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似是不解气，对着蜷缩在地上的江羽希又是一脚。幸好江羽希由于刚才的疼痛护着肚子，不然楚天这一脚下去，恐怕他真的要去天国见妈妈了。不过法国皮鞋踢在手臂上也不是盖的……

“江羽城？你还是人吗，嗯？连自己的亲生弟弟都敢做，呵，你还真是狂啊，哈？”楚天开始愤怒的嘶吼着。江羽希只觉得疼的厉害，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蜷成一团，生怕楚天说得激动了，再补自己一脚。

“要不是还有顾忌，你以为我弄不了你吗？哈？”喊完，暴风般的拳脚砸了下来。

楚天像是卡带的影片一样，不断机械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江羽希浑身颤抖个不停，他不敢大声的叫出来，他怕刺激到这个失去理智的人。他只好将自己蜷得更小。他没有妈妈，没人告诉过他，被欺负的时候要怎么做，被打的时候要怎么做，他只知道疼。

王叔下来的时候便看到这样的画面，楚大少爷像是疯了一样的踢着地上的人。而那个一向瘦小的孩子，居然傻傻的不懂反抗，像个大海上的孤舟，随着拳脚在地上随波逐流。王叔是听到声响才下来的，想不到楼下竟是这样慌乱的一幕。他急忙跑过来，也不管主仆身份一把将楚天推到在沙发上。楚天本就醉得厉害，一倒在沙发上，就开始不省人事，嘴里还是叨念着：“你连亲生弟弟都敢做……你连亲生弟弟都敢做……”

王叔压根不管沙发上的人，赶忙去扶起江羽希，那可怜的孩子被打得浑身是汗。看见自己来了，竟还仰起脸虚弱的笑着，翁合了两下的嘴似是想讲什么，不过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江少爷，你还好吗？”

江羽希只有靠着王管家，才能勉勉强强站直，但是还是虚弱的点点头。

“哎，这造的什么孽啊……少爷喝的这样竟拿你出气，来，王叔扶你上去擦擦药。”

“别……”江羽希伸手推了王叔一把，但是由于身体疼得厉害，基本没有使出力气。“王叔，先把楚天扶上去吧……他醉成……这样，呃，还睡在这里，明天起来……要头疼的。”

“你都这样了，你还管少爷呢！”王管家有些急了，他还没见过这么傻的孩子，但是对着江羽希，他又没办法坚持。“诶，你是上辈子欠了少爷的！”说着转身扶起沙发上的醉鬼。

江羽希苦笑一声，跟了上去。

chapter6

江羽希以为灾难过去了，其实灾难远还没有开始。

好不容易将楚天放到了床上，王叔累的一身汗。楚天已经不再说胡话了，而是安安静静的睡着。

“江少爷，少爷就这么放着别管了，我带你去擦擦药吧。”王叔担心的看着他。他没见过这样怀有关怀的情绪的眼神，江羽希只觉得心里有些暖和，有些开心。他腼腆的笑了，抬头打起精神的看着王叔道：“王叔，你去睡吧。药，我会自己擦的。”

“让老头子给你擦也是一样的。”王叔不懈的劝说着。

“王叔，我会自己擦的。你先去睡吧，你刚刚也累了。我……不习惯……”

“诶，好吧。要记得擦啊。”又重复交代了几遍，王叔这才放心的离开。

江羽希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睡着的人，叹了口气，上前帮他拉好被子，回身准备去自己的房间擦药。睡着的人却突然拉住他的手，“小芳，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我……”说着，突然用力将江羽希拉了过去。江羽希不备，狠狠跌在了楚天身上。

江羽希正因为扯动伤口而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楚天却又突然压住他的后脑勺，毫无章法的吻扑面而来。

江羽希直觉的觉得不妙。

可是这个时刻的江羽希不是没有受伤的江羽希，这个时刻的楚天也不是没有喝醉的楚天，两个人的力量何其悬殊。

江羽希不断的挣扎，可是楚天的手像是灌了钢一样，怎么也推不动。唇上的吻越来越激烈，越来越不安。楚天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一个反身，江羽希被压在了下面。被子早已掉落在地，两具身体相贴，江羽希可以感觉到楚天身上的热度。炙热的像要吞噬一切。江羽希的手被反剪在身后，这下更是动弹不得。楚天开始在他身上逡巡，唇和手不安的渴望解脱…

江羽希只觉得，这一刻他的灵魂独立与躯体之外。身体开始变得灼热，意识却有些飘忽。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遇见楚天时候的情形。

那一年他七岁，楚天十二岁。

豪华的酒宴上，穿着白色西服的小小少年。少年初具的轮廓掩不住美貌与气场，被阿谀奉承却没有半分自喜之色。那双微微上挑的眼似是遗世独立的神祗，看不起这世间的一切俗物。

江羽希就是这样偷偷发现了楚天。他觉得这个人不一样。

宴会到一半的时候，白色西服的少年却不见了。江羽希找啊找，终于在花园中找到了他。白色西服的少年插着腰，对着一个长得很好看，此刻却浑身脏兮兮的孩子说道：“你看看你，又跑去调皮了吧。浑身弄得这么脏，没人要喜欢你了！”那个好看的孩子听了这话，忽然大哭了起来。

白色西服的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蹲下身搂着那脏兮兮的孩子道：“好了好了，刚才那话是骗你的啦。”那孩子却向没有听进去，一个劲的哭。白色西服的少年也不恼，轻轻晃着那孩子的身子说道：“别哭了，不会没人喜欢你的。我会喜欢你的啊…所以你要陪在我身边一辈子，知道吗”

那孩子停下哭泣，拿着水汪汪的眼睛不解的瞅着怀抱的人，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那白色西服的少年便笑开了，那笑容真是好看的紧。

那时候的江羽希真的好羡慕啊…他也想有一个白色西服的少年，他也想有人搂着他说，我会喜欢你的啊…

而那个他羡慕的孩子便是林芳，楚天喊他，小芳。

“小芳…”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褪光了。江羽希的挣扎显得徒劳，索性就任由他去。

他知道这样一场性事改变不了什么，他不知道这样子被掠夺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心有点痛。泪水不知道出口的滑落。

被不喜欢自己的人上了，那叫强女干。就算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

“小芳…”

毫无准备的，楚天就进来了。江羽希只觉得晚上所有的伤痛都不及这一下，不及楚天口中一声声的呼喊。江羽希被顶得支离破碎，那仿佛画外音的声音响彻这个世界。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抛弃我，为什么要抛弃我…”

chapter7

“你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杂种！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都是你害得！你怎么没死呢该死的人是你啊！你怎么不去死”

不要，不要，不要打了，妈妈。好痛！不要！

自噩梦中醒来，江羽希惊觉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酸痛的厉害，时刻提醒着江羽希，昨夜的暴行。

他想起昨夜脆弱而残忍的楚天。

对于昨天楚天的行为，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恨吗怪吗伤心吗

不知道。

昨夜楚天应该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才喝醉的酒。从昨夜楚天的醉话中，他隐隐可以才出是什么事。他理解，也原谅楚天失控的理由。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来伤害他呢躺在他身下的是个真心实意喜欢他的人啊，是个用了十二年时光来珍藏自己心意的人啊。他自五岁起，就活的很卑微。因为他自五岁起，就发现自己不过是个连亲生父母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人。他软弱，但他从不伤害任何人。有人对他好，他就高兴的不得了，巴巴的捧着真心上去。有人伤害了他，他也只是笑笑。偶尔难过的不行了，就一个人躲起来大哭一场。他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但他也自认为与世无害——除了五岁时候的那件事。

那是为什么了，为什么都视他的真心如草芥，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珍惜他。每个人都是，不止楚天。

江羽希不知道，原来杀了一个人，要受这样重的罪。

江羽希觉得委屈，眼泪如失禁的水流一样。他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泪水却濡湿了整个枕头。

他其实自小就是个爱哭的人——没有人安慰的话，总是会越想越凄惨。

他没办法拿楚天怎么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楚天负责还是装得伤春悲秋，让楚天从此心怀愧疚不论哪一样都没有用。不论哪一样都需要楚天对自己有情。可是这恰恰没有。

江羽希发现自己实在很现实，看得透彻，不加妄想。希望越少，失望越少。所以江羽希对自己说，这没什么，就当是被大卡车撞了，没什么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哭尽了所有委屈，直到没有力气，江羽希才停了下来。眼睛已经哭肿了，心情却没有那没低落了。

其实不是不难过了，只是选择遗忘。毕竟自己这么多灾多难，不去记得，生活才不至于太难。

窗外日已偏西，已经是下午了。江羽希勉强支撑着坐起来。

身上已经不是昨夜那种尖锐的痛。而变成一种钝痛。你不去碰他还好，但是一用力，就会有有一丝疼痛直钻骨髓。好不容易折腾完衣服下楼来，才发现楚天早已不在。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王叔见是江羽希下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江少爷怎么下来了身上好些了吗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醒你。”

“嗯，已经好多了。”江羽希真的很感谢王叔，他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关怀。

“好了就好，江少爷先等一下。王叔给你炖了锅鸡汤补补。”说着，就自顾的跑去盛汤。

江羽希看着不多刻餐桌上多出来的鸡汤，心里一股酸涩。

王叔见江羽希神色戚戚，以为他是想起了昨夜的事，忙开解道：“哎，昨夜的江少爷也不要太计较。少爷也是喝醉了，他…不是故意想伤害您的…”

“我知道，我已经都忘了，王叔放心吧。”

“哎，你这孩子就是心眼踏实。要是换了别人，都要仗着讨点好处。偏你说你忘了。哎…都不知道为自己争取点什么好…你…哎…”

江羽希见他长嗟短叹的，觉得好笑。不想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忙将话锋转了开去。

“王叔…楚天小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啊…”

“江少爷怎么这么问”

“昨天晚上楚天做…我是说他说醉话的时候，一直呢喃着抛弃什么的…”

“哎，其实少爷也不容易啊…”王叔说道。

chapter8

“哎，其实少爷也不容易啊…”王叔说道。

“我在楚家工作也有三十年了。楚家自老爷那代就很有势力。您也是世家，自然是知道的。有权有钱的人家，分外招人眼红。就在少爷五岁的时候，就遭了绑架。绑匪竟然狮子大开口，以楚家50%的家底做为条件。老爷是个心狠的人，他当时直截了当的对绑匪说，孩子随他处置。孩子才五岁，他也还年轻，要生还有的是。老爷说到做到，没有去营救少爷。五天之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少爷已经遇难的时候。少爷却意外的回来了，浑身是伤。还抱回来一个孩子，那孩子就是芳少爷。”

“后来少爷整个人都变了，也不调皮了，读书也特别勤奋。性子变得冷淡，也只有对着芳少爷的时候还算好。”

江羽希听着有些愣。五岁啊…

他五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被发现不是江家的孩子，受尽排挤。楚天五岁的时候，因为一场绑架，丧失对情感的所有信任度。江羽希的心里有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情绪在泛滥。他就是心软的没边，也许伤害存在过，但不抵心上人的一点辛酸。

看看他们多像。多像，却不能在一起。

头开始有些疼。

“王叔，芳少爷既是楚天捡回来的，为何没有随楚天的姓”

“这个啊…兴许是老爷愧疚于少爷。所以当时少爷将芳少爷带回来时，老爷才没有赶走孩子。但是老爷怎么也不愿意孩子随楚姓。老爷认为那是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野孩子，后来对芳少爷也不好，不过还好总有少爷护着。少爷说，芳少爷是他在被绑架的林子里捡到的。所以让他姓林。”

江羽希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一抽一抽的。

“野孩子…总有少爷护着啊…真好…”

王叔有些听不清他的话，以为他说的是两个人的感情好。便又接着说道：“其实少爷他…他总以为对芳少爷的感情是爱。可是王叔我好歹多活了三十几年，是个过来人，看得清。那种感觉，又何曾是爱呢。”

闻言，江羽希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大眼睛里盛满了水气：“王叔知道林芳和楚天的关系”

王叔看着江羽希那惊讶的模样，不禁笑了。

“自然是知道的，这宅子里，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这些什么的，我们也都能接受的。少爷他啊…因为小时候被老爷抛弃，所以对感情很没有安全感。而芳少爷恰是他在那时候捡回来的。他认为，芳少爷一定不会背叛他。所以对芳少爷的感情就不一样。但是这感情也不是爱情啊…”

江羽希听了，许久没有再说话。他只是低着头，有些黯然。

后来他说：“不是爱情啊，当然不是爱情。这感情，远比爱情来的重。”

跟王叔说了几句，江羽希就将自己关在房间。

他开始对着空气说话。

“妈妈，你知道吗我找到了一个命运跟我很像的人。但是他很幸运，真的。十九年来，我都活着当他的替代品，而他活着享受楚天的爱。”

江羽希将身子缩起来，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妈妈，那个人叫林芳，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他和我一样，被看成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但是他和我不一样，他受欺负的时候，总有楚天帮着他。还有啊，他不是真正的野孩子，他有爸爸妈妈的。都不像我，不好，一点都不好。怎么总是只有我一个人找不到爸爸妈妈呢”

江羽希再也说不下了。他将头埋在膝盖上，开始低低的哭泣。这是多年来养成的坏毛病了。小时候被欺负的难过了，他就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让眼泪掉不下来。然后他会躲起来，就自己一个人。那时候他还小，还很小。哭不出来，很难受，但是哭不出来。因为他不知道，会有谁听，会有谁听得难受了，然后安慰他。于是他就假想，其实他有妈妈。他的妈妈是个天使，时时刻刻在看着他。他每一天都活得很努力，因为他的妈妈在看着他，他要笑，然后他的天使妈妈会开心。他难过的时候，就会讲给他的天使妈妈听，天使妈妈会摸摸他的头，然后笑着安慰他。

其实所有的话，不过都是江羽希的自我假象。但是，这样他会比较容易开心。

越是长大了，这种开心就越是显得虚假而不堪一击。但是，他就是改不掉，改不掉想倾诉的坏毛病。

他多想把他这些年的苦，找一个人，统统讲给他听。

chapter9

晚上江羽希顶着两个哭肿的大眼睛下去吃饭的时候，楚天已经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江羽希的脸，没有说什么，埋头继续吃饭。

夜宵的时间，江羽希照旧给楚天煮了一碗粥。楚天像以前一样，默默的喝下了。在江羽希低着头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却开口说道：“昨晚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发生与不发生，都不会有什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