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此时目光如火地瞪着方江，若然不是为了找出那个幕后最大的主使，秦墨此刻早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了。

“秦墨！”林绝尘明显感觉到了秦墨此刻浑身散发着的浓厚戾气。林绝尘暗暗心惊，秦墨的修为明明只有筑基期，为何浑身上下围绕着的气势会如此自强？

浑厚的戾气波及开来，使秦墨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反而像是一柄等待开鞘的凶兵。方江此刻早已被秦墨散发出来的戾气压制得晕迷了过去，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秦墨的脑子此刻浑浑噩噩的，心底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叫嚣着：“杀吧！杀吧！杀光他们就好了！”

秦墨下意识地抗拒这声音的干扰，却不知不觉被他带动得热血沸腾，渐渐迷失了自己的意志。秦墨从来没有如此被动过，心底更是迷惑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便是在此时，一股清亮的气息自头顶上方灌溉而下。秦墨躁动的气息在这股清气的安抚下渐渐平息下去，秦墨本已迷失的神智也渐渐恢复清醒。

林绝尘的手掌缓缓从秦墨的头顶收回，看到围绕在秦墨周身的戾气终于散去，不禁松了一口气。秦墨的修行刚刚入门，对于心魔的抵御程度自然不足，此番秦墨情绪失控，真正是凶险无比，若然秦墨真正由此入魔，固然修行速度更为迅速，却也算自此绝了仙路。

解决了秦墨几乎入魔的问题，林绝尘才有心思细细思量——秦墨究竟是谁？

到了此刻，林绝尘可不会再因为秦墨表面上的样子认为他真的只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普通人。白衣青年皱着眉头，秦墨这散发出来的戾气凶煞无比，像是兵器拼杀之后围绕自身的那股气势。

这股凶猛无比的气息从秦墨这样一个人类的身上散发出来，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违和感。

恢复神智的秦墨回神看着早已晕迷的方江和已经进入打坐调息状态的林绝尘，心中既迷茫又无力。刚刚那种失控的情绪让他有些心悸，且在秦墨看到方江的时候，心脏又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

秦墨索性把脸瞥向一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他如今的修为，若是没有林绝尘的威慑力，哪里能够降服明显比自己修为高多了的方江？秦墨的心中立马涌上来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感觉自己的没有！

大怒大悲，本就伤身，更何况秦墨之前几近入魔。这情绪骤变之下，便是秦墨平日的身体还算不错，如今已然支撑不得。秦墨只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几晃，就彻底没有意识。

林绝尘在秦墨昏迷过去的瞬间就果断收了调息功法，怀中的秦墨就是晕迷过去也是紧皱着眉头。

“阿璃。”林绝尘唤道。带路的人被震晕了，如今怀里的这个又被他自己折腾晕了，林绝尘无奈地抱住软绵绵的秦墨，瞥了眼晕死得不省人事的方江。轻飘飘地道：“把他弄醒。”其中的差别待遇清清楚楚。

青璃翻了翻白眼，倒是没有说什么，她对于秦墨的好感程度也不低。看到秦墨晕迷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恶狠狠地瞪了眼这里明显是外人的方江。

对于外人，自然是不用如此客气的。青璃毫不客气地丢了个冰刺术过去，就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传来。

“继续带路。”青璃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道。

方江偷偷瞄了眼正忙着给秦墨调息的林绝尘，对方却是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方江又慌忙看了眼已经对自己凶相毕露的红衣小萝莉，识相地开始指路。

不知是不是方江的错觉，他总觉得红衣小女孩就像一只凶猛的怪兽，那眼神似乎要把自己吃掉似的。

“明明是一个亚都没长齐的小姑娘，怎么会这么恐怖？”方江暗自嘀咕。

“快点说，接着往哪里走？”小姑娘的语气颇为不善，明显对他很不爽的样子，方江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就惹了这样一位小祖宗。不过方江从小就习惯了看人脸色的日子，即使此刻必须向一位年幼的孩子低头，方江也没有抗拒，态度配合积极得很。

第20章

身旁的青年依旧清清淡淡的，秦墨却在这清冷的气息包围下却觉得安心不已。而微风拂过的触觉，街边人来人往的喧哗之声。最重要的是自始至终从林绝尘的身上传来的那丝淡淡的冷香。这股香气若有若无，也只有距离林绝尘极为靠近才会发现，秦墨也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才能确定，秦墨自然知道林绝尘是没有熏香的习惯的。

这股香气并非花果的清香，也不是动物腺体散发的浓香，却也不是木石沉厚的禅香。如同林绝尘的人一般，这股香气温和清淡的同时，却不会使人忽视，带着些孤寒与疏远，却是秦墨发自心底喜欢的味道。

秦墨下意识地就离林绝尘坐得近了些，只觉得这人周身的环境实在是清爽宜人得紧。此刻虽然不是酷暑，却也有了些热气，发现林绝尘是一台人形空调之后，秦墨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如此行为。

对于秦墨醒来之后的亲近，白衣青年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而秦墨此时对于林绝尘早就持了认可的态度，自然更加的设身处地。想想同样作为男性，若是另一个男人告诉自己身上带着香气，且这香气他很喜欢？

这样的事情明显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相反让人烦扰得紧。即使事实上来说，林绝尘身上自带的这一丝时有时无的冷香丝毫没有损毁他的气质，反而平添了几分别样气质。

这一路飞来，一行人的速度并不慢，又有方江指路，到达降魂宗的速度自然不慢。

降魂宗的宗门位置，却是在秦墨所在的w市。所谓大隐隐于市，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魔道实力还算强劲的魔宗居然隐藏在w市市中心。魔修修炼并不如道修对于灵气浓度的要求来得迫切，而这降魂术的威力更是在于灵躯和将魂本身。

青璃御使的法器堪堪停在了一座人来人往的大厦之前。从抓住方江的那处回返，一来一往，加上之中耽搁的时间，此刻已经是w市的上班高峰期。

在这样的环境自然是用了隐匿术，他们这一行飞来后一直悬在半空之中的人不至于引起普通人的恐慌。

秦墨早在半路苏醒，此刻和林绝尘坐在林绝尘驱使的法器之上。鉴于秦墨之前几乎入魔的窘境，林绝尘这一路细细给秦墨讲了修心的重要性。

得知自己曾经处于如斯境地的秦墨才后知后觉地觉得畏惧起来，只是修身养性并不是一时半刻可成的。秦墨也不是什么大女干大恶之人，只是因为双亲之事才会失了分寸，如今负面情绪散发了出去，倒是能够静下来思考这其中的问题。

身为人子，无论如何，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双亲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秦墨知道自己目前的能力不够，这件事大抵许多方面还是要依赖林绝尘的能力。

这些时间的相处，加上这件事情的原因。秦墨越发地庆幸自己得遇林绝尘。林绝尘对于秦墨而言，再也不是那个书中称霸四方的单薄形象。

此刻，林绝尘就这么真真切切地存在于秦墨的现实生活中，甚至在为自己父母的祸事奔走。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来说无以为把罢了。而且从本质上来说，秦墨颇为心虚地想，自己似乎还是林绝尘麻烦的根源？

若是没有自己手欠写下的设定，林绝尘也不会是个倒霉的失忆症患者。不过自己如今所知道的那部分设定被不知名的存在屏蔽了，这也越发地让秦墨相信，自己所知的那部分信息是真实的，只是，要如何提醒林绝尘呢

“云昭，处理完这件事，我们去一趟九华山可以吗？”这是秦墨第一次叫林绝尘的道号，只是说出口的感觉怪怪的，显得生疏而别扭。

“额……我叫你绝尘好不好？”秦墨干巴巴地道，他还是习惯林绝尘的名字多一些……

林绝尘点点头，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只是秦墨却不知林绝尘此时心中的疑惑更深，事实上虽然对于秦墨现在的世界不大了解。林绝尘却知道这九华山除了避居不出的九华山一脉，外界所知却是佛教兴起之地。

秦墨提出这个建议，却是因为之前在空间的做的那个关于昊珏的梦境。

《神王临世》已然成坑，就是设定集也无法查看，秦墨现在则是连那个文件夹都找不到了。秦墨却不知道自从他发了一段新文之后，已经成坑的《神王临世》此刻已经从秦墨的作品列表消失不见。作为该网站的签约作者，秦墨的文章发表之后本来是不能删除的。只是《神王临世》明显成了意外。

尽管是作者，秦墨对于一些设定细节也知之不详了，而林绝尘的真实身份、记忆本来也需要后期才会觉醒完成，作为一本网文，还是大长篇，秦墨自然是只记住目前需要用到的资料，其他的当然只能够写在设定集里面。

人脑对于见过的东西总是有记忆的，而九华山是地藏王菩萨的道场，这位在传说中却是地府一尊隐形Boss。且秦墨总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出行定然不会空手而归。

撇开之后的九华山之行不提，秦墨一行人却是在这幢名为星汇大厦的大楼前停留了将近半个小时。

不同于方江的不安，林绝尘的态度很冷静，白衣青年肃容静坐。秦墨在林绝尘这样的态度影响下，又因为之前林绝尘施加的清心咒的影响，倒是也没有失了分寸。一无所获的几年他都熬过来了，也不急于这点时间。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大楼里间的修行之人也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

“阿璃，三楼面东第一间房。”

红衣小姑娘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提溜出来一个缩着头的小黄毛。小小的孩子提溜着一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年轻男人，场面居然异常地没有违和感。

秦墨此时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事实上，青璃抓出来的这个人，秦墨却是认得的。小黄毛的形象乱七八糟的，五官却和秦墨记忆中的那个人没有多少变化。

“冯琦。”这人正是秦墨初中时候最为讨厌的人，没有之一，虽然是一个班的同学。冯琦却实在不是让人喜欢起起来的性格，大概是有一个w市高官的爹，冯琦从来不知谦虚为何物，嚣张得不可一世。

本来如此也就罢了，以秦墨的性格，对于这种人最多直接无视，只是冯琦这样的人，并不是你不惹他那么他就不会惹你。秦墨记不清事情的导火索究竟是什么了，而导致的结果却是，冯琦带着一帮社会上的小混混在校门口堵他……

好在秦墨虽然为人不算热情，和班上同学的关系也算和睦，青春年少的年纪，活泼的少年少女并不缺少热心肠。秦墨躲过去了，却也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

最终的结局是两败俱伤的下场，好在不是学校里的斗殴，两个少年自然都是挂彩送了医院。只是秦墨有分寸，没有揍出残废来，冯父虽然是不依不饶的，小孩子打架的事情却也找不出过错方来。

最后整件事以秦父拉下了老脸求了朋友的人脉帮忙，让秦墨退让转了学，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即使如今已经失去了年少的冲动热血，看到这个造成自己从小到大唯一的黑历史的家伙，秦墨的脸色能有多好看？而目前更为重要的事情是，这人似乎还和自己父亲的车祸有关！

“秦墨，你丫居然没死？！”出乎秦墨的预料的是，他还没有开始问，冯琦却先行吼出了这句话。随后冯琦把视线怒气冲冲地转向方江：“你怎么办事的？不是叫你斩尽杀绝吗？”

方江嘲讽地撇了撇嘴，看也不看这个如今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师弟。这样的蠢货，本就是老东西为了笼络世俗势力收下的累赘，连一丝灵根也无，修炼本就是妄想，若没有老家伙的命令，他算什么？

方江的无视让冯琦的脾气越发地大，心底更是升上一股浓浓的不安。师父前天半夜突然向父亲索要了大笔资金和物资，如今更是不知所踪。而一向不待见自己的二师兄如今更是无视自己……

冯琦虽然嚣张得不可一世，却不是真傻，不然也无法安然在w市混到今天。只是如今的状况明显已经不在他理解的范围之内。中学时候被自己逼得转学，更是在自己拜师之后接了师父的手除去的人，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与秦墨清楚记得冯琦一样的是，冯琦一样记得秦墨，甚至于比秦墨的要深刻得多。作为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委屈的冯琦来说，被秦墨揍得住院明显是让他能够记恨一辈子的事情。这种记恨比秦墨的可要狠戾多了，秦墨对于冯琦的态度，当初不过是厌恶罢了。

冯琦自然也看出了在这里真正有实力的人却是站在秦墨身旁一直一语不发的白衣男人。冯琦换上了一个自以为亲切的笑容，谄媚地道：“这位高人，他秦墨能够许诺你的，我能给你十倍。不！百倍！”冯琦的笑容越发地虚伪：“这小子一穷二白，高人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义正言辞的语气，似乎把自己当成了打抱不平的英雄。也许是为自己的表现沾沾自喜，冯琦不禁有些得意洋洋。

秦墨紧了紧手中的拳头，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悲凉，他坚实可靠的父亲，文雅和善的母亲，居然是死在了这样一个败类的手上……

而这件事情的导火索，原来还是他……

秦墨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母亲失神的原因，被降魂术祭炼过的魂魄，早已耗竭了大部分能量，如果没有合适的杨魂器，最终等待秦母的，是消散的结局。

第21章

幽冷的监房中，两鬓斑白、满脸褶皱的中年男人歇斯底里地对着一个黄色头发的青年发着脾气。而青年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静静地蜷缩在监房的角落里，中年男人吼了半天都没见青年有什么反应，这才发现黄发青年不知何时已经晕倒了，青年年轻而憔悴的面容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冯琦是冯亮的独子，在冯亮心里的地位自然是不一般，也正是因为冯亮的纵容与包庇，冯琦才能在w市横行无忌多年。此刻看到冯琦明显不正常的样子，冯亮哪里顾得上责备冯琦是否在外面惹到了什么不能惹的存在。事实上，爬到如今的位置，冯亮自己也没有少使手段，落到这一步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罢了。

直到被抓进来的那一刻，其实冯亮都是有些迷茫的，他的事业最近这一段时间正处于上升期。即使此刻他也在心中存了一丝侥幸，却不知道自己的大部分罪证都已经被送到了有关部门。而不限于w市的报纸、媒体，冯亮的落网甚至在全华国范围内掀起了一轮新的风暴，而这一切事件的背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不断推动着。

算是半个始作俑者的林绝尘和秦墨此刻就站在监房的外边。对于冯琦和冯亮父子的处境，秦墨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丝毫喜悦和其他多余的情绪。即使他们包括那个此刻已经逃去泰国的昌源魔君一起伏诛了又有何用？他死去的父母已经不能回来了。

冯亮这些年明里暗里作下的事情基本已经够他被法律了解，而冯琦的罪过虽然轻了许多，却定然不会好过。且不说他这些年作威作福得罪的人，失去了冯琦的庇护，冯琦会发现其实也许死了还会被活着好受。就是这颗，种了噬心蛊的他也不会好受，这种由方江提供的蛊虫，秦墨没有圣人地拒绝。

秦墨最后并没有动手杀掉冯琦或者冯亮中的任何一人，秦墨说到底还是这个世界接受最平常的教育长大的青年，他无法动手杀掉一个人。并非是出于懦弱，而是秦墨下意识地就不想跨出这步界限。

即使如今的他已经有了这个能力手刃仇人，秦墨依旧下意识地选择把他们留交法律制裁。而这也是秦父自己的选择，中年男人严肃地看着秦墨：“墨墨，虽然我不知道你走向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但是，我希望除非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否则，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让你自己的双手沾染上鲜血。”

秦墨重重地点了点头作下了自己的承诺。即使在秦墨所写的仙侠小说里主角会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杀人，但是那也是在一个没有法度实力为尊的世界里个人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作下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