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中侧面的火弹并没能给飞船造成明显伤害，但落在甲板上的火弹却正好砸到了一名穿长袍的男子，瞬间就让他从众人的视野里消失，并将船上的桅杆和风帆点燃。

飞船上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剩下的几个人也终于慌乱起来。

不等他们想办法扑灭大火，第三颗火弹便精准地落在了甲板上，把整个甲板都变成了一片火海，飞船也摇摇晃晃地开始向下跌落。

“派人过去，抢下那艘船！”铁面立刻下达了命令。

“是！”阿隆巴想也不想地接言，接着就把手一挥，带着自己的手下，向飞船将要落下的地点奔去。

但他们刚跑了几步，飞船上就闪烁起耀眼的白光，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艘船便炸成了碎片。

“该死！”铁面握住拳头，恨恨地骂了起来。

68.战后以及善后

飞船炸裂之后，铁面没去查看王之谷的死伤情况，先奔回到绯戚身边，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拉着他站了起来，带他一起走向王之谷的中央。

由于飞船已经自爆，阿隆巴无法再执行铁面之前下达的命令，干脆转身回到铁面身边，摆出一副唯命是从的忠顺模样。

铁面却没留他，挥手让他去调集近卫军，做好进一步的防御准备。

“那种飞船还会再来？”阿隆巴一惊。

“雷诺氏族已经被船上的家伙灭掉了，你说那些船会有多少？”铁面阴冷地说道，“别傻站了，快点把火炮给我送回原位，晚上去帝辰那里，一起商议一下对策。”

“是！”见铁面并没有追究之前事情的意思，阿隆巴暗暗松了口气，行礼后便匆匆离开。他也看出来了，拥有那种可怕武器的势力绝不是靠着个人力量就能应对的，万一对方的目的是侵占整个大陆，那就算逃离也未必能落得什么好下场，倒不如留在王之谷舍命一搏，至少还能依靠这里的武器和地理优势与对方一较高下。

打发走阿隆巴，铁面带着绯戚继续向王之谷中心走去。

铁面没有理会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的伤者，先从人堆里把帝辰找了出来。

帝辰不是战士，反应能力也很一般，自然无法像铁面等人那样第一时间闪躲。但他身边跟着侍从和侍卫，这两个人对帝辰十分忠诚，奋不顾身地把他从最危险的地带拖走，侍从更是直接扑在了帝辰身上，帮他挡下了飞溅的火星。

于是，帝辰除了头发和衣服稍微有些损伤外，其他部位全都完好无损，他的侍卫却是整个左臂都被烧伤，侍从更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别发呆，赶紧把还能动的人组织起来，尽量把那些祭司的命保住！”铁面伸手把正在探看侍从伤势的帝辰抓了起来，让他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放手！”一旁的侍卫马上做出了威慑的姿态。

帝辰赶忙抬手阻止自己的侍卫，转头向铁面说道：“阁下，现在场面太乱，光靠言语是无法安抚大家，让大家恢复秩序的，您最好和我一起，用您的力量震慑住他们。”

“知道了，赶紧走吧！”铁面哼了一声，又向帝辰的那个侍卫说道，“你留下看好这个家伙，医师过来之前别挪动他，否则只会让他的伤势加重。”

侍卫迟疑地看了一眼帝辰，帝辰只好说道：“服从百骑长大人的命令，有他在我身边，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别废话了，快一点！”铁面不耐烦地催促。

帝辰向自己的侍卫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转回身，和铁面一起走向其他伤员。

铁面依旧没有理会那些已经失去行动力的家伙，优先从人堆里找出那些还处于迷茫状态的侍卫和侍从，命令他们去准备各种善后事宜，顺便让其他氏族的成员也清醒过来，把那些还活着的人从火堆里拖拽出来。

对于一些脑子还糊涂的，铁面直接抬脚狠踹，让他们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之前从危险中心逃离的人这会儿也全都赶了回来，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倒是不用铁面提醒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只是大多都把精力花费在寻找和救助自己族人上，对其他氏族的伤员很少会伸出援手。

铁面也没兴趣去提醒他们这会儿应该“博爱”，把王之谷的人规整好，分派好任务，然后就赶去了医师那里。

相比之下，医师们倒是没什么损伤，大部分人都跟随那些遭受虐伤的女人们去了房子里，留下的两三个人也都去救治废墟里的女侍卫了，全不在飞船攻击的范围之内。只有一个倒霉蛋被落下的火弹砸到，成了哀嚎者中的一个。

眼下，大家也顾不得那些被虐伤的女人了，反正她们的身体已经成了那副样子，医治也只是为了表达出一种重视的态度，对她们的实际伤情产生不了多大效果。

铁面当即下令，让医师放下这些女人，出去救助那些更加危急的伤患。

天色将黑的时候，王之谷里终于恢复了秩序。

伤员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救治，以氏族为单位分散安置到了王之谷的房子里。死者也被尽可能地收殓起来，集中摆放到了祭台下方的空地上。

祭台没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幸免，虽然后来大家奋力扑灭了大火，但大部分木头都已烧得不成样子，再也无法支撑起祭台原本的模样，乱糟糟地散了一地。铜盆也被这些焦黑的木头埋在了当中，不过它体积庞大，里面又恰好有水，倒是没有怎么损坏。

族长们大多平安无事，顶多受了一点不算严重的烧伤。祭司们的损伤最大，除了极少数祭司使用了自保的秘法，余下的不是死掉就是重伤。

秩序恢复之后，五大氏族的族长聚到了一起，带着各自的祭司找上了帝辰。

五位大祭司看上去毫发无损，五位族长反被显得有些狼狈，头发或多或少都有被烧焦的痕迹，衣服上更是斑斑点点，凌乱不堪。

绯戚一直处于较为安全的位置，倒是将这些祭司应对灾变时使用的秘法尽收眼底。虽然感观并不那么清晰，但也足以让绯戚判断出这些人身上应该带有类似于魔器的物品，可以隔绝诸如水火之类的危险。

“帝辰阁下，我们是来告辞的。”高革祭司率先开口。

“我明白，事态紧急，我也不挽留诸位了。”帝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但告辞之后，这些祭司和族长却没有立刻离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显有话要说。

经过刚才那一战，连绯戚都能猜到他们现在想要什么，更何况帝辰？但帝辰并未点破，只是耐心地看着他们，等他们自己开口。

最后，高尔族长按捺不住地率先开口，“那个，咳咳，刚才用来轰飞船的那什么能不能分我们几个，让我们带回去应对那些飞船？”

“很抱歉，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帝辰勾起嘴角。

“那谁能做主？阿隆巴吗？”高尔族长急切地问道。

“他恐怕也不行。”帝辰故作无奈地说道。

“到底谁能做主？！”高尔族长有些恼火了，觉得帝辰根本就是在戏耍自己。

“还有，做出那等惨无人道之事的纱丽王妃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不要因为发生了后面的事，就把前面的事给忘记了。”乌塔拉的族长旧事重提，向帝辰施压。

“对对对！一件事是一件事，别因为发生了新事就把旧事给抹消了！”高尔族长附和地点头，“或者给我们十件那种可以喷火的武器，我们就考虑把这件事一笔勾销！等等，不行，十件不够……”

高尔族长话未说完，铁面已嘲弄地开口，“你给我十件那样的武器，我给你一百个比纱丽还好的女人，你看怎么样？”

高尔族长被噎了一下，但并没有就此发飙，倒是之前煽风点火的乌塔拉族长再一次恶意地插言，“一个小小的百骑长也敢妄言，王之谷现在就是这样的规矩？！”

乌塔拉族长话音未落，一只拳头便迎面而来，砰地一声将他揍飞出去。

“我就是王之谷的规矩！”铁面收起拳头，冷冷说道。

其他族长和祭司立刻皱起了眉头，只有高尔族长握起拳头，露出了和容貌很不相称的慎重表情，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铁面深吸了口气，瞥了一眼身旁的绯戚，终是抬起手，将铁面具从脸上摘了下来，丢到绯戚手里。

面具下的容貌虽然狰狞吓人，但五大氏族的族长和祭司都是见惯生死的人，看到之后也不过就是微微一怔，反而越发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铁面没有就此停手，伸手将脸上的那层假皮也一口气撕了下去，露出了下面的本来面目。

五大氏族的族长和祭司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躬身见礼，“圣王陛下！”

地上的乌塔拉族长也赶忙挣扎着爬了起来，和其他人一起低下了头颅。

其他看到这一幕的人也露出的惊诧的神情，有些人大声惊叫起来，有些人则是激动地直接拜伏在地。

“纱丽的事暂且搁置。”铁面没去理会那些人，也没有解释什么，直接下达了命令，“她就在王之谷，跑不掉的，等那些入侵者的事情解决之后，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如果，你们和她都能活到那个时候。”

“圣王陛下，你这句话的意思不会是在暗示我们，或许我们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全部死去吧？”一贯寡言少语的西里西亚族长蹙眉问道。

“刚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很明显，那只是一艘类似于斥候的小船，并不是他们的主要战力。可即便是这样一艘小船，也对我们造成了如此大的打击，你觉得，如果我们遇到了他们的主战力，我们会有怎样的后果？”铁面冷冷反问，“别跟我说那些火炮，那些火炮架在如此高的山崖上都不能确保炮弹命中飞船，如果给你们带走，在更加低矮的平原上攻击，你们能打中那些飞船吗？”

“那么，圣王陛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高革祭司开口问道。

不等铁面作答，雪茄祭司抢先说道：“等等，把其他人也叫过来，一起商议！”

几个人当即转身，将其他氏族的族长也都叫了过来，一起聆听铁面的建议。

“我的建议其实只有一点，那就是——不要硬拼。”见人都过来了，铁面的目光在每位族长和祭司的脸上扫过，“土地这种东西是不会消失的，就算现在离开了，将来也还可以回去，但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不可能重生。如果你们的聚居地附近有山林或者地窟，那就尽快做好搬迁准备，至少把女人和孩子转移进去，给氏族留下可以传承的种子。”

69.流沙般的生命

“除此以外，我还建议你们把祭司留在王之谷，以免路上遭遇不测。”铁面继续说道，“当然，伤员也是一样。”

五大氏族的族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由高尔氏族的族长开口问道：“圣王陛下，你就那么不看好我们和这些家伙的战争？”

“你要我怎么看好？”铁面反问，“一艘小船都让我们如此狼狈，如果换成杀伤力更猛烈的大型船，我们得变成什么德性？还有，我们对他们一点都不了解，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杀手锏。让我在这种情况下和他们战斗，我是无法对战果抱有任何期待。”

铁面这么一说，高尔族长也不再言语，倒是雪茄祭司张了嘴，“圣王陛下，请给我们一点时间商讨。”

“可以，但尽快。”铁面淡然答道。

就在飞船自爆的一瞬间，遥远的海边，一艘巨大海船的船舱里，一名男子骤然睁开了双眼，自言自语地说道：“竟然被那么落后的火炮逼到自曝，看来和平持续久了，战斗力果然是会下降的！”

男子坐在一把鎏金的高背椅上，身上穿着一套绣着暗金色花纹的黑色衣袍，脖子上戴着一条由无数朵紫罗兰花叠合而成的纯金项链。他的头发和绯戚一样也是双色的，只是额前那一指宽的头发虽是无色透明状，但披散在脑后的的长发却如夜色一般乌黑。

如果绯戚也在这里，他一定能够认出，这个人就是他在梦境中见过的幽都。

幽都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很快就再次闭上双眼，将自己的意念传达下去，“光达元帅，收拢你的部下，谨慎选择下一个作战目标，派出去的斥候艇已经无法回归，那些人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了。”

“陛下，无需这样小心，这里最强大的氏族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其他人肯定更加不堪一击！”一个男子的声音马上向幽都传回了自己的回应。

“如果他们真是这样不堪一击，那我们的斥候艇又是怎么损失掉的？”幽都平静地反问，“小心一些，光达元帅，我们的每一个士兵、每一个魔法师都是十分宝贵的，而就在一分钟前，我们刚刚损失了四位宝贵的战士和两位更加宝贵的魔法师。”

“陛下……”

名叫光达的元帅还想争辩，幽都却抢先说道：“光达元帅，我不希望我们赢得了这场战争，而你却被元老院送上了军事法庭。”

“……我明白了，陛下，接下来我会更加小心的。”光达元帅终是接受了幽都的命令。

幽都没再多言，直接切断了与光达的精神链接，靠回金色的高背椅上，再一次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亲爱的弟弟啊，我都已经亲自到这里来找你了，为什么你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反应呢？总不会我还没有来，你就已经被这个野蛮的大陆上夺去了性命吧？”

绯戚并没有感受到幽都的惦念，这时候的他正陪在铁面身边，等候那些族长做出决定。

最终，族长们接受了铁面的建议，将祭司和伤员一起留了下来。

但也有一些氏族已经彻底失去了他们的祭司，纷纷围拢到铁面身边，向他寻求解决办法。

铁面很想把他们一脚踹开，反问一句“我怎么知道”，但眼下却不是可以肆意妄为的时候，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安抚地说道：“等这场战争有了结果再去考虑这些吧！如果那时候大家都还活着，那么，是彻底并入其他氏族，还是请其他氏族的祭司为你们培养一名祭司，都可以商讨解决——我保证，我会亲自出面处理此事。”

得到了铁面的保证，小氏族们松了口气，马上也开始准备返程事宜。

只是这会儿天色已晚，实力不强的他们不敢在夜色中上路，只能等明天天亮之后再出发。五大氏族倒是并不在乎这个，将带来的闲杂人等留在王之谷后，五位族长就率领族中精锐连夜启程，急匆匆地赶回各自领地。

铁面没去给他们送行，带着绯戚回住处，准备换身衣服去北谷营地探望他的另一批手下，然后再去帝辰那里商议接下来的安排。

绯戚沉默地脱下礼服，摘掉首饰，在浴室里简单清洗了一遍身体，换回了平时穿的衣服。

铁面也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下去，犹豫了一下，又把已经失去意义的铁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

绯戚看了他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铁面重重叹了口气，转回头，正准备和绯戚说点什么，却发现绯戚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冷冰冰的，毫无热情，赶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绯戚垂下眼睑，调整了一下脸上表情，然后抬起头，淡淡说道，“我想去看看流砂。”

“流砂？”铁面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名字属于谁，“她有医师照顾……”

“医师都在照顾被大火烧伤的人，不会有时间去理会她的。”绯戚直视着铁面的双眼，“你不用陪着我，海琅祭司应该会去照顾她，如果你指派的人有去送信，棘霜她们应该也会过来，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