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源零的存在，人鱼最近忙着的事情一字不差全落到了言末耳里：不久之前亚德里恩刚刚举行完成年礼，而族长年事已高，不能够领导人鱼一族走向更高的辉煌，因此，族长的换届大礼将于两个月后举行，候选人只有两个——亚度尼斯和那条淡蓝色头发的人鱼。

时间很是紧迫，因为之前的亚德里恩一直在准备，而人鱼亚度尼斯待在人类基地的时间太长，最近的时间又几乎全放到了药剂上面，原本超出对方实力一大截现在只能说是勉强和对方持平。

亚度尼斯一直都没有告诉言末这个消息，无非就是不想让他操心，可惜就算没有源零他也迟早会知道这样的事，等着丑陋的雌性女佣走出去，言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玻璃瓶，里头装满了彩色的星星。

男人把里头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把有人塞进去的唯一一颗蓝色星星拆了开来，看完了上头密密麻麻的小字，言末就把东西撕碎了，塞进了小黑猫的嘴巴里，然后又找了张蓝色的纸出来，用不会在水里化开的墨水写了点东西折成星星又重新塞了回去。

在这之前，无论亚度尼斯对上谁言末都义无反顾的选择他，就算亚度尼斯不对那也是对的，再怎样无理都要愉悦的包容，这是以一个爱人的身份去做的事情，言末也全都做到了，但是现在他终于可以背叛一次。

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不管成不成功，他们都永不相见，至于上将Aaron，他只能说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他们不该在这样的时空遇见，毕竟他已经没有了去爱一个人的能力，就干脆连虚假的感情也不愿给予。

在言末跟着回来的亚度尼斯一起消失之后，上将Aaron曾经去过他的房子，但无论是什么时候去，房间里头永远都是只有冰冷的保姆机器人。他守在那个地方一晚上，还是没能见到人影。

研究所所长表示言末在言零出事之后就办理了离职手续，而至今沉睡不醒的言零因为每个月言末的卡上都会自动划医疗费，即使没人照看也仍旧好好的躺在那。没有人来提醒他言末的消失，而他的父母是刻意不去提及。

这个人就好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他甚至找不到一个能够分担他忧愁的对象。随着时间的流逝，言末在他生命里最后的痕迹也开始逐渐消失，那么被他小心翼翼呵护着的礼物早就变得破旧，被清洁机器人当作废物扔进了垃圾箱。

等他用最快的速度找过去，东西已经被扔进处理器，和别的垃圾一起成了灰烬。就算他把那个机器人拆了也毫无作用，失去的东西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尽管知道言末可能是跟着那条人鱼一块走了，上将心里却还是非常不安，特别是这几天，他总觉得言末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再也不可能见到。

等到了选举的那一天，亚度尼斯再三叮嘱言末就待在城堡里，安安静静的做研究，除了他谁叫了也别去。

把人鱼身上的装饰摆正，言末应了声好，但是等对方一离开，便找了个机会溜了出去。

没有人比源零更熟悉这地方的构造了，比起那些只专注防外头的人鱼，言末想要离开这里真的非常容易。

几乎是亚度尼斯刚离开，男人就跟着亚德里恩派过来接他的人一起离开了。

听到房间里头没有动静的雌性人鱼敲了敲房间的门，里头顷刻响起小猫喵喵叫的声音，还有那个温柔好看的人类有些烦躁的喝令声。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也多少了解了这一位主子，尽管温柔客气，但只要别人打扰了他的实验工作就会发火，效力还不是一般的惊人。

迟疑了一下，人鱼端着盘子就离开了，大概是比较重要的实验吧，她记得对方早上的时候还拿了一堆的食物进去，为了不被亚度尼斯赶走，她还是不要去打扰这位尊贵的客人比较好。

人鱼一族选举族长只是少数人的民主，是由候选人发言之后再由人鱼一族最有号召力的五十位成员投票选举。如果他们认为哪一个更合适就把刻着自己名字的贝壳扔在两个人面前。

其中前任族长的贝壳算作两票，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票数统计出来了。两兄弟之间的贝壳一模一样的数量，而属于族长的那一枚贝壳被放在了亚度尼斯的面前——无论是什么时候，这位族长最看好的永远是他的大儿子，毕竟他的小儿子实在是太有野心。

险胜了自个同父异母弟弟亚度尼斯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就在他准备动身回去的时候，他领地的一个侍卫却匆匆忙忙游了过来，凑过来在他面前说了几句。

人鱼的脸色当即就变得铁青，他转过头来看着明明输了却依旧一脸笑容的亚德里恩，然后看着对方张开那带着剧毒的嘴，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话：“如果你想要他活着，就放弃你今天得到的东西。”

第三十九章

当亚度尼斯在焦灼不安的时候，言末在属于亚德里恩的领地被款待着，城堡的设计除了颜色，几乎和他之前呆的地方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于亚度尼斯的地方是，亚德里恩的地盘几乎各个都是美人，至少也是清秀美人，而不像之前给言末做贴心服务的那位，丑到令人咽不下饭。

完全不想亚度尼斯设想的那样，作为交易品的言末在亚德里恩的地盘比在他的城堡还更为自由。

显然一开始亚德里恩就做好了计划，因为就连两者城堡第二层专门为言末的设计都一模一样。

在与言末的交谈中，作为族长的小儿子的亚德里恩完全不避讳他对异母兄长的厌恶以及那种迫不及待将其取而代之的野心。

在给了亚度尼斯三天时间后，这条富有野心的人鱼对着言末几乎吐露了自己的一切心思，明明除了发色和生母他们几乎都是一样，甚至在很多方面他比亚度尼斯要优秀的多，可是作为族长的父亲却永远都只关注兄长一个。

不仅是父亲，就连他喜欢的对象也喜欢那个骄傲自大的家伙，关注和喜爱只要是有亚度尼斯出现的地方就会完全被夺走。这也导致他自己在深深爱着自己这副容貌的同时又无比的厌恶它，就因为它和亚度尼斯那个家伙是那般的相像。

“我总会拿走所有属于他的东西的，这一点你该相信我。”蓝色头发的人鱼凑到言末跟前，语气里带着引诱，眼神无比的疯狂，“在这座城堡你拥有完全的自由，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够做到，不要让我的兄长在这三天里有机会见到你。”

言末沉默以对，却见胸膛出拱起来，然后一只小黑猫从他衣领里钻出来，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对着人鱼喵喵叫了一声。

“真是可爱的小东西。”人鱼已经退了回去，揉了揉猫咪的小脑袋，“还多亏了你，让他把心思都放在研究药剂去了，这一点我得承认，在这方面我确实比不过他，不过比起药剂师，我总能给你更好的东西。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我最喜欢的是，你根本就不喜欢亚度尼斯。”

“你失态了。”言末把小黑猫从自己衣领口揪出来，对着越发激动的人鱼淡然到，“我答应你的东西我自然会做到，只要希望那个时候你不要反悔。”

人鱼把脸上的疯狂表情收敛几分，啜了一口人类基地搜刮过来的茶叶（那不是最昂贵的一种，却绝对是最苦的一种）。“我绝对不会反悔，”人鱼盯着言末黑色的眼睛，仿佛要把对方看到心底去，“他是我这辈子最恨的存在，我只会想他去死。”

等着对方走了出去，言末才拎着小黑猫进了和亚度尼斯的城堡里一模一样的实验室：“不管后不后悔，很快都会结束了，不是么？”

怀里的小猫喵喵的叫了叫了几声，举出四肢赞成。

亚度尼斯回城堡的时候摔了不少东西，因为在水里不容易弄坏，他直接拎了东西上了第二层，把能够毁坏的几乎全拿来发泄了一遍。

然后又令今天看守城堡的侍卫和贴身服侍的雌性人鱼滚了进来，用他们的血把那些破碎的东西一点点的粘好——这世上没有什么修复剂会比人鱼的血液更好。

既然犯了错就得一点点还回来，要是言末有什么问题，就算是他们的血液都流尽了也不值得被饶恕。

看着手底下的探子送过来关于亚德里恩的报告，人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差冲到对方的地盘直接把人弄出来带走。

那条喜欢亚度尼斯的小人鱼也就是亚德里恩口中他从小喜欢的对象，就是这一次亚德里恩成年礼的对象，一条非常美丽的雌性人鱼。

但是也不知道亚德里恩用了什么法子，原本应该和雄性一样平等的雌性人鱼和那些被征服的异族一样，完全的臣服在亚德里恩的鱼尾下，由一个痴迷自己的存在变成了对方的奴隶，一个美丽而无思想的奴隶。

面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鱼尚且如此狠心，对着言末天知道他会下什么狠手，把那些资料都销毁的亚度尼斯一脸的忧心忡忡，决定如果找不出什么好法子就先应付过去，不管怎样，对现在的他而言，言末的安危可比族长之位要重要的多，一直以来他并不大在乎这个位子，只不过不想让自己这个弟弟过得开心罢了。

只是在这场交易里，要是他表现得太乐意交换，对方肯定是不愿意把人给还回来的，努力清掉自己地盘亚德里恩探子的人鱼这般想着，丝毫没有想过，如果言末不愿意，有谁能够把他从那个实验室里弄出去。当然，还有那支没有言末配合就不可能一有敲门声就会自动播放留言的录音笔。

第三天的时候，亚度尼斯带着两个侍从去了亚德里恩的领地，在这个与自个如此遥远的地方看到几乎一模一样的城堡时他也些许震惊了下，跟着他过来的两条人鱼自然是被拦在外头。亚度尼斯也不恼，看了门口忠心耿耿的守卫一眼便独身游了进去。

在城堡里头他第一个碰见的既不是那个被亚德里恩花大价钱挖过去的严肃脸管家，也不是一心想让他来换人的亚德里恩，更不可能是他牵挂了三天的言末，而是那个亚德里恩为之闹翻的喜欢对象，后者成人礼的另一个主角。

不管是什么时候，这条执着的人鱼见到他永远是羞涩的模样，是人鱼一族里难得的对感情方面一窍不通的奇葩。尽管战斗力极其凶悍，可是对着他的时候除了傻笑就只剩傻笑了。亚度尼斯并不喜欢她，可也谈不上讨厌，看到她如今这幅模样，除了震惊还是有些许悲哀的。

经过了成人礼洗礼的小人鱼脸上已经没了那种羞涩的笑容，尽管依旧无比美丽，但眼神里毫无灵动的色彩，就像是摆在言末家的那个花瓶，除了好看一点用处也无。只有提及到亚德里恩的时候人鱼的眸子里才会涌动着疯狂迷恋的色彩，他毫不怀疑要是亚德里恩出现在这里，她一定毫不犹豫地俯身下来亲吻对方的鱼尾。

这完全就是个附属品了，亚度尼斯终于还是流露出些许悲悯的神色，这样的存在亚德里恩是绝对不会纳为伴侣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是喜欢他或者他喜欢的东西亚德里恩总是想要抢走，得到之后却弃之不顾，几乎到病态的地步。

大概言末也是这样，估计在这个时候，亚德里恩该是在对言末说些绵绵的情话吧，可惜他的言末从来都不爱听这些话。全世界言末只要喜欢他一个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人鱼，都应该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再也不要在言末的面前出现。

亚度尼斯上了城堡第二层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不仅是设计，就连空气里的味道都和家里一模一样，几乎叫他以为这还是呆在自己的地盘了。

亚德里恩是在这个时候从转角的实验室里走出来的，上身的衣服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胸膛，锁骨上面还有些许红红的印记，眉梢眼角俱是与他不一样的风情。下身也是人类双腿的形态，赤着脚走在冰凉的海石砖上，每一步都踏在人的心尖上。那些美妙的印记当然不可能是言末留下的，可亚度尼斯还是觉得有些碍眼。

他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冷声到：“我既然已经来这就是答应了你的要求，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人交出来？他不能够平安回去之前我不会放弃这个位置。”

对方拢了拢自己淡蓝色的长发，笑容里带着几分轻蔑：“哥哥还真是爽快呢，不过现在我不想要用这个位子来交换了，毕竟比起言末而言，那实在是廉价得不得了的东西呢，如果你诚心的话，那还得加上一样东西。”

亚度尼斯沉下脸来：“你还要什么东西？”

对方微笑着拍了拍手掌，身后实验室的大门被打开，露出一把椅子和明晃晃的刀，言末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双手被反绑着，而他的脖颈上方悬着一把利刃，很简单的小机关，只要亚度尼斯说不，他就随时能够让那利刃割断言末的脖子。

“很简单，这么好的一个人，我自然是不舍得让他死的，只可惜的是，我太想要让哥哥你消失了。告诉我吧，你是想让他死，还是代替他死。哦，如果哥哥你想要他陪着你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他死了也陪着你。怎么样我亲爱的哥哥，你考虑好了吗？你死还是他死？”

第四十章

亚度尼斯看着自己的异母弟弟，眼神里透着轻蔑，这也是对方厌恶他的原因之一，无论是什么时候，他永远都是这样高高在上，明明拥有同一个父亲，母亲也是同等的高贵，在任何时候他却总能让人感觉比亚德里恩更高一等。

“你当我是傻子吗，用我的命去交换这么一个不值钱的人类，就算交换成功又怎样，他还是一样得去死。”

站在他面前的人鱼把自己衣领紧了紧，手一扬架在言末脖颈上方的刀子就被收了起来，注意到亚度尼斯瞳孔猛地紧缩，人鱼的脸上浮现一个诡异又疯狂的笑，声音里带了几分扭曲：“既然你敢来这个地方，今天就不要想回去了，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亚德里恩了，只有被疯狂弟弟伤害到而过于伤心的亚度尼斯，而你，将会永远的消失。至于你的东西，我会完全的接收，包括你最在乎的情人。”

蓝色头发的人鱼拎着坐在椅子上的人类迅速地消失在城堡的窗外，而亚度尼斯却被困在城堡的第二层，和整座城堡一起向下沉。原本该沉睡着的人类在城堡的外头睁开了眼睛，看着窗户那头的人鱼试图冲出来却被设置的防护墙挡住了逃生的路。

因为是模拟人类生存环境的第二层，人鱼的下半身还是双腿，除了那副容貌和普通的人类并无多大区别。明明是上天的宠儿，此刻却如此的无助，和每一个陷入绝境的人类一样，再冷静的性格也免不了惊慌失措。

尽管防护墙是完全透明的，外面的人可以清晰的看见里头，被困在里头的却无法看见外头的动静。亚度尼斯完全可以想象对方是如何冷笑着看他的笑话，可为了求生他还是拼命试图用蛮力去弄开那道可恶的防护墙。

为了生命，什么都可以抛弃，再狼狈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活下来。要是没有碰见言末就好了，屡试屡败的人鱼有些绝望的想着，怨恨渐渐从心里升起来，扭曲了那种爱恋和担忧。

如果再不行动就失败了，从亚德里恩的手里夺走防护墙的控制权，他现在已经没办法阻止城堡的下沉，只能够把人鱼从里头弄出来。看着言末冲进去的背影，亚德里恩一时间怔在那里，双腿早已化为了尾巴，淡蓝色的头发开始从末梢一点点染上浅紫，直到颜色完全改变，他才转身离开了这个危险区域。

那个愚蠢的人类要陪着亚度尼斯一起死就随他好了，就算能够从这城堡里逃出来，这里的整个区域也都会在他离开之后沦陷的，他谋划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兄长消失，即使失去自我也没有关系。

只要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就都不在乎，这世界上也没什么值得他在乎的好东西了。

言末从窗户外头闯进去的时候，走廊上的横梁已经开始往下掉，有些摇摇欲坠，有些已经掉落在了地面上堵住了通道，费力的挤了进去，言末才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头找到了被砸昏的亚度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