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艾羽华本来方才身体和心理都是一片冰凉，可此刻乍一感受到挚爱之人的体温，一下子觉得暖和了不少。

两人携手在雨中漫无目的地奔跑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件小木屋。

叶灵商连忙拉着艾羽华跑到木屋前面，敲了敲门，“请问里面有人吗？我们躲一下雨，可以吗？”

“……”屋里面没有任何回音。

叶灵商再次重重地敲了几下门，高声又问了一遍，“请问主人在家吗？！”

“哎呀，不愧是名门正派出身的，还是那么有礼貌……”艾羽华笑着挖苦了他一句，将门直接推开了，“你看，我就说吧？敲那么久都没反应，怎么可能有人？再说这房子看起来很破旧了，应该是废弃的吧。”

“唔……也对……”叶灵商环顾了一圈，“那么多蜘蛛网……果然像是很久没人住了……”

“是啊。”艾羽华撩开了几片蜘蛛网，在屋里几件仅有家具之一的床上坐了下来。

叶灵商也坐在了床沿边。他侧过头去凝视着艾羽华湿漉漉的脸，忍不住伸出衣袖去轻轻擦了擦，“没事吧？冷不冷？会不会着凉？可惜我的衣服也湿了，一时也找不到干衣服给你换……对了，我生点火我们烤一下吧？”

“……呵，你用得着那么紧张吗？”艾羽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和你一样是习武之人，身体哪儿有那么娇弱啊？”

“……也对。”叶灵商也不禁笑了起来，然后将艾羽华一把紧紧搂在了怀里，“还是靠我的体温来给你取暖好了。”

“是互相取暖吧？！”艾羽华纠正了他一句。当然，他依偎在心爱的人身边，也的确是觉得十分温暖，“你说你这人怎么跟变色龙一样？变脸比翻书还快！”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我错了还不行？”叶灵商连连赔笑，“我这人其实没其他人眼中那么冷静，情绪波动有时候也挺大的，只是一般不表现出来罢了……否则，我也不会一被白鹿的事情影响，就一时冲动杀了无辜的吴师弟，以至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看出来了！”艾羽华重重地点了点头，“自从那次的事，我就已经充分了解你的本性了！”

“……呵呵……”叶灵商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强迫他的事，“其实这件事我现在倒没那么后悔了。如果不是我那么做，我们到现在说不定还不会在一起呢！”

“……呸！”艾羽华啐了一声，“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今天一定要你一次！！”

“……”叶灵商沉默了半晌，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轻声道，“那，好吧。”

“……！”对于一直以来都不肯让步的事他这次这么轻易就同意，倒是有些出乎艾羽华意料了，“……你……说真的？！”

“呵~就当是我为刚才的所作所为向你的赔罪吧！”叶灵商温柔地一笑。

“那你可不要后悔啊！！”艾羽华立刻凶猛地扑了上去。

第44章

夜。星月山庄。

程阳愁眉紧皱地对正在收拾行李的叶灵芷道：“灵芷师妹，你真的决定要回叶家堡？！”

“当然要回去啊！”叶灵芷连连点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娘整天以泪洗面，我还能不管不顾、继续呆在这里吗？大师兄，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么说走就走对星月山庄很不负责，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其实，你可以更冷静地思考这个问题，”程阳方才显得略有些焦急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柔，“虽然出了这样的事，你爹娘难免会伤心慌乱，但叶家堡毕竟还有你大哥三哥以及其他很多人，对不对？的确，你大哥三哥都不是你娘的亲儿子，可是你也迟早是要出嫁的，不可能永远呆在她身边啊！你若是担心你娘，不如暂时把她接到我们星月山庄来住一段时间，反正你爹如今有了新欢，她呆在这里兴许会更为自在也说不定。若是你娘住得高兴了，就是长住也未尝不可，呵呵~”

“……”程阳这番话虽然说得合情合理，但叶灵芷却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嫁到叶家堡之外的地方！我要嫁的人……”她说到这里，脸微微一红，“就是三师兄。只要我愿意回去，他一定会和我重修旧好的！”

“……重修旧好？”程阳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异样，“你们之间怎么了吗？”

“……”叶灵芷略一迟疑，还是决定对程阳实话实说，“也许是他觉得是自己害得二哥离开家，没有脸再面对我，所以写信向我提出了分开……我要回去告诉他，二哥只是在为自己做过的错事承担责任，这件事就算是他揭穿的，他也不需要自责！”

“……这样么……”程阳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叶灵芷想象中的那样，但究竟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走了？”

“是！我一定要走！”叶灵芷斩钉截铁地回答。

“……”程阳脸色一变，忽然迅速伸手点了叶灵芷的穴道。

“……？！”顿时不能动弹也不能发出声音的叶灵芷惊愕地看着程阳。

程阳用手转动轮椅，到门边把门紧紧地反锁上，然后对叶灵芷冷冷一笑，“哼！你如果就这么走了，我的一切心思不就白费了吗？！那个白鹿有什么好，你要对他心心念念？！他难道比我还好？！”

“……！！”叶灵芷心头赫然一惊——难道程阳喜欢自己？！难怪他一直那么照顾自己！

“呵，你少自作多情了！”看穿了她心思的程阳却又很快冷笑着否定了她的猜想，“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接近你，的确是为了让你爱上我；但我唯一有兴趣的只有星月山庄的庄主之位！你说，我有哪点不如程月？！不就是因为这残破的身体吗？！是，我也知道以我的身体状况只怕很难名正言顺地成为庄主，可如果你当了庄主，你又一心爱着我顺着我，那我不就是实际上的掌权者了吗？谁知，你既不爱我，也不肯跟小月抢这个庄主……那好！！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说罢，他冲上去狠狠地去撕叶灵芷的衣衫。

“……？！！”叶灵芷自是又惊又怒，但无奈毫无反抗之力。

就这样，叶灵芷只能任由程阳将自己玷污。

完事之后，程阳擦了擦床单上殷红的血迹，对满脸泪痕的叶灵芷冷冷道：“你现在已非处子之身，就别想着白鹿还会要你了！我如果是你，就会乖乖地留在星月山庄，乖乖地当我的女人，乖乖地按照我为你设定的道路去走！这样，就算你得不到爱情，至少还可以得到个庄主的身份吧？如此一来，以后庄中的事，我也不可能完全不通过你就定夺，对吧？我知道你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一定也很渴望权力吧？是把这件事说出去，和我玉石俱焚，还是成为一呼百应的星月山庄庄主，你就自己想想清楚吧！！”说罢，他就解开了叶灵芷的穴道。

叶灵芷二话没说，“啪”的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程阳的脸上，“我呸！！你做梦去吧！！！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从没把处子之身这种东西放在心上过！！相信三师兄也不会的！！我也不稀罕什么庄主！就算我们叶家堡不如你们星月山庄，我也绝对不要再呆在这种全是伪君子的地方！！另外，我宁愿和你玉石俱焚，也不会让你的女干计得逞！！”扔下这番话，她两三下穿好衣服，夺门而去。

“……”看着叶灵芷飞速离去的背影，程阳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难受。难道，仅仅是因为计划彻底失败吗？

在心烦意乱之际，程阳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推着轮椅在星月山庄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直到一个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那就是正在独自喝闷酒的程月。

程月原本从无嗜酒的习惯，可是自从某天开始，从前爱说爱笑的他话和笑容都少了许多，而且学会了终日借酒浇愁。

程阳大概知道这是因为杨亚龙。但他也几乎从来没有想法去过多地探究弟弟的内心世界。

“……哥？”程月听到轮椅滑动的声音，抬起头来，冲程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啊？”

“呵呵，你不也还没睡吗？”程阳也笑了笑。

“人家睡不着嘛……”程月撒娇般地蹲下来钻进程阳的怀里，“哥你安慰安慰人家~”

“真是的，那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程阳无奈地笑着摸了摸程月的头。

“嘻嘻！一和大哥亲密接触，果然一下子就舒服多啦~~”

其实，程月也只会在大哥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

从小，他就喜欢粘着程阳。虽然他明知道大哥不能像正常的兄长一样陪他玩乐，可他还是喜欢时时刻刻都和大哥在一起。

“哥，我们来捉迷藏吧~你来找我呀~~！”

知道大哥没法躲藏，程月就永远让他当鬼。

“哥，我们去放风筝！”

知道大哥不能放拉着风筝跑，程月就让他手上拿着风筝，然后推着轮椅跑。

“哥，你看我抓只最漂亮的蝴蝶送给你！”

知道大哥不能陪自己奔跑，但程月在花丛中追蜂觅蝶的时候，也总是会让大哥在一旁看着，仿佛那样可以给自己加油鼓劲。而且，他抓来的所有东西，一定会第一时间跟大哥分享。

……

程阳没办法像程月爱着自己那样全心全意地爱他。

可是，他也实在没办法讨厌他。有时候程阳觉得，他们的名字真是取反了。程月才是那总是照耀人心的太阳，而自己则是一轮阴冷的月亮。

也多亏了有这样的弟弟，以及叶灵宫这个同样一心对自己好的朋友，程阳扭曲的心中还始终残留着一丝善念。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他早就为了庄主之位杀父弑弟了。他一直不想做太过激的事，希望用尽量不太过伤害他人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是，今天，他似乎一反常态地做了一件十分激进的事。

是因为那个打乱了他心绪的女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在杨亚龙到了星月山庄之后，程月渐渐地不那么粘着自己了。

而取而代之时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就是那个女人。

“大师兄，你尝尝我做的小点心~”

“大师兄，我今天在市集上给自己买布的时候顺便给你多买了一块，让我帮你量量尺寸，为你做件新衣裳吧？”

“大师兄，你最近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我看你好像是伤风着凉了，我去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好了！”

……

程阳曾惊讶地感叹过：“灵芷师妹，想不到你不仅功夫和谋略都那么出众，也那么懂得生活！”

“嘻嘻，那当然啦！”叶灵芷有几分得意地回答，“我认为，一个女人就算在其他方面再强大，如果不懂得照顾自己和照顾他人，那她的生命一定是不完整的！我可以不求菜做得和厨师一样好吃，不求衣服做得和裁缝一样好看，也不求和大夫一样精通医术，可是基本的生活常识得掌握呀~”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程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和叶灵芷接触得越多，他就越发为这个十分富有智慧的女子而叹服。

“哥，你在想什么啊？怎么走神了？”程月的声音打断了程阳的思绪。

“……呵呵，没什么。”程阳用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敷衍了过去。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发出的熟悉的称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挂着不太熟悉的寂寥神情，程阳此时此刻忽然有种感觉，他们大概都是同病相怜之人。他们都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第45章

出事之后，叶灵芷就连夜赶回了叶家堡。

不过她暂时没跟其他人提起那件事，只是打算先私下里跟白鹿摊牌。“三师兄，既然我现在已经回来了，我想我们之间的事也差不多该禀明爹，让他老人家为我们主持婚姻大事。”

“……”白鹿沉默了一下，“……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吧。我想和你分开。”

叶灵芷急道：“如果是因为二哥的事，那我告诉你，你根本就不用把这件事的责任揽在自己的头上！明明是二哥他自己……”

“不。”白鹿淡淡地打断了叶灵芷的话，“和叶灵商的事情无关。我早就已经不喜欢你了。”

“……！！”叶灵芷闻言心头赫然一惊，“你说什么？！！”

“灵芷，你难道真的一点都没觉察到我对你感情的变化吗？”白鹿长叹了一口气，“我从前的确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你，可是，自从你坚决要到星月山庄研究什么高深剑法开始，我就在想，在你心中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真的能接受一个将其他东西视为比感情更重要之物的女子吗？还有，那次看到你去翠竹苑……呵，其实我心里也明白，你并不一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你只不过是觉得男人既然可以去怡红院玩弄女人，女人为什么不可以去玩弄男人呢？也许，我只是个胸无大志的平庸男人，所以配不上你这样的巾帼女英雄吧。我只想找一个平凡的贤妻良母，和她在一起度过平凡的一生。而如今，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自从你去星月山庄之后，我就开始注意那个外表温婉内心却极为刚强的女子——她，就是小璃。”

“……啊？！你说的小玻是指姜璃？！！”叶灵芷顿时更惊，“所以你逼走二师兄，其实是为了得到二嫂？！！”

“你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白鹿倒是一口承认了，“总之，和她接触得越多，我就越觉得她才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伴侣。哪怕她成过亲，生过孩子，我也不介意。就算在你们心中我如何十恶不赦都好，但我下半辈子一定会好好地待她，好好地待衫儿，和他们母子好好地在一起。”

“……”叶灵芷一时间只觉得五味俱全，怔怔地看着白鹿，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对不起！不管怎么说，的确是我负了你！”白鹿心下歉然，向她深深地鞠了个躬。

“……罢了，感情的事情，没有谁对不起谁……对于我爱过的人，我永远不愿去恨……”叶灵芷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我懂了，祝你和二嫂……哦，不对，我是不是应该叫她一声三师嫂了？总之，祝你们幸福。”

“……灵芷，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不会是那种苦苦纠缠的女人……”其实白鹿心里也知道，“对不起”也好，“谢谢你”也好，这些字眼对现在的叶灵芷来说不仅毫无意义，而且近乎为一种讽刺。所以，在留下这句话之后，他就匆忙地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