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被杀死的女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听野鸭说完，铁面马上追问。

野鸭立刻把纱丽和夜莺的穿着和样貌详细地描述了出来。他是山德拉的族人，虽然没有觉醒氏族天赋，但视力却是极佳，仅靠月光就在瞬间看清了一切。

但铁面并没有因为他的详细描述而变得冷静，反而恼火地吼了起来，“你知道他失踪了，为什么不赶紧去找他却跑过来找我？！”

“我找不到他啊，头儿！”野鸭无奈地辩解，“出事之后，王宫就被封锁了，近卫军和侍卫队全部出动，把整个王之谷翻了个底朝天。我无法再靠近王宫，自己也成了被搜捕的对象，只能先从里面逃了出来——对了，高尔氏族的人全被抓起来了，包括他们的祭司和族长。”

“高尔？绯戚失踪的事和他们有关？！”铁面惊疑地问道。

“我觉得，他们可能只是替罪羊。”野鸭迟疑了一下，见铁面没有叱责，这才大着胆子说了下去，“我醒过来的时候，绯戚阁下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而外面的走廊里既没有侍卫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我把房间看了一遍，高尔氏族的人才冒了出来。在这个过程中，原本应该在走廊里当值的侍卫一直没有出现，我跳出窗外，躲起来了，王宫里才出现打斗的声音。”

铁面没有接言，放开野鸭，转而抓住腰间的剑柄，用力地攥着。

很快，铁面就做出了决定，抬起头，向野鸭命令道：“走，我们马上回王之谷！”

野鸭一愣，“那这边怎么办？”

“我管他们怎么办！”铁面用磨牙一样的声音答道，“大敌当前，他们还敢不管不顾地算计我，那我又何必再去顾忌他们！”

说完，铁面也不管野鸭跟没跟上，径自钻出帐篷，向着自己的战马快步走去。

93.梦见状态下的幽会

铁面没有掩饰自己的行为，风风火火地跑到坐骑堆里将自己的战马牵了出来，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守夜的士兵。

铁面没向他们解释，直接跳上马背，策马向王之谷的方向奔去。

刚奔了不一会儿，身后就有更加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铁面转头瞥了一眼，却是野鸭和另一名新收的手下追了上来。

铁面没有放慢速度，野鸭和那名手下只得狠夹了一下马腹，追到铁面身边。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他们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两天后，铁面带着两名手下回到了王之谷，远远就看见天空中又聚集了数量众多的纳尔斯恩飞船，正对王之谷发起新一轮的猛攻。

铁面马上拉住坐骑，停下来观察。

这一次的攻击明显比上一次更加凶猛激烈，每一轮火球的发射数量大大增加，小型船的攻击频率也明显加快。

铁面还注意到，一艘曾在上一次袭击时出现过的大型旗舰不见了。

铁面顿时生出了不妙的预感，但他还没来得及深思，纳尔斯恩人的攻击便发生了变化，两艘个头极小的飞船突然从一艘大型船上钻了出来，向着王宫飞驰而去。

下面的火炮根本来不及拦截，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两艘小船撞上王宫，轰地一声炸成了两团巨大的火球，进而将整个王宫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柱。

下面的火炮顿时像发了疯似的向天上的飞船展开射击，但纳尔斯恩人的飞船却开始迅速升高，接着便结束了攻击，撤离了战场。

看到这样一幕，铁面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绯戚的去向。

——纳尔斯恩的新皇肯定已经抓到了绯戚，不然的话，旗舰不会消失，他们的攻击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

铁面紧紧地握住缰绳，陷入到深深的自责当中，如果他没有把绯戚单独留下，如果他像以往一样把绯戚带在身边……

——不，现在还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他得把绯戚找回来！

铁面当即抬头，向身旁的两名手下说道：“野鸭，拉里，你们跟上这些飞船，看他们去了哪里，注意自保，别让他们发现！”

“头儿，你呢？”野鸭问。

“我去王之谷外围看一圈。”铁面一边说着一边拉动缰绳，“记得留下记号，我会过去和你们汇合！”

说完，铁面便调转马头，向王之谷外面的密道出口赶去。

但这时候的绯戚已经回到了海弥拉。

那天，幽都把他带回船舱后不久，他们所在的飞船就腾空而起，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飞完了当初绯戚和铁面走了近一个月的路程，回到了海弥拉的所在地。

抵达后，飞船直接降落在了海水当中，仿佛一艘普通的海船。

绯戚本以为幽都会让他和族人见面，幽都却没给他机会，拿出一条金色的锁链，一端连住他的项圈，一端系在床榻的金属柱子上，把他锁在了房间里，连自由行动的权力都彻底剥夺。

绯戚气得想要咬人，可惜幽都同样没给他机会，系上锁链的过程中一直用他所谓的紫罗兰之力牢牢地辖制住绯戚的身体，让绯戚连嘴巴都没法张开。

除了愤怒，绯戚更加忧心的是幽都似乎不打算在海弥拉停留太久。从周围人的行动来看，他们明显在做返程的准备。幽都自己也说过，他要把他带回纳尔斯恩。

——他不想离开阿南大陆，更不想离开铁面！

绯戚恨恨地抓住锁链，试图将它弄断。

但绯戚力气本来就不够大，如今又无法使用魔咒，再加上魔咒对金属的效果原本就不显着，终是辛苦地拽了半天也毫无效果，有心找东西把锁链磨断，又担心产生的噪音太大，引起门外侍卫的注意。

——如果铁面在这里就好了！

绯戚郁闷地松开手，一头倒在床上。他虽然很想去纳尔斯恩寻找他的母亲，但他只想和铁面一起去，而不是这个所谓的哥哥！

绯戚完全搞不懂幽都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而幽都似乎也根本不想让别人懂他。幽都一边笑眯眯地说要对他好，一边却把他像宠物一样地锁了起来。他稍稍质疑一下，精神控制和电击就会接踵而至，让他欲哭无泪，苦不堪言。

这也使得绯戚愈发地怀念铁面。铁面虽然看起来也很霸道，但他的霸道其实更像是一种纸老虎的假象，绯戚只要一瞪眼，一撅嘴，老虎马上就会变成小猫。

——他真的已经被铁面惯坏了。

绯戚郁闷地想。

如果幽都在铁面出现之前找到他，他或许会更加顺从，像梦里一样乖乖被幽都带走。但现实是他先遇到了铁面，知道了被宠爱、被呵护、被需要的滋味，幽都那些不着边际的许诺便再无法让绯戚觉得满足。

绯戚甚至怀疑幽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名叫艾薇的妹妹。虽然幽都让他使用艾薇的名字，还把他打扮成艾薇的模样，但绯戚真没感觉到幽都对艾薇有多留恋，有多喜欢，更像是一只宠物死掉了，于是就找来一只新的做代替。

——也不知道铁面这会儿有没有发现他失踪的事。

绯戚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发现铁面很可能刚到双足飞龙的聚居地，或者正在那里和双足飞龙斗智斗勇，顿时愈发地沮丧忧伤。

——难道他真的要被带到纳尔斯恩去？

绯戚抓起柔软雪白的枕头，自暴自弃地把它压在了自己头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中，绯戚发现自己又进入了梦见的状态。

意念状态的他如灵魂一般轻飘飘地飞在天上，下面是遍地狼藉的王之谷。这里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整个山谷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王宫也不复之前的雪白，像是被烟熏火燎过一样变得黑乎乎、脏兮兮的。

天空的颜色也有些奇怪，这让绯戚无法分辨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而他这会儿也没心情去关注这些，好不容易进入这种状态，他只想抓紧时间找到铁面，把自己现在的状况告诉他，让他赶紧过来救命。

这样一想，王之谷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茂密的树林，绯戚一心想见的铁面正靠坐在一棵树下假寐，不远处坐着野鸭和另一个绯戚叫不出名字的男人，正聚在一起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绯戚隐约记得，那个男人好像也是铁面的手下，和洛桑他们一起的。

绯戚不知道应该怎么让铁面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本能伸出手，抚上了铁面的脸颊。

铁面立刻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骤然睁眼，警觉地看向四周。

绯戚不由一喜，连忙像以往那样，将自己的精神力与铁面的精神力链接在一起。

“绯戚？！”铁面的意念马上传入了绯戚脑海。

“你能看到我吗？”绯戚惊喜地问道。

“你在哪儿？”铁面下意识地反问，“在附近吗？”

“不，我被幽都带回了海弥拉。”绯戚赶忙将自己的遭遇简单描述了一遍，最后又强调道，“幽都要把我带回纳尔斯恩，你快点过来救我，他用天赋能力压制了我的力量，我没办法自己逃出去！”

“他什么时候离开？”铁面问道。

“很快，非常快！”

“想办法拖一下，我需要时间才能赶过去！”

铁面的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便在两人的脑海里同时响起。

“你不用过来了，我们今晚就会出发。”

听到这个声音，绯戚和铁面都是一惊。

绯戚下意识地抬头，立刻发现幽都的脸竟然出现在了天空，显然是察觉到了他的精神力异动，追踪到了这里。

清醒状态的铁面却看不到这一切，只能抓住剑柄，站起身来。

“弑杀了自己君主的三色堇啊，你现在也是另一个大陆的王了，就不能有一点王的自觉，把精力放在拯救你的子民上吗？”幽都面色不虞地盯着地面上的二人，“不要再在我的弟弟身上浪费心思了，他不属于你，也不属于这块大陆，他是纳尔斯恩的紫罗兰，他的一切只属于我。”

“赶紧放掉绯戚，滚回你的老家去！”铁面的精神力因与绯戚链接在一起而获得了增幅效果，听到幽都的话，立刻将得到强化的精神力凝聚成一把利刃，向着幽都所在的位置疾射过去。

但这一次的幽都也早有防备，在利刃射来的瞬间就移形换位，避开了铁面的攻击。

“我当然是要离开的。这种到处都是粪便的蛮荒之地，我可是毫无兴趣，但遗憾的是，我的臣民很喜欢它，很想在为我可怜的父皇报仇雪恨的时候，再为我开辟一块疆土。”幽都换了一个位置，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肯死掉的话，我倒是可以尝试说服我的臣民，让他们停止进攻的脚步，带着现有的战利品返回纳尔斯恩——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应该去死的是你！”铁面恼火地吼道，“我能杀掉你的父亲，我就一样能杀掉你！你给我记住这一点！”

“呀，你竟然亲口承认了！”幽都故作惊讶地眨了眨眼，将目光转向绯戚，“瞧，我亲爱的弟弟，你想要依赖的人可是你的杀父仇人，你难道不应该亲手杀掉他，为我们的父亲报仇吗？”

“那种事还是由你这个继承人去做吧，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绯戚想也不想地答道，“再说了，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啊？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又在骗我啊？！”

“艾薇，你又让我失望了……”幽都忧伤地感慨。

“谁是你的艾薇啊，我的名字叫绯戚！不要前一句还叫弟弟，下一句就变成妹妹！”绯戚气恼地说道。

见绯戚完全不为所动，幽都的忧伤表情也马上消失殆尽，双眉一挑，傲然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只能拿出我的杀手锏了……”

94.短暂的暴走

“你想做什么？！”铁面习惯性地抓向身前，想要保护绯戚。

但他看不到绯戚的准确位置，意识体一般的存在也不是能够被人类的双手捕捉到的，铁面不可避免地抓了空，还让不远处的野鸭和拉里产生了警觉，双双站起身来。

但天上的幽都也并没有做什么具有伤害险的事情，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要做的当然就是将离开的时间提前——我亲爱的弟弟，船已经启航了，抓紧和你的朋友叙旧吧，你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不——”绯戚不由瞪大双眼，脱口惊叫。

或许是太过担忧的缘故，不字刚一出口，绯戚就发现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意识已回到了身体所在的地方，只是并没有直接回归身体，而是滞留在了海弥拉的上空。但看到的景象却让绯戚愈发惊恐，因为就如幽都说的一样，他们乘坐的那艘巨船已经离开了海岸，正向着大海的深处缓缓驶去。

——不能让船开走！

绯戚一点都不想离开，但一时间却又不知该怎么阻止。

这时候，幽都的意识也回到了海弥拉这边，火上浇油地向绯戚说道：“看，我说的是真话吧？赶紧回去和你的三色堇告别吧，你们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幽都的话让绯戚一下子清醒过来，马上意识到这样看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无论做什么，他首先都必须要去做！

“我才不需要和他告别。”绯戚转回头，恶狠狠地回了幽都一句，接着便心念一转，飞向了正在远离海岸线的巨船。

绯戚没有返回自己的身体，而是直奔巨船的驾驶室，找到了那个正在控制巨船的舵手。

就好像天生就有的本能一般，绯戚想也不想地将精神力链接在了舵手的身上，接着便下达了停船的命令。

——停止！

随着绯戚意念的放出，舵手瞬间便僵在了当场，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放开了船舵。

——继续！

幽都的意念紧随而至，使得舵手又抬起了双手，抓住了船舵。

——可恶！

绯戚顿时恼羞成怒，直接将精神力凝聚在了舵手的头骨上，默念出了“碎裂”的魔咒。

“咔嚓”一声，舵手的脑袋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塌了下去，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一瞬间，绯戚明显感觉到了幽都的惊怒，但他却没办法顾及，因为驾驶室里并不是只有一个舵手，见到他突然死去，余下的两人虽然又惊又疑，但第一反应却不是去检查尸体，而是抓住被死去舵手放开的船舵，控制住船体的行进方向。

——你们也去死吧！

绯戚这会儿已被怒火烧光了理智，想也不想地又一次放出了魔咒，将剩下的二人直接击杀。

但船却还在继续向北航行，并没有就此停下，绯戚立刻向下一沉，去船上的其他地方寻找还在驱使船只行进的人。

幽都紧跟在他的身后，试图用自己的力量阻止他，将他困住。

但或许是暴怒的情绪有助于精神力的增强，绯戚轻而易举地就挣脱了幽都的束缚，转眼间就出现在了最下层的动力舱里。

一群穿着长袍的男男女女正围坐在这间船舱的中央，每个人的面前都立着一块椭圆形的金属板，上面刻绘着绯戚一眼看上去都无法认出的魔文。

绯戚这时也没心情去关心那些魔文的内容，直接将精神力笼罩住其中的一名男子，但就在他打算故技重施，将男子杀掉的时候，一股刺痛却骤然传来，魔咒顿时没了效力，连他的意识都开始模糊、涣散。

绯戚立刻想起铁面用扼杀来叫醒他的手段，显然，幽都也做了类似的事情。

但绯戚并不想就这么醒来，更不想就这样离开！

——铁面，帮帮我！

绯戚下意识地发出了求救的意念。

“等着我！”铁面的声音立刻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活下去，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