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过了……？」由依眯起眼睛看着顺诚，「有什么关于他的消息么？」

「没有~完全没有~对了，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没有……」

「对吧~？我们之前在调查的时候也遇到了几个声称是他朋友的人，但是在问及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有可能的下落和联系方式，说不定……是死了吧？」

「怎么？叶程卷进什么事件里了么？」

「算是吧~」

顺诚有些欲言又止。

「如果真的是他给我们通报的信息的话，被灭口了也说不定……」

由依皱起了眉头，一种不安不断的从心底涌上来。似乎有一种强大的阻力在阻止由依继续追问下去，这种阻力来自于自身。如果可能的话，由依甚至希望今天根本就没有遇到顺诚，也没有从他口中听说这些奇怪的事，即便是叶程失踪了由依也只是稍微担心一下而已，因为毕竟那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死的人。

但是，另一方面，多年以来强大的惯性又让由依在思考清楚之前就做出了反应。

「消息？他告诉了你们什么？」

「你不知道么？说的也是啊……你已经退出深绿了可能也不知道。前段时间不论是公安也好网络管理局也好，还有你们深绿……可都是为了以C市为中心的URDS网络大面积出错花了好大精力。」

「这个我知道……」

由依想起KiNG的话，很快又想起了李天野的话，这时才想起来李天野似乎说过自己并不会去伤害URDS网络这件事。

「然后，在1月3日下午的时候，我们接到一封匿名的消息声称到Layer的指定虚拟空间去能够找到问题的根源。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结果在临近那个预告时间的时候URDS果然发生了很严重的错误。立刻赶到那个虚拟空间之后发现那里被多重加密了……」说到这里顺诚顿了一下，「你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如果没有本大爷的话……」

「中间的过程掠过」

「嘁……」

被打断了顺诚有些失落的继续说：「结果就是多亏了那封信的原因我们成功的回收了导致网络出错的程序的源代码，但是……你知道当时在那个虚拟空间里的人是谁么？」

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不安的感觉已经将由依缠绕住，他嘴唇有些颤抖的犹豫着如何岔开话题，但是顺诚却没有给他机会。

「李天野和KiNG哟~」顺诚丝毫没有注意到由依脸色的变化，继续说着「当时那个东西就被KiNG拿着，李天野一直处于弱势……嘛，不过这也难怪，那个东西根本就是为了消灭李天野而设计出来的东西。」

「消……消灭李天野？」

由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顺诚，他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李天野不是说他与KiNG有过合作么？

「没错哟~我也是死掉之后才知道李天野这个混蛋是个什么东西的，他那种存在方式根本就是BUG嘛……」顺诚一边怒骂着李天野一边说，「他那种因网络错误和延迟而产生出来的意识在本质上其实就是网络上一堆不可避免的误差与错误，原本来说是不可能彻底的将其与网络分离的。」

由依点了点头努力的理解着顺诚的话语。

「但是，KiNG所拿的那个东西可以被理解成是一种追踪式休克程序……嗯……也就是说，在每一个作为李天野这一程序的计算单元的错误节点在产生错误的那一瞬间断电。虽然会短暂的影响URDS的运转，但是由于URDS是采用均衡负载的方式运行的即便是某一个节点出了问题也不会导致整个网络瘫痪。但是对李天野就不同了……」

由依不敢相信的看着顺诚，如果他所说的话是真的，这意味着前段时间的URDS出错并不是因为李天野而引起的，反而是那种可以消灭他的武器引起的。即便是对KiNG来说，这样的行为不是也完全本末倒置了么？

「李天野的意识原本也是一种均衡负载的体制，但是那个休克程序专门针对李天野的均衡机制，将他所运用到的每一个出错节点都直接从总网中断开，就会让李天野所能利用的总计算能力越来越低，直到不足以维持人工智能模型为止……喂，你还在听么？」

顺诚看着由依有些恍惚，用手电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让由依从恐惧中恢复过来。

「这些……真的可以告诉我么？」

顺诚笑了笑，然后说道：「你和你的弟弟关系不是很好吧？」

由依冷冰冰的看着顺诚，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与他相遇并不是偶然。

「眼神不要那么可怕啊~本大爷可以说不仅不恨你还要感谢你也说不定~是李天野让我想要的生活，所以自然不会害你……」

顺诚所说的自由，自然是指他现在的这种身份。

「本来呢，作为网络管理局的走狗，今天无意中在这里遇到你，然后把以上信息透露给你，我的工作就已经结束了。」顺诚的笑容再加上他的话语让他痞气十足，「但是我也说了，要感谢你们让本大爷能够有机会获得现在的姿态，所以就让本大爷再多透露给你一个忠告好了。」

「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也许会和你有关系，而你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之中起到作用的……既然你已经选择了离开深绿，那么就走的彻底一点，到尽可能远的地方，小心KiNG，小心URDS项目组，他们的目标不是他们宣称的那样，还有这个……」顺诚用手指了指由依手中的数字眼镜，「最好不要再用它。」

04.

整整几晚由依都沉浸在顺诚所说的话之中，越是想越是觉得可怕。他甚至不敢去问李天野，在李天野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候，他只是随口的应付了过去。

「那个……旅行的事情可能要稍微放一放了。」

晚饭过后，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由依趁着广告时间说出来。

「嗯？」

李天野伸手把原本靠在肩上的由依揽进怀里在由依的脑袋上蹭了蹭，由依没有反抗，眼睛继续盯着电视里的网游广告。

「因为数字眼镜坏了，我认识的一个古设备修理专家在C市……我想等数字眼镜修好之后再走。」

「大概要多长时间？」

「不知道呢~像这种梦幻机型可不是说修就能修好的，所以要送去了才知道……」

「诶……那就先送过去然后旅行回来再取不可以么？」李天野的下巴支在由依的肩膀上，语气中有些撒娇的意味。

「不要……这样的话，我出门就没有设备带了……连电子护照都用不了的话，会被人当成是恐怖分子的。」

李天野沉默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说：「好~你说什么时候走咱们就什么时候走~」

「你的上班时间表给我一份~」

由依用脑袋顶开李天野贴的过近的脸。

「你要那个做什么？」

「只是看看啦，因为虽然你说你能够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由依用双手捧着李天野的脸，眼睛直直的与他对视，「我还是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只看着我一个人。」

李天野的脸有些泛红，别开由依的视线，调出一份时间安排表递到由依的手里。

由依接过表格，在李天野的脸颊上轻咬了一口。

李天野用眼角偷瞄了一眼由依，然后立刻反身将由依压进沙发里。

「喂~电影还没看完呢……」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可以到时候再从网上借来看……」李天野用舌头舔了舔嘴角，「谁让你那么主动的……」

「唔……」

李天野堵上由依反驳的机会，开始了又一个不眠的夜晚。

虽然两人已经做过很多次，但是由依仍然对和李天野做这种事有着抵触心理。因为即便是在由依主动所求的情况下，最后也会被李天野掌控节奏牵着鼻子走。

从以前开始由依就很疑惑为什么李天野的体力为什么那么好，知道李天野不是人类以后自然也就真相大白了。

简单来说，就是李天野的身体其实根本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睡觉，更不想要饮食。虽然离线躯体与MythoSuit不同，与人类的身体结构类似。但是李天野他们似乎可以直接将URDS与体内循环连接起来，直接从URDS中获取能量与所需的物质。

由依也问过李天野关于他的性欲的问题，李天野却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有时候看到由依的时候就会想要的不得了，而且……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不知羞耻的给出这样暧昧的答案之后，当然被由依一脚从床上踹了下去。

「你不是应该能够强制控制这个躯体的激素分泌么？」

当被由依这样反问的时候，坐在地上的李天野如此回答：「啊，不行……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是由依的事情，根本考虑不了别的事情，所以这是你的错……」

没等李天野说完，由依就羞赧的将枕头扔到了他的脸上。

……

即使身上疲乏的不得了，但是由依第二天还是起的很早。几乎是在李天野刚一踏出家门，由依就立刻翻身下了床。

打开窗户，一边研究李天野的上班时间一边吃掉早饭，刷牙洗脸一气呵成。然后从柜子里找出久未使用的深潜装置，戴在头上。

按下按钮，三秒钟的眩光之后，由依进入了Layer的虚拟世界之中。点开邮件列表，无视之前因为隐退而被媒体的狂轰乱炸的收件箱，直接找到薛也的名字发了一封邮件过去：

「10分钟之内到人偶咖啡厅我的独立会客室来找我，如果有人问你为什么上班时间走开，你随便找个理由，不要说是和我见面。」

发出邮件之后，由依立刻将场景切换到了人偶咖啡厅，点好了饮品等待着薛也的到来。

15分钟之后，薛也才慌慌张张的出现在了由依的面前。

「慢死了，不是说让你十分钟以内到么？」

由依不顾及薛也慌忙的样子，上来就抱怨道。

「啊，实在是对不起……正要离开的时候被竹子姐逮了个正着，刚刚派给我一个任务。幸好李天野先生帮忙接了过去，不然就来不了了……」

「啊~是么~？」由依听了说明之后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这样就不会担心他来干扰了……」

「他？」

「是的，李天野。」

「嗯？李天野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由依喝了一口咖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一直站着道歉的薛也坐在自己的对面，「为了节省时间我直接点了咖啡，没问题吧？」

「啊……是，没问题，谢谢。」薛也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桌面上的无糖咖啡，「请问，由依先生今天叫我过来是什么事情呢？」

「稍微有点事情想要问一下你……」

「诶？问我？」薛也不是很自信。

「嗯，是的……」由依犹豫了一下，然后放弃了单刀直入的想法，「最近，工作室开始和网络管理局合作了对吧？」

「是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这个合作的主要负责之一对吧？」

「啊……没有这回事，李天野先生才是合作的负责人。」薛也挠了挠头，「我只是给李天野打打下手。」

薛也的回答让由依皱了皱眉头。

「到目前为止，和网络管理局那边都有过什么合作的项目？」

由依本以为薛也会因为他已经不再是深绿成员的原因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没想到薛也连一点疑虑都没有就将合作的始末都交代了清楚。

「和网络管理局合作事实上就是为了解决前一段时间URDS网络频发错误的事件，虽然最近一段时间频发错误没有再发生过，而且网络管理局那边也已经回馈说不用再继续调查这件事了。但是竹子姐觉得好不容易建立的合作关系不能放下，于是就让李天野和我负责和那边继续沟通了。」

「也就是说……在前一段时间URDS网络频发错误的时候，李天野也一直在调查这个事件？」

「是的……」

薛也的回答证实了李天野并没有和由依说真话，如果是别的事情的话，由依并不在意。因为李天野向来是个谎话连篇的家伙，但是唯独在这件事上，李天野的不诚实反而让由依有一种莫大的不安。

「除此以外，李天野最近身边有什么异常么？」

「诶……？」薛也躲开由依的目光，「难道说……我只是猜的……由依觉得李天野有……外……外遇了么……」

「你在想什么……」由依看着胡乱猜测的薛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问话，觉得也难怪会被那样理解。

「就算是那样吧……」

「真……真的？」薛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由依。

「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所以才想找你确认一下，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帮我调查一下……」

「这样……不好吧？」薛也有些害羞的低着头，「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是我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由依先生自己和李天野先生说清楚比较好。」

「我还用不着你这样的毛头小子来教我怎么做。」由依装作严肃的样子将咖啡杯砸在桌子上。

「是……」

「总之，我确实怀疑李天野有事情瞒着我，但是究竟是不是那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正因为如此才不得不私下里调查，如果现在去当面指责的话，不是反而有点孩子气么？」

由依顺着薛也的思路继续编着故事。

「确实是这样没错……」

「但是，我现在又已经不在深绿里了，不可能对李天野的一举一动调查的那么仔细。要是有个人能替我调查一下就好了……」说到这里，由依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能帮上忙。」

「可是，你也知道，那家伙是个逃犯，如果不从另一方那边查出切实的证据的话，他是不会承认的。说不定会很难呢~」

「没关系，我赌上我在深绿的实力，一定保证能够完成任务！」

薛也站起来向由依鞠了一躬，就像是受到上级赏识的新兵一样脸上挂满了严肃。由依阴谋得逞一般的笑了笑，当然是在心里。

「好啦好啦，又不是正式的委托用不着这么激动……」

由依笑着招呼薛也坐下。

「我虽然很愿意帮由依。但是，由依也说了要从对方那里查证据，难道是已经知道是谁了么？」

由依只是笑着，没有出声，朝着薛也勾了勾手指，薛也疑惑的将耳朵贴了过来。

「网络管理局的局长……刘觉。」

「不……不可能吧！？」薛也吓了一跳似的向后跳去，「那个局长？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由依问道。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李天野既然喜欢……喜欢由依的话，那么如果要是做出那种事情也应该是类型相同的人吧？而且，那个局长……怎么说呢？是个很神经质的人啦。」

「神经质？那样的人现在也能做到这个岗位了么？」

由依对刘觉的认识只是从网络管理局冷冰冰的官方网站上得知的，事实上也是这几日在网络上毫无头绪的搜集资料的时候看了一眼罢了，现在提出来之是为了引出之后的事情。

「嘛……只是很神经质，说实话我和李天野先生都不太擅长应付那种类型的人。但是，据说从各方面的反馈来看，作为局长本身的能力倒是还不错。自从他上任以后，网络管理局的效率和生意都有所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