚风徐徐,顾朗茳与季斐并肩在校外的大马路上散步,谁都没有说话。
这一路走的很久,黑沉的夜色慢慢压下来,马路两旁却是火树银花,隐隐有一种新的生机。
顾朗茳突然停了下来,说,“季斐,苏行跟你说了什么,你脸色不好。”他这话是肯定的语气,不是询问。
季斐笑了笑,挑眼看着他,顾朗茳心一跳,夜色映衬下季斐那一眼别有风情,混杂着他本身的干净、简单,让顾朗茳觉得无法克制。
“我哥说你抢了别人的人,玩完了把人扒光了扔大街上了。”
顾朗茳的表情一时十分丰富,错愕、惊讶、愤怒、着急,最后冷着脸抽出手机,“我让人跟你解释。”
季斐突然笑了笑,“算了,没什么可解释的,我就是觉得……”他挑眼看着顾朗茳,却不说觉得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刻顾朗茳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很难过,他的心一紧,“季斐?”
“我就是觉得,你会不会做这种事,我竟然不敢肯定。”
“季斐!”
“真的,你好的时候那么好,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可是你狠的时候……我就是没想明白,你要真的那么喜欢我,当初下手的时候怎么就不留情呢?”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淡,隐隐有种冷漠,像是代别人问的。
顾朗茳猛然一震,诧异地看着季斐,眼中神色渐渐沉了下去,眉目间有种难以掩饰的戾色,“苏行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你以为我会信?你要问早就问了,不会等到现在。”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问吗?你还记得你问我为什么不好奇你的成绩突飞猛进时我怎么说的吗?”
“你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顾朗茳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烟,抽了一支出来,头一次当着季斐的面吞云吐雾。季斐是正宗的三好学生,抽烟这样的事自然没干过,那浓浓的烟雾吐出来他一时有些不习惯,却只是笔挺地站着,紧紧抿着唇,连下意识的咳嗽都忍住了。
两个人这样站着,竟有种对峙的感觉。
顾朗茳看着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却有种掏心挖肺的感觉,“季斐,也这么久了,你都十八了我二十,咱们都是成年人了,思想都是成熟的,不可能是什么一时冲动,我到底对你什么个感情你不知道吗?我知道,我这人有时候其实不怎么样,不瞒你说,我当着你面一副样,转身对别人确实是另一副样,我对你好,对别人不一定好的起来,尤其是你不在的时候,我这个人坏惯了,有时候收都收不住,可我再坏,也不会动你一根毫毛。我知道当年的事我把你给吓狠了,你心里有疙瘩我理解,没有我才奇怪。可这两年你还偏偏没有,我开始是左担心右担心,真的,你自己也知道,我那时候就怕你走,都不敢惹你,你一点不高兴我得寒半天。可你跟我说没关系,你让我别担心,你问我有什么怕的,你也肯依赖我,关心我,怕我脾气冲吃亏,你会叫我做人别太锋芒毕露,你想着办法让我别跟人打架,认为得不偿失,你还怕我出去久了回来高考考不好,季斐,我是真信你了,觉得你也喜欢我”,顾朗茳狠狠抽了口烟,一把将烟头扔地上用脚踩灭了,“管你他妈什么理由,犯罪还有个起诉期,你别想现在跟我说心里过不去,要一拍两散。”
季斐的手紧紧握着,“从门门挂红灯吊车尾的年级到数,短短半年就变成数、理、化三科竞赛的冠军,你真的觉得有人会不奇怪吗?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
“不想!”顾朗茳猛地打断他,狠狠瞪着他,下一刻却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嘛,因为你喜欢死我了嘛,就像我喜欢你一样,不论你做什么,不论别人觉得多不可理喻,我都信。”
季斐的眼神闪了闪,他看着顾朗茳生出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然后慢慢低下头,淡淡的话语飘出来像刀子一样割进了顾朗茳心里,“因为我不在乎,因为我根本不爱你。”
72.
直到很多年后顾朗茳都记得那一刻的感觉,像被刀子一把捅进心底,不仅痛,还凉透了。
他从未想过,他的季斐,狠起心来全不留人活路。
“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喜欢欠别人,为什么你为了我降级到高一这样大的事我说接受就接受了?”季斐的声音很淡,低头看着脚下的影子,顾朗茳的心已缩紧,像在等待宣判的囚犯。
季斐淡笑看着他,“因为我不在乎你啊。”
顾朗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夜色中他一向意气风发的脸显得前所未有的挫败,有种深沉的痛苦刻进他眼睛里,他勉强笑着,“那不是以前吗?后来你还不是为了我读理科去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他伸手去摸季斐的脸,有种想抓住什么的感觉,“咱不这样闹,行吗?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这是听苏行乱说心里不舒服了对不对?我叫人给你解释,马上你就知道我心里除了你就没别人。”
他拿出手机,季斐道,“不用了。”
他笑道,“那不行,我可不背黑锅,我知道你生气,都气糊涂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按了键,手指微微颤抖着。
电话一接通,里头立刻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顾哥你怎么知道我来洛平了?我正想找你呢,不过肖致富说你没空,你是不是正会你小情人儿呀?”
“会你妈逼!”顾朗茳几乎是吼着的,“郑白你他妈有种抢你哥的人玩没种认,推老子头上,老子废了你!”
“顾哥?”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下,下一刻兴奋地道,“是不是你正牌小情人儿闹脾气了?行行行,顾哥你别急,我立刻马上滚过来,保证帮你灭火,顾哥你刚高考完吧,还在学校?成,我马上过来!”
季斐在一旁站着,看着他挂断电话,道,“其实你知道我没生气。”
顾朗茳笑道,“没生气咱们就回去了,你因为高考,这一个月都没按脚了,师傅这两天也不在,就我来吧,我也好久没帮你按过了,不过你放心,手艺保证没退步。”那一瞬间,他很清楚地看到季斐眼中情绪变了变,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等这次去了大学,我也不出去乱搅和了,咱们天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就跟刚开始一样。是我不对,我出去太久了,其实你心里不高兴是不是?以后我天天陪着……”
“顾朗茳!”季斐打断他,嘴微微张了张,半晌后道,“以前都是骗你的。”
顾朗茳一瞬间僵在那里,他像被冻住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先前努力维持的那一点笑意也没了。路灯不知是坏了还是电力不足,始终是昏昏黄黄的,显得有气无力,顾朗茳眼中浮出一种痛苦的神色,然而他的神色却平静了。又抽了支烟出来,拿打火机点了,夜色中那一点煋红格外显眼,他两指夹着烟,抽一口,不急不缓地吐出来,烟圈在空气中散开来,他淡淡道,“那就继续骗下去吧。”
季斐抿了抿唇,“你说的,我十八你二十了,少年时候荒唐的事到这里该结束了……你知不知道,我曾经真的恨不得你去死,我从那里逃出来的时候就在想,要怎样将你给我的一切还给你,我这个人,可以吃亏,可是特意针对我的不行,可以被欺负……但是我爱的人不行。”
顾朗茳的心猛然一跳,季斐望着他,眼中浮出淡淡的水气,“谁叫我爱了你。”
“季斐……”
“有些事是忘不了的,你对我再好都没用。”他永远忘不了被关在陌生的屋子里,房门紧锁着,他的手上、身上到处是撕打过的痕迹,血还没干透,他睁着眼睛看着木板一块块钉到窗户上,屋子里回响着铁锤子敲击钉子的声音,浓盛的阳光被一点一点遮蔽变成阴暗,他茫然地左顾右看,却找不到一条出路。
他曾以为这个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对他好的,而那个人,亲手封死了他的路。
“我曾经以为我的感受你一辈子都无法体会,那种完全信任之后被欺骗伤害的感觉,那种沉溺其中无法挣脱的绝望……现在我尝过的你也尝过了,顾朗茳”,季斐的声音低低的,却显得十分坚决,“我跟你,就走到这里了。”
“别这样,季斐……”顾朗茳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痛苦,“你不能……说算了就算了。”得到后再失去才真正让人无法自拨,如果他一早不肯原谅他,如果他从未给过他希望,也许他还能远远站着,看着他过的好就行。
可是现在,尝过那种滋味,他已无法放手。
他无法再回到以前那种日子,偌大的房子除了佣人只有自己,高兴的时候无人分享,伤心的时候无人抒怀,每天在灯红酒绿中放纵沉迷,玩的越疯,越觉得空虚。
“你忘了,我刚离开学校那会儿你还说不习惯,你说你想我了”,顾朗茳勉强笑着,“你从来不会撒谎的,再说了,就是演员,也不能演上两年多。”
季斐看着他,然后缓缓低下了头,顾朗茳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不全是骗我的,对吗?”
“看你怎么理解,开始的时候就想看看你又耍什么花样,后来……我想让你看看,我们本来可以有多好。”
他们本来……可以那么好。
本来,是可以比那更好的。
都被他毁了。
顾朗茳的心像被一只手活生生地穿透了,鲜血淋漓,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才勉强开口,声音有些喑哑,“我想我可以体会你当初的感受了……季斐,你比我厉害。”
季斐低着头,“别这样说,其实你跟我永远是不一样的,你还有很多,以后你就会知道……没有我,对于你顾朗茳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他慢慢站直,眼却始终垂着,“我走了。”
顾朗茳一把拉住他,力道很大,季斐终于抬眼看他,两个人却都不说话。
不知对峙了多久,一辆黑色的大奔急驰而来,唰地一声停在两人身边,车上跳下个一身休闲的年轻人,十八九岁的样子,骂骂咧咧地道,“顾哥你真在这啊,靠,你家的车子怎么都跟樽棺材似的,我还以为只有我家郑二那种奔三中年闷骚男才开这种车,顾哥明天你送我辆拉风的跑车吧,我想要……”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了嘴,他盯着顾朗茳的手,再顺着顾朗茳的手看上去,是另一个人的手臂,他的眼睛瞬间亮了,靠,这、这、这什么情况,不应该是小情人儿死乞白赖缠着他顾哥吗?这感觉不对呀!
一看有八卦,郑白眼睛都放光了,想到平时一块儿出去玩就顾朗茳独树一帜,跟个禁欲的老头子似的男女不碰,郑白瞬间觉得自己挖到了个天大的秘密,刚准备问,被身后的人拉开了。
“哎,肖致富你拉小爷干嘛?找打呀!”
肖致富人长得挺高大的,五官也不错,很有一种刚硬的感觉,就是他那双眼睛有点倒三角的感觉,让人觉得十分阴狠。不过他本来就是在外面混的,长这样倒好,按郑白的话来说就是:肖致富,你一双眼睛就是身份证,比脑门上写“哥就是混黑道的”还有标识作用。
肖致富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季斐,季斐正好别过头来,不知怎么的,心突然跳了下。顾朗茳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身不耐烦地道,“你他妈别这么看着他,别把你替别人办事那套放我这里!”
肖致富收回目光,“知道了,顾哥。”
郑白笑嘻嘻地把肖致富推开,“边儿去!动歪心思了吧?被骂了吧?把我顾哥当什么人了,想威胁别人……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郑白亲热地看着季斐,一双眼睛眨呀眨的,“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