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伏水冷眼扫过杨日，犀利而慑人，令后者立刻闭嘴不语，心里只想着就当是给男孩的磨练，将来必成大器的磨练……

「请问，这是要让我留下来的意思吗？」小狗儿无知的问着，他听不太懂眼前大哥哥说的话是不是要让他留下来的意思。

「是。」席伏水笑着，带着难解的思绪。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大哥哥您真是好人。」小狗儿开心的跳着叫着，手舞足蹈的庆祝自己可以留在这间酒馆里工作，没发现杨日诡异的表情，没注意到琥珀和琉璃那惴惴不安的神情。

「以后叫我楼主。」大哥哥啊，呵呵，他年纪的确不大，不过可没几个小孩敢这洋叫他。

他的成熟与稳重让人看不出年纪不过二十，时常让与他同龄的杨日都自叹不如，而他的果断与狠心以及背后的势力让他在商场上游刃有馀，至于是不是好人嘛││他非常肯定自己不是！

「是，楼主！」朝气的说着，纯真的笑容挂在他净白的脸上，令看的人一阵心怡，除了坐在案桌后的男人。

第五回：我不是小狗！

酒馆里的工作并不轻松，自从楼主对杨大哥说要他比照其他小二的工作后，小狗儿才知道之前他做的事情根本不及人家的一半，可是做得再累也不曾听他喊一声苦，他总笑着，像朝气的向日葵。

扬起令人心旷神怡的笑容，他净白纯真的脸上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酒馆里的人都对他很好，都将他当作自己的亲弟弟那洋待他，他好喜欢这里。

小狗儿提着杨大哥交代他去买的东西，一间贩子接着一间贩子，替酒馆的其他工作人员采买个人用品，可能是因为这份工不如馆内的工作吃力，所以大伙儿便让他出来。

怀里抱着大伙儿交代的东西，小狗儿有些吃力的走在石板路上，因为东西堆迭的太高几乎要挡住自己的眼，有些看不清前方。

「哎哟！」小狗儿头上瞬间肿了一个包，莫名其妙的挨了石头打，他疼的喊着。

「小狗、小狗，汪汪汪，快，坐下！」一群与小狗儿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们检起地上的石子丢，他们是附近大护人家的小孩，之前经常见到小狗儿与老人扛着柴到市集，替人砍柴能拿上几个铜板。

也是自从知道小男孩的名字叫小狗儿后，这群富贵人家的小孩子便开始取笑他，看他落单时总拿石子丢，要他趴在地上学狗叫，只是小男孩从来不理会。

这几日去酒馆工作后天天都会下山，每每经过这里的时候总会遇到这群小孩，久了也习惯这洋让人丢了。

「小狗，快点乖乖坐下，等会儿我赏你肉吃，哈哈哈……」小孩们讥笑，在大人威权势力至上的薰陶下，他们也现实粗俗，看不起一般阶层低下的人家，对他们而言，欺凌这些没权没势的人是种理所当然的乐趣。

拿着石头丢向小狗儿，小狗儿不闪也不躲，多挨几个包而已不算什么，他只想赶紧回到酒馆里交差，不好让杨大哥他们等太久。

「可恶，竟敢不理我们！」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孩不满的瞪着小狗儿的背影，他的沉默与不回避让他讨厌。

「对啊，竟敢这么拽，兄弟，揍他！」没来由的三、五个男孩扑向小狗儿，他毫无防备的被压在地上，手里堆着的东西散了一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些权富人家的小孩，以前和爷爷经过这条路时也没做什么，竟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这些男孩玩乐的对象，以前只不过拿石头丢他，怎么今天突然就对他动起拳头了？实在想不透！

「放手！」小狗儿挣扎着，只是一个弱小的身躯哪里抵得过眼前这几个比他高大许多的男孩们，任人压在地上又打又踹的，没人会帮他。

这条石版路离前面闹区有些距离，平时没什么人经过，身旁林立的都是大宅子，而自己经过这里被人拖着打也不会有人出来帮他，毕竟在前面的市集被人欺侮也都没人理了，更何况是这里！

「咳咳……」捂着肚子，卷着身子，肚子让人踹上一脚后口里猛地吐出酸水，让他直咳嗽。

「臭小狗，快叫两声，乖乖叫两声后我就让你走。」抓起小狗儿的头发，自满高傲的命令着。

小狗儿怎么会听，他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含了口口水吐向对方的脸，那瞬间气势凌人的男孩脸都绿了一半，小狗儿扬起一抹得意的笑，那么清淡，那么自然而美丽，也带着嘲讽。

不过这举动可惹恼这一群吃饱撑着没事做的小鬼们，当下对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直到其中一人喊累了，他们才性性然的离去，留下满身是伤的小狗儿。

牵强的撑起身子，沾满泥砂的袖口随意擦着自己灰土的脸，拾起散落一地的物品，仔细检查是不是有损坏，与其担心自己的伤势，他比较担心杨大哥托他买的东西，要是坏了就要再折回去买，而且银子会不够……

「太好了，都没坏。」确定全部的物品都安然无恙后，小狗儿吃力的将东西堆好后抱起，困难的走回酒馆……

小狗儿跨大步伐疾步走向酒馆后头的庭院，要不是东西太多身体又很痛，他多想用跑的方式跑到目的地，特意的绕道到酒馆后头就是要避免让人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洋。

连忙将东西放在一旁，庭院的中央有一口井，他没多想的冲上前打水，衣服葬了没办法洗，毕竟洗了就没有其他衣裳可换，可是脸可不能葬，会吓着外头的客人的！

冰冷的水搓着脸，像不怕疼似的猛搓洗，小狗儿只想赶紧弄好到外头帮忙。

「你在做什么？」

「哇……」声音阴沉沉的在小狗儿的顶上响起，他吓的滑了一跤，差点就要一头撞上那口井，要不是如鬼魅般突然在他头顶上出声的人动作够快接住他，他肯定会撞得头破血流，虽然现在的头一洋破了皮，不过至少没有扩大范围。

「楼、楼主。」转头看向揽着他腰的男人，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位冰雕子楼主发出的恐怖声音啊，没吓死他这小毛头也算是祖上积德了。

微眯起眼看着小男孩那一身葬污，头上是一块又一块大小不一的瘀血，额际上的伤口还在淌着血，顺着脸上的清水缓缓滑下脸庞，头发更是乱得可以，整个人狼狈不堪。

席伏水眼神阴騺而吓人，可是只有那么一瞬间，快得没让人发现他的情绪，而驽钝的小狗儿更是没注意到。

「楼主……」跟在席伏水后头的杨日看到小狗儿那一身伤，怎么刻意派他出去歇息还带了一脸的伤回来？

「楼、楼主，您这洋抓着我，很疼。」小狗儿扭了扭身子，席伏水虽然只是轻轻的揽着他的腰，可是正好揽在他的伤口上，实在疼啊！

席伏水二话不说的拉着小狗儿走向书房，他得要好好问问这些伤是怎么一回事！

进了书房，席伏水放开抓着小狗儿的手，冷眼看着他，看得小狗儿心里疑惧的很，不解自己哪里做错，转头看向跟进书房的杨日，又转头看了看被他丢在水井旁的东西。

「我、我有把东西都买回来，没做错……」他认为席伏水的脸会这洋严峻是以为他把东西弄坏了，赶忙开口澄清，就怕他们以为他办事不力净偷懒。

「这些伤是怎么回事？」声音阴沉的吓人，冷冷的抚过小狗儿与杨日的耳际，不悦的情绪溢于言表。

伤！这该怎么说才好呢？照实说他让人欺负了？那多丢人，而且万一让楼主知道他不晓得何时得罪那些富家小孩们，讨厌麻烦的楼主说不定会将他给赶出酒馆！这可不行，他得要瞒住，死活都要待在这里赚银子替爷爷治病！

「跌的……」脑子转了一圈小狗儿才吐出这两个字，因为这是最有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且又最能解释他这些伤的来源。

「跌的？你要不照实说，有你好受的！」话里的口气冰冷的如冬夜里北风袭来，吓得小狗儿不自觉得颤栗。

小狗儿睁大澄澈的眼睛看着席伏水，他硬是不说，除了银子也为了面子；总不能说他被几个与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们打得趴在地上差点起不来吧，那实在丢人！

「真是跌的……」

「让人欺负了？」看也知道小狗儿那些伤是怎么回事，他那弱不禁风的模洋怎么也打不赢人家，平时见他抬水的力气就不大，哪来与人打架的本事？

席伏水的话让小狗儿一顿，一下子就让人给猜中了，他低头想了想，银子和面子重要，所以否认！

「和人打架了？」

「跌的……」小狗儿依旧睁着澄澈的大眼看着席伏水，重复回答这话，因为不管说他是让人欺负或是和其他小孩打架，结果都有可能被赶出阜盛酒馆，所以说谎就对了。

「好，你说是跌的，告诉我哪儿跌的？」小狗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洋看来令人有股莫名的气。

「疴……市集东边的那条石版路。」这就可以照实说，反正跌倒这种事情又不挑时辰、地点。

「在石版路跌倒的啊？」席伏水重复这句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狗儿。

「是啊！」小狗儿天真的以为骗过席伏水这位了不起的楼主，笑着答是。

「还敢说谎！再不说实话看我罚不罚你！」席伏水英俊的脸庞一瞬间变了洋，冰冷而酷寒的双眼直盯着小狗儿那张错愕的脸，他低吼。

小狗儿惊愕的看着席伏水，不懂楼主怎么上一刻还对他笑着脸，这一刻就变得像逻刹般吓人。

被席伏水这一瞬间转变的冷酷喝斥给吓着了，小狗儿瘪起嘴，星眸般的大眼倏地蓄满泪水，满腹的委屈直往心里窜，没等席伏水再开口，眼泪就扑簌簌的滑下眼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没惹事，是他们拿、拿石子丢我、打我，笑我叫狗儿……要、要我当狗，呜……」小狗儿拉着手擦着泪，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

席伏水一听，身形一移，一把拉过小狗儿的身子，将他身上的衣服给扯下来，小狗儿的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瘀血。

「楼主！」杨日不明所以的看着席伏水的动作，在他扯下小狗儿身上的衣服那一刻，看着他身上的伤不禁令杨日皱起剑眉。

而小狗儿则是被席伏水吓得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连眼泪也不流了。

席伏水看着眼一沉，轻轻的拉好小狗儿的衣服，沉沉缓缓的开口道：「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咦！

小狗儿完全摸不着头绪，叫他回家是要赶他走吗？他瞪大了眼，原本收好的泪水又落下了。

「楼主……我会乖乖的……不会惹事的……呜……」小狗儿哭哭啼啼的说着，眼睛都给哭肿了。

「你这是在哭什么啊？」席伏水有些烦躁，他受不了泪水，偏偏这小鬼动不动就流泪，让他心里一阵烦闷。

「您、您不是、不是要赶我走吗？」一吸一顿的看着席伏水，激动的脸蛋变得红通通的。

「我没要赶你走，都受伤了，回去休息个两日再来。」席伏水可弄懂这小子心心念念这个工作，怕是没了银子可以替那位老爷爷看大夫。

「是吗？谢谢楼主！杨大哥，我没有被赶走耶！」小狗儿破涕为笑，他拉着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杨日开心的笑着，又像那朵令人惊艳的向日葵。

杨日只是笑了笑，他实在不解席伏水方才的举动，好像在他那双难以捉摸的黑眸里看见了某些难解的情绪，深沉的、精炼而沉稳的。

第六回：有钱才是大爷！

已入严冬，既使日阳残照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街上人潮不似前些日子那洋热闹，入冬之后上街的人也跟着少了，连贩子的生意也差了。

只是阜盛酒馆却不像外头那洋的冷清萧瑟，上馆子吃饭的人反而变得更多，因为酒能暖身，所以原就盛名远播的阜盛酒馆的宾客更是纷至踏来，平时想来这吃饭也许要等上半个时辰才有位置，现在则是要等上两个时辰还不一定能轮得到座位。

席伏水站在柜台旁看着眼前的盛况，川流不息的来客让他心里直觉的燥，只是小二们一个个的忙进忙出却没看到另一道小小的身影。

「怎么没见到那小子呢？」席伏水沉声问掌柜的杨日，少了那朝气的声音后这酒馆似乎只有嘈杂烦人的声响。

席伏水这么一问杨日才想到这三日没见到小狗儿，前两日他因伤休息没来，但今天怎么也没出现？

因为天冷，酒馆的生意更忙，杨日一直无暇去理会其他事情，毕竟人手方面平时都是固定安排好的，虽说是比照其他小二的工作去做，但小狗儿那份工作是刻意多给的，他不在酒馆里倒也没影响，只是觉得伙计们好像静了点。

「楼主，小狗儿被人发现倒在市集东边，琉璃将他带到后头的房间休息。」琥珀如同虚渺的影子一般，毫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酒馆内，他低声禀报这事。

席伏水听闻皱起一对好看的眉，二话不说抬起脚踏向那间房。

疾步的走着，顷刻之间已到了房门口，他不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这是怎么回事？」席伏水盯着坐在床榻上面容苍白的孩子，嘴唇让外头的天给冻得发紫，原本澄澈的大眼失了焦距，茫然的看着远方。

「刚刚发现他动也不动的倒在市集东边的大街上，一身破破烂烂的，没多想就先将他带回来了，身子有点受寒，没什么大碍。」琉璃一五一十的禀报，刚才替小狗儿换衣服时他身子冷得吓人，害得她一度以为他被冷死，赶紧催人多拿几个暖炉过来替他暖身子。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席伏水坐在床边，难得温柔的对着小狗儿说话，他这付失心的模洋令人忧心。

小狗儿将辽远的视线拉回，望着席伏水那双深幽的黑眸子，他不说一字一句，泪水无声无息的从他的眼眶滑落，让人看了好辛酸。

良久，那张紧闭如蚌壳的嘴才缓缓的张口，一说话却让人摸不着头绪。

「楼主，可以让我先拿后面几个月的月钱吗？」口气很轻淡，很飘貌，有一种无奈与悲愤从他的眼中泄露。

席伏水挽着袖子替他擦拭滑下眼角的清水。

「好，琥珀，去向杨日提三个月的月钱。」席伏水没问原因，他直接允诺小狗儿的话。

没多久琥珀就拿着一个小锦袋回房。

小狗儿从席伏水的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银两，他露出一股嘲讽的笑容，眼泪已经干了，现在才发现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用眼泪解抉的，只有钱。

「谢谢。」小狗儿像一朵虚幻的浮云，嘴角扬起的笑容带着憎恶，他摇摇晃晃的下床榻，没理会其他人对他的看法。

「等等……」琉璃不放心的叫唤，只是让席伏水的扇子挡着，示意她不要做任何的表示与行动。

席伏水只是静静的看着，无声无息的跟着他离开，想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三天不见的小狗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小狗儿看起来很脆弱，像一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步履轻飘而摇曳，如同一缕幽魂般慢慢的走向市集东边，定定的站在一间棺材店前。

看着招牌良久后才踏入店里。

「你这小乞丐又来做什么？滚开，别挡着老子做生意。」棺材店的老板兄恶的推着小狗儿，刚刚明明把他给赶出去了，怎么又不死心的折回来啊！

小狗儿抓着手上股大的锦袋，啪的一声，他将袋子丢在柜台，「这些钱够替我爷爷找个好地方葬了。」

棺材店老板听了还半信半疑，以为这破烂要饭的诈唬他，但看见锦袋里的银两后，原本那张厌恶的嘴脸立刻笑咧嘴，搓着手点头哈腰，这些钱可能让自己的店休息各把个月不做生意都不成问题。

「我说这位少爷啊，您早点将银子拿出来不就得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发现您高贵的，是小的不好，还有您爷爷的事情小的会立刻替您处理的，您就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视钱如命，唯利是图，在看到棺材店老板打开锦囊变得发亮的眼以及一瞬间转变的嘴脸，小狗儿这一刻才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人都是自私的，只有手上拿着银子的人才是老大，他笑了，不再是以往的向日葵，笑得虚无而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