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随君心(三)——火狸
火狸  发于:2015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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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居然没有察觉我在你背后。”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责备他的大意,从更深的昏暗中走出的男人笑着走近。

那双眼睛似乎在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他一定听见方才的话。

君湛然还未开口,南宫苍敖的目光一转,瞥向林昭冉,陡然锐利的眸色似刀,如有形之物直射而来――

杀气!

林昭冉方才一见南宫苍敖现身,已是一愣,此时杀气迫人,更是瞬间警觉,往后急退。

但囚室不大,他又能退去何处?南宫苍敖的能耐,若真想拿他如何,他又能逃去何处?

后背撞上斑驳的墙面,林昭冉蓦的站直,四目相对,如刀似剑,昔日友人,再见之时反目成仇,到了如今,要说情谊,不知还剩下多少。

要林昭冉来说的话,就连以往的交情,也不知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林昭冉,你知道我留你何用,既然知道,就不要多说什么废话才好,免得我后悔留下了你。”与前一刻的杀气毕露不同,斜斜靠在墙上的男人微微歪着头,姿态轻松,似笑非笑间竟还有几分和善。

这就像是作为老朋友的一句劝告。

但事实上这并不是劝告,而是警告。

林昭冉从南宫苍敖看似轻快的话里听出了铁血之气,更从那种笑容里看出了杀意,就像出了鞘的遮日,饱饮鲜血的利刃,操刀人,才是它冷血的原因。

林昭冉的后背起了一阵寒栗,不动声色的与南宫苍敖对视,“这么说,你是真在打这个主意?”

一声冷笑,君湛然走到他与南宫苍敖之间,挡住了林昭冉的视线。

他迎上了南宫苍敖的目光,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也不开口,转身便往外走。

南宫苍敖脚步跟上,没有理睬林昭冉的叫唤,两人经过囚室,林朝霞听见脚步声探出头来,苦苦哀求将她放回,两个男人都没有停步。

君湛然一语不发,直直往外走,南宫苍敖在身后紧跟,没有交谈,气氛却与往日不同。

他知道君湛然定然是在想些什么,“莫非你相信他的话?”

这话出口,语气并不轻快,在君湛然面前,南宫苍敖已经无需掩饰什么,“还是你也想要这天下,唯恐我来夺?”

说到这里,语气已有明显的不悦,那嘲讽的语气分外明显。

“笑话!”君湛然嗤之以鼻,蓦然停步,回头在树下站定,“天下?这是谁的天下?夏国虎视眈眈,五国局势混乱,凛南不过是一个小国,我们拿什么来夺天下,又谈什么夺天下?”

微微寒风拂起他的黑发,将他的脸色衬的更为冷硬,南宫苍敖却若有所思,缓缓说道,“会说出这番话,便说明这件事你不是没有想过。”

君湛然的瞳眸一阵紧缩,南宫苍敖接着说道,“毕竟,你也确实有资格这么想。”

夏国独霸天下已久,几国都已臣服,若非煌德无能,若非北绛叛乱,至尊之位绝不会动摇,夏国的太子,自然有资格这么想。

何止有资格想,即便他位居九五,登上宝座睥睨天下,那也是理所当然。

提起往事,君湛然心头蓦地涌上一股火,猛一咬牙,瞪向南宫苍敖,陡然欺近。

下一刻南宫苍敖被撞向花丛,唇上一烫,冬日才开的白芙蓉如花雨被撞散,飞扬开来。

紧紧攥着南宫苍敖脑后的发,君湛然狠狠啃噬着他的唇,像是泄恨又像诉爱,飞扬而下的白芙蓉在风中飘忽了几下,从他们身边吹过,拂起一阵冷香。

“我的仇一定会报,连同你的杀父之仇一起!煌德会付出代价,连同他手里的整个夏国!我要从他手里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要他尝尝和我当日所受一样的苦!我要他亲眼看着,看着夏国的土地一寸寸的重新回到我的手中!”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强烈的情感说起当年,说起他心里的恨,几片白色蕊瓣飞过,被风中缠绕的黑发卷起,映着这双如同燃着冷火的眼,那股冷厉的魅力竟令人无法直视。

“那么,你是要这个天下?”呼吸相对,近在咫尺,南宫苍敖的眼神迫人。

“我要的不是天下――”

“不是天下,那又是什么?”

风起,吹动君湛然的黑发,带起一股冷厉的香,他冷冷一笑,“我只是要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抬眼,君湛然看进对方眼底,似乎南宫苍敖的眼中有同样的野心,又似乎那只是错觉,只是他自己眼神的倒影。

“好!”南宫苍敖猛的捧起他的脸,“你要天下,我就给你天下!我南宫苍敖来为你夺回属于你的东西!”

君湛然并不动容,只是看着他,多了一丝笑意,缓缓的,慢慢的说道:“你不是,已经在这么做了吗?”

来到凛南,设法夺得兵权,将南宫一家的名誉作为赌注,虽说是为了杀父灭门之仇,但南宫苍敖难道不也是为了他?

“湛然――”对这个表面冷情,实则将什么都看的透彻,对什么都明白的男人,南宫苍敖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就算他日果真如林昭冉所说,你不肯听命于人,即便如他所说,你也对天下动心……那也无妨,南宫苍敖就是南宫苍敖,我得到的一切本就有你的一半。”

听君湛然忽然这么说,南宫苍敖目色一动,“听来好像我们只是在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我不是这个意思!”君湛然没想到会被如此曲解,南宫苍敖却认真的看着他,“你真的会担心,我要夺你的东西?”

君湛然准备否认,却没有马上开口,只是这一刹那的迟疑,南宫苍敖已皱了皱眉,脸色发沉,“……我还以为,你对我已毫无半点怀疑,我也以为,你对我的情意已足够抵得上你心中的恨。”

但没想到,即便有情,恨依然存在,依然像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仇恨,竟似位于爱意之前。

“我不会问你是报仇重要还是我对你更重要,这问题我知道你答不上来。”南宫苍敖冷冷看着他。

“我是没有你那般心胸宽阔。”君湛然对自己记仇的本性从不讳言,有多少人会在儿时遭遇那般惨祸,众叛亲离,生亦如死?

南宫苍敖能够理解,却不能接受,眉头皱的更紧,君湛然知道他不悦,却不知如何与他解释自己的心情,“苍敖!别胡思乱想!我对你如何,你难道还不知道?!”

“我知道。”南宫苍敖笑了笑,有些自嘲。

他是那种既然要,就会索要全部的男人,他如何能忍受他对他的情感在他心中竟不是排于首位?

“我看你是不知道!”见他如此介意,君湛然也后悔先前未曾表示明白,但眼下如何还能说的清。

猛然吻上南宫苍敖的唇,扯开他的衣袖,君湛然吮吻着他的唇,又啃噬到他的脖颈、胸膛……

半人高的白芙蓉花簇一阵动荡,清冷的花瓣落在君湛然浓烫的手掌上,连同微冷和火热的温度一起游移在南宫苍敖的胸前。

“你不知道,苍敖,你一定不知道我对你究竟如何!若不是爱,我怎么会想狠狠要你,怎么会在这些日子里好好喝药,就为了早日好起来?我记得,你也许久没有碰我了吧……你竟然忍得住?难道去外面找过别的女人?还是男人……

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君湛然忽然被质疑,心下已经乱了,他撕扯着南宫苍敖的衣物,似乎恨不得将他吞下去,南宫苍敖向来对如此热情的他毫无抵挡之力,哪里还顾得上在意其他。

“什么男人女人,你还不知道,我只要你。”配合他的动作,解开衣带,南宫苍敖的回应向来热情,耳边被君湛熟重重咬了一口,他吸了口气。

君湛然似乎笑了笑,动作却没有半点放缓的趋势,“这是你说的,你要我……我这就给你……”

脚步踉跄,他拉着南宫苍敖往下亲吻,屋后的矮树丛虽然没什么人经过,但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君湛然从未如此放纵,竟有种说不出的放肆快意。

第一百六十五章:日色花下

呼吸声在花丛中变得暧昧,引人遐思。

枝叶晃动,阳光隔着花丛枝蔓洒落而下,在南宫苍敖身上印照出斑驳的阴影,在那明暗之间袒露的胸膛有种奇异的魅力,令君湛然在煞那间看的有些发呆。

“还不进去吗?”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如此失控,南宫苍敖在他耳边低语轻问,君湛然听出他话中的笑意,回了一声古怪的哼笑。

“你以为我不敢在此地做别的?”

世上哪有已死过一次的人不敢做的事?君湛然回想起安嘉王和林昭冉的话,微微眯阖起的眼底划过一道异彩,假设南宫苍敖会成为他日之敌,想到这种可能,他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若除去了煌德,若他还需要一个对手,这个人也只能是南宫苍敖。

这种感情也许有些怪异,但君湛然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是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南宫苍敖成了他的好友、知己、家人、同伴、兄弟、情人、爱人……乃至也可以是对手。

心中闪过的念头只是在一瞬间,君湛然的动作并未停下,想到南宫苍敖可能是他日之敌,心头的火焰反而愈烧愈旺。

“一会儿我就会让你知道,以往我只是让着你,别以为我对你无计可施……”

习惯不动声色,不容自己露出破绽,最好连感情都舍弃,可以不择手段,却不愿放弃原则,君湛然就是这么个矛盾的人,但君湛然终究也只是个人,何况他已有了感情,何况是在南宫苍敖面前。

如何能掩饰的住心下的跃动?

像用翻云手切开空气,手指过处,揭开南宫苍敖的衣物,君湛然的目色瞬间变得火热起来,偶尔纵情一次也没有什么吧……

脑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他俯下身去,从南宫苍敖的胸前吻到腰间,有些疯狂,有些温存,然后慢慢的张开嘴来――

南宫苍敖满足的倒抽了口气,自从君湛然与他定情以来,虽然也有露出狂态之时,总体而言还算能够自持,何曾像眼前这样肆无忌惮。

胡乱间望见半空的日色,南宫苍敖向来敏锐的思绪也变得游离起来,此时唯有尽情感受,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他以为自己已摸清了君湛然的脾性,以为自己能料到他的言行,但显然不是。

君湛然还是君湛然,是那个在初见之时便令人屏息为之震慑的雾楼楼主,鬼手无双,他是半生半死的鬼魅,是用冷淡掩盖炎火的幽魂。

幽魂与鬼魅,即便化身为人,看来如常,其诡谲难测的心思还是存在如初。

他没有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更没想到他竟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花丛里,对他这么做。

虽然没料到,但南宫苍敖一点都不讨厌他的做法,甚至还喜欢的很。

在君湛然亲吻他,直接将他压倒在满地白芙蓉花和草丛枯枝之上的时候,南宫苍敖忽然想起君湛然当初若无其事的挑引他的时候。

这个男人似乎不打算做什么,有意无意之间却在引着他人按照他的想法来做,算起来,还是他诱他对他动了心。

这就是君湛然的魅力。

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已经陷落,虽然知道自己陷落,却连摆脱的想法都不会出现半点。

他知道君湛然已将林昭冉的话听了进去,也知道他虽然听进去,也许介意,但并不真正在乎。

却不知这究竟算是君湛然的傲慢之处,还是男人都有的劣根性。

他们都不怕挑战,也不在意冒险,也许,不过是因为对手是彼此而已。

有的人,你永远无需担心在他面前软弱,也永远无需担心自己需要他之时他不在身旁,在南宫苍敖眼里,君湛然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傲慢,不容许他退缩,怀疑,更不容许他逃避任何可能性。

他的湛然啊,就是如此,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不专心。”往日属于南宫苍敖的话,今日从君湛然口中说出,透出同样的不悦来,甚至犹有过之。

能将情感掩饰的人,都有过人之处,自制力自然一流,可一旦爆发,便会一发不可收拾,眼前的君湛然就是如此。

不悦的眼神里甚至多了几分冷意,南宫苍敖见了,喉间发出几声沉沉低笑,喘了几口气,微微粗哑的嗓音像在挠着君湛然的心,“我在想的是你,何曾不专心,湛然冤枉了我……”

“想我什么?是在想我怎么做?这样……还是这样……”床榻间的热情尽数展现,君湛然向来不甘于人后,一旦放开了,他所显露的狂荡竟不逊于南宫苍敖。

南宫苍敖本想调转身夺回主动权,看到上方那双灼灼望着他的眼眸,看到这双眼睛里的火色,心里猛的烫了起来。

“……一定是我把你带坏了。”手下的枯枝喀嚓一声断裂,南宫苍敖绷紧的身躯在君湛然的撩拨下,肌肉几乎颤抖起来。

他的话引来一阵轻笑,曾经见过的那种眼神再度浮现,略略有些古怪的笑意,有几分狂热的温度,“所以你得付出代价。”

注视着南宫苍敖脸上的情欲暗色,注视着他起伏的胸膛,君湛然继续着他眼下唯一想做的事。

交叠的身体早已耐不住一同引起的高温,凌乱的衣衫被汗水和草木汁液打湿,摇晃的白芙蓉花丛间隐约传出暗哑的喘息和低吼私语。

晃动的花丛落下一地白瓣,飘飘摇摇的沾在两人汗湿的背脊和胸膛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早朝

天是高的,蔚蓝如洗,地面犹如床榻,而那一丛丛的白色芙蓉花就成了最好的帐幔,枝桠晃动,发出悉索的声响,散开一股淡淡的冷意。

鼻腔里却是暖的,像是发了高热般的发烫,每吸一口气,那冷香就会混合着情靡的热度侵袭而来,矛盾诱惑之间,却点起又一重灼烫。

什么是仇?什么是恨?又或者,什么是爱……

在这一刻,仿佛什么都与君湛然无关,什么都远去了。

唯一留下的是南宫苍敖,在他怀抱里的南宫苍敖,他的呼吸,他汗湿的皮肤,他身上和体内的温度,他紧紧缠绕着他的视线……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冬日的雪早已化去,留下干燥的泥土,和扎根在土里生长的正茂盛的白芙蓉。

被风刮下的白色花瓣落在地上,犹如雪片堆积,又在某些激烈的动作间被沾上皮肤,像南宫苍敖这么一个男人,本是不该令人觉得白芙蓉与他相称的。

但君湛然眼下却偏偏觉得相称极了,尤其是当那绷紧的赤裸胸膛上流下汗水,那一抹微白仿佛是被吸附上去,令他忍不住俯身亲吻,当听到南宫苍敖的呻吟,他便会心口发热。

“说什么为我夺这天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要你这么做……别忘了,一开始就是我想利用你这么做……”那时候或许还没有想的那么远,那么多,但确然是这么想的,想利用南宫苍敖。

“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我用手中之力来诱你上钩,让你有如此想法,进而掉入我的陷阱,为我动心?”南宫苍敖只是轻笑,暧昧的笑意,沙哑的笑语。

“何必还管它原来如何。”君湛然已经不在意了,重要的是眼前,就算一开始是互相利用,今日也早已不同往昔。

所以,无论是为友也好,为敌也好,只要君湛然还是君湛然,南宫苍敖还是南宫苍敖,即便有朝一日会有一争,可能最终,也依然是谁也离不开谁。

有些人,注定了纠缠一生,不是为了仇恨便是为了情爱。

他们都该庆幸,他们之间属于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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