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日马跃过码头，跃过水面，直接落到巨船甲板上，然后星日马就因为使用时间到了自动收回。在他们身后，浮世恒天的人追至码头，只得望洋兴叹。

惊澜谛世面对早已驶离码头的巨船，目光阴冷：“这事没有完。”

直到码头岸边远不可见，自在天才松卸下来，抻了个懒腰席地而坐，斜看成瑛一眼微微地挑起眉毛，“你妹妹被那家伙欺负了？”

“我没有妹妹，我只是针对上次你被打劫的事调查了一下。”

自在天双眼亮了亮：“有证据？”

成瑛摇头：“没有。”

自在天失望道：“原来是诈他啊。也是，说到底这里还是游戏。以前游戏还能截图，这里却没这功能。”

“但也正是因为在游戏中，所谓帮派忠诚度和行事隐蔽性都不高，利用好这些优势，做好长期准备，也不是不能胜利。”成瑛细致地解释道。

自在天“切“了一声：“说的容易，干起来哪那么容易，还不如杀他几次解气！”

“所以我只是在陈述我要用的方式。”

“你……”自在天皱着眉，声音有些压抑，“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从出面破坏那次打劫我就已经参与了，既然直接出面，我自然是做好了全部应战准备。”成瑛直视着他，纹丝不动，毫不退让。

自在天有些恼怒：“你个菜鸟知道什么，不要瞎掺合！”

“我听帮中人提起过你与惊澜谛世的恩怨始末。”

自在天冷哼一声：“哦，他们怎么说？是不是说我为人随性做事不留情面？”

“的确如此。”成瑛赞同地点头，“由此可见你会被算计也是意料之中。”

“你信我？”自在天似是被触动了一下，突兀地一问。

“凭我对人的观察，我相信你。”成瑛不敢说就完全了解自在天，但他能看到惊澜谛世眼神里透着的算计嫉妒与自得，与这种人相较他更愿意相信情绪比较外露的自在天。

自在天被他注视得目光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偏过头轻哼一句：“算你有眼光。”

自在天似乎被压抑了很久，总算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神情激愤地讲起当年的事：“你不知道，那家伙可鬼了！当年我跟他一起创建工会，工会的仓库号都归他管，他追小秋我也没说什么，还帮他解任务链。不过他RP不好，前三步都是我帮他过的，NρC给的奖励自然都落我头上，到了第四步他任务失败反过来怨我故意搞破坏，我自然是不认的，结果他就四处摸黑我，真不是东西！”

“我跟你说，你这次可是惹上大麻烦了。那家伙可不简单呢，最别会颠倒黑白装模作！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人人都劝我天涯何处无芳草，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怎么解释别人都不信，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然后他深深地看了成瑛一眼，“说起来你还真是挺厉害的，我还是头一次看他被问得这么抓耳挠腮的。”

成瑛对自在天眼中的试探视若无物，一双黑眸看着他，干净清澈，却望不到底。

这时，一个头上顶着“修真界干事”字样的NρC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波涛汹涌，伸手索要船资。

自在天坐在地上歪着头：“徒弟呀，你孝敬为师的时候到了。”

成瑛也没多想上前与NρC交涉，可他没想到系统发来的对话框竟然要价一万金每人，两个人就两万金，饶是以成瑛的财大气粗也惊奇了一下，要知道寻常副本虽然也收钱，但不过是10金/人、100金/人，级别越高的副本收费越高，以此类推，这艘船的副本得是什么级别的啊。

“这船是什么副本？”成瑛仔细辨认，甲板上都是形形色色的NρC，只有他们两个玩家，但是与以前经历的副本不同，这里没有怪可打，没有系统提示的通关条件，没有计时，可以说完全没有进入副本该有的样子。

“这是去中正洲的船——苍龙摆。”

拜先前那一个多小时在游戏论坛上的了解，成瑛已经知道【仙侠世界】共有五块大陆分别是东黎神洲、西净天洲、中正恭洲、北幽蒂安洲和南淇加里洲，其中国内玩家所在的服务区都在东洲，西南两洲是预留的海外服务器，北洲和中洲则是作为副本开放的，只不过……“中正恭洲是100级副本吧？”

“是啊，要是级不高怎么可能甩得开他们？”自在天得意洋洋地炫道，习习海风吹拂起他的白色衣袍，在蓝天碧水的映衬中意气风发。

“我们在中正恭洲死后会在哪里复活？”成瑛十分煞风景地问道。

自在天无语了一下：“为什么要想着死？”

成瑛双眼微微地眯起，注视着自在天：“我不认为以你我的等级可以通过100级的副本。”

自在天打了个响指：“跟着我，一切皆有可能。”

成瑛顿了一下想到一种可能：“你去过那里？”

“当然没有啊，要不是有你这个冤大头我哪有钱去付船资。”

成瑛：“……”

自在天继续得瑟：“我早就想去外大陆的副本看看了，只在一块大陆怎能成就我的威名！”

“……你要什么威名？”成瑛十分困惑。

自在天摆出神棍般的表情：“拯救世界。”

成瑛：“……”

自在天玩上瘾，摇头晃脑吟道：“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是谓天下大同。”

成瑛：“……”

半晌，他有些茫然地说：“我听说，天下大同应该去论坛里的风月雅阁版块。”

自在天立位体前屈，如临大敌地抽搐着嘴角：“离说这话的人远点。”

成瑛幽深的双眸带上了丝不意觉察的清浅笑意。

自在天开始带着成瑛参观苍龙摆，在游戏设定中，苍龙摆是由各门派联合建造，用于送人去中正洲收集物资的，所以中正恭洲并非寻常副本，而就是另一块大陆，上面也有练级区有NρC有势力有任务，只不过都是隐藏的。

苍龙摆上设施很简单，甲板上的楼台是架船的NρC呆的地方，玩家免进。甲板下就全是练功房，自二人付过船资后便领到一个门牌，凭牌可以到船仓里的练功房休息。虽然现在船上除了他们没有其他玩家，不过只要想一想就明白，一般玩家是不可能跟系统NρC似的坐船时还跑到练功房修炼。

自在天带着成瑛到练功房里看了一眼又回到甲板上一边看海景，一边眉飞色舞地讲起他以前四处闯高级练级区做任务的见闻。

白衣剑客迎风招展，笑意浓厚，眼神却似乎带着一种炙热，有着感染人的愉悦自在，可以想像他此刻的心情是多么如同放飞了一般。

成瑛听自在天说着，注意力却仍然放在苍龙摆上，琢磨着针对船上设施单调，乘船过程中无聊的问题是否有商机可循。他看了看系统界面上的时间，与惊澜谛世的一场意外对峙让他早已超出了预计的下线时间，而坐上苍龙摆后更是不能下线。

“多长时间到目的地？”

“大概十分二十分半个小时吧？”被打断了的自在天有些不确定地说。

“中途有其他站吗？”

“你想什么呢，坐船不过是走个过场，你当真跟出海一样了？”

“我只是想什么时候能下线。”成瑛十分诚实地回答。

自在天：“……”

第十四章：这坑人的RP

从船上向每一个方向望去，都只有一望无迹的大海，丝毫不见有到达目的地的样子。在船上不能下线，不能发信息，又没怪来练级。

被成瑛一提醒自在天也感受到船上的无聊，不过这种承认错误的姿态是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以我的RP保证，很快就能下船了！”

成瑛的目光越过他投向天空，不知何时一片黑云已然席卷而至，海风愈发变得强劲：“看来你的RP已经在完成主线任务的同时用光了。”话音落，黑暗吞噬了天光，降临到海面上。

刚刚的碧波海面此时像开锅一般翻腾不休，卷起狂涛汹涌的巨浪，在二人眼中体形庞大的苍龙摆此时在大海中也如同无根浮萍般跌宕起伏。船上警报声声急促，NρC们都行动起来，船上阵法光圈一个个地点亮着。

成瑛和自在天此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死死扒住船栏不让自己被甩出去，等待NρC们来解决。

成瑛仰头观看着风云变色，问：“剧情动画？”

自在天忙着将自己固定，头也不抬地说：“谁知道。”

“或者有隐藏任务？你要不要凑上去问问？”成瑛想起刚上线时被巨阙、吱一声等人灌输的知识，向自在天求证。

自在天有些奇怪地问：“我要是上去接到任务你呢？”

成瑛静静的凝视着他：“我只是需要观摩一下隐藏任务与普通任务的区别。”

“……啊？”自在天一头雾水。

突然，船体来了一个巨大的颠簸，二人只是将衣摆系在栏杆上，受到这样的巨力从船的中部直接滑落到船尾。抬眼望去，只见已经有半数阵法亮起的船身又一点点黯淡下去，前方上空血云妖冶，黑煞冲天，竟是一批邪修NρC出现和船上的正道NρC惊天动地地大战起来。看双方战斗得那万剑齐发火光四射倒海翻江的场面，二人很有自知自明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他们有心躲过去，系统却不放过他们。前面不知怎么就用力过猛，竟将苍龙摆掀离海面，船身直竖起来。成瑛与自在天没有防备，双双被甩飞出去，眼看要葬身大海，自在天甩出一根飞钩钩住船上栏杆，一手死死拉住钩上绳索另一手牢牢抓住成瑛。

成瑛身体飞悬在半空，眼边是呼呼地风响，左右看去，入目全是碧蓝流光，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

“菜鸟！你左右顾盼的干什么呢！”自在天在前面没好气地喊道。

成瑛看了看自在天，自在天一手握绳索一手抓他，双手均被占用，一副卯足了力气无暇他顾的样子。

“我是觉得这样的情景十分难得，现实中是很不容易见到的。”成瑛淡定地仿若置身事外般地说。

自在天气急败坏地道：“你有毛病啊！快点想办法！”

游戏制作得十分精良，由于苍龙摆竖着船身在海面卷起的漩涡里盘旋，带出的离心力十分巨大，自在天握着绳索的手很快被勒出血痕，可他浑不在意，除了手中力道越来越大眼神越来越坚韧，几乎感受不到他在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放开我吧。”成瑛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

“我说不用管我了，然后你可以腾开一只手，技能也好装备道具也好就都有施展空间了。”成瑛仿佛在说着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冷静得不可置信。

如今这种情况他的确没有办法。也许他系统包裹里的装备有能派上用场的，可他平时不常用根本不知道，而现在这种情形又不可能挨个试验。所以他的提议的确是目前最快捷正确的了。

可是自在天显然不认同，吼道：“让你想办法你就想这种办法？你就这么想死啊！”

成瑛表情很无辜：“不过是掉一级罢了，这只是个游戏。”然后还安抚地说了一句，“放轻松一点。”

自在天被噎住了，半晌才愤愤地说：“这种特殊场景谁知道会怎么样？要是淹死直接等级清0了呢？”

成瑛莫名：“清0也没什么大不了吧。”他抬头看向自在天，“如果你觉得很严重就更应该放手了。”

“……”自在天被他的豁达搞得彻底没脾气了。

就在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大眼瞪小眼时，前方NρC们的战场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然后就是突如其来的法光湮灭，二人所在的这一片的船体硬生生被刮去了一层。二人赖以维系的栏杆断裂，便如断线的风筝般远远地甩飞出去。

自在天收了绳索，一连串的法术对着水面打出去，用以改变方向远离漩涡、减缓落速，然后直到帖近水面，他抓准时机发动轻功，以不可思议的强悍操作一路拖着成瑛踩着水面奔走。成瑛没有那么高的操作技术，但是他默契地用符箓给自在天加血加状态，二人齐心协力，直到够到一块大片船体碎块上。直到这时，精疲力尽的二人才有心思回头看，巨大的苍龙摆在NρC们的争斗中沉入海底，而那一处仍旧霹雳声声，异闪阵阵。

自在天长出一口气，仰面倒在碎块上：“可累死我了。”

成瑛观察了一下他气喘吁吁的状态说：“你敏感度开的是最高档。”不是疑问，是肯定。

全息网游一切感觉都是同步的，但游戏中免不了伤亡，若是疼痛也如实反映会让很多玩家望而却步。所以游戏系统设置了敏感度的调适，一共五档，档次越高疼痛感越强，但是游戏人物与玩家思维契合越好，动作越灵活，当然就算是最高档也只有真实疼痛的20%，不过就算如此还是很少有人选。

比如成瑛：“我选的是最低档。”他像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是因为这个才对掉级的事这么重视。”

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在天觉得有时跟他说话真费劲：“别理我，烦着呢。”

于是更让他抓狂的事就出现了，成瑛从善如流：“好吧，系统显示可以下线了，再见。”

“喂你……”

不等自在天说完，成瑛的游戏人物已经双眼无神，片刻后化作点点光斑。

“真是……不够义气啊。”自在天怅然若失地伸出的手臂虚抓，然后缓缓收回握紧。

复抬头，目光变得冰冷凝重，举目四望皆是无尽蔚蓝，偶有鸥鸟划过天际。

次日成瑛按时再度回到游戏中时，发现船板已经靠岸，然后他就被摆沉思者造型的自在天吓了一跳。

“你终于出现了……”低沉的嗓音从双唇泄露出来，仿佛许久没有讲话，沙哑的意味在耳边缭绕着，一双忧郁的眸子定定地看过来，确认真的有人过来时似有淡淡的光华流转。

成瑛惊讶地疑问：“出什么事了？”

自在天似是刚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样子有多蠢，色厉内荏地指着他道：“你这个不讲义气的昨天就那么下线了！你知道我找到这么块地方容易吗？！”

成瑛沉默了一阵，一双有着淡淡清雅的眸子望着他，宛如水晶般剔透：“抱歉，在此期间我会与你约定时间。”

自在天被他看得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别别扭扭的道：“呿，我是怕你自己在这里应付不来。”

昨晚成瑛下线后自在天便随船板漂流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小岛上，自在天本想探岛，可只是打了岛上外围的怪就发现全是50级往上的。自在天虽然能打，但红蓝药却所剩无几，跟不上消耗，只得做罢，等成瑛上线看看他有多少物资再做决定。

“这里发不了消息？”成瑛蹙着眉头看了眼系统界面灰了的图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