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城市那么大，人那么多，我们两个又都太渺小，你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吗？你在天上一定能够看得到的。那么就请指引我他的方向……]

开着车漫无目的的驶过大街小巷，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公寓楼下，子阳心灰意冷却仍然不打算停下车，在拐脚的地方，后视镜里印出一道浅薄的背影。瘦削的双肩隔着衣服隐约可以看到一对突兀的肩胛骨。天然的栗发似乎又长长了些，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坐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谢天谢地，他终于找到他了。

停下车，向他走去。

这次他要认真的看清他的样子，手上拿着一罐他最喜欢喝的碳酸饮料，身旁放着刚从超市买的食物。果然，近了些才真切的感觉到他确实瘦了好多，衬衣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露出修长的脖颈。垂着眸任由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细细密密的暗影。没有直接走过去，子阳在那边的贩卖机里买了盒热牛奶，他知道允曦不喜欢咖啡。

越来越走近他，子阳放轻了脚步。已经是深秋了，宁都早已有了冬天的迹象，冷风扫动发丝，栗色中他看清那头也同样凌乱飞舞的咖啡色，柔软的在脸颊上晃动，突然就不敢再眨眼了，生怕一眨眼的工夫他就会消失一样，如此恍惚他会像风筝一般被风吹走，子阳还是头一次。

几步路他像跋涉而来，一路艰辛……拿过他手上的可乐，低头凝视着他。

抬起眸，婴儿般乌黑的瞳孔投射出头顶的影子，意外，惊讶，欣喜，难过……好奇那么有限的空间里竟然可以同时涌现出这么多的情绪。嘴皮有些颤抖，挪了挪才出声，“子阳？”

看出他眼中的惊讶，子阳把手中的热牛奶塞到他怀中，“天冷了，喝可乐对胃不好。”

冰凉的掌心被突然降临的温暖侵袭，允曦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牛奶，还无法确定眼前发生的是梦还是现实。直到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了？傻啦？才一个礼拜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怎么可能……不认识。夜夜出现在梦中的身影，如今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昏黄的路灯在他身上披上一层朦胧的纱幔，好看的就像画报里的天使。怔怔的望着他，看他在身旁坐了下来，不敢眨眼，也不舍眨眼。想要伸手摸摸他的热度，停在半空的手又踌躇着举步不前，愣愣的开口问他，

“你是真的吗？不是我的幻觉？”

“呵呵，还是那么傻。”慕子阳捉住那只冰凉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嘴角上扬的笑流露着孩子气的俏皮，“这下，确定了吗？”

触电般的温度令允曦下意识的缩手，却被子阳握住无法动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快要爆炸，双颊滚烫，羞涩的赶紧收回目光，躲闪着那双炙热的眼睛。点点头，

“嗯。可以……放开我了吗？”

慕子阳迟疑了片刻，才松开那只手，掌心的空洞被冷风侵袭。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空气里开始蔓延着无以名状的暧昧气息。子阳看着他的侧脸，真的是瘦了，原本还有点婴儿肥的脸颊都凹了下去，苍白的镶满了病态。抿紧唇角表明他此刻的紧张。说点什么，想想，开口，

“我去日本了。”

允曦大脑当机一秒，随后又恢复了运转，“哦，这样。”

“最近，过的好吗？”

明知顾问，早就知道他过的不好，子阳只是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

点头，咬着下唇，“恩，很好。”

是啊，自己真傻，忘记了吗？允曦一直都是这样倔强着不肯低头的孩子，他又怎么会在自己面前承认自己的不好。

理理他耳旁的头发，带着玩笑的口气却也夹杂着宠溺的怜悯，

“知道我去日本干嘛吗？”

摇摇头，不知道，不知道那时他为什么一下子把自己彻底抽出他的的世界，也不知道现在他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知道啊，从来都不知道。

“我去告别了”

“告别？”好奇的偏过头望着他，“和日本？”

笑了，“和回忆，笨蛋。”

是啊，又听到他叫他笨蛋了，允曦也露出了笑容来，“哦，为什么要告别，你不要回忆了？”很稚嫩的问题。

“不要了，都不要了。”说得像是玩笑话，脸上扬着放肆的笑，允曦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子阳笑得这么轻松过了。

“没有回忆了，那你还有什么。”问他，看着他。

“空白咯”耸耸肩，子阳站起身来仰起头看到楼上漆黑的公寓。

“……”允曦也随着子阳的目光看到楼上的公寓，这里曾经也有着他们的回忆，还有……雅琪的，他也一起告别了吗？

这时，子阳转过头，向他伸出手……

允曦疑惑中带着些须的惊喜，只是不确定的望着他，向自己伸出的手……

“跟我回家吧。”

“回哪里？”又问了一遍，

“家，你的家。”

“……不是都忘记了吗？”他想说空白中怎么会容得下他的存在。

仍然向他伸出手来，虽然他笨笨的迟迟不明白他的意思。等等他吧。

“所以才要重新开始，笨蛋。”

又说他笨蛋了，这个漂亮的人啊，总是喜欢叫他笨蛋，叫得他都觉得自己很笨了，这么笨可能这辈子就只能跟着他了吧。颤抖着把手放在他的掌心，第一次，子阳向他伸出手。

“可以吗？”进入他的世界……

握着，紧紧的，十指交扣，左手握着右手。

“欢迎光临。”

一起走向他们未来的家……

[什么叫爱，爱就是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仍然夜夜夜夜的等待

什么叫情，情就是你无知的给予我的怜悯和一丝柔情

什么叫爱情，爱情就是你向我求告你的幸福，并且仍然向我伸出手来。]

很想努力回忆起自己是怎么被子阳带回公寓，是怎么任由他一路牵着手。只是那夜的月光很美，美得不像初冬，弥漫着幽静的梦幻，带着致命的诱惑和香气，周遭的一切都令他陶醉，醉的不省人事，一塌糊涂，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当第二天的晨光降临大地，他缓缓睁开眼睛，直直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竟是真的忘记了当时路灯和月光是那么相似，却愕然想起了爱情和彩虹的相似性。，猛然从床了跳了下来，拉开卧室门急切的推开旁边同样紧闭的房门，忘记了这道门以前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打开。

——推门而入，允曦不顾一切的想确定昨晚的真实。

床上还在熟睡中的人让他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不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如淡水画般的浅笑，灰白周遭都仿佛瞬间光彩起来。

还好……这不是梦……

一屡阳光穿透蓝色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洁白的床上。走近他，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出一丁点声响。在地板上坐了下来，双手趴在床边，欣赏着眼前这张许久未曾看见的脸庞。还是那么好看，仿佛天使般白皙的脸颊似乎瘦了许多。却恰到好处。原来漆黑如墨的头发也染了栗色，允曦很喜欢这种不张扬也不沉闷的色彩，柔和的令每个人都欢欣安定。忍不住伸出手撩开他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幽雅的翘着不像自己有些下垂。好久没看到子阳，允曦觉得子阳又长好看了呢。

撑着下巴静静的欣赏他的睡脸，记忆中，他不曾有这种与他近在咫尺的时候，嘴角含着笑，眼角流露着幸福，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他以为不会有人听到的话，

“喜欢你，子阳，越来越喜欢你了。”

……

第七十章：特殊记号

“喜欢你，子阳，越来越喜欢你了。”

……

“为什么这么喜欢我？”突然他以为正在睡梦中的人嘴里冒出一句令他惊讶无比的疑问，允曦吓的连退了几步，瞬间脸红到耳根。吞吞吐吐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慕子阳好笑的欣赏着眼前可爱滑稽的允曦。其实从他刚进门就已经醒了，子阳只是不想那么快破坏这难得的好气氛，没想到听到那家伙傻乎乎又直率的对自己表白起来，索性将这种气氛继续下去。

“只是才醒而已。”坐起身来，捎捎后脑勺，转眼看着他，带着牲畜无害的笑，“问你呢？为什么喜欢我？”

被这样直截了当的询问，允曦手心出了一层汗，害羞的憋过脸去起身想赶快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还没起身站定，手腕就被身后一只大手固定住，重心不稳，顺势撞进子阳的怀里，本能的抓紧他的衣服，脸靠在他胸前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跳，咽了咽口水，整张脸彻底的成西红柿了，就连露出的耳根都是红色。羞得不敢抬头，像泥鳅一样很快的从他怀里离开，确切说是逃开。这次，他只是坐在床边没有了声响。

“害羞了？”很难看到这么大个男孩还可以害羞成这样，羞红的脸颊娇艳欲滴，好可爱，真想咬上一口看能不能滴出水来。呵，索性逗逗他。

“你……你怎么这样问我？”允曦的意思是说子阳的问题太直接了，这么直接的被当事人询问为什么会喜欢他，就像被拨光衣服光溜溜的站在霓红等下一样。

子阳玩味的把玩允曦的耳发，嘴角邪气的笑容恍若暗夜里的彼岸花，开口道，“是你刚刚自己说的嘛，你说喜欢我啊。”

“……我”无法反驳，允曦手指拽紧洁白的床单，拽得紧了连同底下的毯子都一起拽在掌心。

看出他此刻正在内心挣扎着如何做着无为的狡辩，因用力而越发突兀苍白的关节暴露在眼前，算了，不逗他了，再逗他他都快把自己的床单连同毯子一并拽个洞出来不可。怜惜的覆上那只用力而颤抖的手，笑的很温柔，

“行了，行了，别拽这么紧，你手不痛我的床单也禁不住你这般折腾了。”

这么一说，允曦也觉得对不起子阳的床单，松开手，床单被释放后露出一条条褶皱来，怪好笑的。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脸颊还红着。

子阳一直留意着身旁人的一举一动，他害羞的时候笑起来竟是无以言喻的光景，突然就忘了自己究竟要说什么，望着纯净而娇柔的脸，还有那带着心跳的吐气。扳过他的肩膀好让他正视自己，眼神平静却透露着内心深出的涌动，看得允曦连呼吸都快停住了。

“真的那么喜欢我吗？”这次，完全没有任何玩笑，子阳的话让允曦无法回绝。

乖乖的承认吧，点点头，“恩。”

“为什么？”

“不知道……”

“我有爱着的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

“那你还喜欢我吗？就算我永远无法注意到你也一样喜欢我吗？”问得很赤裸，子阳的手抓着允曦的肩头，手指用力以至于允曦此刻正感受着来自他的痛苦，那样迫切的深刻就像他和他呼吸相融一样传进允曦心里，

“喜欢，就算你丢我多少次我都喜欢。”只要清晨的时候还能再次看到你。

允曦……

允曦啊……

允曦……总是傻得让人心疼的允曦啊……

子阳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带着几缕迷惑和润泽的神情，缓缓地往允曦红润的嘴唇吻了下去。

允曦往后坐倒，在子阳的气息温温热热的呵到他脸上的时候，胳膊往后一撑，在他和子阳的唇相差一线没有触及之时，一只手阻隔他们之间的距离，子阳的眼睛依旧是明澈如星辰，怔怔的看着允曦。

知道在这个时候这样是很没出息的，允曦憋过眼去低声说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子阳揣摩着他的话，是对不起拒绝他吻他，还是什么。

以为子阳没有作声定是生气了，他刚刚明明要吻他，而他却拒绝了，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不确定，太多的不确定，他不想因此而丧了命。起身要离开着里，子阳也没在挽留的握紧他的手腕，到了门边，身后的人终于有了声响，

“是介意我说我还爱着别人的缘故吗？”

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不是，我只是不够自信你吻的是我还是另外的人。”说完，允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卧室。走出门，靠在墙壁上，大口的喘着气，像刚从游泳池上来一样虚脱乏力。

望着早已关上的房门，子阳安静的坐在床上，仿佛他还没有离去一样。想着允曦的话，想着刚才的那个差点发生的吻，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在自己心里早已经爱上了他，像爱自己一样爱上了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喜欢和爱的相似让他迷惑到现在……子阳的笑容更浓，偏过头挑眉看着窗外隐约可见的阳光，心情格外舒畅。

许久两人都未一起上班，允曦习惯坐在副驾驶，开着窗任凭着冬天的风凛冽的扫过脸颊。吹的头发乱蓬蓬心情却好到极点。

一偏头就能感受他的存在，这样的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失衡的天枰也回到了最初，又好像不完全一样，子阳余角瞟着身旁的人，小小瘦瘦的，却准确无误的将他心中残缺的一角拼凑的天衣无缝。

太好了……回过头，他在身旁。

来到公司，光是一个Hero就足够吸引眼球，两个人同时出现自然而然就成为公司最亮丽的风景。招引了无数双惊奇中不乏羡慕的目光。什么时候起这样的画面就不再出现，什么时候起很少再看到那个像阳光一样存在的男孩笑的天真无邪，什么时候起HERO冰冷俊逸的脸孔出现了不一样的色泽，又是什么时候起不习惯他们不在一起的空间，越来越习惯他对他笑的像个孩子，他宠他宠得那么温柔。

萧尘就像是早就知道这样的结局一样站在走廊的中央等待着他们向这里走来。

不等允曦开口，萧尘已经大步上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嘴角挂着宠爱的笑，“总算又看到健康活泼的小白鼠了。”

没有挣扎着，允曦喜欢萧尘身上的温暖，和子阳的不一样，那是一种安心的关怀，稳定的心电频率，同样笑着，“是啊是啊，我还活着。”

萧尘放开他，仔仔细细的把他看个偏，生怕他少块肉似的，捏捏他的脸颊，瘦瘦的不过气色红润了许多，“对啊，我忘记了你复原能力像狗一样快了。”

“喂！萧尘！”允曦就着他可怜的脸蛋被这样捏来捏去，皱着眉头瞪着萧尘。

还不肯放过那张粉嫩的脸蛋，萧尘笑得格外迷人，“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又长好看了，这小脸俊的。”

被萧尘这么赤裸裸的赞美，允曦的脸唰的红了一片，想争脱出萧尘的“魔掌”，却又想为自己辩驳什么，搞得一时间手脚不一致混乱不堪，抿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次是轮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子阳看不过去了，极度不满意此刻萧尘那么暧昧的和允曦对视着，更加不满允曦的脸竟然红得快成番茄了，一伸手打掉萧尘的手把允曦拽到自己身边，瞪了萧尘一眼，

“别用你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允曦。看了就讨厌！”

“允曦是你的吗？注册过了吗？”萧尘叉着双手看着子阳，故作严肃。

允曦完全搞不懂状况，萧尘的话也太露骨了，让他想找个坑立刻钻进去以免之后会听到让他失望的话后又一次心痛，可惜此刻没有坑没有洞，有的只有静静的站在原地如同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