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香味慢慢溢出。

“早！”悦耳的男低音，唤醒了有些发呆的左洋。

“早。”他回身递过一杯冲兑好的蜂蜜水，“蜂蜜水应该对解酒有帮助吧。”声音如常，仿佛昨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肖央接过杯子，挑眉看了看杯中的液体，然后喝了下去。他没告诉过他，自己从来不碰任何甜食。

左洋接回空杯子，故意避开他的视线，“洗漱用品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你洗完澡，早餐基本就好了。”

“嗯。”肖央看着左洋略微发青的眼圈，说不出哪里不同，迟疑几秒才开口：“我昨晚……”

“你喝多了，就睡在我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说完最后一句，左洋直想咬自己的舌头，这么多嘴干什么。

肖央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就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的肖央，拿起左洋叠放在一旁的衣服，短裤勉强可以，上衣实在有些小，索性放弃。他直接光裸着上身，拿着一块毛巾一边擦拭头发走到餐桌前。

只看了一眼他精健的上身，宽肩细腰，腹肌健硕，左洋只觉内心某处被挑起，赶忙转开视线，低咳一声：“早饭准备好了。”

肖央没在意地看着窘迫的某人应下，坐到餐桌前。

一顿早餐下来，两人都很沉默。左洋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肖央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人，微微蹙起眉头。

早餐过后，左洋将煮好的咖啡递给肖央，自己转身进了厨房收拾餐具。肖央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拿着勺子缓缓地搅动着，高大的身子斜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背影，心头没由来的一暖。

一阵沉闷的震动划破了这段静谧，肖央敛起视线，回身拿起手机接听电话，听完便挂掉电话。

这时，左洋也刷完碗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男子。

“公司有事，不能陪你过周末了。”肖央开口。

“好。”

“保持电话联系。”肖央道。

“嗯。”

肖央回屋换好自己的衣服，看着不远处的人微微一笑，开门离开。左洋没有上前去送他，只是看着门关上的那一刻，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该冷静一下了，他对自己说。

之后一段时间，左洋开始若有若无地跟肖央拉开了距离，生活似乎回到了最初的轨道上，继续前行。加班又成了他最经常做的事情，一旁的同事都暗自猜测，却没人敢上前追问。这一阵的左洋身上，似乎笼罩着薄薄一层阴冷之气，让人不敢靠近。

肖央的短信，他很少回。电话往往没说几句，他便借口挂断了。肖央约他见面，也都被三推四阻地拒绝了。

最后，肖央只能守在楼下，想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第一晚，肖央守在他家楼下，直接被左洋无视。

第二晚，第三晚，依然如此。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近半个月，肖央每天都守在左洋家楼下，殊不知，左洋内心的坚定被一点点消磨去，每晚回到家以后，他都躲在窗帘后面看着那个男子，安静地守在楼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也许，他应该赌一次。

05.对峙

这一晚，左洋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东西，下班回家。一路上都有些小忐忑，他直想快点回到家。当他走到楼下，却没有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和那个熟悉的身影。失落感瞬间扑面而来，他失望地呆滞在原地，愣了许久，才转身往回走。

一个黑影扑了上来，将他牢牢地固定在怀里，低缓好听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是在找我吗？”

略带酒精的声音，让左洋的思维有些迷离，可是眼前的人却清醒异常。

“我好想你。”

“我也是。”左洋低低地回，声音很小，却爬进对方的耳朵里。

幽暗的夜色下，微风吹拂，两个人毫无顾忌地紧紧抱在一起。所谓的道德，抵挡不住潮涌般的思念。

许久，两人才放开彼此的手臂，左洋脸上早已爬满了幸福的红晕。他小心地牵着肖央上楼，回到家里。

刚一进家门，肖央就栖身上来，将左洋禁锢在自己和墙壁之间。特有的雄性荷尔蒙不断地向左洋袭来，还没完全消散的粉红，又一次爬上他白皙的面颊。

肖央满意地看着眼前人的反应，缓缓地低下头吻上他略带凉意的唇瓣，慢慢地摩挲，一点点地探入他的唇齿之间，尽情吮吸他的美好。揽住他细腰的大手，缓缓往下滑，覆上他翘挺的臀部，肆意揉捏。

左洋身体一僵，忘我地回应他温柔的攻势。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闷热的空气骤然增加了几度。

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进一步的动作，左洋有些害羞地抬起头，借着月光看到了沙发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神一顿，伸手打开灯，光线瞬时充满房间，肖央有些不习惯地眯起眼睛。

看清了那个身影，左洋尴尬地喊了一声：“哥。”

肖央的视线也从怀里的人移到沙发中间那名男子，与自己年纪相当，眉目俊朗，气场强大，与左洋并不相像。

左洋看了看两个人，拉着肖央来到沙发前，小心地解释：“哥，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放心，我不是爸妈，很开化的。”那男子看着左洋站起身来，礼貌地伸出右手：“左奕。”

“肖央。”肖央伸出手，

两个人看似风轻云淡地握手，实则都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好似谁也不肯示弱。

左洋看着硝烟纷飞的两人，暗自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哥哥：“哥，你怎么进来的？”

这时，左奕才松开手，揉了揉弟弟的碎发，“你每次都把备用钥匙藏在门框上，不用想都知道。”

左洋展颜一笑。

肖央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似乎有点不爽，却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里。

左奕收到来自对方的警告，全然不在意地捏了捏左洋的下巴：“我下了飞机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赶到你这了，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啊？”他挑眉看向自己的弟弟，声音里是道不尽的温柔与宠溺。

左洋的视线在哥哥和肖央两个人身上逡巡，他本想开口叫肖央去帮忙做饭，可是看着哥哥眼睛里决绝地写着“不可能”三个大字，无力放弃：“你们坐会儿，我去做饭。”

肖央的视线一直随着左洋进了厨房才收回，他看向眼前的男子，脸上的柔情早已抹去，连带着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了许多，他脸上的浅笑也淡淡褪去。

“肖央是吗？不知道你对胞弟的了解有几分呢？恕我直言，你已经出柜了吗？你父母知道你的事情吗？他们能否接受你带一个和自己一样性别的男子回家呢？再者，你是对他认真的，还是玩玩而已？问题不多，但我劝你想好再回答。我家左洋温善，不代表我们左家可以任人欺侮。”左奕冷冷开口，全然没了刚才阳光温暖好哥哥的形象。

肖央微微蹙起眉头，看向眼前冷峻严厉的男子，刚刚那些问题如一根根细针刺进他最柔软的心脏，一点点研磨出血才肯作罢。他肖央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主儿，但凡他决定的事情，任父母都不能改变，他缓了几缓，徐徐开口：“父母那边，我自然会有个交待的，绝不会让他因此受到半点委屈。至于我和他，当然是认真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准备认认真真地过下去。不知，这个答案可否令大哥满意呢？”

听完，左奕冷厉的眸子，柔和了几分，他看着眼前的男子，略带警告地威胁：“如果，你让他受到伤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伤害他的。”肖央浅笑地笃定回应。

准备好简单晚餐的左洋从厨房出来，看着气氛压抑的两个人，赶忙笑着说：“你们聊什么呢？晚餐已经做好了。”

刚刚在厨房里做饭，油烟机的声音让他只能听到隐隐约约有人在对话，却听不清内容，他怕俩人一语不合地打起来。那样就真的没办法收场了。不过看着两人现在相安无事，他舒了口气。

06.左奕

晚餐以一种极其诡异而平和的状态进行着，直到左奕和肖央两幅夹着鱼肉的筷子同时落在左洋的碗里，才将这气氛推向极端。

“鱼刺已经挑过了。”左奕不在意地把鱼肉放到他的盘子里，收回筷子。

肖央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放下鱼肉，收起筷子。

左洋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哥哥又看了看旁边的肖央，把头埋得更低，只顾吃饭，不说一句话。这样的气氛，实在是影响消化。左洋默叹。

晚餐过后，时针指向十点。左洋看了看两个人，各据沙发一方，他端出早就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自己回厨房收拾碗筷，暗自祈祷一方赶紧离开。

等他收拾完了，回到客厅，电视里正在演着晚间新闻，他看了看两个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又看了看未曾动过的果盘，视线游走在虽然面色平常实则冰冷吓人的两个人身上，最后落在了肖央身上：“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要不你先回家吧。”

肖央看了看左洋，自知不能让他为难，顺着应道：“好。电话联系。”

左洋把他送到门口，不知何时，左奕出现在他身后，习惯性地搂着他的肩膀，冷声对着门外的人说：“慢走，不送。”

肖央看着他们的动作，眼神冷了几分，脸上的浅笑不减：“再见。”

声落，电梯门开了，他走进电梯里，只留给左家两兄弟一个笔直的背影。

看着电梯门渐渐阖上，左洋恋恋不舍地关上房门，跟着自己的哥哥回到沙发前坐下。他看着神色如常的大哥随意地翻着茶几上的杂志，想了许久才开口，脸上挂着温暖的浅笑：“哥，你怎么来了？”

“开会，顺便看看你。”左奕的视线停留在杂志上，声音依旧好听。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左洋不死心地问。

“老妈告诉我的。”左奕这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左洋一怔，他还记得那次母亲的暴怒和父亲的沉默，他以为，他们真的不要他了。

左奕看着神色几变的弟弟，缓缓开口：“老妈很想你，有空给她打个电话吧。”

“好。”左洋点头应下。

左奕看着他的样子，脸上恢复了笑容。他知道老妈最担心的就是他这弟弟，看上去柔软却又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格外坚持。这股劲儿总是让人生气，却又惹人心疼。他太善良，社会复杂，很容易受伤。即使他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却总会不经意地被零零碎碎的琐事碰伤，还不自知。尤其是在感情这件事上，左奕个人来说，无所谓他是喜欢同性还是异性，只是他这样的性格，实在容易受伤。所以他必须要认真地考察他身边的每一人，他不想他受到丝毫伤害，因为他是他最疼爱的弟弟。

左洋碰了碰出神的哥哥，小心地试探：“他怎么样，哥？”

“有待考察。”左奕留下平淡的一句。

“那……”左洋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先过了我这关吧。”左奕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早点休息。”

“哥，你今晚不住在这吗？”左洋浅浅一笑，站在门口目送拿着包要离开的哥哥。

“你家就一间卧室，是想和哥同床共枕，还是有人打地铺啊？”左奕看着自己的弟弟，脸上的笑意忍不住绽放开来。

“哦，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有事打给我。”左奕摇了摇手机，然后转身进了电梯。

关上房门，整个房间立马安静下来。

左洋走到阳台前看着窗外发呆。哥哥的意思，就是有戏，那他们，应该会好的吧。他在心里默默地想，脸上不自觉扬起了明亮的笑容。

是夜，左洋怀着疑问与期待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安然入睡，也许这一次是他对了吧。

这一回，左奕要在Y市开半个月的会，白天他开会，左洋上班。会议结束后，他便打车去到左洋的公司楼下，等着他一起去吃饭、看电影，摆明了要霸占他的个人时间。

左洋深知父母那边还要靠老哥帮忙，所以也不敢推拒。左奕说去东，他绝不往西去。他尽力地陪着笑脸，只期望哥哥能多帮他在爸妈那多说几句好话。不过说真的，大哥虽然比他大五岁，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聚少离多的日子越来越频繁，他也忘了有多久俩人没这样亲密地生活在一起了，他还是挺怀念小时候跟在哥哥身后的日子。

倒是肖央有些不满，每次听着电话那头的左洋说和哥哥有约了，心生闷气。他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他俩约定的地方，却都被左奕冷眼杀回去，让他不敢轻易逾越雷池半步，毕竟搞定左洋家人这件事，也是必要而棘手的，所以他一再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每晚只能和他通电话，缠着他讲很久，直到他该睡觉的时间，才肯作罢。日日如此，虽然连肖央本人也不懂为何会这样。

07.小测验

一转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左洋继续和左奕一起吃晚饭赏夜景。

看着时不时看向手机屏幕的左洋，左奕浅浅一笑：“这么迫不及待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左洋赶紧藏起窘态。

“是吗？”左奕不在意挑眉看向他，“这个周末会议结束，我也该回去了。找个时间你叫他一起吃饭吧，我做东。”

左洋一听，声音立马开心了许多：“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左奕轻笑。左洋的模样，着实让他放心不下。

听着哥哥的话，左洋开怀笑出声。

左奕看着笑得如孩子一样灿烂的左洋，暗中有了对策，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如果酒品过关，暂且记他合格，留下继续察看，否则一切免谈。

当晚回到家，左洋就在电话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肖央。

“哦？”电话里传来肖央玩味的声音，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所以，如果先把我哥拿下，咱们就胜利了一半。”左洋分析道，没有注意到肖央的反应。

“放心，会没事的。”肖央安慰他。

“嗯。”左洋深深地点头，虽然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他此刻开心的模样。

俩人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夜色下，肖央站在凉台上，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点燃。当初因为小文不喜欢，他硬生生地戒掉了近十年的烟瘾。可是现在他离开了，他却没了抽烟的兴致，只是偶尔想事情的时候，他会在嘴里叼一根，仅此而已。

有了左奕给的定心丸，左洋最近几天过得特别踏实。他只求时间赶快到周六晚上，让大哥能正式承认他的存在。这样他就能安心地跟他在一起了。

一眨眼，周六晚上到了。左奕将吃饭地点定在市里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左洋听完名字，就知道这次大哥是认真的，忽然有些紧张起来。反倒是肖央很淡定地开车接着他，直奔酒店。

当他们到达指定包间的时候，左奕已经坐在里面了。

“哥。”左洋和肖央异口同声地喊。

“坐吧。”左奕随手一指。

左洋和肖央被分别安排在他的两侧，左洋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不好明着反驳。肖央很顺从地说了句：“一切听哥安排。”

左奕轻轻抿嘴，有了一点弧度。

这时，服务生递过三本菜单。点菜的事情左洋一向不擅长，所以向肖央求助。肖央看着左奕浅笑不语。最后还是左奕点的菜，并吩咐把提前醒好的红酒拿来。

很快，菜品上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