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不通,他大老远地把我给劫过来,难道仅仅只是用来暖床。
忽然觉得暖床这个说法不太对,自己纠结着,不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倒也是没人叫我起床。我自己穿好衣,推门出去,听见客栈大堂里熙熙攘攘,各路好汉议论不停,我不见宫内的任何人,也瞧不见王爷府里的人,便悄悄寻了一张桌子,听他们说话。
一位青衫公子说,这里可真是热闹,比那武林大会可差不了哪去。他正背对我,我仔细瞧他却看不见他相貌,只是觉得他的声音甚是好听。
坐在他对面的一位粗野汉子笑道,别看这江湖人士各个都正义凌然的,说道这祭辕族血脉,可都是钦羡的很啊,那还顾什么正义道德。
没想到,石项兄看的倒是挺明白,但不知您来这是为了什么。青衫看似恭敬有礼,话里却是锋芒毕露。
那石项也不躲避,为人甚是豪迈,回道,我可不想长生,前些年我倒是见过一个长生的人,自己窝在山顶的茅屋里,他当时对我说他曾做过中原第一富豪,武林盟主,我还当他吹牛皮,还狠狠嘲笑了他一番。却不想这竟是真的。他后来过得很凄惨,每天昏昏度日,尝试无数种自杀方法都不得效。唉,我看着都觉得揪心呀。石项说罢,一拍桌子,一口气叹出。
青衫对着石项一拱手,笑道,石项兄,果真汉子,看的明白,我还想此客栈里都是那些迂腐人士呢,此刻见石项兄,方知我不知天高地厚。
井阳弟,有所不知,如今我江湖上小有地位,家中妻女安好,我也不求什么长生。
说罢两人互相饮酒对谈,我仔细想了想当时尤钰段的话,才觉悟难道是尤钰段也是想通了这点,后又觉得不对,他若不贪图长生,难道会贪图受伤不疼。
如何都无法想通,只好在听下去,其他人的谈话果然还是关于祭辕族和长生的事情,这让我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煮熟的鸭子,客栈里每个人都在谈论这只鸭子有多好吃,听得我都能嘴馋。
只可惜这只鸭子早已被人拆吃入腹,甚至连骨头都不剩了。
想起来似乎还有些悲惨,我转过身咬咬衣袖,却不想尤钰段正坐在我面前,他面上遮了一块面纱,难看……难……看……好吧……勾人极了。
被人谈论感觉怎么样,他笑着看我。
我怀疑他得了失忆症,不然态度怎么会对我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疑惑地看着矢车,但他就像块木头似的不搭理我,腰上的一把又一把剑,晃得我眼疼。
我只好把眼神转过来,尤钰段还在看着我,等我回答,我生怕他一会又失了耐性,再玩什么割手指,但又无奈自己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好用眼神告诉他,我不能说话,但是一定是我的眼神传递方式不对,或者他的打开方式不对,他二话不说,就拥着我上了楼。
我被他半扒衣衫,趴在床上,他眼神里满是情动,看得我春潮来雨,反倒我像是那急坏了的色狼,扯他的衣衫,半天却扯不下来。
他握住我的手,靠近我,温湿的嘴唇轻轻地抚摸着我的皮肤,我一时不自控,心里满是柔情。
他用手指轻点我的薄唇说,乍疏,你叫,我最爱你叫。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忽然就将我泼醒。我急忙收紧衣衫,不肯与他继续下去。
突然门外一声响,王爷带着一群人马闯进来,还喊道,乍疏,我来救你了。
场面顿时失控,一群汉子,看着我和尤钰段在床上缠绵,如何都不是需要人救的样子。王爷的脸色立即就收敛了些,迅速推出门外。
我早也就没了那心思,扯了衣服也跟着推出去,留尤钰段一个人在床边生闷气。
王爷见我也退出来,忙靠近了问我,事情怎么样。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想说是什么事情。哪知王爷竟还想着我靠这种方法获得十段锦,心里也不知哪里来的气,立即奔走了。
自己在客栈外面溜达一圈,才知道我们这是在贵溪,临郡。大约处在洄渊宫南,王爷府北,处于零鸠山东南脉,但我在这里还是人不生地不熟的,自己也是无处可去,却还是死要面子不肯回去。
听见胡同处有人谈话,心想听墙根是不太好的行为,但又觉得好奇,便继续听下去。
门主,我听说此次大会有蹊跷,表面上是大家来夺十段锦,其实里面暗有隐情。
哦,此话怎讲。那门主好奇果然被引了去,竖起耳朵来。
那人四处张望一下,对着他说,这次争夺十段锦,其实没人在乎那一块破布,大家主要还是想把那纯血脉给引出来。
这方法能行吗。门主似乎有些疑惑。
废话。有人谈论着记载着你的历史,踪迹,你会不出来瞧瞧么。
门主点点头,这事都有谁知道了。
策划的人没几个,但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估摸着几个精明的也都给猜到了,不然大家不会因为这块破布,再次集结这么多人。一来呢,能找出祭辕族的所在,二来呢,顺便把那魔头给挑了,这样即使使用手段抢走了纯血脉,也还能打个维护正义的幌子。
门主小声在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我想靠近了听,却怕暴露自己,还是无法听不见。
这次大会果然不简单,我隐隐觉得似乎还有什么阴谋,似有一股寒气,抖了抖哆嗦。
结果还是回去了,刚到门口正好看见要出门的井阳,总是觉得这人给人一种清秀和善的感觉,反正我也不愿回去,正好找个地方去蹭一晚上。
我连忙拱起手来拦住他,拽住他的衣袖。
他抬头打量了我一下,眼神转了一圈,似乎是在脑子搜索他是否有见过我。
我连忙上前,脸上堆满笑容,嘴唇一努,眼角一挤。
意思是,井阳公子,为人正义,我已久仰大名,我认识公子,可公子大概不认识我,鄙人姓林,名乍疏。还望与公子交个朋友。
额……,意思有点丰富,不知道他理解了没有。
他一脸疑惑的表情一直没有收敛回来,我一直思考的如何与他交好,才能收留我一晚。
却在此时,背后响起了那个人让人头皮发麻手脚发冷的声音,我不由得浑身一抖。
乍疏。
第十二章:如果我能开口说爱你
我转过身一看,果然是那尤大宫主,那小样,带着面纱,生气尤带风情。
我急忙过去,好生的安抚他。
若要人知道这小可怜样,竟是杀人不眨眼的尤钰段的话恐怕会被人给笑掉大牙吧。但没办法,我就是爱腻了他这个样子,跟他恨我的时候完全不像一个人。
他将我扯回屋里,一把将面纱摘下,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林乍疏,你到底要怎样,你以为我的耐心是没有底线的吗
我顿时变作小媳妇儿样,灰溜溜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萧老的死,是我的误杀,我将之全部泄愤与你是我不对,可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我猛一抬头,我还以为他只是在吃醋,却不想他原来还是这样纠结萧老的死。脑子忽然闪过萧老死的那摸样,内心忽然凄惨的疼,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着。
林乍疏。他狠狠地摇晃我的肩膀,你就不能说句话吗。
我眼泪快要滴出来,眼里满是血丝,我无力地用手指指指我的喉咙。
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是在装聋作哑,林乍疏。
他用力地推开我,身体撞到门上,全身似乎是要散架似的疼,我将眼泪咽进去,看着尤钰段借酒浇愁的背影,逃出门外。
不是我不想说,我真的真的不能说出口。
井阳看我狼狈地从屋里跑出来,忙上前扯住我,我眼泪立即憋不住,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这次,他看懂了我眼神里的意思,帮我。
我被他安排在他的卧室里,他替我擦干眼泪,还像个哥哥似的给我洗了把脸。他大概知道我哭饱了会饿,还提前叫好了饭菜,顺便叫小二送来了纸笔。
我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我的名字。
他拿过去看了半天,慢吞吞地吐出来三个字,林……左……流。
噗。我一下没忍住,鸡肉喷出来。
井阳一边替我擦净嘴唇,一边笑话我,我只是在开玩笑,就算你的字丑的跟你似的,我也不见得会认错啊。
我佯装生气,嘟着嘴瞪他。
井阳是个热心肠的人,我与他相见恨晚,他耐心地与我唇纸交谈。
井阳是个遗孤,被武当江午道长在渡谷拾起,觉得可怜,便带回武当山,收为关门弟子,甚是疼爱。井阳无父无母的,却也天生乐观,在已将江午师傅当做亲生父亲。
我如今也是无父无母,两人顿生相见相惜之感。
第二天天刚亮,我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井阳早已起来了,还到后院练了一下武,我还纳闷他的精神怎么会这么好。整理好着装,把纸笔揣兜里面。
刚出门,正纳闷怎么客栈这么多人,才忽然想起,今天便是那所谓的大会之日,我犹豫着到底去不去那里。
井阳见我还愣着,忙叫我。我还想说回来叫你起床呢,大会快开始了,走着啊。
我被他推搡着,也不好拒绝。
但是总觉得,这鸭子去看煮鸭子大会确实有点别扭。此刻,我更应该逃得远远地啊。
但又一想,反正知道我是纯血脉的也不过是洄渊宫的那些人,再说,这鸭子也早已被人吃的只剩骨头了,也没什么用处了,于是便跟着井阳走了。
大概走了几里路,前面搭了一个大台子,几个江湖上有名望的人都坐在那,其中竟然也有武当掌门慕华道长,不过,我看井阳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江午道长身后的那名道士,我猜八九不离十,便是那慕华道长了,不过我本来以为慕华道长该是一把白胡子,一脸皱纹的样子,定睛一看,也不过三十来岁,正值青年。
四处打转了一下,果然我认识的人差不多都来了,这台子不知是谁搭的,虽然不能长久使用,但看起来还是挺精巧结实的,抬头一看,没想到还有大会的横幅。
我凑近了去看,把我吓一哆嗦。名字倒是挺有趣的,剑论锦归。额……不知谁这么有创意,竟然把这种狼子野心这么明白地说出来了,不如直接说抢十段锦。
井阳见我也看着那条幅,凑过来问我。这么写,不怕被人说道。
我装作博识地样子在纸上写,小兄弟有所不知,大家就算看见了也都会装没看见的。
井阳狠狠地鄙视了我一眼,心里也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我们俩正想自己找位置坐,老远地看见石项挥着他那粗壮的手臂叫着井阳,我们便屁颠屁颠地跑到台子的西北角去。
石项笑着拉我们俩上去,得意地说,我今天来得早,顺便多占了几个位置,这位是……
井阳知道我说不出话,忙我介绍道,这是我昨天认识的朋友,叫林乍疏。
石项挠挠脑袋说,还好我多占了一个位置,本来是想……嘿嘿……给那些没位的人……看着眼红的。
我噗嗤一笑,一屁股坐下来,大大咧咧地打量着四周,来的人很多,鱼龙混杂的,各个帮派都有,也有很多我不认识的帮派。看见了洄渊宫的人,大都坐在我们的对面,坐的倒是很集中,其他帮派都不愿坐在他们旁边,反而使那边的人稀疏很多。
我的后面坐了一个小孩,手里拿着制作精巧的木剑,乱挥乱打,口里还嚷嚷着,坏蛋,看见我小阿牛还不快求饶。很是有趣。
对面空了很大了一块位置,井阳打听才知道那是尤钰段的位置。我觉得尤钰段真是无聊透了,这种大会他竟然也来,十段锦对于他来说反正是没有用处了,但是大家明里说是夺十段锦,暗里也有那么一些对付洄渊宫的意思,按说他们不应该来凑这热闹。
我自己也想不透,自然也不去费劲想它。
王爷跟那些武林正派坐在一起,一个个又是喝茶又是互相谦让恭维的,顿显高雅之气。我又看看我们这边,客栈小二,路边小贩,临近住户的小孩子,不知名的穿着奇怪服装的门派,还有各种凑热闹的人群,大都挤压在西边台子。
等了不一会,不知是哪里响着什么音乐,便听见有人说,尤钰段要来了,我急忙也跟着他们探出头去看。
尤钰段进来的时候,先是一阵惊叹声,然后才陆陆续续地响起骂声。
人活到这种地步就不错了,大家会因为你的美貌而忘记你的过错。
井阳看见尤钰段的时候,发出一声纳闷的声音,然后怀疑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看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使劲地探着身子看,他才收回那眼神。
尤钰段在台子四处打量着,直到看见了我,眉毛一皱,但又被他舒展开来,掩饰地非常巧妙,然后他低头对着矢车说了些什么,矢车也抬起头来看向我,看起来也不太高兴。
我心里闷闷地,想着,看见小爷有这么不高兴么。
收回身子,也不愿去看他们,不知怎的有种失落的心情。
尤钰段潇洒地落座,矢车坐在他旁边,他腰间那一串的剑也哗啦哗啦地落座,我探眼瞧了瞧,没有见到巫宴。我发现,我害怕见到巫宴,我怕我愧疚的无地自容。
洄渊宫的人都入座了之后,大会才算是正式开始。各个门派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后,比武才正式开始,我本来对这些就没什么兴趣,只知道不断地有人上去,有人下来。
突然有人在我身后拍了我一下肩膀,我忙转过身去,竟是洄渊宫的那名帮我洗床单的名叫小涣的宫女,她换了便装,所以并没有被人认出来。周围欢呼声太大,她对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出去说,我给井阳打了招呼,便随她出去了。
到了安静的地方,她忙扯住我的衣袖说,宫主叫你不要坐在这边。
我不解,从衣袖中掏出纸笔,她的眼神有些惊讶。
我写道,为什么。
她忽然问我,你,不能说话了。
我苦笑着点点头,继续写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看我的眼神似有同情,反而让我不太高兴。我写道,这是我自己该承受的,你不要这样让我觉得不舒服。
她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台上有人说,下一名挑战者,林乍疏。
第十三章:为那些离开的人送别
我以为是我耳朵听错了,转身向台子看去。
大家也都在交头接耳,打听这林乍疏究竟是谁。
井阳疑惑地看着我,我一脸无辜的小眼神看着他。
疏儿。该你了,你还不快上。一瞬间,尤钰段便到我的身后,轻轻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到台子上。我在上面尴尬地看着他,两脚都在发抖。
离得较近的人也都看见了我发抖的腿,嘲笑着说,这小破孩儿,没胆子还妄想着十段锦。话没说完,尤钰段转身看了他一眼,那人立即吓得说不出话了。
尤钰段一脸歉意地对着众人说,各位,我洄渊宫也不想将十段锦拱手相让,于是也派了个人儿上来试试身手。
然后他低下头,在我耳边温柔地说,宝贝,加油哦。这一声酥的我全身骨头都化了。
我战战兢兢抬起头,才发现我忽略了,台子上的擂主,额,感觉我这小身板,绝对受不住。
我忙拱手对着大家致歉,正准备跳下台子。
那擂主却还以为我不肯与他对战,一剑刺过来。
这时,尤钰段刚到座位上坐下,声音施施然地传过来。
忘了说一句,疏儿是我的情人,他对这十段锦甚是喜爱,于是我昨夜已将那十段锦给了他。他不甘心这十段锦让给他人,所以非要来挑战一回。
此话刚放下,我忽然觉得许多豺狼虎豹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武器也跟着蠢蠢欲动,甚至有些性子急的人已经冲到我的背后了,场面顿时失控,有点内力的人都能感受得到,我浑身上下一点内力都没有,从我身上抢走十段锦,无异于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我刚好看见王爷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眼神始终不从我身上离开。
骑虎难下。我却一句解释都说不出口。
尤钰段在这僵持的关口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继续发扬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