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请神上身 上——恺撒月
恺撒月  发于:2015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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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非衣冷嗤一声,剑指一转,分出一道深紫剑光往那母狼身后紧追而去。

单致远急道:“不可!”便立即提气纵身,将那剑光自半空截下。灵剑碰撞,当一声巨响,那深紫剑影缓了缓,被撞得失了准头,噗一声生生刺进墙壁中。

单致远却是右手虎口爆裂,手臂发麻,胸口气血愈加翻涌。灵剑早已断成两截。

那母狼在走廊拐角停下,竟转过身来,对单致远一拜,方才又叼了幼崽,逃得远了。

谢非衣扬手一招,将深紫灵剑收回,漆黑柳眉深深蹙起,冷道:“你只当自己仁慈,实则不过软弱。这母狼受了重伤,护不住幼崽,母子只怕熬不过几个时辰。”

单致远面无血色,调息了许久方才压住胸口气血憋闷翻腾,歉然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他如今方才有心思向四处打量。原来他二人不知不觉,竟闯入一间大殿之中,地上处处血迹骸骨,只怕被妖兽当做了巢穴。如今这巢穴已空,妖兽无论强壮雌雄、老弱病残,逃的逃、死的死。

堪舆术尚未失效,如今一对照,他二人已深入迷宫东北角落,便不由叹息道:“这巢穴并不在必经之路上,何必特意深入,赶尽杀绝……”

他话音未落,便见一道黑光猛烈袭来,竟是闪躲不及,被一股蛮力重重撞在胸膛上,踉跄几步跌坐石板,只觉胸口剧痛,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口心头血却并未落地,反倒悬空向谢非衣飘去。

谢非衣此时神色诡异,双眼中深沉漆黑,不留半分白,又兼嘴角上勾,冷漠诡笑,更显出几分诡谲异常。细白手掌中,正把玩着一尊黑色豹型石雕。

单致远撑住石地,才要起身,顿觉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只怕肋骨也断了几根,此时更哑声喘息道:“谢……道友?”

谢非衣张口,嗓音却冰冷生涩,全无半分人气,桀桀冷笑道:“你这小道士,倒真有那小子几分迂腐模样。难怪青华老头派了心腹,要以这炼星石来试你。”

单致远全然不知晓这其中关节,只得怔然看她,却也明白,这人绝非天乐门弟子才是。不由怒道:“你是何人!”

顶着谢非衣外形之人仰头大笑,面上浮现出几分傲然之色,倨傲道:“本座乃三界第一魔尊,灭道魔尊是也。”她却不愿多做解释,只将那黑豹石雕向半空抛去,冷声道:“虽不知青华老头此举为何……不过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黑色石雕与单致远的心头血便在半空中悄无声息撞上。

直到此刻,幸臣、六甲与北斗三位星官,方才查到了九方荒冥的蛛丝马迹。

第一次试炼中,被杀的修士高达七十三人,而后那老魔不知又附身何人身上,潜入迷宫。如今迷宫之中,亦有三名修士遭了毒手。

人人皆被挖去心脏丹田,胸腔一片空洞淋漓,死状惨烈。

灭道老魔九方荒冥,正是以此举恢复自己的修为。

北斗立在一具尸首旁,横棍重重在墙上一扫,激得碎屑横飞,怒道:“可恨!”

幸臣叹息,立起身来,“人神殊途,我等自神界下凡,在此地自是受重重束缚。北斗,莫急,那老魔必定藏身迷宫内,很快便会露出马脚。”

北斗仍是愤愤不平:“究竟哪个迂腐老头立的规矩,叫我等在凡间,能力施不出百分之一。”

六甲道:“是初代天帝。若非如此,只怕这脆弱凡间,早已分崩离析,再无人烟了。”

北斗只沉下一张脸,并不开口。

幸臣突然道:“这迷宫中有炼星石。”

他曾奉命护送炼星石给勾陈,故而对这宝贝散发的灵气极为熟悉。随即又动容道:“致远有危险。”

北斗同六甲俱是一震,便一同随幸臣疾行而去。

凡界法则委实严苛,又兼之这三位星官又身处天方道人法阵之中,若是将其古墓损毁,便会遭天罚。故而只得依迷宫阵势盘曲前行。

这耽搁的些许工夫,却叫单致远苦不堪言。

那滴心头血触到了炼星石雕的黑豹头顶,立时渗入进去。顿时金光大盛,将那石雕层层环绕包裹在内。

单致远不明就里,见谢非衣并无取他性命之意,便取出疗伤丹药吞服,就地盘坐调息。

故而未曾看见那老魔漆黑双眼中竟透出些紧张之色。

若为天帝真魂,炼星石便会通体转白;若为伪魂,炼星石便毫无动静。

若是真魂……天帝落入他手中……九方荒冥思及此处,更是激动兴奋,若是落入他手中,他定然要将这妄称天帝的小子好生折磨千年!

金光不过须臾便已散去,那炼星石却依旧玄黑如墨,毫无变化。

谢非衣面容罩上一层寒霜,竟是……伪魂。

这念头才起,那炼星石却又生变化。竟自巴掌大小陡然涨大,耳尖、尾尖、爪尖俱是金光四射,落在地上,便有一丈大小,有若成年雄豹一般,碗口大的金色四爪着地,双眸金光粲然,森冷向谢非衣看去。

随即张口怒吼,威势赫赫,竟震得四面墙壁石柱亦随之瑟瑟震颤。

这情景惊得单致远再不能心平气和打坐练功,便是那老魔头也怔住了。

炼星石何时竟有了这等奇效?千万年来,闻所未闻。

那黑豹却不给九方荒冥喘息之机,后腿有力蹬踹,粗长尾巴一甩,便挟雷霆万钧之势向那女剑修肉身扑去。

动作竟比那造诣深厚的剑修更为迅捷,张口露出有若根根匕首的利齿,猛咬进那女剑修肩头,惨呼声起,鲜血四溅。

谢非衣脸色惨白,不敢恋战,自爪下挣扎开,转身跌跌撞撞逃出大殿,一路洒下朵朵血花。

单致远不明就里,却也心知危险,一点点挪到石柱旁,扶住石柱勉力起身。谢非衣偷袭那一击极重,内伤难愈,纵使如此轻轻动作,断骨处磨砺便已令他冷汗渗透了内衫。

他却仍是强忍痛楚,再召一柄灵剑在手,警惕看去。

只见那黑豹侧头,嫌弃将口中血肉连同破布吐到一旁,血红舌头沿嘴角一舔,便向他扑来。

单致远此时连握剑也已竭尽全力,一时间神志空白,任那黑豹扑近。

不料那黑豹却未曾袭击,反倒将一颗硕大的毛茸茸脑袋低垂在那小修士腿边,磨来蹭去,喉间呜呜哼出声音,竟绕膝乞欢起来。

单致远更是怔住,心道,莫非那自称灭道魔尊的老魔头种种所为,竟是为了将这法宝滴血认主,双手奉上?

种种蹊跷之处,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单致远垂首看去,见那黑豹耳尖一点金色颤动,衬得通身黑色皮毛更是油光水滑,肌理隆起有力,分外矫健。

只是这摇首摆尾、耍赖撒欢的憨痴娇态,却将先前那一点凶恶杀气,驱散得干干净净。

单致远只得小心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大猫头顶,黑豹耳朵轻颤,更是惬意眯眼,仰起头来。单致远见状,只得默默挠它下颌,那大猫被指头一挠,喉间呼噜呼噜声响不断,显出十二分的愉悦。

单致远松口气,顺石柱缓缓坐下,轻轻拍拍那黑豹头顶,“豹兄,我如今尚且不明所以,也不知你是敌是友。只是有伤在身,却不能陪你玩耍……”

那黑豹金色瞳孔一眨,仿似听懂一般往后退了半步。单致远方才要盘腿打坐,足踝一沉,已被那黑豹碗口大的前掌压住。

纯黑头颅便低垂在他怀中,满是倒刺的舌头在他胯间一舔。

灼热微痒,便清晰印在这小修士腿间之物上。

单致远顿时五雷轰顶,手足动弹不得,只顾瞪大眼朝那畜生看去。

那黑豹双眸中显出极浓的兴味愉悦,长尾有力卷住单致远腰身轻轻一提一放,便将这小修士放平在左侧地上,随即向前一跨,又低头舔他耳根。

单致远被伤口疼痛一震,方才回过神来,连忙用力推拒。那黑豹却只将这点反抗当做游戏一边,愈舔愈是起劲,腰身贴住单致远腿侧频频蹭动。火热坚硬的兽根昭然鲜明,压在那小修士腿上。

这……这等,匪夷所思之事……竟叫他遇上了。那猛兽极为沉重,力气也极大,单致远那微弱挣动便可忽略不计。顿时欲哭无泪,只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直至此时,他方才想起尚有请神术可用,急忙摆头避开那畜生舌头,指尖描出半个符纹。

当是时,一道猛烈劲风自他鼻尖迅猛掠过,身体便骤然一轻。只听闻那黑豹惨叫一声,又重重撞在了大殿另一头石壁上,轰然反震,落在地上再无声息。

他方才仰头,正好看见银色短发的少年一脸怒色,正将长棍收回,正是北斗。

单致远长出口气,半撑起身道:“多谢……”

那少年却打断他致谢,仍是怒道:“你!不知廉耻!”

单致远不由愣住,六甲已单膝着地跪在身侧,将他搀扶起来。他尚未开口,幸臣便上前,这素来温和谦恭的青年,此时竟面若寒霜,扬起手掌,作势便要扇下。

第二十一章:知错能改则善

单致远眼看那手掌就要落下,不由头皮一炸。幸臣那一掌却并未落下,只虚虚罩在这小修士胸口,淡蓝灵力悄然扩散进胸骨,有若一股温暖热流,将骨折处一一修补妥当。

疼痛渐消,气力恢复,单致远正暗道自己误会了星官举止,又听幸臣冷声道:“为何不请神?”

单致远一怔,对上幸臣再无半分笑容的双眸,低声道:“一时受了惊吓,忘了……”

他不等追问,便将进塔后遇谢非衣、后谢非衣自称灭道魔尊、夺他心头血、炼星石化形黑豹之事,巨细靡遗道来。

如此幸臣方才脸色稍霁,却仍是先对单致远说教了一番。

“致远,恕我直言相告。你虽不过肉体凡胎,却身负万神谱,若是遇险,万神谱有损,累及勾陈大人,却如何是好。”

话虽刺耳,单致远却也理解。终究这星官们乃听勾陈之命行事,同他并无交情,如此慎重,情有可原。他只是点头道:“我自然也珍惜自己性命。”

幸臣又道:“我等亦无法随时护在你身侧,你只需当自己身娇肉贵,千金之躯,便是请神频繁些也无妨,勾陈大人自会护你周全。”

单致远耳根又是一红,却只是频频点头。

此时那黑豹又醒转过来,见来了三个陌生人将单致远围住,不由怒吼出声,又待扑去,却被北斗横棍拦住。

那黑豹也敌不过神界第一武官,被北斗戏耍得团团转。六甲左右无事,立在北斗身旁,见这少年笑逐颜开,不由奇道:“逗弄这豹子竟如此开心?”

北斗一面好整以暇,在那黑豹肩头、脚爪、尻尾四处轻轻一点,一面高深莫测道:“非也,非也。”

那少年一扫幸臣,见他仍旧在徐徐善诱,严肃教导,那小修士又露出那副面对师父一般羞涩面孔,脸颊霞飞,只一味点头的模样,便笑得更是愉悦,朝六甲挤眉弄眼,又笑道:“幸臣那番教训,若是落在不明就里的人耳中,倒像在教训有孕的勾陈夫人。”

六甲一怔,经了北斗提醒,幸臣那番“万事小心,切莫随意冒险,不可冲动”的叮嘱,便当真有了别的意味。

幸臣又叮咛了几句,方才肃然道:“灭道魔尊之事不可耽误,速速请神吧。”

单致远又向那怒吼不止,却被北斗完全压制的黑豹看去,犹豫道:“那黑豹……”

幸臣道:“北斗,六甲,将它擒下。”

北斗六甲应声,将那黑豹一击再掀翻,六甲随即召出一条金光闪闪的缚灵索,将那黑豹四肢绑了个结实。北斗再将铁棍穿过绳结,便轻轻松松将那黑豹提了过来,轰一声扔在幸臣脚下。

那黑豹却是又怒又怕,奋力挣扎不动,只得睁大一双金色眼眸望向单致远,凄楚可怜,哀哀哭泣。

幸臣低头看去,方才低叹,“终归还是万神谱坠落烟花地的缘故,又同你血肉相融,故而……便同勾陈大人一般受了影响。不怪你。”

单致远便大声道:“原来如此。”一面却笔直瞪住了北斗。

北斗一怔,茫然道:“何事?”

单致远剑眉微皱,道:“这阴差阳错的纠葛,与我不知廉耻何干?”

北斗方才醒悟,不由苦笑起来,这小修士倒当真是爱憎分明,他却也爽快,立时拱手道:“先前是我误会,恕罪恕罪。”

单致远方才满意,随即施展开请神术来。

符纹初起时,三位星官已齐齐退开一丈远,神色异常紧张。毕竟这万神谱宿主方才受了重伤,又险些被那畜生给……若降临的是开阳,只怕……

众人担忧之时,金光散去,显露人前的白袍嵌青,温润高雅,乃是麒麟。

单致远许久未曾见过温和俊雅的青年,一时间喜出望外,主动迎上前去,“麒麟,竟然是你!”

麒麟见那小修士全然不掩饰心中喜悦,神色便更温柔几分,“致远。”

幸臣三人顿时长舒一口气,所幸,现身的是最为温和的麒麟一相。三人急忙一撩袍摆,下跪叩头,肃声道:“参见瑞兽大人,下官护卫不利,险些致万神谱遇险,求大人责罚。”

麒麟仍是神态雍容,温和道:“天方道人有过人之能,这秘境之中将你等修为大加压制,方才有此一劫。”

幸臣心中忐忑减了几分,却仍是分毫不敢大意,恭声将前因后果一一禀报。

麒麟听罢,白衣如云,轻轻转身,看向那头黑豹,沉吟道:“这竟是炼星石所化?”

那黑豹被戏耍了许久,又吼了许久,如今气息奄奄被捆成一团,再没有半分气势。就连耳尖、爪尖同尾尖的金光也黯淡许多。

单致远被冷落在旁,此时自是自告奋勇跟随上前,又将那灭道魔尊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方才追问道:“炼星石究竟是什么宝贝?那魔头为何定要取我心头血,又道是真是假,一验便知,这是何意?”

麒麟轻轻揉他头顶,不答反道:“致远,你平安无事就好。”

这温言软语,便有若阳春三月一股清流,汩汩涌入胸中,叫单致远心口莫名一阵悸动,面颊不由自主又起了些红晕,结结巴巴道:“你、你也是……”

麒麟笑道:“这炼星石只怕久居宝库之中,天长日久生了灵性,受你万神谱灵血一激,故而认主化形。若能消了它欲念,倒是个护身的好灵兽。”

他又转过身道:“幸臣,北斗,带上这头黑豹,随我回天庭。六甲,你陪同致远继续试炼。”

那一神仙二星官一黑豹眼看要离开,单致远不由心中一动,将麒麟袍袖牵住,低声道:“不、不必供奉?”

麒麟目光落在单致远面上,虽然此刻事态严峻,他却依旧笑得有若春风拂面一般,突然抚住单致远面颊,低头在那小修士涨得几欲滴血的颧骨下印一印柔软微凉的嘴唇,方才柔声道:“此次来去短暂,我忍一忍即可。”

随即便翩然转身,又再消失无踪。

印在脸侧的嘴唇极为柔软,更平添几分动人魂魄的滋味。

单致远默然见麒麟返了天庭,不觉间心底又空空落落。那黑豹恋恋不舍的呜咽声,却是分毫未曾传入耳中。

待六甲提醒他出发时,单致远方才猛然察觉,先前他那番举止,岂非正是民间情歌所唱的自荐枕席?

自荐枕席便也罢了,却还遭了麒麟拒绝。纵使这小修士明知那神仙另有要事,依旧窘迫得仿若全身都烧灼一般。

六甲却未曾察觉这小修士羞愤欲死的神色,只兴致盎然道:“我虽不能干涉太深,却可从旁指点。这塔中妖兽最高也只有五阶上下,不足为惧……致远,你怎的蹲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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