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坐江山——御水清歌
御水清歌  发于:2015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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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青其实是不想参与管事的,他不想参与到旁人的是是非非中去,他只是做做样子的教教师弟们认认字,除了长吾,他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

二师兄长业为人温和,待人宽厚,很得人心,他主要负责师弟们的衣食和习字。

大师兄长生负责道观里上下三百多人每天的作息劳动,以及每笔银钱的进出。五仙观因为名气大,信徒颇多,有钱的很舍得往里扔钱,只求得道成仙的道长们保佑自己的荣华富贵,每年的银钱进出就是颇丰,道士们的日子过的很是不错,尤其是长生,大家都彼此心知肚明,看看长生越来越大的肚子就知道了。

每天除了固定的修行功课,林长青就去书院找书。

林长青找的不是经书,不是武功谱,他找的是兵法和野史。托书院管事道长天玑师叔的福,五仙观书院的藏书种类颇为丰富。

天玑道长对林长青很有好感,觉得这个师侄很对自己脾气。林长青虽待人冷淡了些,对师叔师弟们还是颇为尊敬的。

林长青爱书,天玑更爱书,两人经常交换各自对书中所着事物的见解,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成了忘年交。

天玑是个书痴,据说他的出身不错,他原名韩之元。韩家曾经在东秦国都墨阳经营过好几家大型私塾,很多王孙公子曾经就读于韩家私塾。

后来因为得罪国舅爷,被国舅爷参到妹妹韩贵妃那里。当时荣宠正盛的韩贵妃知道娘家被欺负了,也没客气,直接派御林军把韩家的连锁私塾全都烧了。

民斗不过官,韩家有冤无处诉,韩之元的父亲韩老爷最后郁郁而终,韩家自此落没。韩之元只会教书,没有别的本事活命,最后只好遁入空门。

林长青拿了书,谢绝天玑师叔的挽留,离开书院,往自己居住的院落方向走去。

院门口,他看到长吾在门口看着他。

长吾这几年变化很快,他不再是那个懵懂天真的孩子,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的少年。

长吾看到林长青回来了,上前接过林长青手里的书,嘴里也没闲着:“做完功课就找不到你人了,家里来客人了你都不知道。”

林长青问:“家里来客了?”

“可不是吗,那人可奇怪了,不让师弟们送茶,也不许我在屋里呆着,好像他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似的。”

林长青和长吾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长吾推开门,林长青看到坐着八仙椅趴在桌子上打盹的贤王秦世荣。

贤王见林长青进来,只是直起了直身子,一脸慈爱的看着他:“长青侄儿,别来无恙。”

林长青的心思百转千回的纠结着难受着,自己终是躲不掉的吗?

林长青深施一礼:“贫道法号长青,参见贤王千岁。”

贤王看着穿着一身淡灰色道袍的林长青,当年秦国第一美玉公子容貌丝毫没变,长发高挽于顶,扎着淡灰色头巾,真的就是像个俊美稳重的道家弟子了。

贤王微笑道:“长青在本王面前怎能自称贫道呢?况且长青只是个在家道士(注1),不算是正宗出家人吧。”

“……”林长青。

“长青请坐,你也太过拘谨了,来人,上茶。”

长吾眼角直抽,心想这个王爷谱够大的,拿这里当自家王府了。

不一会儿,长吾端来两杯上好的碧螺春奉上。

林长青坐在贤王对面,低首垂目。

贤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着林长青:“长青,你可知道本王来者何意?”

“长青不知。”

“你五年前失踪后,你父亲林大人的都蔚侯之位就被皇上削了,你父亲被安排了个闲职,郑武门守卫使。”

林长青苦笑:“是够闲的。”

“其实是陛下要你回去”,贤王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林长又笑:“回去做什么?把当年的谣言坐实了吗?”

贤王叹了口气:“长青,你也别怪皇上,当年的事,会出那么大的乱子,皇上也是没料到的。”

“我不怪他?我怎能不怪他?要不是他,我的未婚妻至于被丈夫虐待致死吗?我好好一个男子,硬是被国人冠上一个以色侍君,秽乱宫廷的骂名啊?”林长青深吸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意。

贤王没答话,他没法解释林长青说的那些事,毕竟他对五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知道的并不详细,也不敢乱说,怕说崩了,回去没法交差,他那个皇帝侄子,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可大了。

“长青,苏起死了”。

林长青大惊:“您说什么?”

贤王重复:“苏起死了。”

“我师父年岁和贤王差不多,怎么会……怎么会……?”林长青眼眶发红,苏起苏元帅,是他的恩师,他的武功,他投军报国的思想都来自师父的教导。

贤王又说:“皇上叫你回去也没别的意思,他要让你接替苏起,执掌兵权。”

林长青一脸的不可置信:“皇上疯了不成?他就不知道我是多么想杀了他吗?”

贤王有些尴尬:“呵呵呵,不会吧,长青贤侄可是忠良之后啊!”

“忠良之后?现在那个忠良在郑武门看门呢。”

贤王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了,他暗腑,自己在朝堂上和太傅吵,能把太傅气吐血了,怎么面对林长青就这样窝囊,看来是不能做亏心事啊,尤其是替做亏心事的人出头。

林长青看着憋得老脸发红,有话要说不敢说的贤王,惊觉自己是言辞太过,毕竟那是尊贵的九千岁贤王殿下。

“贤王千岁,恕晚辈冒犯,长青给您赔罪了。”起身弯腰抱拳。

贤王看他这样,心里乐了,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吗?

“长青不必多礼,本王不会怪罪于你,毕竟你还是年太轻,经历的还不够多啊!”贤王一脸的不知者不怪。

长青松了口气,坐下,心里接着难受。

贤王趁热捋杆往上爬:“长青,你可知道苏起是劳累过度,力竭而死吗本来你可以在苏起身边助他,没料到出了那事,打你失踪后,苏起便茶饭不思,再加上劳累过度,积了病根,上个月初五没的,可惜了苏将军,一辈子英勇神武,最后却落得个积劳而死的凄凉下场。”贤王自己说的自己都难过起来,不禁拿袖子擦了擦眼角。其实贤王说的半真半假,苏元帅是死了没错,可不是因为积劳而死,是被自家那个不思进取,只知道吃喝玩乐,招花引蝶的独子气的心梗病发而亡。贤王觉得,这事应该和林长青半点关系都没有,毕竟苏起门下的弟子甚多,哪还顾得上林长青呢?

林长青本来就够难受了,师父死的太突然,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太不孝了,终于留下眼泪,难过的要死。

贤王抬头看着泪流不止的林长青,心里冷笑,你林长青再聪明,能斗得过我这个稳坐贤王位子三十年的老狐狸吗?

贤王语重心长的说:“长青,回来吧,东秦需要你,难道你想看着朝廷上那些虎视眈眈的大臣们,为了争夺兵权搞得国无宁日吗?”

林长青抬起满是泪痕的俊颜:“好,我回去!”

注1:在家道士,道家等级最低的,可以成亲,可以随时还俗的修行人士。

第5章:得之我幸

林长青走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长吾。

林长青离开那天,距离祖师爷出关还有三天。

出来给林长青送行的不过就平时相熟的几个师弟而已,还有不怎么露面的天玑师叔。

长吾毕竟是个孩子,心事藏不住,看着在大门口依依不舍的师叔师兄弟们,红了眼眶。

长业看着换回俗家装扮的长青,真是美如冠玉,修长清然,他心里很不舍得长青,却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了什么,平时就不善言辞的长业,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长青对着师叔师弟们深施一礼:“多谢师叔师弟们多年的照顾,长青将永生难忘,他日有机会一定回来报答,诸位请保重,长青告辞了。”

长业看着林长青和长吾一大一小的背影,终是难过的落下泪来。

天玑道长手持拂尘,向天掸了三下,祈求神明保佑远行的人一路平安。

躲在大门后的一道猥琐身影,看着林长青离开,又把凶狠的目光射向长业,心里发狠的暗腑,碍事的家伙,是时候收拾你们了。

出了道观,看到停在官道上的两匹骏马和一辆马车,车夫是个黄脸高个子的年轻男子,看身形站姿,一看就是武功高手。

长青向车夫点点头,和长吾上了马车。

经过四天的路程,终于到达国都墨阳城。

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切,林长青心里沉重。当年拼了命逃出去,到头来还是要回到这里。

林长青和长吾先回到林府,见过父母。林老爷和林夫人没想到林长青还活着,林老夫人抱着林长青哭的差点晕过去,林老爷也红了眼眶。

林夫人哭完了才注意到儿子身边的长吾,她问林长青这孩子是谁,林长青告诉娘这是长吾,是自己的师弟。长吾急忙给林夫人施礼。

林长青告诉爹娘,这些年就是这孩子陪着自己的,以后就留着长吾在身边,当做多个弟弟了,林夫人很高兴。他们都没注意到,林老爷看长吾的那种若有所思的眼神。

回到自己曾经居住二十年的家,林长青说不激动那是假的。自己的书房,书房窗外的君子竹,墙上挂着的字画,甚至床上的被子都是五年前的那床,还有……林长青拉开床上的暗格,拿出一个桃木簪,那是未婚妻珠儿在她成亲的前一天托人给他送回来的。

想起珠儿,林长青心似刀割,青梅竹马的两人,在还是懵懂小儿时,就被定下亲事。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美丽少女和俊美少年的爱情,竟是结束在那个昏君的一道圣旨上。

长吾被安顿在林长青居住的清风居里,住在厢房。清风居里有两个丫鬟两个妈子和三个小厮服侍着。在五仙观清净惯了的林长青,直接把丫鬟妈子全撤了,只留下两个打扫做饭的小厮。

在家和父母团聚了三天之后,林长青奉旨进宫。

巍峨庄严的皇宫大殿,高高在上的年轻天子,神色肃穆的百官,多么和谐庄重的场面。

林长青一袭白色纱袍,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背,星眸低垂,薄唇紧抿,在文武百官惊艳的,探究的,或是些不明决议的打量中,俊挺修长的身姿站在大殿中央,轻撩裙摆,伏首跪拜当朝天子。

如天籁般的清润嗓音回荡在大殿之上:“臣,林长青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椅之上的秦御风,双手紧紧握住扶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林爱卿平身。”

林长青站起,并没抬起头,只是在殿中央站着,修长的身体立如俊松。天子没下令退下,他不能动。

秦御风在天子冠下的双眼,被珠帘挡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俊眸稍稍眯起,秦御风打量着林长青,和五年前一样的美如白玉,一样的修长挺拔,可是,秦御风感觉得到,林长青的气场变了,不再是从前那种让人温暖如春,含笑看红尘的模样了。

“林爱卿,抬起头来。”

林长青深吸口气,抬起头,直视秦御风。周围的目光全聚集在林长青身上,林长青在白纱长袖下的手握成拳头。

“林爱卿,你可是和五年前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的,倾国倾城,娇艳胜牡丹啊。”秦御风笑了出来。

堂下一片抽气胜,太傅眼珠子都绿了,一双小眼死死盯着林长青,这个祸国殃民的妖虐,又回来勾引圣上了。

贤王眉头紧皱,心想,陛下不是说好了么,这次林长青回来他会以礼相待,做最正常的君臣关系,怎么在这朝堂之上就开始出言调戏林长青,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该把那孩子硬拉回来。贤王闭了闭眼,晚了,一切都晚了。

林长青美目含笑:“谢陛下美赞,臣心领了。”笑的那叫一个倾国倾城,妖艳无双。

文武百官已经没气儿可抽了。

秦御风挑眉微笑:“不愧是东秦第一美玉公子,果然没让朕失望”,转头对身侧的王福又说:“宣旨吧。”

王福手持圣旨,走下台阶站在林长青面前:“堂下林长青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秦林氏公子林长青,文韬武略,忠君爱国,不负朕让其深山修行五载,业成归来。封,林长青为美玉大元帅,接掌虎符兵权,官赐一品,明日上任,钦此。”王福尖细的太监嗓音在大殿之上荡开。

太傅一张老脸煞白,他身后和他一群的党羽们也是一个个垂头丧气,都觉得自己的好日子结束了。

贤王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接旨的林长青,他有些难过的转过头,“美玉元帅”陛下太过分了啊!

林长青似乎对接掌兵权,有被封美玉元帅并不惊讶,坦然的接旨谢恩。

伏在地上的林长青,黑亮长发垂顺在地上挡住脸部,看不清他的表情。

昏君,你给了我兵权,我是该谢你成全了我的红鸪之志,还是要我颠覆这江山呢!

第6章:失之我命

转天,林长青带着长吾去兵部上任。

长吾对皇宫和兵部的一切都好奇的不得了。以前在五仙观,他以为世上最好的房子就是祖师爷的无极大殿,来到皇宫才知道,祖师爷那一间大殿,不过是皇宫大内一处杂物间罢了。

东秦的兵部设在皇宫的正东,占地二十亩,共六十间正房,以将军部为首,共分为三个侍郎部,五个尚书部,七个兵营部。林长青办公的地方就在将军部,独立的大厅和书房,还有一间寝室,算是兵部最好的办公环境了。

兵部的几十位官员,知道新任元帅竟是当年东秦第一美男子林长青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打了个问号。林长青当年是名满东秦的美玉公子,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拔萃。虽说曾师从苏起苏元帅,也没人看到他学习武功,研习兵法。莫名消失了五年,回来就接掌了东秦兵权,一向英明的皇帝陛下,怎能如此草率的提拔林长青?难道真如传言所说,林长青就是个迷惑君心,祸害苍生,颠覆国家的妖虐吗?否则皇帝怎能对一个男子如此上心呢?

林长青就是在一群兵部的大员探究,怀疑,嘲弄,失望的目光进到将军部开始办公的。

在没有战争的时期,大元帅就是每天到兵部巡视部下的工作,了解各地征兵,缴纳军粮和军费的支出,大概看看一般就没事了。

林长青本以为,东秦现在一片祥和,天下太平的,兵部也该是很闲很闲,没想到兵部一直处在备战状态。军机大臣是一天一小会,两天一大会,时不时的还有各地驻地官员来上报军情。林长青发现自己插不上话,他在五仙观看的那些兵书,到这里全成了纸上谈兵。

今天他在巡视到第三尚书部时,听到里面的几位将军在讨论滇西的匪情,一方坚持用天罗地网法,全力清剿,另一方坚持循序渐进,先找突破口,能不杀就不杀。众人看到大元帅进来,赶紧停住话题,起身迎接林长青。

林长青让大家落座,随即发表自己的见解:“本帅认为,应遵从兵法用打草惊蛇一计,把匪首引出来当众斩首,众匪无首,就该乱了阵脚,咱们再趁乱打进去,一网打尽。”

众将军看着一袭墨兰元帅官服,黑发高挽,飘逸似仙的林大元帅,都噤了声,大眼瞪小眼的互看,就是不敢看林长青,除了元帅大人太养眼之外,元帅说的计策也太……

性情耿直的都兵尚书憋不住了,起身施礼:“启禀元帅大人,滇西的匪情历年已久,那匪首叫张震天,祖上曾任职于前朝二品大员,家底颇厚。后因亡国,张家世代忠良,坚决不降我朝,以张震天父子为首的滇西几个大户,就聚集到金锁山占山为王,要说这张家父子也是性情中人,他们不劫穷人,只劫为富不仁的富户,时不时的还接济下贫苦百姓。这些年,朝廷年年派兵剿匪,年年失败。张家父子虽是占了山,坐了王,却也没闹出过什么大事,可近几年,张震天竟然大量招收男丁,收购土地,购进大批兵器,马匹,车辆,短短几年,金锁山的匪窝,竟然扩大到近二十万人的规模,张震天俨然一副土皇帝的派头。”都兵尚书说到这,咳了咳嗓子,喝口茶水,接着说,“下官认为,元帅大人的计策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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