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云再次上场时故意堵在柯晨前面，“一对一单挑怎么样？”。

柯晨看着他，笑了，“你赢。”

“不敢？”白景云挑挑眉。

“我只想多打几分钟。”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景云听见柯晨这么说。突然觉得有一些落寞。

比赛结束的前十几分钟，白景云明白柯晨的话是什么意思了。附中二年级的一个孩子防守时下手太重，柯晨摔在地上。现场顿时开了锅，老师、校医、队友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团团围住。教练马上把学弟换下了场，白景云拉着学弟开始盘问。学弟也特委屈，“我也没把他怎么样啊，裁判要是松一点，这连犯规都算不上。”感觉二中的人火气还没消，白景云把学弟拉进了换衣室，自己回去探探情况。白景云回到体育馆时，比赛又重新开始了。柯晨已经不在了。白景云看刘笑没上场，对他做个手势，让他过来。

“柯晨呢，怎么样了？”

“放心吧，人好着呢，皮都没破。”刘笑摆摆手，笑得有些尴尬。

想想刚才的阵势，白景云脸都黑了。“你们学校吃饱撑了，让国宝来参加篮球赛。”

“你也别生气，说实话，柯晨的技术也算不错的。”感觉到白景云又要发火，刘笑觉得还是赶紧浇水比较好。“这事是学校定的，没看后面还有录像的。具体情况，我们说的也不算。”

一提到学校，白景云就没有这么气了。校长发疯，全体学校都得受着。

“其实，柯晨也挺可怜的，那几天训练的时候，所有队员当着他的面都不敢有大动作。连喘气都小心翼翼。”

“那也不能拿我们当实验品啊，看把我队里那个孩子吓得，估计都有阴影了。”

打断两人谈话的是一阵欢呼声，附中小比分胜了二中。“今天算我们告别赛，放学后一起去喝一杯。”白景云提出邀请，刘笑欣然同意了。

晚上大家都喝高了，也不管明天上学起不起得来，又转战KTV。白景云因为家里有门禁，一个告别了大家散步醒酒回家。已经入冬了，道路两旁的树叶都掉光了。白景云脑袋里迷迷糊糊，他想到了家人，这个时候哥哥姐姐们都在干什么呢，一定有人和他一样喝的乱醉如泥。心中突然有些伤感，自己就好像不属于那个家一样。一年见面的次数用手指都能数的过来，这样怎么算家人呢。为什么把他独自送来呢？脑袋里蹦出个名字，若是自己像柯晨一样乖，一样聪明是不是就不会被丢出来了。

“柯晨，柯晨”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一个从小到大都被用作榜样的孩子。柯晨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白景云从小就会看别人的眼色。他知道，奥数考试那天他将钱包给他的时候，柯晨并不高兴，而白景云也没有感到柯晨的怒气。柯晨的表现让他觉得有一种任命的意味。好似一直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有一天发现笼子消失了，当它终于鼓起勇气展翅高飞的时候，却发现脚上带着枷锁。还有柯晨他会抽烟，其实一般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都会抽，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当主语换成柯晨时，总让人有种违和的感觉。柯晨还喜欢打篮球，超高的命中率离不开私底下的苦练，进球的时候柯晨的眼睛会发光，可惜柯晨的传球差劲的很。

摘下平时大人们强加上的光环，柯晨只是一个讨厌考试、偷着抽烟、喜欢打球的17岁男孩，只是成绩比一般人好罢了。想到这里，心里突然轻松很多，人和人其实也没有多少不同。从明天开始，就要用功读书了，毕竟家里的爷爷奶奶对自己还是有期待的。希望以后半年的日子不要太难熬。

第 3 章

第二天在走廊见音乐老师笑眯眯的对他招手时，白景云的头顿时疼了起来，这算不算树欲静而风不止。高一、高二的时候为了方便逃课，白景云参加了很多活动。学校里几乎所有老师都认识他，特别平时组织活动的老师超乎寻常的喜爱他。音乐老师找他就是为了新年艺术表演会的事情。今年不知刮的什么风，教育部提倡学生自主活动，所以基于他以往的表现，学校把这个机会留给他。

白景云才不会信老师所说的理由，教育部年年下文件，认真对待的学校没几个，大家心知肚明的糊弄过去。让于洲他们打听消息，才知道了今年的表演会有来宾，市教育局某个新上任的领导，和老爷子有些渊源。

回家对老爷子发牢骚，得到的回答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反正不好好学习为学校做点贡献也好。白景云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办事。学校的同学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兴奋，终于从各种民族歌曲、民族舞蹈中解放了。白景云高一的时候表演的是现代舞，高二组了个乐队，俘虏全校的女生，现在大家都期待白景云在高三的告别舞台上有什么新奇的表演。

一个月的时间只是弹指间，白景云为了新年艺术表演会也是费尽了心血。类似这样的活动整个流程已经被规定好了，什么时间校长致辞嘉宾讲话，在固定的时间表现固定的节目。老师们会有各种暗示，这个节目最好用谁来表演。老师的节目无论多无聊都不能删，而且前后的节目都不可以太出彩。音乐老师建议他自己出个节目，被白景云婉言拒绝。就好像人们通常见到诱人的蛋糕，都忍不住想品尝。但是如果这个蛋糕是自己做出来的，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料，就会失去想吃的欲望。

艺术表演会的时间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每个学校都有各自的表演，但能让教育局领导光临的只有附中和二中了。所以为了方便，附中和二中同一租用了市文化局的礼堂。二中是12月31日的上午，附中是下午。彩排有三天的时间，同样的二中三天上午，附中三天下午。

第一天彩排天公不作美，天上纷纷扬扬撒着鹅毛般的大雪，附中离文化宫比较近，只有一条街的距离。白景云一行人到达文化宫的时候，发现本应该离开的二中学生依旧在舞台上。负责带队的老师上去协商，附中的学生也不好到后台，全部在观众席找座位坐下了。坐在白景云旁边的是附中美女主持，高二的王欣欣。舞台上，二中的女生全部穿的是租借来的类似于婚纱的长裙，花红柳绿的。让白景云觉得，“俗不可耐。”王欣欣在旁边做声。“还好啦。”白景云本着即使这样想也不会说出来的原则。

带队的老师招呼白景云过去，实际上二中的人也才到文化宫不久。因为今天下雪的原因，还有布景的问题耽误了很长时间。白景云看看手表12点半多，老师的意思是还是给二中一些时间。回去安抚好众人，附中的人就在台下欣赏起二中的表演。

王欣欣招呼白景云，白景云也不好太冷落她，回到她身边坐定。王欣欣是白景云特别找的主持人，初中时经常和于洲一起担任主持的工作。这次附中的主持人有四个，其中两人是音乐老师指定的。都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现在穿着正装在前排。他们两人主持的都是传统的节目，每年都有毫无新意。王欣欣和另一个男生是白景云自己安排的主持人，白景云选择安排的节目都由他们两个人主持。白景云看重王欣欣的主持风格，自由洒脱，现场应变能力超强，她从来不干巴巴的背台词，反而像演员一样用她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表现一些东西。和他搭的男生也是如此，两人风格类似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而他们这种风格恰恰被老师讨厌，因为现场发挥变数很大。

“二中要用人海战略”，白景云一直在闭目养神，听见王欣欣说话，才睁开眼睛，台上在表演舞蹈，音乐一遍响指导老师一遍对着演员大喊。“人海战略什么最无聊了。”于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插进来。“你怎么来了。”于洲是负责道具的，今天没有布置场景的任务。

“来看二中是怎么准备抱领导大腿的。”于洲帅气的从后面翻过来，坐到了白景云的另一边。“抱大腿？”看白景云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于洲解释一下，“其实一直以来，教育局的人都只参加附中的艺术表演，今年比较特别，二中大力宣传柯晨的事情，用未来的省状元的名头把人给吸引过来了。费了那么多劲儿，怎么能不好好表演一下。听说柯晨也有节目，所以过来看看。”

“你还真无聊。”白景云对这种事情不太感兴趣，“又是柯晨，我看柯晨都快成了二中的活招牌了。”

“能者多劳嘛。”于洲感叹一句。

“快看，上面的主持人，哇塞，太，太特别了。”王欣欣毕竟是女孩子，在男生面前说话还是要注意礼貌的。

白景云抬头，他完全可以理解王欣欣的意思。二中没有人了吗，怎么找个这么差的女主持，体型富态不说还选了那么突显身形的礼服，活像一跳会动的菜青虫。

“那是二中校长的千金，全国三好学生。”于洲向白景云他们介绍到。

二中的校长千金带着隐形，干巴巴的背着台词。让白景云昏昏欲睡。

快一点了，二中一丁点要退的意思都没有了，白景云闭着眼在作为上打盹，耳边传来的是上个世纪60到80年代的乐曲，心里纳闷难不成他们是集体穿过来的？“下个节目，男生独唱。”白景云都快吐血了，就这种水平还来独唱。他忍不下去了，站起来，准备找老师再去交涉一下。

靠近前排，白景云听到了细腻动人有些哀伤的歌声，舞台上的情歌王子竟然是柯晨。

白景云站在那里，一句一句把整个歌听完，没有技巧嗓音也不是特别好，舞台动作太生硬，如果自己是导演一定把他换下去。明明只是吉祥物而已。心中这么想着，白景云却觉得莫名的悲伤。

胡思乱想着，蓦然抬起头来正巧对上了柯晨的眼睛。下一秒，柯晨就转身下台了。落荒而逃了，心中浮现出了这个词。因为，刚才他分明看到的是柯晨的委屈和无奈。

终于在2点的时候，二中才结束他们的彩排。接下来换白景云他们了，串一下其实也很快的，费时费力的都是大型的歌舞这些都不是白景云负责的。白景云选的节目都是人数少，效果好的，所以效率极高的，熟悉一下舞台就可以了。还有安排了一些互动的节目，这种节目时间很难掐，关键是主持人的掌控力。白景云只负责拿着扩音器在台下一直喊。

有一个大型舞蹈老师很不满意一直在改，白景云趁休息的时间到开水房给大家泡咖啡。从水房出来的时候发现二中的人全聚在门口。

“景云，好久不见。”堵住他的人是白景云初中时候的女友何雅珊，两人相处了1年，高中上了不同的学校所以分手了。白景云其实对他没有什么感情，当初答应她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后来发现无论自己和别的女孩怎么玩她都不会生气，觉得有这么个女孩在身边也挺好的。

“好久不见了，雅珊。”白景云很自然的打招呼。何雅珊把白景云带离了人群。白景云不明所以，又不好拒绝女孩子的邀请，也只跟着她走了。

“景云，你变了很多。”何雅珊，笑笑。

“是吗，你也变了很多啊”白景云接话。

“我哪里变了？”

“变漂亮了。”

何雅珊有些失落，“你啊，这一点可没变，哄女孩子开心的技术一贯超一流。”

“我呢，我哪里变了？”白景云听她说话熟稔的语气，仿佛两个人又回到了初中的时候。

“性格变好了。其实你不想跟我过来吧，要是以前你肯定手一甩，酷酷的说不要，头也不回就走了。”何雅珊在脑海里勾勒出Q版的白景云，被自己逗的哈哈笑。

“我以前真有这么过分？”现在想起来，自己初中的时候的确很不懂事。

“何止，比这更过分的事情也做过，比如说总是忘记我们的约会，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生亲亲我我，任由你的朋友欺负我之类的，还有好多好多。最过分的是，我们交往一年三个月15天，你从来没有约过我，分手的时候也只有一条短信。”何雅珊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委屈。

“3年前的我原来那么过分。”白景云有些感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3年了。“我这么差劲，你应该把我甩了，再狠狠的骂我一顿。”

第 4 章

“我舍不得啊，当时的你那么帅，特立独行，全校500多人，一眼就可以从中找到你。我知道你讨厌麻烦的女孩，所以即使心里嫉妒的要死，嘴上也从不说出来。”何雅珊脸上透漏出怀念的神色。

“所以说找男朋友不能光看长相，你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就看上了我这个坏小子呢。”放下手里一直拎着的暖手壶。白景云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

“可是，景云你当年也很温柔啊，我当时既不漂亮成绩又普通，只有你再见过我一次之后，可以记住我的名字。而且今天的彩排也是，你可以叫出所有演员的名字。”何雅珊记得当年也是这样，白景云他们偷偷在音乐教师里抽烟，被值日的她看到了，白景云把她拉进门，双手把她困在墙角，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不可以告诉老师啊，二班的何雅珊小姐。”当时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她可以闻到他身上香烟的味道。她有一个朋友和白景云同班，她的同学曾经为两人简单的介绍过。她真的没有奢望白景云会记住她的名字。从此以后，她就深深的迷恋上这个人，习惯了穿着打扮。

白景云现在深深的感到了一种歉疚，明明是两个人的记忆，却只有一个人记得。何雅珊所说的他真的全部忘掉了。这种情况饶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有把何雅珊轻轻的拥入怀中。

“雅珊，忘了我吧，你值得更好的。”感受到怀中的人，隐隐的啜泣，白景云心里也感到很难受。

“白景云，我何雅珊从今天开始正式接受你的分手，放你自由，所以请满足我的一个要求吗”面对何雅珊通红的眼睛，白景云点点头。

“那么，给我一个吻吧。”

交往这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接过吻，其实白景云潜意识的也知道她和那些喜欢玩玩的女生不同。抚摸着她的脸颊，白景云满足了她的愿望。足足有两分钟那么久，何雅珊推开他，跑出了他的视线。

“她回去了，你是不是也该走了。”白景云提起放在地上的水壶，前边的树丛传出沙沙声音，还有脚步逐渐远去的声音。白景云晃晃水壶，咖啡该凉了。

回去后，自然被众多找他的人臭骂一顿。二中的校车载着学生已经走了，在走之前二中的老师提出互换时间的建议。反正附中离得近，白景云他们带队的老师也就同意了。所以明天白景云他们只来一上午就可以了。

晚上，白景云在书桌前发呆，摊开的书本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拨通了于洲的电话，把人拉出来。

两人在大街上逛了半天，看白景云心不在焉的，于洲干脆带他来到KTV要了个包间。两人点了些零食，消磨时间。

“今天见到何雅珊受刺激了？”半天白景云不说话，于洲忍不住先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的？”白景云反应有点猛了。

“今天看见她了。而且你明显处于反省的状态中。”于洲一副我都了解的口吻。“说实话，要说和你认识到现在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何雅珊了。”

“真的，假的？”

于洲脸上写着“你说呢”三个字。

“我真的很过分？”白景云一脸真挚。

“我要是她，绝对会给你一巴掌，然后老死不相往来。她对你可是真心的，你呢，只把人家推到大家面前当挡箭牌。”于洲少有的老城。“当时真想一板砖拍死你。”

“你当时怎么不说啊？”白景云有些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