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绝尘定然是杀过人，但是却定然没有胡乱杀过人。这就是两者的区别，而在秦墨现在的世界，既然有着法律制度的制裁，即使这个制度现在依旧存在漏洞，但是秦墨和秦父首先做出的选择还是信赖它。

没有一个人有权利轻易决定他人的生死，这并不是一句迂腐的废话，而是说的一个自然不过的事实，而这也是身为一个人对于人本身的尊重，无关其他。

“绝尘，走吧。”秦墨没有心情再去关心冯琦和冯亮父子的惨状，转身对林绝尘说。

林绝尘点头，法器再次闪烁起淡淡的灵光。对于秦墨和秦父的选择，在纯粹的修真界长大的林绝尘此时并不能完全理解，却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在林绝尘看来在，何时秦墨父子自身的因果，理应他们自己了结才对。

二人飞行的方向，却是往w市李家而去。这次关于冯琦和冯亮父子的事情，最后还是借助了李家世俗力量的协助达成。秦墨知道在自己的账簿上又欠了林绝尘一笔，所谓的“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秦墨觉得说的大概就是自己这样的状况，自从林绝尘穿越到这个世界，自己就一直在给他各种添麻烦，而林绝尘不过是暂时寄住在自己这里，秦墨也没能给他做到更多。

秦墨的世界就像二人如今的行程一般，他们离现实的那个大都市越来越远，而离陌生的修真界越来越近。即使认真算起来，这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秦墨踏入修真界的时间也不到半年。

但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秦墨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在几日之前，秦墨才去学校办了停薪留职的手续。说是停薪留职，其实秦墨自己也知道归期不定。因为几年来的网文收入也算可观，秦墨倒不至于为生活烦心。

当然这样坐吃山空下去定然是不行的，因此现在的状况就是，因为筑基期的秦墨单独长距离御使法器比较困难，这项工作自然就交给了林绝尘。而秦墨却是取出了自己笔记本电脑，就在这飞行平稳的法器上开始写自己的下一篇小说。

自然而然的态度，比在火车飞机上还要随遇而安。因为最近已经算是李家的常客，二人没有招呼直接在李家院内的广场上停了下来，法器堪堪停稳，就有李家年轻弟子使着轻身术飞快迎来。

二人在那青年弟子的带领下来到李家会客厅的时候，李老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乐呵呵地跟俩人打招呼。

李老的态度热情自然，虽然因为林绝尘的实力而对他多有礼遇，却也不会让秦墨有被忽略的感觉。秦墨和林绝尘此处借了李家的势力援手的同时，李家也从林绝尘此处得到了不少好处。

算起来，双方此时应当算是合作的关系，而李老看出林绝尘的来历定然不凡之后，态度自然是更为温和有礼，即使是林绝尘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修为不过元婴期的修士的手腕的确不凡。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太低，修士修行飞升无望之后，也就渐渐失去了寻道的决心，反而开始走出灵山。

修士开始和世俗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像是李家这样底蕴数千年的世家的一些子弟也开始和普通人婚配。这是令人无奈的现实，有灵根的人越来越少，世家为了传承必须继续香火延续，而没有灵根的普通人生出有灵根的人才的概率更低，这种人人皆知的恶性循环却不得不继续下去。

越来越接近世俗人情，就连修士也变得更加的圆滑起来。这是修真界的悲哀，一种单单属于末法时代的悲哀。

林绝尘不知道自己将会在这个世界呆上多久，他的修为已经接近渡劫，倒是不惧灵气对于修为提升的影响。林绝尘也不是道心虚浮的人，即使这样人心浮动的末法时代也影响不了他的道心。

只是这样的日子究竟需要多久呢？而自己是否能够找回失去的记忆？白衣青年的周身气息越发地孤冷，即使这样熙熙攘攘的世界，林绝尘依旧感到了一丝孤独。

一个人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已然数不清年岁的时光。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会结束，没有刻骨的记忆，没有强烈的追求，林绝尘只是因为存在而存在，即使登顶修真界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这样的心情，即使作为作者的秦墨也是无法理解的，没有经历过那种刻骨的空虚与孤独，就永远也无法明白白衣青年那周身清冷的气息其实并不是一种多么高贵的气质，林绝尘清冷，是因为真正刻骨的寂寞。这种寂寞，无法对人言说，当然，以林绝尘的性格也不屑于言说。

白衣青年温雅有礼地回应着老人的招待，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俊雅不凡的面容使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人，反如神祗。秦墨已然习惯林绝尘这幅样子，再加上他始终眼界太低，年纪太轻没有经历一定程度上来说始终是硬伤。

于是秦墨自然是无法知道李老心中的那种越加深刻的直觉，虽然如今的社会已经无法得道飞升，但是李家作为传承深厚的家族，自然是对于那修真界曾经的辉煌知晓一二。李老深切地觉得，眼前这来历成迷的白衣男人就是这样能够踏上仙路的存在。

这种强烈的直觉来得没有逻辑性，却足够李老对于林绝尘的身份越加地好奇。只是李老也知晓此事着急不得，只是对于林绝尘的态度却越发地恭敬了，俨然有执弟子礼的趋势，便是以秦墨在人际关系上的迟钝也感觉出来了。

第22章

从李家告辞出来，林绝尘和秦墨没有再在w市作停留，而是直接往九华山的方向飞去。秦墨所在的w市距离九华山并不远，因此二人并没有在路上花费太多时间。

以林绝尘驾驭飞行法器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飞机飞行的速度，也是因为这一界灵气密度太低，林绝尘可以压低飞行速度导致的。却也比在地上跑路的火车汽车快上许多。

九华山在古时候又陵阳山、九子山，如今是世界级闻名的佛家圣地。繁盛的香火，如织

的游人，是秦墨所见九华山第一的印象。

秦墨和林绝尘到达九华山的时候，正是一天之中香火最鼎盛的几个时辰，香火焚烧升起的烟气，使台阶之上的古老的庙宇看起来神圣而缥缈。

这却不是两人此行的目的地，林绝尘修行的是道家一脉，且这外间的山门也是佛门的世俗传教之地，林绝尘和秦墨没有多作停留，而是继续往前飞去。

很快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连绵的青山之中，在游人不至的僻静之地，空气中凭空漾起一阵涟漪，二人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群山之间。

眼前的依旧是绵绵青山，更是和外间的九子山地势相同，只是山势比之外间更为险峻高耸写。清越的鸟鸣声传来，不时就飞来一只身姿优美的白鹤。又间或传来一两声嘹亮的啸声，却不知是何种动物。

没有盘旋蜿蜒的柏油公路，也没有见到亭台庙宇，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原始天然的美感。在林绝尘的科普之下，秦墨知道这是被修真界的门派保护在护派阵法下的真正门派驻地。

此间的空气清新，让人觉得自己似乎是处在一个截然不同的新世界，但是不曾阻断的外间景色却提醒着秦墨并不是这样的。这座灵气逼人的山脉就这么凭空突兀地横亘在世俗之间，而这里住着传说中能够飞天遁地的修仙之人。

林绝尘和秦墨进入这方空间的时候，林绝尘并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秦墨的修为太弱倒是不显眼。

这是林绝尘第二次来到九华山，这个在李家老者口中肃然起敬的修真界第一道家门派。上次来时未曾细看，此番倒是给林绝尘看出了几分味道。这地方不简单，或者准确的说——这地方曾经不简单。

林绝尘下意识地取出了上次从此间取出的那块玉牌，玉牌古朴无华，从林绝尘自那处地域取出了之后，林绝尘就再也没有感觉到那股自己总觉得熟悉无比，甚至有一种感觉受到了召唤的气息。

林绝尘下意识地反复抚摸着玉牌，而秦墨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被林绝尘拿出来的古玉。古玉牌微微有些泛黄，周身的光泽却显得温润无比。

这还是秦墨第一次见到这枚玉牌，莫名的熟悉感在心间缓缓流淌，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说“是我的”！

秦墨在这样的状态下双目渐渐失去了神彩，他的手无意识地缓缓伸向了林绝尘手中的额古玉牌。林绝尘对于秦墨并没有多少防备，冷不防倒是被他得了手。

秦墨的手指触碰到古玉牌的时候，自然也触碰到了林绝尘的手。手上温热的触感传来，林绝尘才发现秦墨的异样。

变故在此时毫无预警地传来，古玉牌在被秦墨触碰到的瞬间开始飞速融化汇入了秦墨的手中。这变故不过是眨眼之间，快到林绝尘都阻止不及，也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牌就这么飞快消失不见。

吸收了古玉牌的秦墨周身忽然散发出浓烈的戾气，又在短短的一瞬被秦墨收回消失不见。青年眼眸依旧处于失神状态，眼眸深处却迸发出闪亮的光束。这光束很快地消失不见，既而从秦墨的身体之中浮现出一个古朴的图腾，这图腾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断裂的线条和那其中隐藏着的强悍气息，充分说明了这图腾残缺得有多么严重。

图腾在林绝尘眼中缓缓变大，把双手相触的秦墨和林绝尘笼罩起来，白光一闪，二人就这么在原地消失不见。

又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玄机道长并一个面目红润的老和尚才出现在此地。空气中残留的凛冽气势让在修真界之中鼎鼎大名的俩位修者也勃然变色。

玄机道长却是认得林绝尘的气息的，只是另外一股满含煞气的气息却是陌生凶戾得紧。玄机道长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说话：“是那位前辈没错，另一位却是谁呢？”他和此间佛宗安隐寺的智能和尚正是感应到了林绝尘的气息之后才会匆匆赶来，却不想此处早已人去楼空。

玄机道长和智能和尚虽然困惑不已，倒是没有再继续追踪下去。他二人是修真界成名已久的名宿，早已过了那随心所欲的热血年纪，自然是知道有时候在修真界太过于好奇最容易换来的却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特别是如今的末法时代，修士的修为尽皆低下，若是误闯了什么上古阵法，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也是正常的。即使这些上古阵法在时间的消磨下，蕴含的灵气程度也早在岁月的流逝之中大半消失不见，却也是如今的修真者承受不起的。

华夏国的修真界虽然渐渐没落了，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底蕴却不会消失不见，只是大部分被埋葬在时间之河中，后人再无能力获取而已。

护派阵法有人进入却没有人离开的痕迹，再联想到被门派师祖研究多年的玉牌和门派典籍记录的传闻。玄机道长对于林绝尘的去向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头发花白的老道承认自己那一瞬间确实心动不已。

然而玄机道长作为一个宗门的大长老，自然心境眼界都是不凡，那些不切实际的贪欲很快就被他压下，甚至于面色上也不露分毫。

白须白发的老道人面露遗憾地拍了拍智能和尚的肩膀，哥俩儿好地说：“看来前辈这是已经离开了，老和尚你是没有这缘分了。”

智能和尚自然是知道这个在他们这一带的修真界正处于热门的白衣前辈，对于这位能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地取走九华山禁地之内的物事的强人，智能和尚当然是好奇不已的。

当然更令智能和尚惊讶的是九华山的态度，受到了这样的委屈，无异于把九华山上上下下狠狠扇了一大巴掌。九华山众人却是生生受了，甚至连报复的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不过此刻白衣高人消失不见，俩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也暂时压了下去。九华山和安隐寺是这块地域的俩大修真巨头，也是修真界佛、道势力的领头势力，平日里表面上虽然是和和乐乐，私底下的较劲却从来没有停歇过。

智能和尚却是不想林绝尘这样的人物出现的，虽然林绝尘狠狠地扇了九华山一巴掌，然而林绝尘本身却是道家的人。而智能和尚和玄机道长的修为相当，既然林绝尘能够压制玄机道长，自然也是能够压制他的。

因此无论玄机道长如何吹嘘林绝尘的修为高深，智能和尚却是下意识地不愿意相信，他和玄机道长并东海蓬莱岛的凌波仙子是修真界的三大修士，智能和尚并不希望这样的平衡被打破。

玄机道长代表的道家势力和他所代表的佛家势力，以及凌波仙子所代表的妖族势力一直是三足鼎立的局势。这些年的修真资源也多是由他们三大势力分配，智能和尚总觉得林绝尘的出现是一次难以控制的变故，且这样的变故对于他们佛门势力来说并不乐观。

凌波仙子和玄机道长虽然分属人、妖两大阵营，走的却都是道门的路子，而他虽然是人族，却也不见得就对玄机道长多亲近。但是这样的状态确实刚刚好的，三人之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之后的情形就不是智能和尚所能控制的了。

即使是讲究六根清净的出家人，涉及到与修士自身修为息息相关的修炼资源，即使是智能和尚这样修道多年的高僧，也不可能做到不动欲念。

第23章

那么林绝尘和秦墨在哪里呢？早在被图腾包围的瞬间，以林绝尘的实力本来是可以避开的。但是林绝尘没有这么做，从图腾上传来的气息虽然表面上感觉凶戾得紧，在林绝尘感受起来却觉得亲近，丝毫没有感受到那阵阵煞气的威胁。

既然这种变故对于自己并没有太多影响，林绝尘就采取了静观其变的应对方式。甚至于看了眼依旧处于失神状态的秦墨之后，林绝尘转而直接握住了对方与自己相触的手。青年的骨骼比自己的要显得纤细一些，略瘦的手掌握在林绝尘的手中刚刚适合。

那变故不过眨眼的功夫之后，二人就被凭空拉入了另一个地方。这个地方说是一方新的空间也不为过，依旧是九华山的山势格局，此处的灵气却异常的浓厚，比之林绝尘那一界的修真福地也丝毫不逊色。

这样的福地洞天，看上去应该是修士灵物的福地才是。诡异的恰恰是此地的安静，灵山灵物遍地，却没有一丝声响传来，环境是绝对的安静。

这样诡异的气氛，让一向清冷平淡的林绝尘也不禁皱眉。因为这样绝对安静的环境，并没有给人丝毫的安定感，反而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秦墨依旧没有回过神来，自从吸收了那枚玉牌之后秦墨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林绝尘却也不敢在不明状况的时候胡乱采取行动，也就只好握住秦墨的手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方便照应，好在秦墨虽然失去了意识，身体的基本反应却还在。

此时秦墨就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娃娃一般，安静而呆滞地静静待在林绝尘的身边。

因为被无端卷入了这方不知何处的空间，林绝尘并没有贸然立刻采取行动，白衣青年拉着失神的木偶娃娃，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来时的地方。这是进入九华山的入口之地，林绝尘打开神识，开始缓慢而又警惕地向四周环境延伸。

神识延伸至的地方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林绝尘没有放弃搜索，继续向更远的地方探查。

这一处空间比林绝尘想象的要广阔上许多，看着不过是一个放大版本的九华山。真正探查起来却不是如此，以林绝尘的神识强度也并不能完整地查看这一片地域。

林绝尘又静静等待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施放出去探路的机关傀儡在此刻也回返了过来。机关傀儡浑身上下并没有损毁的地方，一如出发时候的样子。

一直待在此处干等明显也不能够解决问题，林绝尘本也不是个畏首畏尾的人，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总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再不济一点，至少也要安全从这里出去才是。

大致查看了一番秦墨的情况，青年依旧处在失神的状态，对于林绝尘的探查也没有丝毫反抗，乖乖地站着任林绝尘摆布。不过出于谨慎，林绝尘并没有敢往秦墨的身体之内输入灵气或者灵识。

秦墨的状况看着愁人，却也看得出并没有太多凶险，青年除了神识被锁在身体之内，面色红润、呼吸平稳，修士自身的感觉更为敏锐若是秦墨真正越到了危险，断然不会如此安稳，即使是迷心蛊之类的失心毒物也做不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