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季云沉着脸，如实地，平静地回答。

“是吗……”叶静能低声应了句，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默，他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接下话，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他既希望那是他姐，也不希望那是他姐……不管是那种猜想都是痛苦的。

他们这间传达出来的气氛十分的凝重，所以，当海天最后一次窜出来时，他愣住了，面对季云那张沉下来的脸，他是扑也不是，不扑也不是，脑子却开始合计着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谈到了什么让季云心情变糟糕了？应该怎么让他开心起来？

“好了？”季云首先反应过来，他收了收心神，开口问。

海天点点头，微笑着靠近季云，极其自然地将手伸进季云的大衣口袋内，迅速地握紧，温和地说：“是啊，所以来陪阿云一起走，你走了这么久累不累，困吗？”

季云皱紧的眉垮了下来，他挑挑眉，将手收紧，反握住海天微凉的手，努力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热量传递过去，平淡地说：“还好，到地方再睡。”

“恩，你心里清楚就好，别撑着。”海天也没有非要季云怎么做，在他的认知里，季云是和他一样强大的道士，有自己的思想，不需要别人插手，同时，季云也是一个男人，他并不弱，虽然想一直一直宠着他，但是保不准他会心里不平衡。

“恩，知道。”季云低声应着，心里的烦燥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宁静，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也没有过不了的难关。

太阳已经完全降下，月亮虽然代替太阳悬挂在天空中，可惜却使这苍茫雪原更加冷上了几分，原本枯燥的行走路程，因为海天的加入反而让他觉得不再那么枯燥，至于另外一个人的情绪，他顾不到，或者他根本没有去顾他的意识。

在后来的路程中，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海天分毫，他就想不明白了，这只狐妖怎么对他的影响这么大？关键他对此还乐见其成。

由于天气太暗，哪怕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也什么都看不到，于是他们按原定计划，在这地方搭个帐篷挡挡风雪，凑合地过上一个晚上。

至于火……当然是擅长用火的海天来制造，只是在那一团幽蓝色的火光照印下，这周围，怎么看怎么阴气森森。

而在这露营的事情敲定下来时，三个大男人则站着大眼瞪小眼，整个地区，只有叶静能的咆哮声。

“帐篷只有两个就算了！连睡袋都只有两个！还有你们看看你们搭的这叫什么？你们要怎么钻进去？你们钻得进去吗？你们怎么一点野外生存的意识啊！”

“帐篷和睡袋是我特意向李老提的，你也知道，阿云身体……”

“闭嘴！”

季云横了眼海天，倒把海天看得更加乐呵，但是，他也不敢再接上去说，于是他干咳两声，无辜地说：“阿云他没搭过帐篷不知道，我嘛，叶道长你也知道我是狐妖了，也是最近才醒来，那就更不会搭了。”

叶静能很无力，他原本火气并不会那么大，只是两个帐篷，两个睡袋，如何让他不想弯，饶是如此，他还是走到他们前面，将他们搭得软趴趴的帐篷给拆了，开始围帐篷区域，一边熟练地帮他们搭帐篷，一边絮絮叨叨地告诉他们这帐篷是如何搭建的。

可是越搭他就觉得自己越苦逼，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两个帐篷，两个睡袋，他轻哼一声，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海天脑子里在想什么，两个人同在一个帐篷里，同睡一个睡袋，这种事……

他为什么还要这么任劳任怨地成全他们？

他苦笑，他这行动是要同意他们在一起吗？意思是，他要放弃海天了吗？他要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吗？

当叶静能忙完后，季云赶紧凑上前好奇地在望着帐篷，接着他但低声道了声谢，然后便直接一头扎进帐篷里，补充体力值去了，他可不想明天身体出状况从而误事。

而理应屁颠屁颠跟上的海天这时却并不着急，叶静站在自己的帐篷外，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你不进去吗？放心好了，大家都是修炼之人不用轮着站岗。”

海天摇摇头，向前走了两步，开口说：“多谢叶道长，阿云这人不爱说话，还望叶道长别介意。”

“我为什么要介意？”而且他也道了谢，也只有和季云有关的事你才会开口吧，说话还这么生疏，是想提醒他咱俩不熟吗？叶静能心中直冒苦水，便迅速地说：“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去睡了。”

“等等。”海天赶紧出声阻止，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他自然知道叶静能对他的心思，但他也明确地表过态，可是现在的情况似乎更加复杂，一想到三人现在的关系纠葛，实在是令他头疼。

叶静能见他迟迟不回话，像是等烦了，用力地踢了脚地上的积雪，问：“什么事？说啊。”

“其实我想请教叶道长一件事。”海天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我记得叶道长曾经说过你目的是找到系统选定的人，帮助其完成任务，是这样的吗？”

叶静能心中咯噔一跳，抬眼回答道：“是这样。”

海天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挂上了和往常一样的微笑，问：“那系统的创造你参与了吗？”

“没有，除非有实力在两个空间来回穿梭，否则，将不会选进研发组。”当初创造系统原意是为了扩大道教，而且，当初也并不是只想创造一个系统，只是后来出现在内部叛乱才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他垂下头，盯着洁白的雪地，说：“你现在知道了吧，我是一个逃兵，没有强大的道术却在这场内部叛乱中活了下来。”呵呵，所以想鄙视就尽情的鄙视吧。

海天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摇头说：“你不是逃兵，而是挑下了更大的重担，叶道长，你知道系统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吗？”

叶静能浑身一颤，说：“知道，复兴道教，让它选定的宿主成为掌教。”

“就是这个，但是，叶道长，其实阿云根本没那份心思。”海天微微一笑，平静地说：“所以我想，当他升到九级后系统离开他的大脑，这掌教还是由叶道长来担任的好。”

“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再不济也不用……”

海天赶紧出声打断他的话，说：“叶道长，你应该不希望一个对道教无心的人来执掌吧？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知道你对道教有着特殊的感情不是吗？”

那都因为师傅，可是，师傅创造完系统后便消失不见了，恐怕也被白莲教给清理了吧……

叶静能脸色沉了沉，压住那不断翻涌的思绪，平稳地说：“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事？如果是，那我现在知道了，我不会，也不允许道教毁在他的手里，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在这先谢过叶道长了。”海天笑着应着，虽然只要季云不愿意也没人能强迫，但是，先给他提个醒总归有必要的。

“不用谢我，我也不知道以后会做什么决定。”他唯一知道的一点是，道教不能被白莲教给毁了，叶静能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海天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道：“其实，我还想有一事请教，我想知道，系统对他的宿主会产生伤害吗？”

第51章：温情亲自上门

“系统会以宿主的生命为第一任务，你既然能与系统进行沟通那应该也知道这一点，那还谈什么会不会伤害，难道他还会伤害自己的宿主吗！”叶静能说的时候火气有些冲，这系统研发了那么久才成功，全世界只有这一个，耗尽了前辈们诸多心血，他怎么能这么质问！

“抱歉。”他这么大的火气倒真让海天微愣了下，他赶紧接上去说：“是我说话不当，你也知道，这系统是唯一的，也是第一次出现，我是想知道它会在什么情况之下不稳定。”

叶静能这才平静下来，他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确实系统没有经过测试，其中是否隐藏危害还不一定，他深思了片刻，才开口说：“我不是研发人员这个还真不清楚。”他顿了下，想了想又继续说：“不过，据我所知的，会使系统发生不稳定的状况只有身为宿主的本身吧。”

“本身？这话怎么说？”海天疑惑地问。

“系统在选宿主时会进行全身扫描，将宿主本身数据全部记录，应该是允许在一定的数据值内波动，但是，如果宿主身体出现大危机或者本身情绪太过激烈，从而超过了这个允许的数据范围，大概会出现所谓的不稳定状况吧。”

海天想起上次与白莲教交手时季云受重伤陷入昏迷，那个时候，系统也随之消失不见，不论他说什么都没有发出过声音，直至，季云醒过来，恢复了体力，系统才再度出现。

也就是说系统出现的不稳定状况就是消失？还有情绪太过激烈是激烈到何种程度？这一切都是未知。

“我只知道这些。”叶静能歉意地说。

海天微笑着摇头，温和地说道：“这些足够了，多谢。”

幽蓝色的火光忽暗忽明地照在叶静能的脸上，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他忌妒季云，却又理性地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他沉默了许久，才恍恍惚惚地问：“海天，为什么你会选择季云？如果……我是说如果，是我先遇上你呢？”

海天一愣，收起自己的笑容，正色道：“叶道长，这不是选择，而是从一开始就确定是他。”哪怕他能力全无再也不能与他并肩相立，他也要他，因为他看中的是这个人，不是其它。

“是吗……”叶静能身形一转，几乎像是在逃亡着急地掀开帐篷，他正想钻进去，却再次被海天喊住了，他只能保持着不动说：“你不用再说其它的，我已经明白了。”

海天静静地看着叶静能，平静地说：“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不可能先遇上我，因为，我和阿云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久到你根本无法想像，他是为我来到这里，当然，我也是为了他才存活到现在。”所以，你放弃吧……对你，对阿云都好……

叶静能浑身一颤，心中的苦涩一点点地往外溢，他却只能急忙躲进自己的帐篷里，身体卷缩在睡袋中，没有丝毫的暖意，只剩下寒冷，他压着自己的心脏，这次，是真的完了！

“哎……”海天仰着头轻叹一口气，才慢悠悠地晃进自己的帐篷内，昏暗的帐篷里放着一个双人的睡袋，季云躺在侧，很自然地留了个位置给他。

帐篷里没有灯光，但是身为狐妖的他当然能将一切看得清楚，他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躺在季云身旁，和季云一样睁大眼睛看着帐篷顶，他平静地说：“都听到了？”

“恩，声音很大。”季云移了移身形，与海天靠得更近一些，海天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潮气，有些微凉。

“我身上冷。”海天自己朝边上移了移。

季云微微摇头，干脆伸手直接将海天拉到自己的身边，然后侧过身将手压在他的腰上，制止他再跑开，一整套动作做完后他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他知道海天和叶静能的谈话是故意没有避开他来说的，虽然早已知道海天对自己的心意，但是从他口中听到，还是另外一番滋味，他的脸蹭了蹭海天的肩，安然地说：“睡觉。”

“好。”海天干脆也侧过身，两人在睡袋中相互拥抱着，他们个头都差不多这么一抱倒真觉得两人身体嵌合度很好，他微嗑着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直到身体的温度慢慢升上来，耳边却传来季云清冷的声音，“想什么？”

“你还没睡？这可不行，乖，快睡，我什么都没想。”海天揉揉季云那柔软的短碎发，手感还是和以前的一样好，只是，短发哪有长发揉得舒畅。

季云睁开眼睛，里面丝毫困意都没有，他冷静地回道：“说。”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闭上眼睛赶紧睡觉，赶紧补充体力，可是，被海天与叶静能的话一打搅就什么睡意都没有了，他想着想着，便接上去说：“别多想，系统会搞定。”

“我知道。”海天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半眯起眼睛，笑着说：“我想的不是这件事，你知道，我找回了一个灵魂精粹恢复了些记忆，我现在只是在回忆而已。”

“记起什么？”季云依旧平静地问，仿佛对这事并不关心，天知道，他可紧张得要命，可是海天却笑眯眯得似乎没有一点说出来的心思，他真想直接逼他赶紧说出来。

终于在他的忍耐极限到达之时，海天微笑着开口说话了，“记起了和某个道长来了场比试，比试原因还真是……”他轻轻地笑着，说：“有趣。”

季去心中波涛汹涌，没想到啊没想到，海天竟然真回忆到那里了，他吞吞口水，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的口吻平静，他问：“结果呢？”

“结果……”海天嘴角一勾没有说是结果到底是什么，而是话音一转，说：“阿云你认为结果应该如何？赢得到底是谁？”

“……不知道。”季云冷淡地回道，打死他也不会告诉海天当初赢的人是他，他轻哼一声：“不论结果如何，还是各凭本事的好。”这次绝对收了你。

“那便听阿云的。”各凭本事？海天笑得得意，以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实力，他还是不是稳赢？他抱着季云的手紧了紧，温柔地说：“睡吧，我也睡。”

季云舒了一口气，即然真的各凭本事那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轻轻地恩了声，伴随着帐篷外的呼呼风声，放空自己的思绪，睡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突然海天和季云同时睁开眼睛，两人在黑暗中交换了个眼神，迅速地从睡袋中钻出来，季云打了个寒颤，接过军大衣赶紧套在身上，急忙赶往帐篷外面。

她站立在燃烧着的幽蓝色火堆旁，血红色的长袍被夜风吹起，身上没有染上一丝积雪，她垂着头，静静地站着，与这雪景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如此和谐却又能单独地提出，这是一幅美景，但是却不能忽略那隐隐藏着的危机。

季云曾想过自己要怎么找到她，但是她从来没想过她会亲自找上门，他不知道在她找上门时，自己应该说什么？是不是应该像往常一样站在一旁看着，听着……但是，他现在总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

突然，从地底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手下，它们是由死气组成的白莲教教众，很快，他们便被包围在一起，肃杀之气一触即发。

黑色的雾气以黑袍手下为支点朝他们迅速漫延而来，季云慢慢地与海天靠在一起，他没有动手，而是看着亲自上门的血影，冷淡地问：“你要杀我们。”

“不是杀你们，是杀他！”血影冰冷地说着，身上的怒意与杀气一瞬间迸发而出，直指海天，她向前一步走，喝道：“你让开！”

海天拍拍季云的肩，走向前，一边走一边微笑着说：“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既然要杀我，能告诉我原因吗？”

“三清之上，五海天成，奉帝敕，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