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上——复活美杜莎
复活美杜莎  发于:2015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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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富再问,“可知王勃之父晚年的别号?”年禄傻眼了,讷然摇头。年富若有所思道,“其父晚年别号何茹,道号放翁老叟。”年富站起身,踱至窗前,倚栏遥望,见荷塘之上,朝霞映水,分外妖娆。而身后年禄见年富负手而立矗于窗檐之下,手中一张薄薄的宣纸之上只有那首连三岁稚童都能倒背如流的滕王阁序。

年禄犹豫良久,“少爷,这滕王阁序有问题吗?”年富摇头,“读滕王阁序,你首先会想到什么?”年禄见年富问的古怪,老实回答,“自然是初唐四杰的王勃其人。”年富又问,“提到王勃,你又会想到什么?”年禄道,“他的惊世才华令人赞叹仰止,而英年早逝同样令人唏嘘不已。”年富再问,“提到英年早逝,你会想到什么?”

年禄理所当然,“自然是他众说纷纭的死因。”年富点头,“知晓其在探父路上溺水惊厥而亡,你是不是会联想到他的父亲?”年禄点头,只是表情愈发困惑。年富道,“所以说,这封信其实只写了四个字。”年禄疑惑,“哪四个字?”年富声音低沉暗哑,“放手,何如?”

年禄不解,“放手?德馨公子绕了这么大一圈,到底想说什么?”年富不答,转身回到书案之侧,提笔写下,“当归苦参丸,凉血,祛湿,化疮,有奇效。”写完之后,仔细折叠纳入信封之中,交由年禄手中,“将这封信交给隐七带回去。”年禄躬身,领命而去。年富搁笔,阖眼静坐良久,再睁开时目清神凝,熠熠风采,“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要我放手,谈何容易。”年禄匆忙而来,又匆忙离去,张使君殷红着脸颊,站在书房门外踯躅不前,最后下定勇气,执手叩门,“笃!笃!笃!”三声之后,张使君推门而入。

第四十一章

年富见来人是张使君,急忙站起身迎了上去,“你本体弱,如今身子有孕,定要好好休息,切毋超劳过度,动了胎气。”年富说着,小心翼翼将张使君搀扶一旁软榻坐下。张使君将手中红色贴笺递于年富,“夫君,下个月初六便是二弟年熙大婚之日,咱们是不是该尽早收拾启程,否则误了吉时,岂非不美。”年富蹙眉摇头,“前几日我已去信京城,禀明母亲大人与苏姨娘,待你腹中胎儿三月之后胎心稳健,方才启程回京。”张使君美目圆睁,“父亲大人远在西北用兵,若然长兄不能亲临,岂非失礼,而且妾身担心从此二弟与夫君生分。”

年富拽过张使君白皙嫩滑的手掌,柔声抚慰,“这些你无须担心,二弟年熙虽性子文弱,却绝不是气量狭隘之辈。兄长二十有二才得一子,初为人父,又如何能不小心。”张使君脸颊飞红,双目盈盈含情,“自古严父慈母,父爱当如山重,内敛沉稳才是,哪有夫君这般如此溺爱孩儿。”年富粲然而笑,“使君此言差矣,燕雀孤狼尚且哺育幼儿,以身相护之天性,何况万物之灵首。”张使君垂首暗笑,“妾身说不过夫君,一切由夫君做主就是。”说完张使君起身,临出门时关切道,“夫君苦读,若然得闲,出去走走,累坏了眼睛就麻烦了。”年富含笑点头,“夫人放心就是。”

刚一坐下,一页纸张尚未翻过,便听得院外锣鼓喧天,鞭炮轰鸣,无心再读的年富打开书房大门走了出去,见张使君正站在内院门口张望,年富疑惑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张使君摇头,“妾身也不知,正唤佩儿出去瞧一瞧。”话音刚落,便听到佩儿的欢呼声,“小姐,小姐,姑爷有喜啦——”张使君绢帕掩嘴而笑,“这丫头越大越不懂规矩了。”远远的就见佩儿如穿花蝴蝶般朝内院飞奔而来,望见年富在侧,急忙端正行姿,气喘吁吁道,“门外来了好些人,高头大马的。还有位面白无须,说话阴阳怪气的官差,他让佩儿速来禀告姑爷,说是姑爷有喜了。”年富沉思片刻,随即神情一凛,“随我府外接旨。”

出将门来,果然为首的老熟人正是兼任内务府总管的大太监张起麟。年富不敢怠慢,躬身相迎,“不知是什么风将张大人吹到寒舍,快快里边请!”张起麟跳下马车,似笑非笑道,“待会再与小年大人叙旧。”随即神情肃然,展开圣旨宣读,“年富接旨。”年富及其内眷仆人跪迎圣旨,“……结庐三年,恪守礼仪,孝感天下;研读圣谕,广教于民,朕心甚慰,即擢一等子爵,上书房行走年富为通政司左通政使,即刻返京续职,钦此!”年富跪谢接旨,口呼“万岁”。随即素手净面,设香案奉旨堂前。

“恭喜小年大人。”张起麟拱手道贺,年富慌忙还礼,“张大人舟车劳顿,不若先入府内稍憩片刻。”张起麟摆手,“杂家另有旨意给金陵州府与瞿巨夫妇。”年富道,“知州唐大人的住处距此不远,天使降贵金陵,相信唐庸大人一会儿就到。至于瞿巨夫妇乃城东郊外平囊村人氏,不若大人在此稍候,年富着令下人前去将此二人请来。”张起麟略作思虑,随即点头,年富唤来下人就在年府门外摆上桌椅,静候三人到来。路过百姓,无不好奇观望,不多时,年府门前人潮涌动,热闹异常。

“张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陪坐于一侧的年富抱拳,表情为难。张起麟品茗,好奇于这茶入口清冽,回味悠长,一时间居然说不上来是什么茶。极得皇上信任的张起麟天下什么样的好茶贡茶没有尝过,唯独这小年大人敬奉的茶水端的独特异常,看着茶皿之中新绿锥然,亭亭玉立,倒有几分绝顶毛尖的样子,只是这口感却是截然不同。品着手中清茶,张起麟抬眉,“小年大人但说无妨。”

年富道,“拙荆已有身孕一月有余,半月前突然见红,延医请脉之后,郎中格外嘱咐切莫操劳,安心静养为宜。原本圣上召唤当立即起程返京,只是下官二十有二尚未有嫡子嫡嗣,家父远征西宁,未有归期,家母年事已高,日夜祈盼——”年富声音哽咽,竟是红了眼眶。

张起麟点头,“杂家明白小年大人的意思。返京之后,杂家定当如实奏报,皇上乃一代明君圣主,自会体谅小年大人的仁孝之心。”年富感动莫名,“下官在此多谢张大人高义。”说完将一别致漆盒递于张起麟跟前,张起麟脸色一沉,众目睽睽之下若行那受贿之事,当真愚蠢以极。

就在张起麟狐疑年富此举是何居心之际,年富将漆盒打开,一股清冽之香扑鼻而来,“这是拙荆采摘江南凤尾竹之嫩芽炒制烘焙而成,配以井水泡涤,饮之甘甜清冽,唇齿留香。下官见张大人也是爱茶之雅人,些许茶末,还望张大人莫要嫌弃。”张起麟欣然,“小年大人客气。”连收礼都收得这么有面子,张起麟还是头一次,想到可以拿此茶讨好雍正,话语之间不免热络了几分。

一壶新茶品过三盏,唐庸携瞿巨夫妇来到近前。

张起麟当街宣读圣旨,一时间民众轰然。瞿巨夫妇竟是呆傻了一般表情木然,唐庸催促道,“还不快起身接旨!”瞿巨爬起身,竟双腿打颤,接过圣旨,面对汹涌而来贺喜人潮,瞿巨才恍若从梦境之中醒来,“年先生,小的也当官了?”年富笑道,“皇上嘉许你拾金不昧之美德,特赐你七品顶戴,如今你也是官了。”瞿巨抱着瘫软在地的瞿徐氏当街喜极而泣。唐庸朝张起麟抱拳作揖,“皇上恩赐瞿徐氏‘士女淳良’牌坊,还望张大人不吝惜墨宝。”

张起麟一愣,随即连连摆手,“来时皇上口谕,坊间传闻小年大人之书法造诣颇深,故而这四个字还是由小年大人来写。”自是皇上口谕,年富不敢推诿,就这当街泼墨挥毫,写下“士女淳良”四字,迎来在场文士学子们一片敬佩赞叹之声。不知是哪位好事之人,将身穿七品补服的瞿巨推上高头大马夸耀街巷邻里。

三月后,年富启程返京,百姓夹道泣别,就连知州唐庸亦是含泪相送,只是这泪是喜是悲就无人知晓了。马车行出去老远,金陵城郭堙没于烟波浩渺之中,年富由自遥望,久久出神,张使君关切道,“夫君若是喜欢金陵城,以后每逢老祖宗忌日,便可回乡多住几日。”年富目光幽幽落于手中书册之上,竟生出几分失落与惆怅,“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遇。”

张使君一愣,随即问道,“夫君说的可是刚刚那位小乞儿?”年富将手中书籍递于张使君,张使君乍见书册,神情一窒,“三字经?”一位小乞儿送予年富一本幼儿蒙学书籍“三字经”,这当真古怪已极。掀开第一页,张使君这才知晓这本书的主人,恐非寻常之人,只见书册背面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书写着一行小字,“埋骨何必桑梓树,此地自有桃源村。”落款之处,“晚村老人”张使君见油墨未干,好奇的问道,“这位晚村老人是何许人?”

年富苦笑摇头,“晚村老人的别号,今番也是第一次听闻。”张使君美目圆睁,“夫君难道不认识这位晚村老人?”年富道,“早在京城便已认识,算是为夫的一位良师益友。”张使君点头,突然毫无征兆,张使君抱住微微隆起的腹部发出一声娇吟,“啊——”年富慌忙相扶,见张使君面颊桃红,关切问道,“夫人哪里不舒服?”张使君羞颜摇头,“妾身没事,只是这小家伙又在闹腾了。”年富无限怜爱的抚摸上张使君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掌心之下强有力的震动,年富平静如水的内心深处泛起一丝丝涟漪。

第四十二章

年季掀开车帘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温馨的场景,女子清丽脱俗,有着孕期女人独特的温柔与丰腴,男子俊美飘逸,此刻正俯身贴耳于女子腹部,似乎正予那尚未出世的孩儿念着童谣。见年富抬头,年季打着呵欠,“你们继续,我去后面马车补觉,有事也别叫我。”说完扬长而去,张使君面红耳赤,低头寻来针线,一针一线,在给尚未出世的孩儿第一件衣裳的胸口处绣下几株隽秀挺拔的凤尾竹,从满月到周岁,再到他长大成人,张使君祈望他这一生都是平顺幸福的,这就是母爱最伟大无私之处。在颠簸摇晃之中,年富渐渐沉入梦乡,他又梦到那个被他沉入幽冷湖底的婴孩……

因顾及张使君的身体,这一路行来格外谨慎,直至四月芒种,天气渐热才回到阔别三年零五个月的京畿地界。那掩映在晨雾之中的北门城郭之上,是否还像去时,一抹身影白如雪般久久矗立,年富唤来年禄吩咐道,“你带着夫人先回府中。”说完扬鞭赶马,疾驰而去。望着年富绝尘而驰的身影,竟似带着莫名的兴奋与思念,倚靠在马车窗旁的张使君愣愣的有些出神。年季骑着漠北骏马,腰间挎着一口酒葫芦,带着七分的酒意,纳罕道,“这小子难道是去幽会情人,这般猴急。”一旁年禄见张使君蹙眉,急忙大声反驳,“我家少爷才不是那样的人,他这是要去宫中谢恩!”年季晃晃悠悠,拍马前行,也不知他听没听见年禄的解释。

北门城郭巍峨险峻,城门之上旌旗招展,却并没有找到那一抹白衣胜雪,这让一路疾驰而来的年富突然有些失望。年富苦笑摇头,“我这是怎么了?”随即扬鞭赶马,走入城中,无暇旁顾,一路朝着紫禁城飞驰而去。进入内城,将马匹器械交由武备院暂管,却在此时一位身穿甲胄的御前侍卫来到年富跟前抱拳行礼,“小年大人。”

年富慌忙还礼,抬眼发现眼前身高七尺的壮汉脸生的紧,于是问道,“不知将军——”御前侍卫淡笑,“‘将军’不敢当,直呼在下格僧就好。”年富也不矫情,“格僧兄可是接引使者?”格僧摇头,“原本以为小年大人会在明后天进宫谢恩,不想今日便到,在下正着人上禀。”年富感激,“多谢格僧兄思虑周全。”格僧摇头,“小年大人或许不记得在下,那一日小年大人第一次进宫,在年府门口小年大人拒绝踩踏在下上马。”年富恍然,“原来是故识,一晃三年未见,格僧兄已然高升一等侍卫督领,可喜可贺。”格森朗笑,“小年大人客气了。”

正相聊投契之际,一位面色祥静,发髻灰白的年长太监疾步走来,望见年富素衣长衫,风神俊秀,不免和颜悦色起来,“小年大人这边请。”年富抱拳垂首,“有劳公公头前引路。”年富错后一步紧紧尾随,亦不多言。来到养心殿前,只见殿外守卫森严,殿内灯火通明。透过雕花窗棂之上的人影,可知养心殿内此刻正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人坐如洪钟,巍然不屈;而另一人身影修长峻拔,姿势随性洒脱;第三人以手枕案,时不时低头轻咳。

年长太监微笑道,“小年大人稍候片刻,此刻皇上正与两位王爷有要事相商。”年富躬身退于一旁,“下官明白。”年长太监见年富举止优雅,进退得宜,不免赞许。感受到来自年老太监非恶意的眼神打量,年富从容道,“下官也曾随家父谒见圣颜,却从未见过公公,不知公公如何称呼?”年长太监笑道,“杂家陈福,先帝驾崩后,一直随伺坤宁宫,最近才擢拔为领侍卫太监副总管一职。”年富恍然,躬身再拜,“原来是侍奉过先帝爷的陈公公,下官有眼不识金镶玉。”陈福连忙避让,“小年大人客气了。”两人不温不火的说了几句便再无交流,内宦与外臣常遭言官诟病弹劾,所以二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暮色渐沉,月上树梢,张起麟从养心殿走出,于陈福跟前交代几声,随即陈福领命而去。张起麟抬眼看了一下垂首伺立一旁的年富,转身走入殿内。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御膳房值司鱼贯而入。年富站得虽远,可前后一点数,这御膳食不过七八样菜式,多用小碗小碟盛放。这几年雍正广谕圣训,教化臣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能克制已身之欲望的人,不愧为开启雍乾盛世之一代英伟之主。年富正想着,忽觉腋下一震,抬头时见陈福正予自己使眼色,原来是张起麟从养心殿内走出,年富急忙走近跟前,跪地听宣。张起麟站于汉白玉蟠龙阶之上傲然道,“皇上口谕,年富翊坤宫谒见。”年富跪拜叩谢之际,眼角的余光见张起麟拂尘而去。年富起身,陈福公公和善道,“小年大人这边请!”年富颔首抱拳,“多谢陈公公引路。”随后一路无话。

许是知道年富要来,年妃特地让御膳房多备了些精致点心,年富走进翊坤宫内廷,远远的就见年妃端坐于软榻之上,较之三年前的风华绝代,妩媚妖娆,此一刻的年贵妃更有了母仪天下的威仪与从容。年富走近跟前纳头便拜,“下臣年富拜见娘娘千岁——”年妃目眶湿润,走下榻来将年富从地上扶起,仔细端详,声音一度哽咽,“苦了你了,结庐三年,竟是一封家书也不往西北去,害得你爹爹几次来信询问于我。”年富神情黯然,“是孩儿不孝,累他老人家沙场分心。”年妃摇头,“兄长当高兴才是,有子如此,人生幸事。只是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万事谨慎为要。”说着年妃幽暗的目光望向窗棂之外,只见月华如水,宫灯璀璨,却照不见前方掩映在假山林荫之间的崎岖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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