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疏 上——弥溺洱若
弥溺洱若  发于:2015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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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行。我仓皇应道。急找了床单欲裹着身子,却瞧见上面不明的白乳色物体,自己立即跟煮熟了似的。只好将床帐扯了下来,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着实像个粽子,况且里面还是熟透熟透的,可恶。

进,进来吧。

白须老人带着一帮丫头进来,空荡的屋子里忽然就拥挤了这么多人,让我措手不及。

林公子,不要害羞。我们是带你去清洗身子。老者的话温暖和顺,像春天的风,在梁间环绕。

我自己来就行。我连忙拒绝,打算站起来,却不料腿软的根本站不住,两股之间某个部位还依旧隐隐作疼。

在这么多人前,摔个狗吃屎实在是太难看了。

老者将手伸过来,扶住我。宽厚的手心仿佛传出一种和煦的力量,顿时让我有了些气力。

硬是不要那些丫鬟的帮忙,在老者的帮助下走到了浴室。无论如何,男人的自尊还是在的,我一个大男人叫一群小姑娘抬着,我还不如跳进江里算了。

浴室里面,是一架折叠屏风,镶嵌了象牙、珐琅、翡翠,上面还绣了一张人物像,画面上的美人,巧笑然然地在荷花池旁,赏风弄月,风华不尽。

是,混蛋尤钰段。

果真是自恋到极致了,在浴室里,挂这么一张自己的刺绣。

还是林公子自己去洗吧。宫主吩咐过,不准任何人看见林公子的……嗯……身子。

好好,我急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扶着腰一步一步挪进去。

进木桶的时候,可实在难到了我,一只腿翘呀翘的,光着身子实在觉得难看,最后扑腾一声掉进去。

赶忙稳定身子的时候,抬眼看见屏风上的尤钰段看着我笑,一时之间觉得又气人又羞愧,没把握住平衡,又跌进去,喉咙里呛进水,难受的让我流眼泪。

眼泪一旦出来,就止不住,哗啦啦跟不要钱似的。

又怕外面的人听见,使劲憋出,哽咽的不得了。

林公子,听我说句,我觉得宫主是真的想对你好,这些年来,你是唯一一个留在宫主床上过夜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想起来还要给你清洗的人。

感情原来,他都是舒服完了就扔掉。

感情他打了我们一人一巴掌,没给别人糖,给了我一颗,我就该心怀感激,再嗷嗷直叫在他身下辗转。

林公子,如果是我,我会忍着。他依旧平稳地说。

因为,再难过,也比王府里的生活好。只要今天比昨天好,就是希望。

他的话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莫名地让人心安。

如同一束光,将我千疮百孔的心照亮,每一道伤口,好像顿时止了流血,在寂静中平和的涌动。

在王府里,每天要面对着自己的仇人微笑,说尽玩笑话,再在夜里自己舔舐伤口。要时时刻刻担忧着千魂锁的禁锢,要面对不同恶心的男人,装作妩媚的样子,要忍受他们的触摸,又要为清洗将自己弄得生痛。

这样的日子,不知觉,已经三年,十六岁到十九岁。

久到,我已忘记,原来的幸福的日子是什么。

我在浴盆里,安静下来。

他见我不再翻弄,也退了出去。

这样的生活,真的会好吗。

我从没想过,我还能,好好地活下去。从没想过。

是一种奢求,在黑暗的夜里,我想也不敢想。只要想一点,就会觉得当时的生活无法忍受,你如何在夜里奢望阳光,如何在冰冷的海水里奢求烛火,你能吗,你不能。

自己想的入神,没顾到有人进来,念念叨叨不停。

忽然有人用皂角揉搓我的背,从上到下,来回摆弄。

我不是说不用吗,我缩回身子,乱嚷嚷。

回头又看见那张绝世的脸,转过身看看屏风上的刺绣,又看看面前的人,才忽地反应过来,惊得我又滑进桶里,手臂乱晃。

尤……尤……钰段。慌忙之间抓住不明物体就往上攀,等明白过来,才发现我正紧紧抱着他的腰,脸忽地又红了。

真可爱。尤钰段捣捣我的脸,又顺便摸了两把。

可惜这浴桶太小,挤不下我们两个,下回我带你去镜泉那洗温泉,可好。

不好,不好。我连忙推辞,不要去。

会很舒服的。他低下头,瞧着我。倒让我觉得他有阴谋,天知道他是想怎么"舒服"。

尤大宫主,求求你把小的扔了吧,就跟您以前做的那样。

不行,万一你在外面不小心死了,那我疼痛的时候,谁替我承受。他说的跟真的一样,我死了,他获得长生,那不更好。

你……你出去。我推搡他,我洗好了,我要更衣。

我来吧。他笑着。

哪敢劳烦尤大宫主啊。我装着小人笑着。

不麻烦。

我嫌麻烦,好吗。我盯着他,但一时又不能直视他的眼睛,硬撑着。

他倒不躲不拒,也暧昧的盯着我看。

两人之间,一个火花乱窜,一个被焦的屡屡后退。

最终我无法抵挡,败下阵来,任由他上下其手,除了在我的胸口和大腿部多摸了两下外,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气人的是我对于他的触碰好像没有那些腐败官员那样厌恶,一想到这里,就痛恨自己被美貌给迷晕了,这不跟色鬼一个样吗

跟了他出去,腿脚依旧不方便,走路一瘸一拐的,只有尤钰段的时候还好,就怎么舒服怎么走,一见有丫鬟或是宫里的人什么的,都要挺直腰,站直了走,来来回回折腾几次,弄得我是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腿歇息,抬头看见尤钰段在偷瞄我,嘴角带着不明意味的笑。

混蛋,成心看我笑话是吧,切。我一气,就赖着不走了。

他也不在意,走过来,一手把我捞过来,跟捞鱼似的,抱进怀里,大步流星。

放我……放我下来。这一下可把吓我个不轻,我走,我自己走还不行吗。

他也不理我,径直走着,路上遇见的丫鬟都忘了给宫主行礼,脸红羞涩地站在旁边。

你乖一点,我也快一点。他俯身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我也不敢动了,就任由他抱着,觉得到殿里路怎么这么漫长。

直到他把我放下来,我全身的僵硬的肌肉才稍稍松弛了些,头上都是虚汗,再看他,连大气都不带喘的,面不改色。

不像我是被抱得那个,倒像是抱人的那个,想罢我抬头打量了他一下,算了,我这小身板,那不给压坏了不可。

进了大殿,是矢车和一个全身黑衣带着黑帽遮面的人,估计就是巫宴。

矢车见宫主进来,赶忙上来行礼,说道,王爷的人已在山下等着,问何时能接林乍疏回去。

是么,他不以为然地说,你们去问他,问他愿不愿意走。

愿意吗,还是不愿意。我咬着唇,千魂锁已解,我也再不需受王爷禁锢,可纵使没有千魂锁,手无缚鸡之力的我逃出王府也是无希望的事情,不如留在这里,借洄澜宫的势力或许可帮我报仇,只是,尤钰段……

哎,想的我是头昏脑涨的。突然想起那老者的一句话,如果是我,我会忍着。

会忍着吗。

但是何时会是尽头,等到他对我厌烦了吗,会扔了我吗,还是杀了我,获得长生。

你想的时间也太长了吧。他转过身,捏住我的脸说,你在犹豫吗,我以为你会直接说,留下来。

我……那你……还让我选择。刚嘟起嘴,忽然觉得自己跟撒娇似的,忙又松下来。

一直安静的巫宴突然开了口,他的嗓音沙沙哑哑的,他说,宫主,他必须留下来。

尤钰段笑了笑,有些日子不听巫宴说话了,我给他选择,又没说按着他的选择来。

立即把我气得跳脚,耍我呢,枉我还那么认真地想。

矢车,去把王府的人赶走,就说王爷的大礼我收下了。

是。矢车恭敬退下,还看我一眼,意味不清。

尤钰段笑着靠近巫宴,你可是有阵子没搭理我了。

宫主偷了我千魂锁的解药,我可还没兴师问罪呢。

已经被他吃了,我可没办法。他无奈地摆摆手。

我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话,正弄不明白,话锋突然转向我,弄得我措手不及。

宫主若是真心的,可不要在玩弄乍疏了。门外突然传来老人熟悉的嗓音。

萧老,今个怎么开始处处维护他了。

巫宴见老者进来,帽子掩的更结实了些,往后退了几步。

我在中间可是被糊弄糊涂了,干脆不理。

乍疏,今天,我们去撩湘亭,可好。

我还未答应,尤钰段便扯了我走,像是刻意为屋里两人让空。

我回过头,看见萧老和巫宴在大殿里僵持地站着。

清风鸣,翠叶苍苍,穿堂寥寥,静静堂堂。

第六章:他曾带给我的所有的美好

撩湘,撩尘起,朝饮木兰,夕餐秋菊,坠露落英。

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

尤钰段带我到亭中的时候,我便觉得这亭分外熟悉。

等到他自顾自的坐到亭边上时,我不由惊呼出声,竟是那刺绣,和那刺绣一模一样的场景。

疏儿,可是被我惊艳到了。

切,这自恋的毛病可还是没改掉。

坐了一会,觉得这亭中的景色可真是漂亮,自然雕琢,清风拂面。

有丫鬟送了糕点水果上来,放好便退下了。

用着镶了金边的玉盘装着,细腻甜酥的糕点,鲜嫩多汁的葡萄,都是我最爱的食物,他怎么会,不,应该只是巧合。

尤钰段温柔的剥开葡萄的皮,伸手要喂我。

我惊惶地摆了摆手,我自己来。

说罢,颤抖地摘了葡萄来,却剥的汁水喷了一脸。

他靠近来,用袖口帮我擦干净,边擦还一边笑,丝毫不顾及我的窘迫。

我忙低头,推搡着拒绝。

这桐花糕可真是好吃。疏儿,你要不要来点。他递过来一片淡粉色的糕点。

是……桐花吗。我竟没有拒绝,一口咬下去,甜甜凉凉的香味入口,在口齿间环绕,如同小时候娘做的那样,一时之间,就蛊惑了我的味蕾。后来,我小院里的桐花全被我做了寸楿,在没有吃过桐花糕。

吃的忘了情,还想更多,却不小心,咬了尤钰段的手指。

我惊慌地松了口,不安地看他。

他却将手指伸进自己的口中,将剩下的糕点吃完。

我自己已经羞怯的不成样,他自己倒是毫不在意。

我立即整理我的心绪,别人都不以为意,我要是再多想,就是我的不正常了。

疏儿,我们去采桐花,可好。他温柔地询问我。

我低下头,轻轻道,好。

语罢,他正欲抱起我。

我急忙喊停。

怎么,你不会是想自己去吧。你这身子,可不行。

不是,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端了那盘糕点来。

原来是没吃够。他又笑我。

任由他抱起我,自己在他怀里吃桐花糕,不顾他一脸宠溺的眼神一直盯着我。

嘁,吃的当前,不当好汉。什么时候,自己的人格下限已经在这个人面前展露无遗。

轻点脚尖,施展轻功,一跃而起,撩湘亭便被我们抛在身后,不出宫殿外十里,便有一大片青桐林,盛开了鲜艳明媚的桐花,摇曳多姿。

估计是,这山上气候较阴寒,所以青桐的开花季也晚了些,到七月才灼灼盛开。

尤钰段将我放在一棵较粗壮的枝干上,自己也随我坐下。

满身的桐花香,像是能将人醉倒了般,窜进衣袖里,脖间发隙。

我恋恋不舍地看着,盘里最后一块桐花糕,递给他。

疏儿,这是留给我的吗。他笑着明知故问。

不要,我自己吃。我急忙收回来,想自己独吞,却让他一手捞了过去,细细地咬起来。

我看着他的嘴里,一脸可惜的样子到他眼里,却是勾人的很。

靠近了来,两唇相接,温温湿湿。

我一晃,差点跌下去,让他搂住我的腰,按到树干上狠狠地吻起来,盘子倒是没保住,掉在地上,一声惊响震飞了林间的飞鸟,桐花簌簌地掉落下来。

他的舌尖还带着未咽的桐花糕,伸进我的口齿间,两手将我搂的结结实实的,身后桐花漫天飘落,寂静安雅。

我不甘心被他牵制,也怯懦地伸了舌头来,将他口齿间的糕点舔舐尽,哈哈,最后一片还是我的。

殊不知,这一下倒勾起了他的情欲,一直吻着我不肯松口了来。

直到我憋红了脸,呻吟出声,他才松了口。

我的嘴唇都被吻肿了,红彤欲滴。

我恨恨地擦了擦嘴唇,恼怒地看着他。这一片桐花糕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他清扬地挥袖,林间的树枝都开始摇晃起来,桐花纷纷掉落,像雪漫天莽莽,然后环环相绕,在我们所坐的树下,堆成一堆,不一会竟高的能触到我的脚尖。

我弯腰想够到一片,却失了平衡,跌下去,尤钰段竟也不救我,任由我摔下去。

身子被桐花淹没,有了铺垫倒也没摔疼,满身的桐花叫我喜开了颜。

捧了一手,在天上散开,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尤钰段在树上玩味地看着我,让我心里顿起波澜。

这,桐花浴,可好玩。

不然,尤大宫主,要不要试试。我这话本是调侃他,不料他真的跳下来,桐花又被扬起,在两人之间飘落。

拥着我的腰,打着圈圈。

咳咳,这让我回想起刚才他吻我的一幕,不由得心生芥蒂,生怕他又干出什么让我摔个狗吃屎的事来。

想来,我的平衡能力也不错,可这几天来,在洄澜宫里可是摔了不少,心里暗暗生气。

走……走了,不是说要做桐花糕吗,我连忙从桐花堆里爬出来,样子狼狈。

难不成,疏儿要自己走回去吗。他不紧不慢地赶上我。

混蛋。我不禁骂出了声,任由他环起我的腰,登脚起飞。

切,老子也要学会那什么轻功,免得遭人鄙夷。

回到宫殿的时候,正巧看见巫宴和萧老正争吵地从殿里出来,前者的表情因为黑帽看不清楚,后者的脸却是明明显显的担忧和牵挂,跟小夫妻吵架似的。

巫宴出来,就看见尤钰段抱着我从天而降,薄弱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神情看不清。

萧田,你现在,还不能谅解爹吗。跟在后面的萧老说

原来,巫宴的原名是萧田,是洄澜宫长老萧老的儿子,不过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矛盾。

巫宴就这么看着我与尤钰段,我急忙从他身上下来,整理衣衫。

你不要总是这样做。他对尤钰段说,语气中带有一点悲凉。

话刚说完,一个高大的人影便挡在两人之间,是矢车。

矢车跪在地上,行了礼,便扯了巫宴走。萧老一脸无奈悲伤之情。

我在一旁看的是晕晕乎乎的。

别管他。尤钰段扯了我来,我们去做桐花糕。

被他抓了急急地走,身后传来萧老的声音,谢谢宫主,可惜我……

尤钰段的声音变得刚硬,不用,这里也有我的错。

我忽地明白了这里的女干情,巫宴必定是喜欢尤钰段的,而矢车喜欢巫宴,巫宴与他老爹有矛盾,虽然不知道矛盾是什么,不过现在尤钰段在帮他们化解矛盾,哈哈,突然佩服起我的脑袋啦,真是聪明。

不过,尤钰段有什么好,巫宴干嘛要喜欢他。

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自在。

还没想完,已经被尤钰段带到了厨房,干净整洁,宽敞明亮,不知是什么时候搬来的桐花正堆在一旁,洗的干干净净的。

我还没动手,他便已经跃跃欲试,东走西顾的,跟自己多会似的,净帮倒忙。

我还没说话,他便去摸那滚烫的锅。

忽然觉得手指一疼,撕心裂肺的。

是祭术。

我大概是忘了,祭术后,所有他的痛苦都由我承担,所有。

他也是忽的回想起来,愧疚地看着我,我一怒,将他推出去,锁在门外。

自己坐在门边上,将手指含在嘴里,却依旧不能接触丝毫痛苦。

如果他受伤,我不仅仅要承受他十倍的苦痛,还包括伤口以及疤痕。

心里觉得委屈,禁不住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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