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嚣尘上 下——YY的劣迹
YY的劣迹  发于:2015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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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来参加演出。”严欢点了点头,对方却在下一秒内叫起来。

“哦,上帝,真的?我不敢相信,除非你把邀请函拿出来!”

不给你看邀请函就过不了关了吗?严欢无奈,邀请函在向宽他们手里,怎么证明?好在安检员也没有真的为难他们,意思意思就放两人过去了。

抵达纽约州时,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夕阳透过透明的大厅玻璃照了进来,打在身上给人度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像是金色大舞台上的特殊光幕。

严欢看着,回头对付声道:“看看老天都给我们布置的出场光效,最好的!”自从付声回来后,他的心情就一直高涨,看什么都顺眼。

付声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

“是的。”他握紧了与严欢交握的手,心想,最好的在自己手里。

两人相视一笑,抬脚就要踏出机场。

“嘿,等一等,等等我!”

一个人喘着气跑了过来,含住了他们。严欢回头一看,竟然是刚才的那个安检员。

“总算找到你们了!”这个看起来像是临时翘班的安检员喘着气对两人道:“你们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你们俩真的要去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上表演吗?”

付声脸色暗了下来。自从出了刘正的事情以后,他对陌生人就更加防备。平时对着严欢还能笑几下,在生人面前可是连嘴角都不会抬高几分。此时,看着这个打扰了他与严欢相处时间的人,付声冷道:“和你有关吗?”

安检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冒昧,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抱、抱歉,我只是太激动了。你要知道,自从第四届音乐节举办消息放出来后,大家都疯狂了!我只是想如果你们真的是表演的乐队,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严欢扑哧一笑。“即使你根本就不认识我们是谁?”

安检员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那有什么,等音乐节过后,全世界都会知道你们是谁!好了,现在让我们来谈签名的事吧。请相信我诚恳的……”

最后实在是耐不住他磨人的功夫,严欢只能拿着对方递出的笔,在纸上签了名字。他写的是悼亡者的名字,想了想,又对这个安检员道:“这可能是全世界第一份签名,你可要收好了。”

安检员张着嘴巴,显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离开时,严欢想起对方震惊狂喜的表情,嗨是忍不住笑。付声瞥了他一眼。“很好玩?”

“好玩,但我也没有骗他。”严欢笑说:“这的确是乐队重组后签出去的第一份签名,很有纪念意义嘛。”说着,又对付声挤眉弄眼。“要不我也给你签一份?”

付声发现,自从自己不再对这个小子摆脸色后,他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以前看见自己冷着脸还会有几分害怕,现在不上赶着过来蹭就算好了。付声想,自己是不是有必要重整一下大家长的威严?想想又算了,其实严欢主动蹭过来,他也挺满意的。

出了机场后,到目的地还有几小时的车程,两人为了节省时间就直接找了辆的士。用严欢的话来说,反正是举办方报销,不用白不用。他在美国的头一年实在是穷怕了苦累了,现在就想着法占人家美国佬的便宜。付声对此不发表意见。

晚上九点多,的士从高速上下来,开始向小镇驶去。这时候音乐节举办地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路上他们看到的车,十辆车中有八辆都是和他们同一个目的地。

的士司机是个中年大叔,而且还是祖传开的士。

他说:“这场面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啦。”

司机大叔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一直唠叨着。

“几十年前,六十年代末吧,这里还只是个小镇。当时镇上有个农场主,对,就是他把场地借给了举办方,这才有了1969年第一次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当时摇滚歌手和嬉皮士们的名声可不好,为了这件事附近的居民不知道来找他抗议好多次。要不是农场主顶得住压力,恐怕后来就没有伍德斯托克了!哈哈,忘记跟你们说,这位农场主是我叔叔的表姐的外公。”司机话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自豪与炫耀。

虽然严欢不知道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有什么好炫耀的,但是他也能理解当地人对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特殊感情。

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举办地,只是纽约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在1969年以前,根本没有多少人会在意这个小镇,但是在那年八月以后,这个小镇红遍了全世界。

四十万嬉皮士聚集在此,创造了为期三天的狂欢。为了抗议越战呼唤和平,他们提出“做爱不作战”的口号。三天时间内,这帮年轻人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不是垮掉的一代,不是毫无大脑的叛逆青年。四十万人聚集在一个小小的农场,竟然没有发生任何流血和斗殴事件。唯二的两例死亡,一个是因为意外事故,还有一个……呃,是吸毒过多致死。

摇滚青年和毒品,从来就是两个互不分割的词汇。严欢想到此,瞥了眼身边的付声,心想,也许经此一遭,付声能更加体会到当年那些前辈们的感悟?毕竟,大家都是受过毒品迫害嘛。

可是下一秒,他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去去去,想什么呢,毒品这种玩意儿,还是别碰的好!

大叔还在夸夸其谈,一路上为两个来自中国的摇滚乐手,栩栩如生地描绘出当年的盛况。

“你们知道吗?本来音乐节是卖门票的,可是后来人实在太多了,而且许多人提早到场,舞台都没布置好,举办方只好不收门票了!哈哈,可是谁知道这样引来了更多人。”

“当年到纽约州伯特利的高速上,都堵满了车,到后来政府不得不下令封堵高速,禁止人们继续前往音乐节。听说,当时有一百万人被堵在高速公路上,而抵达现场的四十多万人也远远超过了预计。”

“那时候大家都在关心和越南打仗的事情,谁会想到有一帮不服管教的小伙子大老远跑过来参加摇滚音乐节。这么一搞,招兵处的那帮官员们不知道少招了多少大兵!全美的青年,心思都在这里啦!还有,听说后来当地的政府官员,还因为这事被拉下台,嘿,你说他倒霉不倒霉。”

随着他的描述,严欢在心里勾勒出一个画面。

在二战结束后,刚刚和平了二十多年的那个年代。二战末期长大的青年们,被主流媒体斥责为不思进取、不会吃苦,生来就享福的垮掉的一代。然而,就是这样一群被认为毫无用处的青年,用他们的热情撑起了一个音乐史上的奇迹。

在那之前,从来没有哪个音乐节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震撼世界地喊:不要战争,要爱与和平!虽然“做爱不作战”的宣言有点大胆和超前,但是却赤裸裸地将年轻人们的感情呈现在世人面前。

这就是伍德斯托克,铭刻了摇滚的灵魂,深深地融入所有摇滚乐手的血脉之中。

在1969年之后,每隔十几年或者几十年,都有人陆陆续续地重办了几次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但是所取得到效果都远远比不上最初的那次。1969注定是个神话,不能被超越,也不能被模仿。

这一次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依旧是对第一届的致敬,时隔二十年再次举办,在全世界都掀起了巨大的浪潮。打个比方,相当于教徒心中的圣地,伍德斯托克就是摇滚迷心中的圣域。

“到了。”

司机将车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两人。

“祝你们的摇滚之旅一路顺利,小伙子们。”

135.伍德斯托克(二)

严欢和付声小心翼翼地护着吉他,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

此时,已是当地时间晚上十点,照理来说人们早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是在农场外围,却有一大群的年轻人聚集在附近。这帮青年打地铺、扎帐篷,聚在一起嘻嘻呵呵。

宿营地内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帐篷跟痘痘似的一夜之间冒了出来,密密麻麻,一眼看去就像是撒多了豌豆的披萨,连一块平整地儿都看不到。

严欢只是目测了一下,便觉得有些头晕。聚集在外围的最起码有数万人吧,这还只是他视野内可见的人数,整个农场周围还有许多其他宿营地,加起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这帮摇滚嬉皮士们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热情,篝火下爆发出了一阵阵的笑声。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没有一张面容上不带着笑容。严欢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站在人群外听着年轻人们的摇滚,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他心下一动,想到了JOHN。如果老鬼现在也在现场,是不是和那些老人一样带着一股怅然,看着又一批年轻的嬉皮士,回忆起自己的年轻时代呢?他的想法还没在脑海里转一圈,就遭到了JOHN的无情嘲讽。

“怀念?”JOHN道:“摇滚乐手就应该永远走在最潮流,被时代甩下是种耻辱,怀念是败者才有的情感。”

严欢无语。“是啊是啊,如果你还活着,这帮人还指不定要被你怎么折腾呢。”

话一出口,严欢就知道糟了。当着老鬼的面这么说,这不是戳人心口吗?

还好,老鬼对他的话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淡淡道:“世上没有如果,假设不成立。”

严欢连连点头,乖乖受教,一点都不敢再反驳,生怕什么时候再一不留神戳了老鬼的旧伤。

“发什么呆呢?”付声伸手拉了他一下。

严欢这才从脑内交流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差点直接从一个人的身上踩过去。他连忙对人家道歉,语气诚恳,表情真挚。正准备发火的受害者看着真诚道歉的严欢,想了想还是把举起的拳头放下了。可人心里却憋屈,尼玛,差点被踩到的是我好吗!后面那黑脸大汉,你为啥还要那么凶狠地瞪着我,我才委屈好吗!

严欢浑然不知自己在付声的庇佑下,躲过了一次小纠纷。他心里还很开心地想,谁说玩摇滚的人都冲动好事,这位不就挺好说话的嘛。黑脸大汉付声将人拽了过来,带着他继续走。

“刚才想什么出神?”付声问。他很早就发现严欢有走神的毛病,和乐队的大家待在一起的时候还好,一人待着的时候经常是双目放空,望着某处念念叨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撞鬼了。

可不就是撞鬼了么!这鬼还在身上住了三年呢。严欢有些纠结,他现在最不愿意欺骗的人就是付声,可偏偏在JOHN的这件事上,又不得不继续隐瞒。说是被鬼附身了,而且这鬼魂还是大名鼎鼎的那谁谁,想必就算是付声也会认为他是精神错乱了。

严欢不想被人当成精神病,所以他暂时还不能说,对付声的疑问只能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可又想到每次和付声亲密接触的时候,都有个老鬼在一旁如影随形地盯着,他心里也瘆的慌。这事可真难办。

老鬼笑了两声,幸灾乐祸的。

而这个时候,整整在宿营地步行了快半小时的两人,总算是走到会场的正式入口了。栅栏里三层外三层,将嬉皮士们拦在外面。可就是这样还是挡不住这群人的热情,有人靠在栅栏边,冲着里面的工作人员打着呼哨,还有人使劲地往里面瞅,想试试能不能看到一两个摇滚大咖。

付声和严欢两人远远走来,老早就被这帮人给盯上了。直到他们俩走到入口处,火热的视线几乎快把两人点燃。付声对着守门的保安说了一句话,那边人群就骚动了起来。不知是谁最先行动,所有人都冲着两人挤了过来,张牙舞爪的,神情激动,看起来就像是要把两人给活吞了。

严欢下巴掉在地上,愣是被吓在原地不能动弹。危急时刻,保安机智地开了门,有人飞快地伸出手将付声和严欢两人拽了进去。砰地一声,铁栏杆又在后面阖上。严欢回头看去,看到几十个摇滚青年和十几个保安正隔着一条铁门互相对抗,挤得面红耳赤。那场面太激烈,让人不忍直视。

“万幸万幸,总归是没有被他们抓住。”拉住严欢的是向宽,鼓手庆幸道:“你不知道昨天B入口,有一群乐手进来的时候被人扒得只剩内裤了。”

严欢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捂住裆部。

“这么热情?”

“嘿嘿,这帮嬉皮恨不得将每个进来的乐队都扒干净。”向宽感叹,“这是怎样的一种爱啊。”

这是怎样的一种神经病啊。严欢再次意识到,听摇滚的人都有点不正常,他不幸也属于其中。

“走吧,带你们去睡觉的帐篷。”阳光在前面开路。“凌晨有一场排练,得抓紧时间休息。”

至此,悼亡者一行四人,总算是在美国聚齐。

帐篷不大,只能睡两个人,四个人挤在里面就显得闷热。可是严欢却乐意挤在一块,和向宽插科打诨,被阳光吐槽,再顺便被付声拍两下脑袋。自从和付声有了不可说的关系后,这拍脑袋也和以前不一样,有技术含量了。如果说以前拍,那是前辈对不争气的晚辈的恼怒。那么现在拍,就是年长的恋人对年轻情人的一种溺爱。这两人一个你拍一下我笑一下,你拍一下我笑一下……简直闪瞎向宽和阳光两人的眼。

“行了!能不腻歪了吗?”最后向宽终于受不了了,将付声和严欢两个人踢出帐篷。“回自己帐篷秀恩爱去!”

正在傻笑的严欢迎面着冷冷夜风,看着向宽毫不留情拉上了帐篷的帘子。

“他这是怎么了?”

“嫉妒。”付声握紧他的手,为他取暖。“别理他。”

严欢又乐了,付声这种我就是在秀恩爱你拿我怎样的表情,要是向宽见到了,估计又要吐血三升。

“回去吧。”付声领着严欢走回他们自己的帐篷,严欢心里乐颠颠的,正寻思着怎么再说几句肉麻情话。可后脖子突然一凉,汗毛嗖嗖地竖了起来。

他站住不动,疑惑地向身后看去。

“怎么了?”付声问。

茂密的小树林在夜色下微微摇摆着枝叶,月光幽静,树影深深,不见半个人影。严欢回头,困惑道:“没什么,也许是我错觉。”

怎么刚才有种被人狠狠盯着的感觉,难道是被那群嬉皮士被吓怕了?

凌晨,乐手们都纷纷走出了帐篷,开始准备为明日的正式开幕做彩排。悼亡者的一群人被分在第三舞台,同舞台的有许多乐队,严欢都能耳熟能详。其中一支乐队,严欢看见他们的时候舌头都打结了。

“你、你、你……”他很不礼貌地指着对方,因为惊讶过度而忘记说话。

“我、我、我,晚上好啊,小伙子。”年长的乐手善意地取笑他,走过来道:“两年不见,你当年说的话兑现了。了不起,年轻人。”

一群花白头发的乐手看着惊呆的严欢,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Mr.BIG!当初在滨海酒吧做过现场演出,当时彻底震撼了严欢的那支乐队!记得那时还是高中生的严欢追着他们就跑了出去,对着几个跨世纪的老乐手高喊——我会成为你们那样的人!

一转眼两年过去,悼亡者和Mr.BIG真的站在了同一个舞台。而其中经历的风风雨雨,又不是时光可以轻易道出的。老前辈们善意的取笑,让严欢有一种感觉——啊,我真的到了这里,来到这世上最辉煌的摇滚舞台,和我的伙伴们!

群星的大门,在这一刻向他打开。他看见那夜空亿万颗星辰,而悼亡者也将成为其中一个。

付声在他身后,轻声道:“这一切,只是开始。”

初窥这座星空,才是他们踏进宇宙的第一站。

轰哒哒哒哒——

突然吹起一阵狂风,席卷地面,剧烈的轰鸣声仿佛要撕裂每个人的耳膜。严欢错愕地抬头看,只见夜空中,几架打着大灯的直升飞机正在缓缓降落。那上面搭载着本次音乐节最大牌的几支乐队,为了不引起摇滚乐迷的骚乱,特地调用美国军方直升机将人护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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