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的猴子画的不错嘛，但我的小猪也很可爱！”

小姑娘瞅了赵阳浩一眼，闷闷道：“我画的不是猴子，是小熊！”

“小，小熊？”赵阳浩讪讪地又往小姑娘哪儿瞄了一眼，“啊！还真是小熊啊！长得和猴子真像。”

“一点也没有像！”

赵阳书走过去，无奈的说：“你们在干什么？”

赵阳浩听着赵阳书的声音，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蹭得一下往他身上扑去，大声嚎道：“你总算来了！老子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么难搞的小姑娘啊！小孩子明明都该是又软又萌又可爱的不是吗？”

“可是这个！”赵阳浩悲愤地往还蹲在地上兀自画画的小女孩儿一指：“她只有表面可爱啊！实际上就是面铜墙铁壁，简直刀枪不入啊！一点都不萌也不会对我甜甜的笑！一个小姑娘那么冷硬对她的将来真的好吗？”

赵阳浩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他很受孩子的欢迎，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也不太清楚，但的确许多小孩子都十分愿意亲近赵阳浩，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渐渐地赵阳浩就多了一个爱好，那就是逗小孩子玩儿。只要看到软萌可爱的小孩子，赵阳浩从来都是笑脸相待，如朝阳一般温暖人心，而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认知里，还真没有一个孩子不买他的账！

可惜今天，他就遇到了那个例外。

赵阳书蹲下身，朝着那个仍旧低头画画的小姑娘问道：“小朋友，你父母呢？”

小姑娘抬头觑了他一眼，乌丢丢的眸子带着戒备：“不知道！”

很显然，比之于赵阳书而言，她对待赵阳浩的态度已然是非常和煦了。

赵阳书被赌了个正着，赵阳浩却顿时感到有些欣慰，他蹲到弟弟身边说：“看来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嘛。”

赵阳书忍了又忍，还是朝他翻了个白眼：“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找到她的父母吗？已经六点了，你还不准备吃饭吗？”

“对呀！”赵阳浩扭头对小姑娘说：“小朋友，已经六点了，你还不想回家吃饭吗？”

赵阳浩戳了戳小姑娘的脸蛋：“你只告诉叔叔说妈妈不知道去哪里了，但你又不知道你妈妈的电话，这样叔叔怎么帮你找她呢？”

小姑娘鼓了鼓圆润的脸颊，站起来大声朝赵阳浩吼道：“我一点也不饿！”

“可是……”赵阳浩挠了挠头：“叔叔饿了。叔叔想回家吃饭了。”

“那你就回去好啦！”小姑娘又蹲回沙堆边上，拿起木棍写写画画，但这回完全是在乱涂而已，“我又没有求你留下来陪我！”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小姑娘语气好不委屈，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赵阳浩顿时就心软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赵阳书。

对于赵阳浩下意识的依赖，赵阳书很是受用。

只见赵阳书走到小姑娘跟前，抽走她手里的小木棍，随手一扔，就盘着腿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第三十章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赵阳书，又忍不住瞥了瞥赵阳浩，她幼小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她，傻哥哥比眼镜男好说话又可爱得多……

赵阳浩也纳闷他弟弟到底要干嘛，正想出声询问，就被弟弟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只见赵阳书对小姑娘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接着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并不回答。

赵阳书耐心地笑笑：“看来，你更喜欢小妹妹这样的称呼。那么，我就暂且这么称呼你好了。”

小姑娘眉毛一皱，像是想反驳些什么，但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出口。

赵阳书眉毛一挑，“我想你需要和我谈谈。”

赵阳浩心下一跳，按照他多年来对弟弟的了解，每当赵阳书摆出一副正经姿态，并说出类似于“我想我需要和你谈一谈”之类的话时，就代表赵阳书的唠叨模式正是开启了！

没错！赵阳书看着人模狗样！啊呸！赵阳浩对自己形容弟弟的措辞感到羞愧，应该是赵阳书看着清冷高贵，事实上他有一个毛病，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说教！从小到大，赵阳浩没少被赵阳书叫去做思想教育，虽然他是哥哥，但仔细回忆起来，他与赵阳书之间最常有的相处模式，就是一个说教一个受教，当然赵阳浩永远是受教的那一个。

赵阳书的说教方式很有特点，每当他想说服一个人接受他的观点时，便会从一个完全不搭嘎的领域开始入手，一点一滴，逐句深入，到最后指出他渴望让你接受的观点，偏偏在听的过程中，你会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理！但事实上，仔细回忆起来，赵阳浩就发现，赵阳书说的那些东西，他其实一句也没听懂。

“首先我们要知道动物与它们所热衷的食物之间存在十分微妙的联系。”

果然，赵阳书开口的第一句话，赵阳浩就没听懂。

即使如此，赵阳书即兴演讲的兴致并没有被打断：“我们国家有一句俗语，叫做‘人是铁，饭是钢’，小妹妹知道是什么意思嘛？”

没等小姑娘反应，赵阳书就继续道：“不仅人如此，任何动物都是如此。无论是谁，当他诞生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刻起，就离不开一样东西，那就是食物……可以说食物是维持生物基本生存的必要条件，失去了必要的食物充饥，那么我们就失去了生存的依靠！如今我们都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呼吸着这个地球的空气……”

赵阳书滔滔不绝的继续他的演讲，一旁被强迫聆听的赵阳浩从一开始站着，到后来也学着赵阳书盘腿坐了下来，一手撑着下巴，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

比之于赵阳浩而言，明显小姑娘的耐心是杠杠的，小身板挺得笔直，圆圆的大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赵阳书，或者说是盯着赵阳书不断起伏的嘴。

“方才，这个叔叔想要吃饭，那是他的一种正常生理需求，而你说不饿，便是违背了你的正常生理需求，叔叔出于人类独有的恻隐之心，对于你违背自己正常生理需求这一点，感到十分痛心，因此他也不得不为了你违背自己的需求。也就是说……”

赵阳书开始总结性发言：“你因为自己的任性，让这个你喜欢的叔叔遭受到了违背人类生存法则的对待，形象一点比喻，你让他遭受到了人类史上最残忍的酷刑！知道什么是酷刑吗？就是……”

“喂喂，小书！没有那么夸张！”已经听不下去的赵阳浩赶忙出声，制止赵阳书继续他的长篇大论。

赵阳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继续放在小姑娘身上：“好吧，小妹妹，我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法？”

小姑娘耷拉着眼皮，干巴巴地吐出了一段数字：“189xxxxxxxx”

赵阳浩反应不过来，“那是什么？”

这边，赵阳书已然掏出手机，输入了那串号码。

小姑娘撇撇嘴道：“那是我爸爸的手机号。笨蛋！”

赵阳浩气结：“你不是不知道吗？！”

“我是不知道妈妈的电话，又不是不知道爸爸的！”小姑娘说得理直气壮。

赵阳浩觉得他心脏都快不好使了！

那头，赵阳书已然联系上了小姑娘的父亲，正朝两人走来。

“她爸爸说马上就来接她了，我们再等一会儿就能去吃饭了。”

这时，小姑娘突然扭头问赵阳书：“不吃饭真的会那么可怕吗？”

赵阳浩非常吃惊地惊叫：“你听懂他刚才跟你说的话了？”

小姑娘一脸严肃道：“不是特别懂！但就是有一种很严重的感觉。”

赵阳浩不可置信的指着赵阳书：“你……你……”

只见赵阳书十分欣慰的笑了，蹲下身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足以。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赵阳浩感觉自己的嘴角都要抽变形了！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奇怪了？这样还适合人类生存吗？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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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小姑娘的爸爸就匆匆赶了过来。

那是一个清瘦却不失俊朗的男人，狭长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藏在无框镜片后上挑的眼尾，使他多了一丝精明。

方才还冷脸相待的小女孩儿，一见到他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迈着小短腿蹭蹭就往她爸爸身边跑去。

“爸爸！”

来人一把将她举起抱在怀里，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蛋：“佳佳怎么又不听话，自己偷偷跑出来玩了？”

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并不答话。

男人走上前去，朝赵家兄弟歉意的鞠了一个躬：“不好意思我的女儿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阳书点了点头，赵阳浩摆摆手道：“没关系，令千金很可爱。”

说着，赵阳浩朝小姑娘做了个鬼脸：“原来你叫佳佳啊！多好听的名字，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叔叔呢？”

佳佳眨了眨眼，撇过头去不理会，赵阳书却眼尖的发现小姑娘的耳朵红了。

赵阳书眉毛一挑，瞅了他哥哥一眼，这家伙诱惑小孩子的本事，真是日益见长啊！

佳佳爸爸一手抱着佳佳，一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这样吧两位，为了聊表歉意，请允许我请两位吃顿便饭。”

那怎么行？他还想单独和哥哥吃顿浪漫的晚餐呢！赵阳书正想拒绝，就听见赵阳浩赶不及地说：“好啊好啊。”

赵阳书被气得话都说不出了，偏偏他还不能责怪赵阳浩不解风情！赵阳书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谁让他看上了这个呆子！

佳佳爸爸道：“我姓李，单字程，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这时，佳佳在一旁指着赵阳浩小声说道：“这个叔叔叫赵阳浩。”

赵阳书讶然，凑到赵阳浩耳边问：“她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还用说吗？”赵阳浩不以为然：“当然是我告诉她的呀。”

赵阳书挑眉：“你什么时候养成了随随便便告诉陌生人自己名字的习惯？”

“她是个小姑娘！再说了我一开始想问她叫什么名字，当然得先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才对啊？”赵阳浩理直气壮。

赵阳书凉凉道：“那她告诉你她的名字了吗？”

赵阳浩瞬间就蔫儿了……

“爸爸，我们快去吃饭吧。这个叔叔说，人如果不吃饭就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佳佳一手亲密的搂着她爸爸，一手指了指赵阳书，而后由指了指赵阳浩：“这个叔叔从刚才就开始想吃饭了，再不吃他就要饿死了！”

看来，佳佳很明显将赵阳书的话听了进去，并且深信不疑。

李程，也就是佳佳爸爸，对赵家兄弟道：“那快请吧。我的车在那边。”

“不用了！”赵阳书说：“我们自己有开车来，李先生带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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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三人连带着佳佳便到了一家装修典雅的餐馆。

席上，三人互相礼让，相谈甚欢。赵阳书和赵阳浩惊奇的发现，李程其实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并且形容举止得体大方，很容易便能引起他人的好感。

突然，李程的电话响了起来。

李程拿起电话，当看清来电显示时，赵家兄弟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表情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喂。”

李程接起电话，就听见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惊恐的尖叫：“佳佳不见了！”

李程冷笑：“你现在才想起佳佳？”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只听李程用冷得掉渣的声音陈述道：“佳佳现在在我这里。我觉得你已经失去了照顾佳佳的能力，明天我便会向法院提起诉讼，夺回佳佳的抚养权！”

说完，便不顾那头人的阻拦，兀自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李程，见赵家兄弟都有些尴尬的看着他，倒是十分坦然：“是我前妻，她是一个画家，今天应该是去看舒棠美院的画展时，把佳佳也带了去，又忘了她的。”

赵阳浩为缓解气氛，便故作自然的说：“画家？那很好嘛，我有一个好朋友也是画家。”

“并没有那么好。”李程摇头苦笑：“如今我前妻她已经为了绘画，陷入痴狂的状态了，否则能三番两次为了看画而把孩子给弄丢了吗？”

李程扭过头问佳佳：“今天为什么又没有和妈妈在一起？”

佳佳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本来和妈妈一起看画，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就不见了，我找不到她，所以才去小操场画画的。”

赵阳书倒是没有避讳，直言道：“如果你真的觉得你太太，哦不，是佳佳妈妈无法照顾孩子的话，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佳佳接来抚养呢？”

第三十一章

赵阳浩拽了拽弟弟的袖子，示意他有点管得太宽了。

李程倒是毫不在意，“因为我的工作比较特殊，佳佳妈妈担心她跟我在一起会受到不好的影响，当初极力反对我抚养佳佳，加上佳佳喜欢绘画，她妈妈也的确能为她提供更好的学习平台。所以，我才同意将佳佳交给她抚养。”

“但没想到这几年，她却三番两次地将佳佳弄丢。她的全副心神都留在了绘画上，能分给孩子的关爱是在太少！”说到这里，李程便有了丝愧疚：“当然，我也没有资格怪她，我自己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哪有！”佳佳突然亲了一下李程的脸颊：“我最喜欢爸爸了！爸爸可好，可爱我了！”

佳佳想了想又说：“当然，我也喜欢妈妈。”

李程被女儿天真无邪的样子，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怜爱地摸着她的小脸蛋：“我的佳佳，真是世界山最体贴的宝贝。”

赵家兄弟对视一眼，皆有些讪讪，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果然是传世真理。

为了缓解席上有些尴尬的气氛，赵阳书主动问道：“不知道李先生做的是什么工作？”

李程答道：“我是精神科医生。”

难怪！赵阳浩在心里感慨，难怪佳佳妈妈不愿意女儿由爸爸抚养，精神科医生每天接触的多是精神病人，虽然这么说有些偏颇，但……作为孩子的妈妈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所接触的都是些正常人，毕竟小孩子是很容易被周遭的环境影响的。

虽然心里那么想，但赵阳浩还是朗声笑道：“那你跟我弟弟该有共同语言了。他是心理医师！”

李程闻言，朝赵阳书看了一眼笑道：“的确有不少人容易把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混为一谈，但事实上这两种职业并不相同。”

“是吗？”赵阳浩不解：“我还以为差不多呢。”

李程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好几年以前，我刚入行还在跟老师见习的时候，就见过一个家长带着五六岁的孩子来看病。”

赵阳浩吃惊道：“五，五六岁的孩子就得了精神病？那该有多可怜。”

李程摇了摇头道：“事实上，我老师告诉我，那个孩子只是有些许心理障碍而已，并没有得所谓的精神病。但当时在国内并没有心理疏导这种说法，为了让他的孩子早日恢复正常，那位女士执意要让孩子接受治疗。说句不中听的话，比起那个孩子，反而是那个女士还更显得怪异，明明是大夏天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好像生怕别人知道她长什么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