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请神上身 上——恺撒月
恺撒月  发于:2015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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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丽红艳的血瀑喷洒半空,又有些溅落在单致远面颊,将那清俊小修士点缀得有若恶鬼一般。那三山观修士踉跄两步,便扑倒地上,再无半分声息。

筑基修士元神微薄,徐徐自那二人尸首上脱离,凝了不过几息工夫,便消散无踪。

单致远只觉心跳如鼓,气喘如牛,紧握灵剑的手指亦是微微颤抖。勾陈便在此时离体,那小修士一脱力,单膝跪在地上,只反手以灵剑拄地支撑,暗暗咬牙,调息回复。

勾陈立在单致远身侧,向四周一扫,血泊中七八具尸首俱已死透,他仍是颔首道:“竟能靠自己力克两名筑基修士,只怕我小看你习剑的天分了。”

单致远初次夺人性命,手足都有些颤抖。却心知此时绝非感怀时刻,待调息一匀,便压下心中种种澎湃思绪,抓起袖子将脸颊的鲜血通通抹去,“勾陈大人所授剑法精妙,那人法术失效……只怕也是少微星官暗中辅助,归根结底,我能取胜,依仗你颇多。”

这小修士如今倒是心中清明,竟未见多少动摇。这些时日种种变化,当真令单致远长进不少。勾陈亦觉满意,却听单致远话锋一转,沉痛道:“终归是我……害了他们。”

若非他请求勾陈破了那禁制,这些散修,又何至于惨死?山风吹拂,林海生涛,单致远立在林中空地,背影孤清,便有几分颓丧之色。

勾陈道:“天方古墓,群雄角逐,种种危险,人人心中有数。修道者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不过给他们机会争一争罢了。争与不争,全由各人,何必归咎己身。”

单致远深以为然,心中又是感怀,叹道:“修仙之途,步步艰险。我亦不知何时身死道消……”

勾陈道:“我自会护着,不让你死。”

简短一句,不知为何,却仿若一股热流涌入单致远胸中,便叫他有些气息急促,耳根烧红,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过去。

勾陈见那小修士不知为何,转瞬露出羞赧之色,不由略略皱眉。这凡人的心思,当真难以预测。一时低落,一时羞涩,好生奇怪。他只道:“若你要留在此地祭奠这些修士,我便先返回天庭。”

单致远忙道:“我、这便出发。师父就在不远。”他尚依赖勾陈为师父解除锁魂符,自然要挽留他。

……绝非因心中一点不舍。

这般思索时,单致远便将一地无主的储物囊与法宝尽数收拢后,又查看师父本命玉符所指方向后,身形一晃往山上疾驰而去。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眼前便出现一个山洞来。勾陈道:“你师父运气不错,竟已寻到了古墓入口。”

单致远道:“那古墓众人皆虎视眈眈,我自不会不自量力前去争夺,只求师父平安。”

他细细查看,确认洞口封印已被破除,方才自先前收获的一堆法宝中寻了口品相更好的灵剑提在手中,而后迈步入洞。

勾陈在他识海中声音沉稳,不知为何却仿佛带了几分有若太羽的勾引味道,“你有万神谱在手,足以同众人一争长短。若还这般畏首畏尾,只求平安,如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单致远咬牙,这神仙如此提议,叫他去争那古墓宝藏,若非先前曾有承诺“不让你死”之语,他只怕要当这神仙黑心哄他送死。

他便不肯回答,只一步步迈入洞中,周围青石壁上满是剑痕,行一段便有尸首横躺。单致远俯身一摸,尸身俱已冰凉,腰间自是空空,宝物皆被前人搜走。

那狭长洞口往前蜿蜒了一段,便分出岔口。单致远又取出本命玉符左右试探,玉符在左侧时光芒更强些许,他便毫不犹豫进了左边洞口。

行了不过百尺,那石洞豁然变得宽敞,洞顶一张白色巨网。岳掌门便被白色绳索密密捆绑,倒悬洞顶,只露出头颅在外,白发蛛网一般垂下,双目闭合,生死不知。

单致远心中一紧,急忙几步奔进洞中,仰头喊道:“师父!”

岳仲微微一动,睁开双眼来,茫然转头看去,“致……远?”

单致远心中稍宽,左右一看,便扬剑往固定那白色巨网的一根绳索砍去,“师父莫急,我来救你!”

岳仲却急忙喊道:“致远小心!”

一股腥臭劲风已猛烈往他后脑袭来。

第十六章:闯古墓救师父

单致远见机极快,立时躬身沉膝,就地一滚,头顶一道黑影疾速扫过,重重砸在石柱上,便将那石柱上半截击得粉碎。

单致远后撤七八尺,背靠洞壁,横剑当胸,方才看清楚,击碎石柱的竟是一条长满黑毛、粗如成人手臂、长逾一丈的的蜘蛛脚。

那巨蜘蛛缓缓收回前肢,朱红复眼有若多面琉璃宝镜熠熠闪光,转过布满金绿、翠黄、赤红色斑斓条纹的圆滚滚肚皮,又再朝单致远所在地俯冲而去。

岳仲又再喝道:“致远,小心!速速退出山洞,莫管……师父了。”这老人声音干涩,关怀焦急之意却似要满溢出来。

单致远并不答话,他已全副心神凝聚在眼前这巨大蜘蛛身上,见它八脚一动,便预测到方向,腾身高高跃起,跃至一旁石柱顶端,那蜘蛛扑了个空,庞大身躯收势不及,重重撞在石壁上,便嘶嘶怒吼,连彩色条纹也随之更艳丽浓烈几分。

单致远却不待它转身,又是轻轻一跃,有若鹞子翻身、青燕投林,笔直落在那蜘蛛后背上,剑尖倒转,灵力灌注,猛往甲壳上一刺,噗一声便将那刀枪难入的坚硬甲壳扎穿,一股绿汁喷将出来。

那蜘蛛受了重创,又是嘶嘶尖声怒吼,毛茸茸巨腿狂暴乱舞,砸得四周石块横飞。更有一块拳头大的碎石直直冲向岳仲额头。那老掌门躲闪不及,吓得紧紧闭上双眼,却不料石块陡然在半空转了个方向,流星利箭一般砸在那蜘蛛脑袋上。

北斗收回铸铁棍,依旧隐了身形悬在洞顶,低头看那小修士牢牢握住灵剑剑柄。剑身卡在壳里竟拔不出来,单致远便单膝跪在蜘蛛背上,一手牢牢抓住剑柄,另只手又召出灵剑,反手再刺。更多绿汁自伤口涌出,那蜘蛛暴怒,动作却渐渐迟缓,被单致远诛杀,不过迟早罢了。

故而这几位神仙星官皆作壁上观,并不打算伸一伸援手。

勾陈问道:“北斗,这小修士如何?”

北斗交叉双臂,将铸铁棍往抱在怀里,低头朝单致远看去,又道:“此人剑招不熟,身法凝涩,却胜在有勇有谋,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只是下手……却有些心软了。”他又握住铸铁棍一端,遥遥向那愈加虚弱的蜘蛛一指,“若换成是我,便先将它四脚自关节处斩断。”

北斗乃是星官中武官第一人,这番见解可谓入木三分。勾陈略颔首,竟依旧同幸臣、北斗两位星官袖手旁观。

单致远自然不知道一旁有看客,只觉那蜘蛛冲撞挣扎愈加迟缓,终于蹒跚几步,颓然倒地。他便松了口气,抓住剑柄,脚踩蜘蛛后背,用力往外一点点拔。

不料他方才松懈,便又听师父提醒道:“致远,这洞中蜘蛛可不止一只……”

师父话音未落,另一侧洞口又传来密密麻麻爬行声,只见一片红光闪烁,竟又闯来五只巨蜘蛛,行动极为迅速,气势汹汹分散扑来。

单致远为杀一只便消耗大半灵力,如今被五只巨蜘蛛包围,险些陷入困境,心头堪堪浮起“吾命休矣”四字时,便见眼前一只蜘蛛身躯骤然被挑飞,往后撞在石壁之上,竟撞得绿汁四溅,落地后抽搐两下便全无动静。

他尚未回过神来,面前便落下一名银发少年,包铜铸铁棍挥起时雄浑生风,将剩余四只亦是一棍一只,砸成肉饼。随后肩扛铁棍,单手叉腰,转头冲他粲然一笑,“你怎的不呼救?我方才同六甲传讯,险些赶不上援手。”

这少年正是北斗星官。

单致远战得兴起,又习惯了自力更生,何曾想到呼救之事。此时自然感激不尽道谢。

勾陈亦在他身前现身,皱眉斥责道:“不自量力,错判实况,一味好勇斗狠,岂是修练之道?”

单致远心中有愧,只得喏喏应是。

那边厢幸臣已将岳仲自蛛网上解救下来。那岳仲何曾见过这等神仙人物,一听幸臣解释,慌得立时双膝跪地,叩头下拜,“贫道岳仲,拜见勾陈大帝。大恩不言谢,贫道定为大帝设立神位,晨昏叩首,焚香祷告……”

单致远瞠目结舌,却不敢立在勾陈身侧受师父跪拜,急忙侧身上前,要扶师父起身,又道:“师父,救你的人可是徒儿我。”

岳仲吹胡子瞪眼,下颌白须跟随抖动,又道:“休得胡闹,快些同为师一同拜谢。”

单致远自然不肯,勾陈便在此时道:“不必,我如今身为单致远本命神,行事只因术法召请,供奉之事,也着落在致远身上。”又一挥袖,便将岳仲托起身来。

幸臣亦是得令上前,将一张少微先前留下的黄符贴在岳仲后背,但见红绿两道光芒一阵纠缠抵消,那锁魂符便被解了。

岳仲长舒口气,自是感激不尽。单致远便将无意间得了万神谱,学会请神术之事,跳过种种关键,只简略向师父一提。

掌门便激动得老泪纵横,握住单致远手臂,欣慰感叹道:“致远……你竟得了如此大的机缘,我真仙派后继有人……”

单致远亦是眼圈一热,哽声道:“师父放心,大师兄不成器,日后我必定奋发图强,定要壮大门派!”

岳仲激动不已,颤抖半晌,便只喊出一句:“致远!”

单致远立时回道:“师父!”

“致远!”

“师父!”

勾陈终于不耐这师徒二人声情并茂,冷声打断,“我尚可停留一日,速进墓中搜寻。”

单致远忙收了澎湃情绪,抹把脸道:“如今救了师父,我等便可、回……”他见勾陈脸色不虞,真仙派三字竟堵在口中,不敢说出口来。

岳掌门如今更是全然以勾陈大帝马首是瞻,急忙上前施礼,又转身看向小徒弟,肃容道:“致远,勾陈大帝所言极是,修仙之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天方古墓乃人人仰慕之地,你既进得来,便是缘分,怎能轻言放弃?”

单致远见如今连师父也转投了勾陈阵营,再无半分反抗之心,只得一味应是。

岳掌门苍老面上方才浮现几分笑容,又向勾陈大帝道:“容贫道同徒弟再多说几句。”

勾陈略颔首,岳仲便将单致远拉到这山洞另一头,沉声道:“致远,勾陈大帝好大的来头,你切记全心全意,好生供奉。”

单致远耳根顿时腾起一股热气,羞窘交迫,却不敢将他如何“供奉”勾陈之事言明。只得一味点头。

岳仲见他神色有异,却想得左了,低声叹道:“为师无能,令得真仙派落拓至此,连你大师兄也看不起我们……致远,你如今跟了勾陈大帝,便是天大的机缘,切莫意气用事。”

单致远只得道:“师父放心,徒儿省得。”

岳仲便慈祥抚摩单致远头顶,又不厌其烦叮嘱几句。

这二人虽做出避人耳目的动作,又怎能瞒得过星官耳目。北斗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引得幸臣回头,北斗仍是闷笑不止,“这掌门怎的一副嫁徒弟的口气。”

幸臣嘿然不语,再看去时,只见那老掌门谆谆叮嘱,那小修士脸色微红,频频点头,便当真有了几分初嫁的模样。

那边厢,师徒二人已交谈完毕,单致远将两柄品相极佳的灵剑同几样法宝交给师父,岳仲却只取了一柄灵剑,其余仍叫他自己收好,又道:“致远,历练为主,切莫勉强。世间宝藏无数,性命却只有一条。为师在降龙岭等你归来。切记切记。”

单致远心中温暖,又笑道:“是,师父放心。”

岳仲道:“你去罢。我将这几头巨蜘蛛丝囊取下便启程。”

那巨蜘蛛腹中丝囊乃炼器的上佳材料,便是自己不用,卖到群仙坊去,也是好大一笔横财,岳仲自然不会放过。单致远便再朝师父深施一礼,转身随勾陈进了另一侧山洞。

这一行人中,一凡人一神仙两星官,若是落在旁人眼里,实则只有单致远一人独行。

那山洞通道并不平滑,四壁怪石嶙峋,却隐隐生光,不需照明亦能看得清楚。又九曲八绕,机关重重,单致远几次险些被巨石砸到,又或是被妖魔伤到。种种凶险更令他打起精神,牢牢握紧灵剑,步步为营,遇妖斩妖,不觉间便深入到古墓中央。

幸臣跟在勾陈身后,终于低声道:“大人,这墓中……”

勾陈自是早就察觉了墓中异常,只道:“那灭道老魔自玄霜墓中逃脱后,极为虚弱,定是附身在修士身上潜入。你同北斗先去搜查,若是能寻到那老魔踪影,立时禀报于我。”

幸臣北斗一起应声后,便悄然离去。

单致远此时却终于行到了石道尽头,眼前出现一扇封闭的石门来。

他如今学得谨慎,自然不会贸然触碰,反倒是掐决施了个小法术,将那石门上上下下查了个遍,眼见那石门同其周围并无陷阱机关隐藏,方才上前一推。

石门却纹丝不动。

他便侧身猛撞,石门依旧纹丝不动。

单致远眼珠一转,便反应过来,抓住那石门岩石裂缝,用力拉拽,怎奈那石门仍是纹丝不动。

这小修士不由气馁,转头求助般望向勾陈。

勾陈默然扬手一挥,那石门便咔啦啦一阵响,颤动起来,往右侧滑动,隐没进墙壁之内。

单致远暗道惭愧,若是再多试一次,也不至于如此丢人,不由脸色绯红,只得咳嗽一声道:“有劳勾陈大人动用法身之力,在下铭记在心。”

勾陈却一言不发,只向那洞开的石门中望去。

门外石窟恢宏空旷,能容数千人。石壁青白生光,将空间内照得透亮。几根巨大石笋拔地而起,只抵顶棚,便有若大殿石柱一般分列洞中,隐隐泛出晶莹玉色。

那巨大石窟内,如今已聚集了上百修士,俱仰头看向石窟最深处。

高达千仞的石壁上,阳刻了一尊巨大石像。青衣峨冠,盘膝而坐,手执拂尘,双目半敛,面容似笑非笑,平和清远,正是天方老祖之像。

巨像微微垂首,仿若正慈爱端详石窟中众人一般。

单致远便步入石窟内,一同望向那巨像。

此时便听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惊喜唤道:“单……致远,你怎的也来了?”

第十七章:见美人落迷宫

那嗓音柔和有若天籁,叫单致远心中一悸,纵使那少女先前所为叫他伤心失意,此时再逢,却仍令这小修士一颗心扑扑跳动不已。

正是凝真派的杜若青,一身白衣胜雪,皎洁如月,身姿娉婷,笑容有若三月桃李。

单致远忙克制激动,更将一旁的勾陈抛到脑后,上前两步行礼道:“杜……道友,当真是巧遇。”

她身旁尚立了另外数名年轻修士,刘皇同先前那天乐门女修亦在其中。

刘皇此刻看他的眼神,却比先前多了几分忌惮。

杜若青亦是察觉了,转动一双剪水瞳,柔美一笑,“几日不见,致远你竟要筑基了,可喜可贺。”

屈指算来,自单致远乘腾蛇一别不过五、六日,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便涨了三层修为,更兼神光内蕴,双目清朗有神,气息凝炼,远胜同阶,更有一丝杀气内蕴,令这小修士整个气质大变,更添几分道骨仙风,卓然出尘的气势。

这等速度,若是落在凌华宫这般大派之中也算上乘。落在真仙派的五杂灵根弟子身上,却有些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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