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付声一个眼刀甩过来。

“为什么不算？难道这不是他凭借自己的本事吸引的人数吗？”

“就是就是。”向宽附和。

“难道那些人不是因为他的歌声才聚过去的吗？”

“就是就是！”

“难道有别人插手帮他表演了？”

“没有没有。”

付声斜眼，看着阳光道：“你还打算不认账。没想到你失去的不仅是身为贝司手的尊严，连做人的诚信这种东西都丢得干干净净了。”

“干干净净！”

听见向宽像个鹦鹉一样学舌，阳光实在是觉得这两人有将自己活活气死的本事。

“我……没有那么说。”

而且最不诚信的是面前这两个人吧，他们还好意思说别人？

看着阳光无奈的模样，付声突然摆正脸色，低声道：“难道，你就没有被他的歌声打动么？”

“……”阳光一怔，这个问题却是无论如何都回答不出来。他想说没有，但却怎样都开不了口。

一时之间，三人僵持住了。

“付声！向宽！还有那谁谁！”

不远处，严欢满身大汉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对着他们招手。“任务完成了吗？”

向宽大声回他，“OK，完美达标！”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严欢身边有太多的人聚集，他似乎有些困扰。“我们去那边说！先离开这！”

说着，严欢已经一个人跑了开去，身后竟然还有一两个女孩子在追着。

向宽失笑，“这小子，倒是有点巨星范儿了嘛。”

在好不容易甩脱了过于热情的路人听众后，严欢总算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他稍微喘了几口气，随后，付声几人也赶了过来。

“那谁谁”正一脸不情愿地跟在向宽身后。

“怎么样，条件达成了没有？”严欢有些紧张地问道。

“达成了没有？”向宽故作悬念道：“这其实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们得从多方面的因素来考量。比如说刚才的气候……”

“二百二十多个人。”付声打断了他，“已经超过目标额了。”

严欢喜悦到：“这么说是成功了！”

他立马转头看向阳光，“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乐队的一份子！”

“等等。”阳光连忙道：“我可没有说一定会……”

“怎么！”严欢一急，连忙上去拽住阳光的手。“难道你反悔，你不愿意，你耍赖？！”

“我……”

“冷静一点。”拽着严欢的后领，付声将他拉到身边。

一手将还要继续动弹的小兔崽子兜住，付声看着阳光，道：“一天。”

阳光一愣。“什么？”

“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你告诉我们答案。”付声说：“无论你最后答不答应，过了明天，我们都不会再为这个来找你。世界上的贝司手不是只有你一个，这个笨小子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

说完，他便要带着严欢离开。

“等会，为什么明天才问他要答案！不是说好了——！”

付声没耐心地捂着严欢的嘴，“跟我回家，小鬼。不然今晚喝西北风。”

严欢迫于威胁安静下来了，不过被提着走时，一直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阳光。那眼神，就好像是被恶婆婆逼着和情郎分开。

阳光还有些回不过神，这情况反转得太突然。

“付声说的对。”

这时，还没走的向宽道：“严欢还是个小孩，他可以掏心掏肺为你付出，就因为他觉得你是一个好贝司手。但是我们，可不会任由他傻傻地撞得浑身是伤。”

“你再好好想一想吧，明天见。”

空荡的巷子里骤然只剩下阳光一个。雪还在飘落，一粒雪花突然落到脖子里，很冷。阳光颤了一下，突然想起刚才严欢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时，那传递过来的，属于年轻人执着而强烈的温度。

火热的，仿佛要灼伤他。

33.下周五见

严欢跟着付声回去，在半路和向宽告别。

只剩下他和付声两人后，严欢想了很多，有些忐忑地问：“他会不会还是不答应？”

“谁？”

“还能有谁，阳光啊。如果他明天还是不肯答应入队，那怎么办？”

在前头领路的付声停都没停一下，手插着口袋，继续漫不经心地走着。

“那就换一个。”他道：“就像向宽所说，天下出色的贝司手又不只有他一个。”

严欢还是有些犹豫，“那就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要是这么简单就放弃，感觉好像很不甘心。”

“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两人已经走到付声的公寓楼下，一边上楼，付声一边道：“如果他拒绝了你，那么要他这个贝司手也没用了。”

“恩，恩？什么意思？”严欢一楞，赶紧追问。

可是付声却不再理会他，进了家门以后，他将严欢一个人丢在客厅，自己回卧室休息去了。

留下懵懂的严欢，还在思索他刚才留下的那句话。

“还能有什么意思？”JOHN在他脑海内替付声回话道：“如果一个贝司手拒绝了这次机会，那么他就不再是一个合格的乐手。”

“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对摇滚的信仰，这样的人要来有何用。”

严欢若有所思，“意思就是说，如果拒绝了身为未来摇滚巨星的我的入队邀请，那么阳光就等于是个没眼力没追求的人了。”

“如果你脸皮够厚的话，你也可以这么想。”JOHN显然对于严欢的厚颜无耻很有抵抗力。

不纠结于老鬼的嘲讽，严欢躺倒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一坐，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软了一样。今天一天实在是够累了，先是跟着付声去堵截阳光，然后被阳光那个苛刻的条件逼迫得在寒冬黑夜的街头卖艺。

这两个小时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就像是沙漠里的枯井一样，都干透了。

直到现在，嗓子眼还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严欢轻咳了几声，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为什么我觉得我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在唱歌，都没有怎么练习过吉他？”

JOHN敷衍道：“弹唱的时候不是也有练习么？”

“不一样，那不一样！弹唱的时候重要的声音。说真的，我有多久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练一下吉他了？”严欢自我反省，“这样下去，我都快迷失了我身为一名吉他手的本真了，太堕落了，太糜烂了，我可不想像阳光那小子学习。”

“其实，你的吉他天赋比起付声来差多了，等乐队正式成立的时候，主音吉他手的位置肯定不是你的。”JOHN苦口婆心，“比起吉他，你在主唱方面还更有天赋。我建议你专心投入主唱的工作。”

“JOHN。”严欢听罢，面色严肃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不想成为吉他手的主唱都不是一个好乐手！”

“……那你继续努力。”老鬼无语，“我期盼你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劝说严欢专注于主唱的想法就这么被搁浅了，JOHN只能默默地看着严欢在奔向吉他手的道路上一去不返。前方，可还有一座名为付声的高山横立在他眼前。

不过严欢这个小鬼，倒是一点都不知道退缩为何物。这一点对于一个摇滚乐手来说，也算是一个优秀品质。

“对了，JOHN。还记得上次我在房间里，自己弹出来的那一段旋律么？”严欢突然问。

“记得，我说过，那会是你的第一首歌。”JOHN答道。

“我现在很想尽快把它完善，反正今天晚上也睡不着了，不如我们一起合作，将完整的一首歌的旋律给整理出来。”严欢道：“然后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去填词，这样我也能拥有属于我自己的一首歌了！”

“创作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老鬼一如既往地泼冷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严欢毫不气馁，“但是我现在很有感觉，我有把握能创作出一曲满意的歌！我正有灵感，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那你不睡觉了？”

“我根本睡不着！快点，趁灵感还没有从我脑内飞走，我们赶快开始。呃……JOHN，你还记得当时的第一个音调是什么吗？”

“……”

夜已深，不过这间客厅内的灯光却一直没有暗下去。

刚刚迈入摇滚世界的少年一直坐在沙发上，像是自言自语般地一个劲地咕叨，在他怀里，一把吉他被小心翼翼地拨动着。

严欢正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而在这个夜晚，城市的更多角落却还是欢歌一片，热闹非凡。

酒吧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舞台上乐队的演出一浪高过一浪，客人们听得兴致高涨的同时，也不忘互相交流着最新的情报。

“嘿，你们知不知道，最近离开夜鹰的付声，又加入了一个新的乐队？”

“这么快，是哪个乐队下手这么利索？是漫步者乐队，还是不落的黑？”

“都不是，听说是一个毛头小子新组的乐队。”

“噗，你忽悠谁呢？”

“货真价实！我这消息可是从练习室的老毛那里听来的，千真万确……”

吧台的一侧，一个听到这段对话的男人紧紧握着手中的酒杯，力度之大，手背上都勒出了青筋。

“付声……”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来。

男人再也坐不住了，结账之后离开酒吧，还没走出多远，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你好，杨经理是吗？上次你说的事情，我这里有一个推荐的乐队。”

“恩，是我们乐队之前的吉他手进入的新乐队。”

“当然不是照顾老队友，虽然也有一点。不过这个乐队还是很出色的，毕竟是付声所在的乐队嘛。”

“是的，我给你联系方式，你可以联系他们。”

“不，不用谢，再见。”

挂上电话，男人嘴角掀起一个计谋得逞的弧度。

付声，你这个总是高高在上鄙夷别人的家伙！我这一次，一定也要让你尝一尝苦头。

看看你所进的那个小鬼乐队，究竟是怎么被别人嘲笑讥讽！

你等着。

黑夜中，严欢的乐队还没正式建立，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当然，他们现在谁都不知道这些。

第二天一大早，付声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严欢正坐在沙发上。他心里微讶，以为这小子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等到走近了，付声才看清，严欢是坐着睡着了。头就快要靠在吉他上，一点一点的，像是一只打瞌睡的仓鼠。

看着这样的严欢，付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嘴角已经带出了一份笑意。

他伸出手，正准备推醒严欢，让他好好躺着睡觉，眼睛突然撇到沙发前茶几上的几张白纸。顿了顿，付声随手拿起看了起来。

一入眼，他就发现这是一首歌的曲谱。

几秒钟后，他的眉毛开始微微上扬。

一分半钟后，付声放下白纸，看着严欢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新发现的宝藏。有欣喜，有微微的狂热，当然也有克制。

这个小鬼昨天一晚上都在忙这首新歌吗？所以才会累到直接坐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本来准备推醒严欢的手，突然转了个方向。

付声微低下身，先将吉他从严欢怀中取出来放到一边。再伸出双手，从他腋下环过，一个用力，将严欢小心翼翼地给抱了起来。

“唔……”严欢迷糊中哼了几声，睡得够香，也没有被付声的突然举措给弄醒。

付声将严欢抱着走到卧室门口，用脚踢开了门，进屋后，将严欢轻轻地放在床上，再给他盖好被子。

看着因为躺到舒适的床上，不自觉地翻身打了个滚的严欢，付声微微抿唇。

“今天就给你放个假，小鬼。”

他轻声说着，然后退出房间，关上了门。时间已经不早，该是时候出发去找阳光询问最后的答案了。

付声没有打算喊上向宽，也把严欢丢在家里睡觉，他准备一个人独自上门去找阳光。

有时候，他一个人行动会更方便一些。

不过正在此时，付声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刚接起电话的时候付声还没有什么表情，可随即，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冷漠。

听着手机那端传出来的声音，付声沉默了许久，回答：

“知道了，我们会去的。”

“下周五见。”

34.时间紧迫

严欢是被阳光给晒醒的。

冬天的太阳虽然比不得夏日的火辣，但是当正午的阳光直直地落在脸上，人也就被这份温暖给唤醒了。

他从床上半骑着身姿坐着，想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这是在哪儿？”

严欢看着这些有些陌生的屋子，愣了半晌。

“不会是在付声的卧室里吧？！”

“不然呢，还会在哪？”老鬼道：“你睡着的时候付声把你搬过来，顺便还给你盖了被子。”

“他这么好心？”

严欢有些疑神疑鬼，“那他现在人去哪了，好像不在公寓里？”

“你也不看看是几点？”老鬼提醒他，“早已经日上竿头，过了吃午饭的点了。”

“糟了！”

严欢一听大喊，“过了中午，不就错过了和阳光约定好的时间吗？我怎么把这点都忘了！”

他连忙从床上下来。

“不行，我得赶紧去找他，不然那个家伙又会反悔。”

“算了吧。”JOHN道：“你去已经来不及了，指望你这个小鬼能办好事，天下所有的好乐手都跑进别人队里去了。”

“什么意思？付声几个不都是我拉回来的么？”严欢不服气道。

JOHN只是笑笑不说话，不过这反倒是更加刺激到了严欢，少年人的年轻气盛一下子就被激发起来。严欢推门出房，就要向外面走去。

“你等着，今天我要是不把阳光给带过来，我就、就……”

“就怎样？”

“我就听你的话，真老老实实地去当一个主唱！哼哼。”

甩出几声鼻音，严欢大步走向门口，一把拉开大门正要外出。可头才探出屋外，他就差点和一个人迎面相撞。

在鼻子触及对方前襟的零点零一秒之前，严欢赶紧来个个急刹车，停下步伐。这个猝不及防的遭遇，让他全身的反射神经都紧绷起来。

“要去哪？”

付声手插在裤袋，低头看着在门前晕头转向的严欢。他似乎是刚回来，恰巧就和严欢在这门口撞上了。

“去找、去找阳光啊。”严欢有点晕眩，差点一头栽进付声怀里，他有点小惊一下。“把他逮过才对！不然又不知道要被那家伙溜到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