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叶灵商总算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忽然对眼前这个女人产生了深深的敬意。“小雾，我代羽华跟你说一声谢谢。我自己也要跟你说一声谢谢。从前，我的确是很讨厌你，可是现在……”他看了一眼自己怀中仍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艾逸，压低了声音，“就算我能带逸儿顺利找到他的父亲，但他还那么小，他同样需要母亲啊！不如，我带你一起逃吧！我们一起去找羽华！”

“……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小雾凄然一笑，“你以为盘辉那么傻吗？他难道就不怕我会逃吗？所以他当初曾逼我发誓，若我今生今世不安心地做他的人，就让逸儿和教主不得好死……你说，这种事是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能拿他们父子的性命来开玩笑吗？”

“……”叶灵商一时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小雾也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不能再耽搁了！你赶快走！！”

“……好，那我就走了。”叶灵商只得对小雾留下最后几句话，“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羽华，好好照顾他，也好好照顾逸儿。我会对你的大恩大德感念于心！羽华也一定会记住你！”

“……”小雾默默地看着叶灵商和儿子走远，才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感激又如何，记住又如何？我今生最大的所求，终究是永远也得不到了。一直以来，我都很矛盾。我想让教主开心，但又不想他是因你的存在而开心。所以我做了那么多矛盾的事。而现在，我终于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祝你们幸福。”

第53章

从那以后，叶灵商暂时关闭了武馆，开始带着艾逸天涯海角地寻觅艾羽华的踪迹。

他四处打听艾羽华的下落，但却无一人得知。

时间长了，叶灵商渐渐地得出了一个结论——向艾羽华这样的名人，如果身在繁华之地，绝不会无人注意。

何况，要追杀艾羽华的仇家也是千千万，如果自己是他，也一定会躲在一个偏僻的地方。

然而，这个偏僻之处又是哪里呢？

中原如此之大，有很多地方都是闻所未闻，难道自己要一一寻访？！再说，如果艾羽华干脆已经离开中原了呢？！

找寻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持续着。

有一天晚上，叶灵商忽然做了个梦。

梦中的他仿佛再次切身地感受到了第一次失身于艾羽华时的钝痛。

梦醒之后，他突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抱起还在熟睡中的艾逸就走！

他连夜赶路，终于赶到了那间破旧的小屋。

刚一推开门，一阵刺鼻的酒味就迎面扑来。

只见房中有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茬的男人抱着一个酒壶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羽华！！”虽然甚至已经无法从模样中辨认出那人是谁，叶灵商还是凭直觉冲了过去。

“……？？”疑似艾羽华的男人抬起头，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叶灵商和他怀中的艾逸，“……呵呵……又产生幻觉了吗……这次还是你俩一起出现……”

“这不是幻觉！！”这句话让叶灵商对艾羽华的身份确认无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放下艾逸，猛地扑了过去，将艾羽华一把抱在怀里，“……羽华……对不起……对不起……我竟然会傻到相信盘辉的鬼话离开你！我还直到今天才想起你会来这里……！”

“……这次……是真的？！”真切的触感终于让艾羽华有了一丝真实感，“……灵商？！你真的来了？！”

叶灵商早已泣不成声，“是真的……就连我也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想你……好想好想你啊……我连做梦都在想你……我也无数次产生幻觉，看到你的身影……要去抓，却又什么都抓不住……这次，我总算是抓住了你！我再也不会放开手了！！”

“……灵商……”艾羽华也情难自禁地紧紧回抱住了叶灵商，哽咽道，“……我以为……我今生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叶灵商忍不住泪流满面地道：“在离开凤凰教之后，你为什么不来武馆找我？！相比起我那么千辛万苦才找到你，你明明很容易就可以探听到我的消息，不是吗？！”

“我……”艾羽华含泪苦笑道，“既然知道你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又何必非要和你在一起？我当年作孽太多，现在就如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对魔教怀揣仇恨的人也好，之前身为凤凰教弟子被我害死了亲人朋友的也好，哪一个恨不得将我杀之而后快？”

“你怎么那么傻！”叶灵商霎时间不禁又是生气，又是感动，“这辈子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守着个破武馆又有什么意思？！只要有你在身边，让我从此隐居于此又有什么不好？！”

“……可是……你真的甘心从此做一个籍籍无名的乡野村夫吗？”艾羽华还是心存疑虑，“别忘了，当初和我一起在凤凰教的时候，你就常常露出那种寂寞的表情……只要有我，就什么都可以不要，这句情话说来容易，可如果真的做起来……”

“不是这样的！”叶灵商急切地打断艾羽华，“我当初只是在思念自己的亲人，并不是还眷恋功名利禄！而现在，就算你我隐居于此，叶家堡的人也照样可以来悄悄探望我，是不是？”

正在这时，忽听一个声音轻轻叫了两个字：“爹爹……”

“啊！逸儿！”艾羽华这才想起艾逸还在旁边，连忙抱起儿子重重地亲了一口，“……哎呀，差点忘了，爹爹的胡子会扎疼你的……呵呵，抱歉抱歉，我一会儿就把胡子给刮了……”

“……”叶灵商怔怔地看了艾逸半晌，然后一声惊呼。“逸儿，你认得他了？！”

“……你说什么啊？”艾羽华白了叶灵商一眼，“逸儿怎么会不认得我？对了，你怎么会和逸儿在一起？”

叶灵商却不去答他的话，只是对艾逸道，“逸儿，你好久没说过一句话了！告诉叶叔叔，你还认识叶叔叔吗？”

“……叶……叔叔？”艾逸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太好了！！”叶灵商也欣喜若狂在艾逸的小脸上吻了一口，“看来一见到你爹爹，你就恢复正常了！！”

“……你说他好久没说过一句话了？！”艾羽华这时也意识到有问题，“发生了何事？！”

叶灵商这才开始向艾羽华解释：“小雾委身于盘辉之后，由于不能对你忘情，常常被他欺负……大概逸儿就是看多了这样的场面，才渐渐变得呆傻吧……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回凤凰教找你的时候，小雾才不得不把逸儿托付给我，让我带着他，一定要找到你……”

“……小雾……这样一来，盘辉还不知道要把她怎么样……”想起这个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女人如今水深火热的处境，艾羽华心中不禁一阵酸涩。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哎！”叶灵商叹了口气，“我们今生都注定只能对不起她了。倒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吧。她如果知道的话，也一定会高兴的。”

“……嗯，你说得对。”艾羽华点了点头，“反正也无力救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替她祈祷了……只是……想不到，曾经在武林中叱咤风云的你我，如今连救一个女人都是不能……”

“……”叶灵商知道，其实曾经坏穿雄心壮志的两人对于目前的处境都是无法完全接受的。“羽华，你的名字里有个‘羽’字，又是凤凰教教主，一定知道瑞羽是什么吧？”

“……？不就是凤凰吗？”艾羽华对他忽然间的话锋一转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那你也一定听说过一个词语叫‘凤凰涅槃’。”叶灵商淡淡一笑，“如今你我便是涅槃过的凤凰。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新生。”

“……呵呵。”艾羽华听了这话，终于也露出了笑容，“我是瑞羽，是凤凰教的前教主，所以有你什么事？”

叶灵商笑道：“我是凤凰的伴侣，不也是凤凰吗？……对了！说到这个，我们曾经在这里入过洞房，不如今天就在这里正式拜天地吧？”

艾羽华莞尔一笑，“好啊~你今天也要当我的妻子吗？要不要我去找块红布，做个红盖头给你？”

“不不不！”叶灵商连连摇头，顿时收敛了笑容，严肃地道，“今天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要当妻子的人，是你！！”

艾羽华笑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嘻嘻……”艾逸也一直面带着笑容，看着两人打情骂俏。

今天，看来注定是一个大喜的好日子。

——正文完——

番外：隔不断的情缘

翠竹苑。

“真的要去这种地方啊？！”叶衫一边高声嚷嚷着，一边被一群同伴拉扯着进了门。

其中一个男子笑道：“叶兄你20多岁的人了，不是还怕被娘啊爷爷啊之类的打一顿吧？”

“我才不是怕呢！！”叶衫怒道，“我只是觉得我们身为正派弟子，不该来这种风月场所而已！！！”

那男子笑道：“就连你那个老古板爷爷也来过这里，还带回了你‘二奶奶’，你还有什么不该来的？好啦好啦，来都来了，不如就好好地寻欢作乐一番吧？还是说，你只敢坐在这里喝喝酒，不敢点个小倌来陪陪？”

“谁说我不敢了？！”叶衫中了他的激将法，“老板！！你们这里最受欢迎的是谁？！我今天就要他陪了！！”

“呵呵，好的好的~”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这位客官是第一次来吧？那我就为您特别推荐咱们这里的花魁绮梦公子~~您今天是运气好，他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这里接客的哟~~而且啊，要是晚上来，就绝对碰不到他了！”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绮梦啊？”和叶衫一路的年轻男子之一连连摇头，“不好不好，又看不到脸，还不能上床，有什么意思？！”

“公子您有所不知啊~~”翠竹苑老板笑道，“就是因为绮梦公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受很多客人欢迎，这才更属不易啊~~他虽然不能陪您行风月之事，可是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弹琴，那可真是一绝啊~~”

“是么？”叶衫听了这番话，倒有了些兴趣，“那什么绮梦，他比我大伯弹琴好听么？为什么会有看不到脸？”

“呵呵呵~您去见识见识不就知道了~~”老板自是趁机加紧推荐。

“那好吧！就他了！”叶衫反正也不想和小倌上床，也就顺势同意了。

就这样，他被领到了绮梦的房间。

只见床沿边坐着一个以白色纱巾遮面的男子。虽然鼻子以下的部位几乎全都看不到，但就光凭那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以及那纤细窈窕的身材，就已经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啊！”见到叶衫的一刹那，绮梦忽然一声惊呼。

“……？”叶衫被搞得一头雾水，“怎么了？？我应该长得没那么吓人吧？！”

“……呃，不是……”那绮梦用轻柔悦耳的声音答道，“是公子太过英俊，让绮梦一时有些惊讶。抱歉，实在是太失礼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叶衫颇有几分得意地笑了起来，“那确实啊，人人都说我和爹当年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呵呵……公子真是个自信的人。”绮梦轻轻一笑，笑声宛若银铃摇动，霎是撩人心扉。

“你笑起来真好听！”叶衫直言不讳地称赞道，“看样子也应该是个大美人啊！干嘛要遮着脸呢？”

“……这个……”绮梦眼中流露出几分凄婉，“绮梦幼时曾遇大火，容貌不慎被毁，故为了不吓着他人，不得不如此……”

“哎呀，对不起，说起你的伤心事了！”心地善良的叶衫顿时充满了歉意。

“没关系的。”绮梦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道，“对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叶衫道：“我姓叶，单名一个衫字！”

“……呵，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叶家堡叶衫叶少侠。”绮梦又是轻轻一笑，“叶少侠真是个爽快之人，不像许多人来这里，都不会以真名相告。”

“……对哦，我是不是有点傻？”叶衫挠了挠头，“难怪他们都就说我没心眼……算了算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丢人事，我也不是自己愿意来这种地方的……都怪那些人非要拉我来……”

“既然叶公子已经来了，”绮梦微笑道，“不知需要绮梦做些什么？是为公子抚琴一曲？陪公子下一盘棋？还是仅仅喝酒聊天？”

“……这个……”叶衫想了想，“听说你弹琴很厉害，就先弹首曲子给我听听吧。”

“那么，绮梦就献丑了。”绮梦站起身来略一躬身，然后去拿出一把琴，将白皙纤细的手指放于琴弦之上，缓缓地拂动起来。

“……哇！太好听了！”叶衫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

这天籁般的琴声，的确似乎比叶灵宫还略胜一筹！

纯熟的技艺，真挚的情感，无不让人心旷神怡。

渐渐地，叶衫听得有些痴了，连话也忘记再说了。

绮梦一曲弹毕，叶衫又意犹未尽地让他再弹一曲。

就这样弹了一曲又一曲，直到日落西山，叶衫才终于只好作罢。“今天太晚了，我有事要先走了……只有改天再来听你弹琴了……”

“好的。绮梦随时恭候大驾。”绮梦屈身行礼道，“叶公子慢走。”

“那你呢？”叶衫却并不急着迈出脚步，“听说你晚上都不在这里，那你也不住这儿吧？是不是也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