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好不容易回归氏族的族人被带走，雷德祭司转回头，将怒火发泄到自己的族长身上，指责他没能保护好族人，不配做一个族长。

“要不怎么办？拒不交人，然后惹得圣王出面，把我们彻底灭族？！”雷诺族长冷冷反问，“别再做无意义的事了，我的祭司大人，不要忘了，只要异族人离开，我们就要从五大氏族的位置上滚下去了！”

“所以我才让您把春莱嫁给圣王啊！”雷德祭司恼火地辩解，“现在正好有机会把那个海弥拉的小子除掉，只要那小子不在，春莱就可以……”

“把春莱那种蠢货嫁给圣王，你是想把我们全都害死吗？！”雷诺族长也气恼地吼了起来，接着就不耐烦地挥手，“对于氏族的未来，我自有考量，您只要专心做您的祭司就够了！”

“族长大人——”

“别再说了，去休息吧！”

雷德祭司终是没能说服雷德族长，只能悻悻地离开住地，去其他祭司那里寻求帮助。

当天下午，五大氏族的大祭司齐聚王宫，要求铁面将绯戚交给他们审讯。

铁面没有避而不见，带着绯戚，在王宫的主厅里接见了他们，甚至还耐心地听他们讲完了所有要求。

但就铁面嗯嗯啊啊的反应来看，绯戚很怀疑他有没有听，如果现在问一句那些人讲了什么，他是不是能答得出来。

铁面过于温和的反应也让祭司们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做好了硬碰硬的准备，没想到过来后却遭遇了一团棉花。

“圣王陛下，您同意了？”雷德试探着问道。

“我同意什么了？”铁面马上反问。

“当然是释放我的族人，将海弥拉的叛逆交给我们审讯。”雷德想也不想地答道。

“雷诺的祭司阁下，你的脑袋是不是在出门的时候被门撞到了，怎么竟然开始说胡话了？”铁面嘲弄地冷笑，“这样莫名其妙又没有道理的要求，我怎么可能答应？”

雷德祭司顿时瞪大了眼睛，旁边的其他祭司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才对嘛！言听计从这种事怎么可能出现在洃尊的身上！

虽然心中对雷德祭司早就已经不以为然，但此时此刻，几位大祭司的立场依旧是相同的，听到铁面拒绝，高革祭司马上轻咳一声，开口道：“圣王陛下，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您的声誉，一个来自叛逆氏族的人，实在没资格做您的王后。”

“为了我？声誉？”铁面勾起嘴角，“我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也不知道我竟然还有声誉这东西——别废话了，直接说吧，这次的事到底是谁先挑起的？哦，不对，这个问题根本用不着问，污蔑我可爱王后的是雷诺人，一直在我面前呱噪不停的也是雷诺的祭司，前阵子还有一个雷诺的女人试图爬上我的床榻——很明显，你们是觉得自己的族人死得还不够多，没办法彻底灭族吧？”

说着，铁面站起身，迈步走到雷德面前。

“您……您想做什么？”雷德祭司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很火大！”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出口，铁面已拔出了腰间长剑，紧接着寒光一闪，银色的长剑便掠过了雷德的脖颈。

“啊——”

其他祭司的惊叫声随即响起，雷德的脑袋也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84.算计与被算计

“洃尊，你——”惊怒之下，高革祭司叫出了铁面的真名，但还没等他把话说下去，就听扑通一声，失去了头颅的雷德已经摔倒在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乌塔拉的祭司顿时打了个冷战，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旁边的西蒙祭司却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高革，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另一边的雪茄祭司则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唏嘘，仿佛在庆幸自己前阵子没和铁面硬来，不然的话，恐怕今天丢掉脑袋的就不是雷德而是他了。

铁面嘲弄地瞥了眼剩下的四位祭司，反手将长剑插回剑鞘，然后将目光在他们脸上逐一扫过，看他们准备怎么收场。

高革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只是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很清楚，高尔氏族的情况现在也就是比雷诺好上一些，但在五大氏族里的地位也一样岌岌可危，如果铁面需要继续立威，他就是铁面最好的首选目标。

就在这时，大厅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外就响起了帝辰的声音，“吾王，高尔氏族的族长壮戈求见！”

“进来。”铁面冷淡地回了一声。

帝辰立刻推开厅门，带着高尔族长走了进来。

一进大厅，高尔族长便被地上的尸体惊了一下，但马上就发现高革祭司还好好地站在一边，立刻收敛神色，向铁面躬身施礼，主动表明了来意，“圣王陛下，我是来向您道歉的，我的祭司受了恶人蛊惑，这才一时糊涂，做了不理智的事，还请您宽宏大量，不要计较。”

铁面撇了撇嘴，没有回应。

高尔族长只当他默许了，马上上前拉住自家祭司，将他强带出了大厅。其他三名祭司也趁机跟了出去，灰溜溜地离开了王宫。

目送他们消失之后，帝辰没有评价这次的事件，转回头，淡淡地问道：“需要派人去雷诺那边善后吗？”

“你自己决定。”铁面答道，“反正，一切后果都是要由你来承担的。”

“您总是这么坦率。”帝辰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起来。

雷诺族长并不知道雷德祭司和其他祭司一起去王宫威逼铁面的事。自从雷诺氏族灭族的消息传出后，雷诺氏族的地位就一落千丈，还肯和他们来往的氏族已是寥寥无几，而且大多抱有不善的心思。残存的族人虽然都是精英，但毕竟数量有限，雷诺族长根本不敢肆意使用，只让大家低调地固守在住地里，尽量别去招惹王之谷和其他氏族的注意。

雷诺族长正躺在软塌上摆弄那根从异族人手里抢来的小棍子，琢磨着这东西是怎么变出雷电的，门外却忽地传来一声闷哼。

雷诺族长微微一愣，但也没有联想太多，扬声问道：“怎么了？”

门外没有传来回应，雷诺族长这才警觉起来，马上抓起手边的武器。只是还没等他起身出去查看，两侧的窗户就突然被人撞开，两个黑影跟着扑了进来，手中的短剑直奔雷诺族长的要害。

雷诺族长也是久经沙场的，马上退守到没窗的墙边，挥动手中武器进行抵挡和还击。但他刚抗住一把短剑，踹飞了另一个人，脖子上就却突然一麻。

雷诺族长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被撞开的窗户后还站着一个人，嘴里叼着一根细细的竹管，正对着他所在的方向。

而这也是雷诺族长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与此同时，雷诺氏族的其他人也一样没能幸免。

春莱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因为被父亲禁足而闷闷不乐，禁闭的房门却突然被人打开。春莱还以为是父亲肯放她出去了，高兴地站了起来，但紧接着就发现进来的人穿着陌生的服饰，脸也被麻布遮挡着，手里更拿着沾血的短剑。

春莱顿时瞪大了眼睛，正想开口惊叫，那人的短剑却已先一步刺进了她的胸口。

春莱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叫出声来。

这时候，高尔族长已经打发走了其他氏族的三位祭司，一脸无奈地劝告自己氏族的高尔祭司，请他不要再在这种时候激怒圣王洃尊。

“我的祭司大人啊，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氏族的情况，最近就别再和雪茄那帮家伙牵扯在一起了，咱们现在可当不起出头鸟了！”高尔族长高举双手，向高革祭司行了一个大礼。

“别这样。”高革赶忙把高尔族长扶住，“我也是为了氏族的利益才不得不这么做，只是其中涉及到祭司们的不传之秘，所以才不好向您解释。”

“我的祭司大人，如果高尔氏族都被灭掉了，传不传的还有什么意义？”高尔族长直起身，抓着高革追问起来，“你赶紧把话说清楚，就当是让我死个明白，行不行？”

“您不会死的，族长，部落也不会灭亡，阿南大陆更不会被异族人占据！”高革肯定地说道，“就算王之谷沦陷，圣王也敌不过那些异族，我们也一样会存活下来，只是……需要付出代价。”

“祭司大人，都这时候了，你说话能不能直接点？别再云里雾里地让我听都听不明白！”高尔族长无奈地催促。

但高革祭司还是迟疑了一下才含糊地说道：“族长，您应该知道有关异兽的传说吧？”

“废话，从小听到大，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高尔族长愈发疑惑，“难道你说的底牌和异兽有关？”

“异兽依旧存在于这块大陆，只是隐藏了起来。”高革祭司点了点头，接着便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地说道，“我们有召唤异兽的秘法，只是……代价很大！”

“大到什么程度？”高尔族长问道。

“和异族人血战到底的结果差不多，甚至……更惨烈一些。”高革祭司垂眸说道，“血战的话，祭司们未必会死，但举行这个召唤仪式的话，我们肯定会死。”

高尔族长眯了眯眼，明白了祭司们隐瞒这件事的根结所在——没人愿意死，即使是自称早已将自己献给诸神的祭司也一样。

高尔族长没再追问下，转而问道：“那圣王的小男后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非要凑到一起为难他？”

“我们不是为难他，族长，我们是想得到他手里的秘密，有关魔文的秘密。”高革抬起头，严肃地说道，“您肯定也听说了，那个海弥拉的男孩可以制作神奇的护具，只要穿戴上这些护具，就可以让原本平庸的人变成强大的战士。”

“当然，我还派人去偷过呢，可惜没有得手。”高尔面不改色地答道。

高革扯了扯嘴角，只当没有听见，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雪茄祭司一度拿到了那种护具，发现它和异族人使用的武器极为相似，都在物品上刻绘了特定的魔文，然后就让原本普通的物品拥有了神奇的力量。”

“一度？”高尔族长注意到了高革的用词。

“是的，雪茄祭司刚把护具拿到手，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就被圣王发现，抢回去了。”高革无奈地说道，“我们怀疑那是海弥拉从异族人那里学来的秘法，毕竟她们常年生活在海边，与大陆的其他氏族接触不多，就算一直和异族人有来往，我们也难以知情。再说，圣王原本是个好女色，怎么突然间就转了性，想要迎娶一个男人？总不会是没有原因的吧？”

“如果我身边的女人也都是纱丽那样的，那我也宁可和男人好。”高尔族长习惯性地嘟囔了一句，但接着就抬手拦住高革，不让他和自己争辩，“这句话当我没说，你继续说海弥拉的事。”

“虽然雷诺逃出来的那个族人确实颇有蹊跷，但海弥拉背叛的事也未必是假的。”高革祭司只好收起原本想说的话，继续解释，“从那些异族人的攻击路线和乘坐的飞船就知道，他们十有⑧九是从海上过来的，不可能不经过海弥拉。但海弥拉却没有传出被攻击的消息，而第一个被攻击的氏族就是海弥拉的世仇雷诺，这真的没办法不让人联想颇多。”

“你们向圣王索要那个男王后，就是想从他那里探听怎么用魔文制作护具甚至武器？”高尔族长问道。

“是的。”高革点了点头。

“太愚蠢了！”高尔族长立刻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讥讽道，“你们都看出来洃尊是知道这个秘密的，怎么还会觉得他会因为一点流言蜚语就把那人交给你们？那可是他压箱底的宝贝！难怪他今天火气这么大，竟然把雷德都给宰了，这要是换成我是他，我肯定也得宰，而且得把你们一起宰了！”

“族长大人——”高革顿时脸色一变，尴尬地叫了起来。

“开个玩笑，不要当真。”高尔族长再次摆手，接着就摸起了自己下巴上的胡茬，沉默地思考起来。

高革知道这是自家族长动脑筋的表现，没再开口打扰，静静地等他想出结果。

过了一会儿，高尔族长忽地开口，“说起来，这一次还是雷德祭司救了我，按理说，我是应该报答他的。”

“族长？”高革一愣，不明白高尔族长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你觉得，用帮他报仇做报答怎么样？”高尔族长继续摸着自己的下巴，“虽然我未必能让洃尊那家伙给他偿命，但让洃尊不痛快一下，伤心几天，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族长……”

“让我们想办法把那个小男后从洃尊身边抢走吧！”高尔族长咧开嘴巴，坏笑着说道。

85.纳尔斯恩人来袭

不等高尔族长进一步展开谋划，雷诺氏族骤然消失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之前失踪的海弥拉至少还有迹可循，而雷诺氏族的失踪就完全找不出半点端倪，仿佛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样。

有传闻说这是雷诺族长害怕圣王在杀掉雷德祭司之后继续迁怒他的氏族，于是就带着族人连夜逃离了王之谷。但高尔族长等人却更加相信这是圣王的进一步报复——你们不是说王后的氏族是背叛部落才逃逸的吗？那你们也效仿海弥拉，从王之谷里“逃逸”掉吧！

但各大氏族尚未对雷诺氏族的失踪作出反应，纳尔斯恩人的飞船就再一次出现在王之谷的上方。这一次，飞船的数量多得难以计数，如同乌云压境一般，几乎将王之谷的上空全部遮蔽。

面对如此众多的飞船，铁面不敢再将指挥权交给阿隆巴，马上命他取来指挥用的旗子，亲自指挥山崖上的炮兵，调整炮口，准备作战，同时让阿隆巴守在山谷的另外一端，确保他可以在自己出现意外的时候接管指挥权。

或许上一次过来的两艘斥候船就是刺探情报的，这一次，众多飞船直接停在了炮火攻击不到的安全区域，没有一艘进入射程范围。

铁面也没急着让人开火。反正他的炮兵在山洞里待几天都没有关系，而飞船能在天上飞多久呢？铁面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果然，这些飞船很快就展开了行动，两艘体型偏小的飞船率先开始下降。它们比之前见过的斥候船还要小上一些，整体呈梭子型，速度明显更快。两艘小船迅速地接近了地面，并在飞行的过程中抛出了他们一贯使用的火球。

铁面也马上发出旗语，只让少数火炮进行攻击，测试弹速和船速的差距。

地面上的人早已躲进涂抹过防火药剂的石屋，火球落地后很快就消散殆尽，并没造成实质性的损失。但火炮的炮弹也没能击中这些轻快的小船，如果不是已经换成了轻型的新炮弹，下面的石屋估计又要被砸漏了。

两艘小船没在低空停留太久，洒下一轮火球后就重新回到了火炮的射程范围之外。

但紧接着，天空中的其他飞船也跟着行动起来，将它们船上的武器对准了王之谷的山崖。

随着一道道耀眼白光，一颗颗巨大的火球应运而生，如流星一般直奔山崖顶端。

如同前一次过来时的试探，这些火球并不能伤及到火炮的所在，只是这一次的火球数量多得骇人，在火球的反复碰撞下，整个山崖都被炸得泥石飞溅，炮兵们的视线也因此受到了阻碍，不仅看不到天空的飞船，更看不到铁面挥舞出的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