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硕接过药包，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都给我把药熬好了的，出去遇到什么事了，张硕看柳芜烟真的是有心事的样子，就没有多问，默默的出去了。

第16章

全国各地有些名望的郎中陆续的进入京城然后离开，有一大部分郎中在离开京城之前都会到烟花巷逗留一晚，而女人和酒又容易让人说漏嘴，更何况是烟花巷的女人和酒，所以半个月内，京城里对王爷的病情了解最详细的地方莫过于烟花巷。

名义上包养着柳芜烟的张金宝又来京城做生意了，万花楼是他必来的地方。

张金宝故意躲开红姑伸过的手臂，一闪身，望着红姑那稍带些紧张之情的脸，笑了一下进了柳芜烟的屋子。红姑在心中把柳芜烟和张硕给骂了个遍，心想，这个金主要是没了，将来一定要在张硕这里把钱补回来，不仅补回来，还要多要一倍。

红姑认为她没有勇气在屋外听里面的动静，他怕听到张金宝发脾气的声音，怕看到张金宝摔了门出来，看到那些就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她眼前凭空消失一样的心痛。

张金宝进去之后就看到一脸淡然的柳芜烟和似乎对眼前事情很了然的张硕，只见张硕自动抱了被子就要出去。张金宝却拦下了张硕，口气有些硬的说道：“这位公子，请问你这是做什么？”

张硕有些吃惊，这人怎么这么问，自己能在做什么，就说道：“我给你们腾地方。”

张金宝说：“公子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了，你的口气好像这原本是你的地方一样。”

张硕听他这样说，有些生气，就说道：“我本来是住在这里的，现在你来了，我主动给你腾了地方，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

张金宝说：“本该是我问公子是什么意思，公子怎么反过来问我呢？况且，你为什么能住在这里，这个房间，这个人我早已包下了。”

张硕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了他是谁，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就解释道：“我不知道是你，我只是借住在这里，我以为是。”张硕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立刻闭了嘴。

张金宝听后立刻问道：“你以为？你以为我是别人，所以你就暂时离开这里，难道你经常为他和别的人腾地方？”

张硕望着张金宝瞪圆了的眼睛，他想，这个人知道了这种事情不会出手打人吧，他赶紧说：“不是，我说错了，没有的，你听我给你解释。”

张金宝听着，可是张硕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看了一眼柳芜烟，只见柳芜烟没什么事一般安静的坐着，张硕指指柳芜烟又指指自己又指指屋外，说道：“我，我，他，我们，还有，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才说错了，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我不该住在这里，我一开始是住在那边的，后来，后来住到了这里，我没有，你知道，我，他。”

张硕语无伦次的说着，张金宝绷着一张脸险些笑出来，这时，柳芜烟走过来，抬起脚踹了张金宝一下，张金宝没站稳，差点摔倒，柳芜烟打开门，把张硕推出去，说道：“别解释了，你越解释我越像我真的有事，那我早死了，我没事，他不敢打我，你去找小九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说完柳芜烟就关上了门，回头瞪了一眼正在笑的张金宝，然后他又打开门，果然看到张硕还低着头站在门外，口中还在默念着，柳芜烟说：“你别站在这里了，你想站一晚上啊，再病了，我可懒得给你熬药了，快去找小九，要不我喊小八了。”

张硕听后抬眼看了一下柳芜烟，抱着被子默默的走开了。

张金宝看着柳芜烟，说道：“我逗着他玩呢，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柳芜烟没理他说的，直接问道：“你这会儿来有什么事？”

张金宝说：“没什么事，神医门还是没回复我们，你现在召集神医门，我本以为你是为了王爷的病，不过你现在房里还睡着另一个人，你到底看上的是哪个？”

柳芜烟说：“你别瞎猜，好好办你的事情，最近我总是觉得有些奇怪，你让他们都小心点，你近期最好不要在京城露面，有事我会找你。”

张金宝听后一脸好奇的问：“怎么？最近京城要出事？结兰社没收到什么消息啊，死太监那边也没什么动静。要不要我再弄个人进宫里？”

柳芜烟摇了摇头说：“先不要了，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和王爷有关，他病得太奇怪了。要不，算了，还是再等等吧。”柳芜烟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张金宝也没有接着问。

又一个清晨中的京城，有的人离开有的人进来，张金宝携了位一同从万花楼出来的郎中同行，郎中给他讲药材的功效，他给郎中讲药材的价格。

在离京城很远的东北部的一个小镇外，宽阔的官道上有一支小规模的军队正缓缓的行进着。军队前面有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缰绳被他轻轻的握在手中，他抬头望了眼高高挂在天上的日头，已经到了正午，他又伸着脖子向前望了望，不远处似乎有个茶棚，他对身后的士兵说了些什么，他们便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茶棚里只坐了武英一人，这条管路虽然宽阔，但此时过路的人并不多，武英悠闲的喝完了茶水，心想，自己是多坐一会还是马上赶路呢，前面有个小镇，今晚可以去投宿，明天再上路也是可以的。正在武英思考这些的时候，秦冠带着他那一队士兵来到了茶棚，秦冠把马拴好之后又给马找了些草料，等他走进茶棚时，他的那些兵把空着的两张桌子坐满了，没有座位的士兵端着茶碗坐到茶棚。秦冠走进去之后，有两三个士兵站了起来，想起要给他让位置，他摆了摆手，径自坐到了武英那张桌子旁。

武英看到这些兵进来，做好了被赶出去的打算，可是并没有人来赶他走。他心中便对这群士兵有了些好感，本来想起身走的，这时却和这当兵的搭起话来。

武英问：“军爷这是要到哪里去？”

秦冠没有理他，有几个士兵抬头看了他一眼，但也没说话，武英自觉有些没趣，但又问：“可是去京城？”

秦冠依旧没说话，有个士兵起身说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武英听后撇了撇嘴，秦冠这时说道：“军务机密，公子莫要打听了。”

武英小声的说：“我不过随口问问，要是去京城，我们也可以同行，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秦冠说：“就算我们都要去京城，也不能带着你一起走，我们是有军务在身的。”

武英听后没说什么，站起身走出了茶棚，心想，不过搭个伴而已，我一个人，你们那么多人，有什么可小心的。

不一会之后，秦冠他们也喝完茶，出了茶棚，开始赶路。秦冠骑在马上，看着在路边慢悠悠走着的武英时，武英也正好抬起头，武英看到秦冠之后，嘴里发出“哼”的一声，然后别过了头。秦冠看到没说什么，径自骑着马，一路上他总是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他看，可他这种感觉再强烈，他也没有回过头看一眼。

傍晚的时候，秦冠带着他的兵进了一个镇子，找到了客栈，下马之后，秦冠有些自嘲自己这一路上的这种奇怪的感觉，他摇着头，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武英的脸，武英看到秦冠回头看他，又“哼”了一声，他这次并没有别过头去，而是绕过愣在原地的秦冠，进了客栈。

第17章

不论秦冠这一路上是快走还是慢走，离开客栈时是故意天没亮就走还是过了半天再走，他都会在路上看到武英，秦冠有时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故意跟着他，难道有什么阴谋，可想到自己此行回京只是省亲，身上着实没有什么军务，而最近朝廷里虽然有些不消停，但他的边防守得还算牢固，犯不上招惹出什么麻烦来。

这一日，早上出发时天还是好好的，可走到半路就下起了雨，这般天气变化在深秋时节并不多见，秦冠骑在马上，在雨幕中看到前面隐约有处房子，便让他的兵加快脚步跑了过去，秦冠策马前行的时候脑子里还想到了武英，他想，那个人多半也在找地方避雨吧。

那是座破庙，秦冠进去之后就知道自己想错了，他何止是想错了，他就不应该去想那个人，因为此时，那个人正悠闲的坐在那倒塌在地上的神像身上，烤着火。看到秦冠走进来，还冲他笑了笑。秦冠的嘴角抽了抽，吩咐手下找些柴草生上火，他们也要烤烤湿了的衣服。

秦冠觉得此时自己倒霉透了，他手下有些立场不坚定的士兵已经跑到武英的火堆前烤上了衣服，而他抓着几个士兵正在努力的生火，秦冠看着面前不住冒着烟的草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有的士兵已经烤干了衣服，来叫他过去，秦冠一赌气踢散了那堆没着起来的草堆，站到了屋檐底下，口中说着：“别管我，这样凉快。”

秦冠的这个气堵得实在是不划算，雨停了之后，他们便继续赶路，秦冠的衣服尚未干透，骑在马上时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有士兵上前询问，被秦冠一脚踢开，嘴里说着：“老子没事，走你的路。”

晚上投宿时，秦冠便有些发烧，士兵说要去请个郎中，可这个镇子太小，并没有医馆，几个士兵说这事的时候，正好武英走过，便说：“我便是个郎中，那个当兵的怎么了？”

士兵听后有些将信将疑，这个人一路上都跟着他们，莫不是真的有什么阴谋，可再想到白天的时候借着这个人生好的火堆烤了衣服，怎么说也有些欠着他点人情，不好再把他想成坏人，便去问了秦冠，秦冠对自己的身体还是了解的，他不过着了凉又受了风，找到药铺时自己抓付药就能好，可手下的士兵一副很不得了的样子，他其实也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便勉强着答应了，于是武英有了堂堂正正的跟着秦冠的理由。

第二日清晨，秦冠起床后觉得烧有些退了，不知是自己的体质好还是那个叫武英的人真的有些医术，他叫来一个士兵问道：“武英呢？”

那个士兵有些茫然的说道：“武英？谁是武英？”

秦冠想起自己是昨日晚上才问的那个人的名字，便说道：“就是那个一直跟着我们的人，昨晚说他是郎中，给我看病的人。”

士兵听后恍然道：“哦，您说他啊，早上起来就没看见。”

秦冠听后想，难道是先走了，这倒省了我怎么甩掉他的烦恼了。

秦冠正在吃早饭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士兵在问客栈伙计：“小伙计，厨房还有早饭没？”

小伙计摇了摇头说道：“没了，小店平时来不了这么多人，今天还多做着呢。”

另一个士兵问道：“怎么了？”

那个人说：“武英还没吃呢。”

另一人说：“他不是走了吗？”

“没走呢，刚看见拉着一辆马车进了后院，我看他那么早出去，肯定没吃早饭呢。”说完那个人便向后厨走去。

秦冠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本来要去拿盘子里最后一个馒头的手缩了回来，这时，站在门口的士兵看到问道：“头儿，怎么不吃了。”

秦冠端着碗，喝着粥说道：“没什么胃口，刚吃了两个，饱了。”

这时，武英走了进来，坐到秦冠的身旁，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秦冠还没有说话，那个士兵就说道：“我们头儿，胃口不好，馒头只吃了两个。”

武英看了一眼秦冠，心想，看着瘦不拉几的，怎么这么能吃。秦冠却说：“我饱了，你吃了早饭没？没吃把这个吃了吧，浪费了不好。”

说完秦冠便回去收拾行囊了，武英拿着馒头，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想，这个当兵的该不会特意给我留的吧。

他们要上路的时候，武英拉着马车走到秦冠身旁说道：“你病还没好，坐马车里吧，骑着马再吹风不好。”秦冠听后也没推辞，把手中的缰绳递给一个士兵，然后进了马车，武英站在马车外没有动，秦冠好奇的问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武英有些吞吞吐吐的说：“我，我不会赶车。”

秦冠冲着他的那些兵看了看，喊道：“姜卫，过来驾车。”

武英把马鞭递给走过来的士兵，笑着进了马车。

秦冠和武英坐了一天的马车，他知道，他又错了，他没想到这一天里武英就没消停，不停的说个没完，从天南说到海北，从边陲小镇说到京城朝廷，从文武学士说道烟花巷的左岸右岸，从各地的风土人情说道深山老林里长着的名贵药材，本来武英说药材的时候，秦冠还想插两句话，但他又怕自己说多了，勾起武英更多的话，所以大多时候他都闭着嘴，他看着武英心想，这人说了这么多都不渴的吗？

他们一同走了几日之后，秦冠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便立刻自己骑马了，他没有故意撇下武英，他的士兵依旧替武英赶着马车。

这一路上，武英同这些士兵混得很熟悉，便告诉了他们一些小偏方，有医治小病的，有止血的，有迅速清毒的，不过武英在交谈中得知他们似乎没有常驻的军医，这倒是很奇怪，难道他们能确保自己不生病不出事。

武英虽然和那些士兵混的熟，但和秦冠却没什么交流，秦冠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武英私下里问过，士兵说：“我们头儿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与我们都很亲近的，可能这次回京心中有事吧，你别往心里去，他不是针对你的。”

武英听后却在心中确定，这多半就是在针对自己，怎么不见他冲着你们时也绷着脸，不过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他了。难道是第一天我瞪他了，那也太小气了。

武英发现，在离京城越来越近的时候，秦冠的情绪有明显的变化，一会自己皱眉一会自己跟自己笑，一会又开始面无表情。武英倒是对自己的这趟京城之行有些许的期待，那个烟花巷里的人没准会很好玩，自己多年不下山，这次一定好好玩玩。

进入京城之后他们就要分开了，武英对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秦冠说：“秦公子，马车送你了，我们再会哦。”

秦冠和他的那些士兵看到武英走到路旁抓着一个买菜的大妈问道：“姑娘，烟花巷怎么走？”

被问路的大妈立刻扔了手里的菜篮子跑掉了，一边跑一边喊：“光天化日调戏民女，天子脚下，王法何在啊。”

武英看着跑远的大妈有些无奈，又向着路边另一个人走去。

秦冠和那群士兵纷纷转过身，默默的走开了。

第18章

武英坐在万花楼里，红姑陪着笑，这么耐看还进她这楼里的人可不多，柳芜烟站在一旁冷着眼看着，说道：“红姑，你擦擦嘴，口水快流到地上了。”

红姑瞪了他一眼，捏着手帕轻轻的按了下嘴角，说道：“武公子，这孩子就这破脾气，其实，我这楼里还有不少好的，不如把他们也叫进来让您瞧瞧。”

武英喝了口茶说道：“这杯子不错，可茶水却有些不大好。”

红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好继续陪着笑，柳芜烟说：“不如到我屋里去，我那里的茶可比你喝的这个好多了。”

红姑一看柳芜烟这样说，就不再说什么了，武英听后也笑了，站起身来随着柳芜烟进了他的屋子，柳芜烟转身关了门，把本来想一起跟着进来的红姑关在了门外，红姑冲着里面喊：“烟儿啊，好生伺候着，有什么需要的招呼小八去做啊”。

武英进来后等着柳芜烟给他沏茶，可柳芜烟坐下后就不动了。

武英笑了笑说道：“怎么，不喝茶了，不然我们直接到床上去。”

武英说着就向柳芜烟走来，手还没摸到柳芜烟，柳芜烟就站起身走到床边，武英笑着说：“怎么比我还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